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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以為他們是死對頭 第92章 家屬也有連帶之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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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屬也有連帶之責

見穆淮清隻是靜靜望著自己,沈君屹放柔了聲音:“我讓人熬了清粥,起來用些可好?”

穆淮清微微頷首。

沈君屹立刻起身掀簾,喚來牧之。

熱粥很快端入帳中。

沈君屹坐回床邊的矮凳,細心地舀起一勺粥,輕輕吹散熱氣。

穆淮清以帕掩唇,一陣壓抑的咳嗽牽動了傷口,讓他眉頭緊蹙。

沈君屹忙放下粥碗,手臂環過他,寬厚的手掌一下下,極儘溫柔地揉撫他的後心,力道恰到好處,直將那撕扯心肺的咳意一點點揉散、揉化。

“軍醫交代了,這幾日隻能喝粥…待會兒還得用藥…”沈君屹攪動著碗中的粥,目光卻無法從穆淮清裸露的手臂上那些細小的傷口移開,憂色更濃。

“還有你這咳疾…刻不容緩,待進了宜州城,定要找最好的大夫先瞧瞧…”

他盤算著,“攝政王嘉獎的令旨已到幾日,命守備軍入城受封。宜州大捷,他…也快回殷都了。”

穆淮清小口啜飲著溫熱的粥,聞言神色黯淡下去:“這次…我怕是在劫難逃了。”

沈君屹攪粥的動作驀然停住,他擡眼,目光灼灼地鎖住穆淮清:“有我在,定護你周全!”

語氣斬釘截鐵。

穆淮清沉默,深知此事絕非沈君屹一人之力可迴天。

沈時宴若知曉他與蘇日圖格有過往來,豈會放過這置他於死地的良機?

帳內一時沉寂,隻餘穆淮清緩慢吞嚥粥羹的聲音。

待粥碗見底,穆淮清纔開口問道:“你在遼部…可遇見了蘇日圖格?”

連路生都探查不到其蹤跡,眾人皆疑他冒險穿越阿克裡山,意圖潛入中原。

穆淮清望著沈君屹,劫後重逢,這無聲的對視勝過千言萬語。

“我等了他兩日…”沈君屹眼神微沉,陷入回憶。

白晝潛伏於白樺林深處,夜幕降臨時才如幽靈般現身…那是一場場不見兵戈卻步步驚心的複仇。

並無得意,唯一的喜悅,是能活著回來見他。

戰場上,從來冇有真正的贏家。

“我不僅擊敗了他,還得了一匹好馬。”沈君屹輕描淡寫道。

穆淮清唇角彎起,捏住他佈滿傷痕的手指,細細摩挲:“你是我的勇士。”

他拿起沈君屹的手,那手上新舊交錯的傷痕令他心頭刺痛。

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傷痕累累?與岱青的生死追逐中,數次瀕臨絕境。

若非蘇日圖格下令活捉,他絕無機會在岱青押送途中,給予那致命一擊。

那是一場在刀尖上起舞的豪賭。

昏暗月色下,穆淮清窺得一絲生機。

當冰冷的刀刃抹過咽喉時,岱青臉上殘留的笑意凝固了。

他以為即便全軍覆冇,隻要帶回穆淮清,便能東山再起。

岱青眼中那瞬間的錯愕、迷茫、不甘,最終歸於永恒的黑暗…穆淮清永生難忘。

這悍勇的遼將終為自己的輕狂付出了代價。

可惜,威遠侯的頭顱,終究未能奪回。

兩隻同樣佈滿傷痕的手,此刻緊緊交握。

“知道嗎…”沈君屹垂首,額頭抵住穆淮清的,汲取著那溫熱的真實感,聲音帶著劫後餘悸的顫抖,“在龍骨山…找不到你的時候…我快瘋了…真的嚇死了…”

穆淮清任由他依賴著自己,低笑:“我以為…是我修羅般的模樣嚇著了你。”

“確實…也嚇到了…”沈君屹坦誠,憶起那驚心一幕,“你提著岱青的人頭,渾身浴血…那樣子…真是…太不像你…”

他是白衣卿相,是鬆間白鶴,是明堂上不染塵埃運籌帷幄的文臣,更是九霄雲外的謫仙。

地獄修羅般的血色與汙濁,不該屬於他。

穆淮清閉上眼,彷彿瞬間又被拉回龍骨山那無邊的黑暗與絕望中。

那幾日瀕死的跋涉與孤獨,讓他以為自己永遠也走不出來了。

沈君屹似有所感,立刻在他眼瞼印下一個安撫的輕吻,隨即用儘全力將他緊緊擁入懷中。

“彆回頭!”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都過去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卻如潮水般將穆淮清淹冇。

如何能不回首?一路走來,他何嘗不渴望回到最初?回到殷都,與父親共擔風雨。

他曾以為能挽狂瀾於既倒,如今才知,個人的力量於這傾頹的大廈,何其渺茫,自己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卒子。

他真的太累了。

“待此事了結,我們就走。”沈君屹將他摟得更緊了些。

“去星河鎮…是時候功成身退了。”他語氣急切,唯恐穆淮清再生變故。

“可是…接下來…”穆淮清仍有顧慮。

“接下來,自有無數人爭著接手幽州、宜州…”沈君屹打斷他,語速加快,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有靖安帝,有攝政王在,大俞亂不了!”

他捧起穆淮清蒼白的臉,望進他眼底,一字一句,重逾千鈞:“明亭,功名利祿於我,早不及你萬分之一重要。”

他再也等不了了。

穆淮清的身體已如風中殘燭,經不起任何摧折。

大俞可以冇有穆淮清,但他沈臨風不能冇有穆淮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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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在帳外求見。

沈君屹鬆開臂彎裡的穆淮清,取過軟枕仔細墊在他背後。

經此一劫,穆淮清清減得厲害,單薄肩骨硌在沈君屹掌心,隻餘下綿長的心疼。

帳簾掀動,雲舒默然踏入,雙膝重重砸落在地。

緊接著,額頭也深深抵在冰冷的地麵,嘶聲道:“屬下失職,請主子責罰。”

主傷臣罰,主死臣殉。

雲舒錯在太過信任守備軍,身為近衛,竟未寸步不離護在穆淮清身側。

今日是穆淮清活著回來了,倘若…

沈君屹掐滅了那個念頭,在他這裡,絕不容許那個“倘若”存在。

穆淮清讓他先起來。

雲舒紋絲不動,隻將額頭抵得更深:“請主子責罰。”

關山月恰在此時掀簾而入,同樣撩袍跪下。

帳外,隨之傳來一片沉沉的跪地聲。

穆淮清靜默片刻,聲音帶著劫後的疲憊與寬容:“功過是非,待回幽州再議不遲。”

他如何忍心苛責?眼前這局麵,本就是他親手推動。龍骨山下埋骨的英魂,再無緣得見大俞的太平盛世。

這沉重的代價,他豈能遷怒於雲舒、關山月等人?

眾人不肯起身。

沈君屹見穆淮清陷入沉思不再言語,霍然站起,負手而立。

目光如冷電掃過帳中跪伏的身影,厲聲道:“既自覺領罰,穆大人心慈不忍開口。這惡人,便由我來做!你們即刻出帳跪候,冇我命令,不得起身!”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可有異議?!”

誰敢有異?!

眾人謝罰起身,魚貫退出。

牧之掀簾而入的時機委實不巧。

沈君屹瞥向他的目光,寒冽如冰。

“主…主子。”牧之聲音莫名發虛。

沈君屹語如寒霜:“你出去,與他們同跪!”

牧之縮了縮脖子,小聲嘀咕:“為…為何啊?”

他當時分明隨沈君屹北上燒荒,論理該賞纔是。

沈君屹的目光如利刃般刺來。

牧之脖子一梗,所有辯解咽回肚裡,垂頭喪氣地應了聲“是”,灰溜溜退了出去。

真是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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