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以為他們是死對頭 第99章 少帝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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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帝心機
夜色已深,遊廊兩側的宮燈次第點亮,暈開一團團暖黃的光暈。
靖安帝自廊下走過,步履輕緩,問緊隨身後的仙官:“朕交代你與先生說的話,可都傳達到了?”
仙官躬身,聲音恭敬而清晰:“回陛下,奴才已按陛下吩咐,一字不落地稟告王爺了。”
“嗯,差事辦得不錯,朕記下了,回頭自有重賞。”
靖安帝頷首唇邊不自覺地漾起一絲笑意。還在回味方纔沈時宴看向他時唇角那抹極淡卻清晰的弧度。
“奴才謝陛下隆恩!”仙官見靖安帝駐足簷下,仰首望月,便也垂手侍立一旁。
他悄悄覷著天子愉悅的側顏,適時道:“奴才向王爺說起那些事時,王爺聽著…似乎很是開懷,還誇讚了奴才幾句。”
“哦?先生誇你什麼了?”靖安帝收回望月的目光,饒有興致地看向仙官。
“奴才說王爺是讓陛下龍心大悅的‘福星’,王爺謙遜,道是奴才侍奉得力的功勞。”
靖安帝心知仙官意在邀功,隻微微一笑:“朕知你辦事妥帖,必不虧待。先生…可還說了彆的?”
“回陛下,王爺隻說了這句,再無他言。”仙官垂首,目光落在靖安帝投映於地的頎長影子上。
“先生向來寡言,確是如此。”靖安帝輕歎一聲,拂袖跨入了寢殿。
仙官弓著腰,亦步亦趨跟了進去。
殿內燭火通明。
靖安帝展開雙臂,由內侍宮女伺候著寬解龍袍,目光卻落在仙官身上:“朕身邊數你最是機敏。往後留心著些,見機行事,多在先生麵前替朕…美言幾句。”
他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期許。
靖安帝驟然如此客氣,仙官心頭一驚,慌忙跪地叩首:“奴才愚鈍,隻知聽命行事,唯此一點微末之能…”
“好了,不必妄自菲薄。”靖安帝已在龍榻坐下,看著匍匐在地的仙官,“若真是愚鈍,朕也不會用你。”
“奴才叩謝陛下厚恩!”仙官又重重磕了個頭。
靖安帝接著叮囑:“切記,要做得自然,萬不可讓先生察覺是朕刻意安排,明白麼?”
“奴才明白,定當謹記!”仙官連忙應道。
靖安帝剛欲躺下,忽又想起一事,倏地坐起身:“對了,先生換下的那身衣袍呢?可洗淨了?”
“回陛下,已漿洗乾淨,奴才已命人妥當收好。”仙官答道。
“去,取來給朕。”
仙官領命,快步退下。
不多時,仙官捧著一疊摺疊整齊的青色衣袍,恭敬地呈至榻前。
靖安帝小心接過,指尖在那細膩的衣料上輕輕撫過。
他擡眼,見侍立的宮女太監皆垂首侍立,目光卻似有若無地飄向此處,便沉聲道:“今夜無需值夜,都退下吧。”
眾人紛紛行禮,悄無聲息地魚貫而出。
寢殿內霎時隻剩下靖安帝一人。
他緩緩躺下,將懷中那疊猶帶著潔淨皂角清香的衣袍抱緊,臉頰輕輕蹭了蹭柔軟的衣料,這才安心地闔上了雙眼。
殿外宮燈的光芒透過窗欞,在他沉靜的睡顏上投下溫柔的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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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淮清自宜州返幽州後,終日鬱鬱寡歡。
莫少卿看在眼裡,憂心不已,找來雲舒詢問緣由。
雲舒卻是一問三不知,氣得莫少卿發了好一通脾氣。
午間,關山月引了幾位郎中為穆淮清複診,結果與先前並無二致。
小暑這日,眾人齊聚議事廳商議要事。
廳門大開,暑氣卻依舊蒸騰難耐。
莫少卿耐不住熱,起身到簷下透氣。
李可正稟報縣城官民衝突之事,穆淮清忽感一陣眩暈襲來。
眾人皆是汗流浹背,唯獨穆淮清端坐蒲團之上,周身不見一絲汗意。
關山月見他麵色有異,忙示意身側打扇的婢女過去。
那婢女尚未走近,穆淮清猛地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劇咳!
眾人驚駭的目光中,隻見他身子一傾,忽然噴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便直直撲倒在案幾之上…
昏死過去。
“主子——!”
“穆大人——!”
傍晚,府醫與延請的幾位名醫會診,最終得出了一個令人膽寒的結論:中毒。
穆淮清躺在榻上,氣息奄奄。
府醫掀帳檢視氣色後,愁容滿麵地退了出去。
吐血之後,咳喘竟奇異地平複了些,穆淮清感到一種近乎虛脫的、異樣的輕鬆。
莫少卿老淚縱橫,手指顫抖地抹去淚水:“清兒,莫嚇先生…先生還盼著你成家生子,承歡膝下…”
穆淮清擡手,虛弱地替他拭淚:“怕是要讓先生失望了…成婚…或曾想過,生子…卻從未念及。先生莫為我難過…人各有命…此乃…天意…”
語聲漸低,氣若遊絲。
雲卷“哇”的一聲撲到床邊,死死攥住穆淮清染血的衣角,哭喊道:“主子!我害怕!您一定要好起來!您答應過要給我討媳婦的!主子!”
他再也說不下去,伏在穆淮清身上嚎啕大哭。
滿室死寂,唯餘這撕心裂肺的悲鳴…
雲舒強忍悲痛,朝關山月使了個眼色。
關山月會意,上前與幾個下人合力,纔將哭鬨掙紮的雲卷架出了房門。
路生臉色鐵青,拉著關山月低聲道:“當務之急是查出中的何毒!我剛悄悄問過府醫,毒物不明,這些解毒湯灌下去,非但無用,反是催命符!”
他越說越怒,一拳狠狠砸在自己掌心,眼中迸出凶光:“若教我揪出那下毒的雜種,定將他碎屍萬段!”
關山月示意他噤聲,沉聲道:“此刻罵有何用?不如多尋訪些手段高明的醫者。”
路生長歎一聲:“幽州地界叫得上名號的大夫都在這兒了!我已派人往遼部打探,聽聞那邊巫醫擅治邪異之症,或有一線生機。”
關山月沉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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