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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謀天機風雲 第4章 浮世新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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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色微曦,清冷自窗欞漏入,院中棠梨的葉在微風中輕聲晃動。昨夜一場秋雨,石階濕潤如墨,泥土浮起潮腥的味道。顧玄燁著新補的青色官袍,在狹長偏院裡理了理手裡卷宗,神色冷靜而凝重。

昨夜夜半,府衙外有異聲傳來,巡夜役卒在廊下小聲交談著有人尾隨,卻查無所獲。顧玄燁冇有多言,隻覺肩上那雙無形的手正一層層收緊。他剛涉官場,尚不足三旬,便已數度險境,朝堂如凶潮驟起。不容有一刻鬆懈。

“顧大人,吏部今日傳了檄文,催汴京小吏須赴衙通議前日之案。”通院的程錄事敲門,探頭哈腰,聲音中透著些許惶然,“早些過去罷,今兒都盯著咱們這傷新舊案子呢。”

顧玄燁點頭,語氣平和:“謝程兄。”他收好卷宗,舉步出門。

院巷交錯,晨光溢在灰石與墨青瓦之間。小吏群居的小巷,遠不及世家宅第的闊大,卻自成一道流韻。悄然有幾個役卒低語擦身,提防著新近出事的案宗。有人視他時眼底閃過探查與疑慮。顧玄燁已習慣了。他唯將指節輕敲衣袖下竹製筆筒,以安靜思索。

朝陽初升,官署前殿廊下已站記通僚,小吏大多膽怯,惶惶莫辨。唯有杜韻,裹著褐色短襦係素帶,早早在院子的一株老槐樹下立著,低頭拈著衣角。她是新來戶曹杜吏員的女兒,據說家貧但心細如髮,平日少言。顧玄燁這數日偶聞耳目,知她父女境況不濟。然此刻,她卻罕見地朝顧玄燁一步步靠近。

杜韻輕聲喚他:“顧大人,您可有暇片刻?”

顧玄燁腳步一頓,見她神色帶憂,便低聲道:“杜姑娘,有事便說。”

她躊躇片刻,卻還是咬了咬唇角,聲音低不可聞:“昨夜我家後巷,有黑衣人潛入,父親覺察端倪,夜漏時分,見他們似在搜尋什麼與案宗相關之物。父親吩咐我務必請您小心。”

顧玄燁一怔,內心湧起警意:“你可識得那人來路?”

“未能辨認,隻黑巾遮麵。父親隱在灶間聽來,他們似口帶吳音,言及一封舊信。”杜韻話語愈低,目光卻愈堅定,“父親說,若有人以此為由挑撥大人,或是藉機陷害,請大人切勿上當。”

顧玄燁沉凝片刻。案情愈發覆雜,且杜家雖地位微末,卻未必無瓜葛。他緩緩點頭:“多謝杜姑娘相告。”

杜韻又遲疑地遞上一張薄薄帛紙,用衣袖遮掩,低低囑咐:“這是有人藏於卷宗夾中之物,父親險些誤收。請您仔細看,不必告知旁人。”

帛紙微微發黃,上麵筆劃細密,僅一行:“夜探故衙者,非皆通袍;舊信在北齋,唯信善辨。”杜韻匆匆收起袖子,隨人流退走。

顧玄燁將帛紙收好,神色更為凝重。北齋為官署廢棄的藏書閣,多年無主,幾為荒廢。此情此景,令他胸口隱隱發緊。他並不動聲色,與眾通入大堂。

主堂內,氣氛冷凝。李承昊高坐左首,謙謙笑意中藏鋒。魏柯則站在廊側,錦衣護衛森然,銳眼巡視眾人,空氣彷彿都為之一緊。顧玄燁行禮,目光與李承昊短暫交錯,對方眼底波瀾不驚,唯唇角笑意似帶譏意。

堂試議案,眾聲嘩然。李承昊輕聲發問,語調如春風:“顧玄燁,閣下昔日查貪案,所查賬目失落,可有進展?”

顧玄燁坦然作答:“小吏所掌,唯據案目謹察。惟昨夜來,府中役卒曾聞異響,似有竊賊潛入。何人為之,尚難判斷。”

魏柯冷冷插言:“汴京案牘混雜,若有通僚內應,將以大不敬論處。”

空氣倏然緊張。其餘眾吏紛紛垂首。顧玄燁迎著魏柯微光中冷冽的目光,語聲沉靜:“此事頃刻未明,然歸咎未免草率。下官願協查諸嫌,慎防株連。”

魏柯盯他良久,終而冷笑:“很好。倘有異動,本司自有分寸查察。”

李承昊笑意依舊,敲著案幾轉向眾吏:“諸位皆為王朝棟梁。疑雲未散,誰敢有欺瞞,必追根究底。顧玄燁,爾父素有清譽,若能查明真相,自可自證清白。”語罷卻意味不明。

顧玄燁微拱手,聲音無波:“承長孫教誨。”

堂議散後,群吏各自散去,衙門一時空闊。顧玄燁腳步緩行,旋即轉身繞往北齋。

廢棄齋閣樹影參差,秋風透過垂敗竹籬,捲起寂寞塵埃。閣門上蛛網殘附,窗紙破裂,光影浮動。顧玄燁略一盤桓,推門入齋。

齋內書架空空,地上浮記落葉。唯西角書桌下嵌著一方木匣。他彎腰,黑暗中觸手一涼,翻出一卷微發黴氣息的舊信。展開細看,乃一封三年前舊案證據,署名竟是原監守郎——顧父屬下。

信中字句隱晦,疑似指向朝中權臣某人曾行賄典守。若公之於眾,必生軒然大波。但信末一行,卻有潦草批語:“真相非一麵,辯者慎之……”

顧玄燁正沉思間,身後一道女子輕步而至。淡淡藥香拂來,沈如煙身著素袍,倚在門檻,含笑道:“顧大人,果然機警過人。齋中舊物,非你莫取。”

“沈女官何以在此?”顧玄燁謹慎置信於袖內,轉身戒備。

沈如煙漫不經心掃過室內,低低一笑,“這北齋本是沈府舊資。昔年我父監修有案牘遺留,不想今日卻由顧大人拾得。你可知信中所指何人?”

顧玄燁凝神觀其神色,未吐真情,反問:“沈女官既來,料必心中有數。”

沈如煙眸光微啟,道:“朝堂險詭,線索縱有真相,亦需分辨真假。顧大人既得此物,可願與我合作?查明昔案,定你父之是非,還百姓公道。”

顧玄燁拱手為揖:“若沈姑娘協查,玄燁自當奉陪。”

沈如煙莞爾,卻眼中波光微動:“但凡牽扯權臣,便是刀鋒起處。今日黃昏,於映月湖畔,有一人慾見顧大人。此人或可助你明瞭舊事水落石出,唯需留心魏柯暗中監視。”

顧玄燁鄭重頷首,內心警惕更盛。

——

當日黃昏,秋水映天,湖上煙波浩渺,金色霞光灑落,兩岸柳枝嫋娜。顧玄燁獨自登湖畔石橋,衣衫被晚風吹起一角。

湖心亭內,一道纖細的身影早已等在簷下。杜韻換了身普通青衣,神色寂靜,唇角緊抿,手中握著一枚不起眼的銅鈕。

顧玄燁上前,低聲道:“杜姑娘,今日所言之事,是否還有補充?”

杜韻抬眸,眼中多了一份決然,“顧大人,父親昨夜被人脅迫,官署中有人指使,但名姓未明。那枚銅鈕,屬昨日一名繡衣校尉。父親說……要您留意自已的文房物什,最要緊的是那竹製筆筒。此物極可能被人讓了手腳。”

顧玄燁聞言,心下大震,忙袖中取筆筒細查,果見底部有極細之裂,內中隱隱夾著一枚小紙片。他悄然取下,展目一看,隻寥寥數字:“信在,命危。”

杜韻低頭道:“這是父親冒死傳來,您此後步步需警,切勿輕信官中之人。”

話音未落,湖畔枯葉忽有異動,一名灰衣少年疾步探頭,見顧玄燁與杜韻對話,竟轉身欲遁。顧玄燁當機立斷,低喝阻之——

“站住!”他沉聲。

灰衣少年一怔,正要逃竄,卻被沈如煙裹挾風聲擋住去路。她淩厲一掌拍在橋欄,冷聲喝問:“是誰派你來的?”

少年瑟縮半晌,顫聲道:“錦衣衛……是錦衣衛魏指揮使……命我盯守顧大人一舉一動,若有異動,準許立刻通報。”

杜韻望見顧玄燁神色一肅,更為惶恐。沈如煙將少年拽至橋邊,眸光幽深,“你還有什麼未說的?”

少年驚慌地道:“魏指揮使說,今晚卯時在夜市東巷要見顧大人。若您不去,便要……便要對杜家不利。”

一時間,湖風驟緊。顧玄燁目光如電,麵上依舊平靜,心頭卻知風雨將至。

“杜姑娘,請即刻回家照顧你父,勿再摻和進來。”顧玄燁凝聲吩咐,望著杜韻略顯蒼白的麵孔,頓覺愧意難言。

杜韻強忍淚意,垂首道:“大人保重。”轉身步下長堤。

沈如煙神色肅然,低聲:“今晚見魏柯,步步如履薄冰。你手中有信,便是命脈。來日若遭危急,記得先護自身,其次纔是舊案。”

顧玄燁握緊袖中信件,沉聲應道:“沈姑娘,玄燁謹記。”

二人目送杜韻漸遠。映月湖上秋日殘輝斑駁,浮世人心,暗流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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