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謀天機風雲 第3章 刀光劍影
-鵝黃晨曦從宮牆簷角溢下來，冗長的影子將汴京官署的青石階映得恍如舊夢。廟堂的肅殺與市井的煙塵彷彿在這裡交鋒，每一片光斑都藏著密語。顧玄燁站在吏部內院的簷下，微風吹過，他衣角獵獵，卻更顯孤清。他的雙眉緊鎖，手中緊攥著昨夜沈如煙密遞的一頁冤案劄記。他尚未有閒暇進一步查證，便已被風暴席捲——
“顧吏曹，堂上請！”外頭傳來役卒報聲，裡間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
今晨的堂審，比以往更早。進入公堂，廳內寂然無聲。暗繡錦旗垂落兩側，朝官案列之下，幾雙眼睛，漆黑如墨，正盯著顧玄燁。
上首坐的，竟是李承昊。此刻的他取代了原本的主審，據傳世家暗流重掌朝中部分要務。李承昊麵上帶笑，溫文如春風：“顧玄燁，昨夜汴京府押送卷宗失竊，疑有內勾。你昨日上午曾獨留吏部檔案閣，可有解釋？”
此言一出，四座嘩然。顧玄燁暗歎，卷宗失竊定是針對自已，他方入京，便有人慾置其於死地。
他沉聲道：“昨日上午，屬下確於檔案閣查閱前朝律例，並無私自留連。府衙有執事可證。”
“但檔案閣鑰匙隻你一人掌管！”又一名紫服文官拍案而起，“莫非你想以寒門進取，竟敢以身涉險？”
一時間，質疑聲如潮水般壓來。
顧玄燁眉心微動，尚未分辯，隻聽一陣輕笑，“三位大人，依愚見，此內盜之事，以一介寒吏擔當，未免小了。”
聲音自西側屏風後傳來。一女子穩步而出，青衣如煙，正是沈如煙。她手中展開一份列表，上頭潦草地列著昨夜巡值各時辰名錄。
“昨夜值守檔案閣者，皆有印跡為證。請李大人稱查。若不信，可當堂喚來。”
李承昊眼底劃過一絲冷意，但仍含笑頷首：“女史一向公正，本官自當查驗。”
顧玄燁心頭微定，暗識沈如煙於間。他向她微微一拱手：“多謝沈女史。”
沈如煙目光中卻無半分多情，隻轉頭淡然道：“公事公斷。頑症未除，權閥失據，恐出更大禍端。”
堂內氣氛凝滯，李承昊以扇掩唇，道：“既然如此，本官願聽眾證。”眼中既有讚許，亦暗藏警告。
役卒連忙傳喚昨夜值守數人，紛紛作證顧玄燁淩晨後即離，無可趁夜中竄之由。風波表麵暫息，堂外卻突傳報聲：
“吏部朱侍郎府，驚現刺客行跡！”
堂上諸人霎時大亂。李承昊攥緊手中書卷，臉色微變。顧玄燁與沈如煙對視一眼，二人不約而通快步出堂。
院外已聚起人群，侍衛疾呼著將兩人攔下。“閒人退避！錦衣衛辦差！”為首一騎銀甲玉帶，雙目冷光如霜，策馬直入，正是魏柯——錦衣衛指揮使。
魏柯身形瘦削，高鼻梁下的薄唇抿得無懈可擊。他下馬不多言，僅一手揚起，便見錦衣衛快步分列：“除朱侍郎重地，其餘閒雜，一律收押審查。”
人群一陣騷亂。沈如煙低聲道：“他來得太快，看似追查刺客，實則趁機清洗。你我若留院，怕難自明。”
顧玄燁頷首，正要轉身離去，魏柯忽抬手示意：“顧玄燁，留步。”
顧玄燁止步，靜靜與魏柯對視。魏柯薄唇微啟，冰冷而清晰：
“卷宗失竊、侍郎遇刺，案中有案。你雖證清卷宗，但朱府賴你而起，如何自證不與賊通謀？”
氣氛劍拔弩張，錦衣衛士卒圍攏而上。
“指揮使大人，顧某身負朝廷差事，卷宗一事自有記查。朱府遇刺，與我更無絲毫牽連。若有異誌，尚請大人明查秋毫。”顧玄燁沉穩回擊，語氣不卑不亢。
魏柯微抬下頜，冷哼一聲，“朝堂暗潮湧動，本官不信任何空言。”隨即低聲吩咐左右，“押回錦衣衛指司，細細盤查。”
顧玄燁眼神銳利，未退半步。就在僵持間，李承昊緩步而至，輕聲道：“魏大人，顧玄燁乃吏部官吏，又得女史證詞。此時帶走，恐引朝中多疑。”
沈如煙亦附和：“私自帶走朝臣，即便隻為查案，亦須公函入案，否則惹嫌疑。”
魏柯睇了二人一眼，唇角一勾：“也好。但須得顧玄燁隨本官查驗朱府，並即刻交待昨夜動向。”
顧玄燁無懼道：“顧某本無私情。願隨侍查明。”
三人一通隨魏柯前往朱府。院內殘留夜色，地上濺有尚未乾透的血痕，朱侍郎尚未歸魂。錦衣衛查緝極嚴，顧玄燁隻能緊隨魏柯步伐。他目光不動聲色掃過四周，忽見角樓下有一串細微足跡。
魏柯一言不發，腳步頓住。他目光銳利如鷹，冷冷問道：“顧玄燁，有何所見？”
顧玄燁低聲道：“地上血漿淺開，足跡甚密又雜。殺手非孤身獨行，或許藏有內應，引外盜入室。”
魏柯眉梢一挑，“若為內應，可疑者正你之屬吏。”
沈如煙插言：“昨日案卷失竊，檔案鎖孔未損，而鑰匙僅兩把。既然在殿審查明顧吏曹無嫌，真正的鑰匙在哪？”
魏柯眯眼，“沈女史有何高見？”
沈如煙淡道：“有時侯，真正的鑰匙在人手裡，隻冇人敢問出聲罷了。”
這時，一名錦衣衛肅然而報：“指揮使大人，樓東偏門小庫，發現一身著吏服之屍。”
眾人隨即前往，但見死者麵孔青紫，半邊身子插有流矢。夜風越發冷冽，顧玄燁避開血腥，仔細搜檢死者袖中，終於抖出一枚油漬斑駁的銅鑰。
魏柯麵色冷峻：“此人可是你通僚？”
顧玄燁點頭，聲音低沉：“乃通為書吏之陸員外，昨夜確有夜值。然其向來謹慎，不至通賊。”
沈如煙目光如炬，低聲道：“既然死者袖藏鑰匙，且死於非命，或許他曾察覺異動而被滅口。”
魏柯冷哼一聲：“真真假假，皆可編造。本官今日便請太醫院屍檢，若有假言一條，顧玄燁，你命堪憂。”
他話音未落，遠處忽有一隊異域服色之人緩步而來，為首的男子青年，眉目飛揚，異色錦袍隨風而動，正是使者蕭翊。他眼裡閃爍著野獸般的機敏光亮。
蕭翊微微一笑，用流利中原話抱拳：“敢問何事驚動汴京清晨？異地拜使，亦不安然。”
魏柯見蕭翊在場，淡淡收斂凶威，冷聲道：“國子事，蕭使者無須憂心。”
蕭翊卻不依不饒，步步緊逼：“既然王朝府衙失竊遇刺，恐怕異域使團隊亦難高枕無憂。指揮使，若無防礙，或讓我等查驗場地，保保自家清白？”
魏柯目光寒光一閃，卻隻微微頜首。蕭翊含笑，目光錯落在顧玄燁、沈如煙身上，似有深意，轉身指揮下屬在院角翻檢。異域使節與王朝官府、錦衣衛的關係微妙，一時間，汴京之亂風聲鶴唳，明暗各自用力。
***
是夜申時，顧玄燁被錦衣衛暫留盤查，複查卷宗事件。沈如煙則暗中奔走，為顧查詢清白證據。兩人暗中交換紙條，字間藏著憂慮，通樣的堅韌與孤勇。
天色漸暮，簷下燈火搖曳。顧玄燁靜坐小室，忽被獄卒喚出，直麵魏柯。燭光中，魏柯的臉影冷峻，語音未起，先拍下一封密函。
“尚書檯送來密報。案變已牽動皇上，顧玄燁——你若有謀害朝臣、通敵叛亂之嫌，本官可直接下令流放西陵，永不複用！”魏柯聲音驟冷，語勢凜然。
顧玄燁卻神色不亂，沉聲答：“若大人須以冤名為訓，顧某認下無妨。但若願明察秋毫，請給三日，無論案下黑手為何，我自能攜證自明。”
魏柯冷笑，似有深意地打量著他良久，忽而長袖一捲：“三日。若有一絲虛假，本官絕不姑息。”
顧玄燁微微施禮，目光堅毅如鐵。
門外夜色更深，沈如煙已侯於屋簷下。四目相接，沈如煙投來一記複雜目光，低聲道：“三日太短，但你若能脫身，便註定不隻是寒門吏矣。”
顧玄燁點頭，情緒未顯，淡然道：“我有你手中密劄為證，或可推開迷霧。但李承昊、權臣放手，會否更險？”
沈如煙幽幽道：“朝堂無永遠的朋友，也鮮有永遠的敵人，隻看手中棋。”
風捲過廊下燈影，二人轉身離去。顧玄燁夜色中步疾，他心頭已將案情理出頭緒，內定目標。
——朝堂諸公的目光重新聚攏。權謀的棋局，終於在這場險惡冤誣、刀光劍影中揭開了更深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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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晨曦，汴京大內風聲震動。魏柯命人發下文書，三日後清查朝廷卷宗與朱侍郎遇刺案。顧玄燁雖暫得緩刑，暗流卻洶湧得更勝昨夜。
沈如煙悄然叮囑：“此案未竟，你我皆涉其中。若你查得真相，彼時，棋高一著，便是寒門洗冤，抑或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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