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謀天機風雲 第7章 血色棋局
-秋色未褪，暮靄如紗覆籠著汴京。皇城北門外，水聲潺潺，夜風攜著桂花與泥土氣息撲鼻而來。潮潤中，一輛不起眼的窄輪馬車緩緩駛入胡通，在黑暗的流影中悄無聲息地停下。
顧玄燁收斂氣息，輕撫衣袖，推開車門。他今日裝束樸素，帽簷壓低，唯有眼中一縷清芒始終不滅。他回望街角，那兒藏著一道錦衣衛暗號火光，他淡然一掃，冇理會，徑自敲響那老宅柴門。
門後，杜韻低聲應道：“顧大人，是我。”
木門微啟，她俯身引他入堂。堂中火盆微暖，氣氛卻分外緊張。
“你說有要緊線索？”顧玄燁開門見山。
杜韻神色急促，拉開衣襟自內裡取出一隻油紙包，手微微顫抖：“我父昨日夜裡從刑部文庫帶回這封信，是張老爺留下的，他，是你父案子的主簿。”
顧玄燁眸色一冷，接過油紙拆看。淺黃信紙殘角，被潮氣侵蝕暈染字跡。隻見信中歪斜寫著：“冤屈難申，忠良蒙冤。中有人密謀毀滅證據，今夜當會有殺身之禍……”落款正是——張允和。
杜韻緊緊攥著衣袖：“昨夜子時，我親見一小廝潛入文庫，又見一黑影繞至後窗。家父遣人探查，竟尋得書閣殘血，張主簿下落不明。”
顧玄燁眉頭緊鎖，冷靜分析道：“證人險在旦夕，有人慾滅口，這背後勢力已介入到刑部核心……杜姑娘，可有人知你將信物交予我？”
杜韻低聲道：“無人。我以病為由，今日才得空脫身，一路多有耳目……”
顧玄燁未語，窗外忽傳一陣急促鳥鳴——他眼中精光一閃，那是他以暗號約下的沈如煙。
“你在背後監我許久，何不現身？”顧玄燁直接問道。
牆角玉影轉身，沈如煙攜夜風而來，袖袍拂過燈影，神情冷然雅緻。她道：“我不是監你，而是在暗處護著證人。張主簿還有殘存的家人，藏在東市的安樂坊。若有人追查下去，很快會有殺機。”
顧玄燁聞言，目光銳利：“你為何幫我？”
沈如煙淡淡一笑：“顧大人以寒門之身破了堂案，卻被權臣暗算，這已非我的職責範圍之內，但——我要的是真相，而不是為誰邀功。”
杜韻輕聲道：“若能救張主簿……”
沈如煙截斷她的話：“刑部外的巡防已臨近，片刻之內必有人追索至此。顧玄燁，不如速去安樂坊，救下關鍵證人。”
顧玄燁頷首：“沈大人願出力，我無不感激。但若有變數，必先保住證據，再護性命。”
三人對望，風聲中各懷心思，卻奇異地達成了短暫的通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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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東市的安樂坊燈火微弱。一輛青灰馬車緩緩停下，顧玄燁、沈如煙與杜韻藏身其內，杜韻指路，繞至偏僻的後巷。
“就這間屋，張主簿與家眷藏身於此。”
隔巷隱隱有刀劍聲響起，沈如煙低喝一聲：“快，快進去！”
顧玄燁踢開木門，隻見一名鬚髮花白、神色惶恐的中年男子正抱著血跡斑斑的左臂，旁邊一個婦人咬著手絹，淚流記麵。
沈如煙疾步上前，小心為張主簿包紮傷口，低聲問訊。
張允和氣息奄奄，見顧玄燁便哆嗦著說：“大人，案牘懸而未剖，必有朝中大員染指。我本要赴刑部申訴，不料……有人暗夜扣門，索要所有卷宗……”
他吐出一口血沫，顫聲道：“那人有錦衣衛腰牌，卻遮麵不語……大人，務必小心。”
杜韻臉色煞白，沈如煙眼裡掠過一絲深思。
顧玄燁沉聲問：“可認得腰牌上的數字？”
張主簿斷續道：“隱約記得，是二十一……其餘不敢記。”
沈如煙與顧玄燁交換眼色。魏柯麾下，正好有一名副使掌管刑部諜報，外號‘二十一手’。
安樂坊外，腳步聲驟起，巷尾有黑衣人躍牆而下。沈如煙眼疾手快，從腰間抽出香囊點燃。
“後巷假火，吸引他們。顧玄燁，帶人走東牆，快！”
顧玄燁攙扶張主簿，杜韻摟著婦人，迅速翻牆。沈如煙攜火光，引走尾隨黑影，隻留一縷淡淡香氣在夜風中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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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一時刻，禦史府內燈影疏闊。
李承昊立於硃紅廊下，月色如洗，隨手點開一封新上折旨。父親李閣老筆觸藏鋒，意有所指：
“朝堂諸事，須知藏鋒不露。顧玄燁此人，誌大心細，不可小覷，宜緩宜試，不宜直犯其鋒。”
李承昊笑意淡，焚香沉思。房門打開，一身織金青衣的魏柯緩步而入，眸色森冷：“李大人近日所行諸事，錦衣衛夜間已留意。刑部舊案波瀾再起，可否請教一二？”
李承昊並不驚：“魏指揮使何出此言？顧大人不過一寒門新吏，查案誠則可矣。若旁人坐視不理，又或頻出力，未免欲蓋彌彰。”
魏柯卻鋒芒畢露：“顧玄燁進退有度，手腕非常。昨夜刑部文庫，今夜安樂坊，李大人可否告訴我，這究竟是誰的主意？”
李承昊負手而立，微笑道：“魏大人，你所操心的應是朝堂命令，而非坊間私事。”
魏柯冷哼一聲：“朝令既在，吾自當遵循。但若有人私下散播舊案、轉移目光，便是明知故犯。本使奉旨查案，所指人人，亦可指你。”
李承昊笑容微斂，投去一眼銳利的目光，語氣卻鎮定無波：“權力的遊戲，正始於棋子複擺。魏指揮使，不如靜觀其變。”
兩人眼神在燭火裡碰撞，彼此心照不宣。外頭一陣銀鈴笑聲傳來，異域來使蕭翊悄然步入，攜一身異國香氣，搖扇作禮：“二位談興正濃？不知錦衣衛與世家大族，在本宮眼中哪一方可讓朋友？”
李承昊收斂笑容，略一拱手：“蕭使者近日本府設宴，可有閒暇赴約？”
蕭翊眸光流轉，話鋒陡轉：“朝堂風波，紙上看棋，棋子不及子之一卒。敢問李公子——這局棋裡，誰是卒，誰又自以為將？”
李承昊淡定如初：“局未終盤，各安天命。”話落，他長揖而去。
魏柯麵無表情，隻將手中玉玨緊緊握了又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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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雨意欲來未至。
顧玄燁等人避到一處破廟，張允和已昏沉不醒，杜韻守著他細細抹汗。沈如煙在廟廊一隅翻看那封油紙信，解析信內所藏暗語。“其中一句‘青烏密碼’，是刑部典檔內才頒的臧印，特定案卷編號。若能查實，對當年顧大人案極為關鍵。”
顧玄燁微微點頭：“此案已驚動錦衣衛，‘二十一手’插手其中，幕後之人必不簡單。”
沈如煙望著他，柔聲又帶警覺：“你可知今夜你一路被監視？一旦涉險，你再無退路。”
顧玄燁苦笑，聲音如秋夜細雨：“寒門子弟，立於朝堂之上，本就寸步難行。今日一著踏錯，便是覆舟。”
沈如煙沉默片刻，將信交還：“你若信我，我願攜手共渡此關。”
顧玄燁鄭重點頭，道：“沈大人之助，顧某銘感於心。但此行之後，路必愈發險惡。”
風吹殘燭，破廟中燭光微抖。三人各據一隅，皆無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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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將明，杜韻悄然將一封密信置於顧玄燁案前。
“顧大人，這是昨夜市井黑市交易時，一江湖異客交給我的，隻言交與你。”她輕聲道。
顧玄燁拆開來，見其中一方殘卷，上書：“案本無冤，冤在高堂，驚天密謀，源自三內府潛龍。”落款處，隱約有一滴血痕。
顧玄燁頓感案情更深，他抬頭望向破廟外初升的晨曦，心頭一冷。
“棋盤既定，唯有步步為營。”他低聲自語。
此時，廟後傳來馬匹嘶鳴，錦衣衛的追兵已至。顧玄燁神情一肅，沈如煙取匕、杜韻攜證，三人相視一眼，毅然分頭而逃。
棋盤已布，血色將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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