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你彆太嘴硬 031
紀時願還沒自負到認為自己已經走進了沈確的心,所以她說的喜歡隻是生理層麵上的喜歡。
就像她一樣。
麵對她不留一絲餘地的質問,一種微妙的情緒從沈確心臟擴散開來,堵住了他的咽喉,讓他發不出一點聲音。
紀時願第一次占據上風,自然不會放棄這大好的機會,趁熱打鐵地追問道:“在簽第一份協議的時候,你就問過我,為什麼要選你當py,那我今天把問題反拋給你——沈確,你到底又為什麼要答應我這種荒唐的提議?”
不依不饒的姿態,像是非要逼迫他承認他就是個容易被生理本能控製的木偶。
沈確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其實他大可順著她的意思來,承認自己對她有種難以遏製的渴求,或者聰明地將答案模糊到辨不出準確語義,偏偏他現在的心湖被攪弄得天翻地覆,是前所未有的混亂,在理智殘缺的情況下,保持沉默或許纔是最為穩妥的做法。
紀時願原本信誓旦旦地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耐心用來戳破他的假麵,可等無聲的僵持席捲而來時,她心裡隻剩下了煩悶,臭著臉回到主臥,順手鎖上了門。
估計是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她這一覺睡得很糟糕,第二天早上,孤魂野鬼一般,神情恍惚地晃到客廳。
出乎她意料,床還原封不動地橫在原地,不同的是,上麵多了個人,沒有棉被遮擋的腿,看著更長了。
沈確闔著眼,胸口有微弱起伏,紀時願心裡還憋著氣,不想搭理他,奈何餘光先一步瞧見他難看的臉色。
嘴唇沒什麼血色,乾燥到起皮,麵部肌膚比平時紅潤些,像燒出來的。
她心一凜,連忙上前,探了探他額頭,溫度驚人。
撤回前,男人忽然睜開眼,扣住她手腕。
眼黑沉沉的,彷彿藏匿著什麼刻骨銘心的情感,看得人心驚肉跳,紀時願抿了抿唇,乾巴巴地問:“你這是去火裡滾過一圈了嗎?腦袋怎麼比剛出爐的紅薯還要燙?”
沈確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點嘲諷的笑意,“大概是去欲/火裡滾了一圈。”
紀時願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然就是沈三被淫/蟲奪了舍,否則也說不出這麼有悖他人設的話。
“我在很認真地問你,你彆跟我開玩笑。”
“我也隻是在很認真地承認你昨天的質問,”沈確撩起眼皮,直視她眼睛,“你說的對,我確實喜歡抱著你睡,沒有你,我就寂寞難耐,欲/火/焚/身。”
看樣子是真燒糊塗了。
紀時願幽幽歎氣,轉瞬開始幸災樂禍,“你這什麼豆腐渣體質,都入春了還發燒?”
沈確將她的視線引到空床墊上說:“你昨天讓人把床搬出來的時候,還順便收走了被子。”
紀時願荒唐不已,“這張床上沒被子,你就不會去彆的房間拿一條來?”
說著她忽然反應過來,“你是在使苦肉計,好讓我心軟準你回主臥?那你這算盤得落空了,我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人。”
可他怎麼覺得她是天底下最容易心軟的人?
看著她進進出出的忙碌身影,沈確笑了笑,沒有戳破她的口嫌體正直。
紀時願啪的一聲將退燒貼粘在他腦門上,一麵碎碎念道:“你可得趕緊好起來啊,不然明天晚上就沒人陪我去三裡屯了。”
“……”
“你去那兒做什麼?”
“有個朋友在那兒開了店,讓我帶你去逛逛。”
紀時願一個不留神,把自己心裡的小算盤撥得震天響,“到時候我用你的卡刷幾單啊,全當送給她的開業禮物了。”
“……”
沈確會發高燒,多多少少跟自己有點關係,秉持著人道主義精神,紀時願照顧了他一整個下午,當然其中四分之三時間她都在自顧自刷手機,連沈確努力去夠溫水的笨拙動作都沒注意到。
如外界傳聞的那般,紀潯也喜歡上的姑娘是個女大學生,紀時願同她見過幾回,上次見麵時,順便加上了微信。
半小時前,葉芷安發了條朋友圈,五秒鐘的視訊裡,雪花紛飛。
紀時願私信問她:【你去哪兒玩了?雪下的好大哦。】
葉芷安:【就在北城呀。】
葉芷安:【紀潯也弄的人工降雪。】
紀時願:【羨慕嫉妒恨.jpg】
紀時願收起手機,看了眼靠在床頭弱不經風的病美男,沒忍住開始陰陽怪氣,“果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我二哥平時看著挺不靠譜的一個人,討女生歡心的手段倒是不少,當然最可貴的是他也願意付出時間精力,不像某些沈姓男子,白長了一副花花公子的皮囊,不僅一點生活情調都沒有,論怎麼氣人、怎麼折騰人,倒是最在行的。”
沈確眼皮半掀,“某些紀姓女子可以把話說得再明白些。”
紀時願遲疑一秒,決定大發慈悲地告訴他,“我二哥給他心上人整了出人工降雪,可你呢,非但沒半點服務意識,甚至還要勞煩老婆親自照顧你,擱古代,你可是要被休棄的。”
沈確無視她的指指點點,給徐霖發去幾條訊息後,退出微信,將手機遞到她手邊,“想要什麼直接下單。”
“說的好像我自己買不起一樣。”話雖然這麼說,紀時願還是接過了手機,畢竟送上門的禮物能白嫖一個是一個——
不對,什麼嫖不嫖的,她這分明是在給名義上的丈夫定期清一下銀行卡餘額,省的將來有一天他的錢多到能把卡撐爆。
怒刷十幾單後,紀時願心滿意足地將手機還了回去,怕他誤解,翻臉不認人般地補充了句:“我先在這強調一遍,錢是你主動給我花的,不是我硬要你給的,也就是說,花你錢跟讓你回主臥睡是兩碼子事,不能構成條件關係。”
沈確本來就沒指望她這次這麼容易鬆口,不甚在意地丟擲兩個字:“隨你開心。”
紀時願張了張嘴,但沒說什麼,拿起藥盒,準備放回原位,卻在起身時,再次被他拽住。
他潮熱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摩挲著她的腕骨,片刻問:“昨晚那個問題的答案,你不想聽了?”
聲音沒有做/愛時那般露骨,卻還是有點撩人,像摻了冰塊的薄荷酒。
紀時願沒掙脫,輕哂說:“還聽什麼?讓你再拿欲/火/焚/身那套說辭陰陽怪氣?”
衝動勁過去,好奇心跟著大打折扣,更何況,經過一晚上的理智分析,她還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將話鋒一轉,“一開始我以為你是死鴨子嘴硬,不願意承認,可等我回憶了下你當時的表情和感應,突然意識到,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你自己都沒想明白。”
沈確冷白如玉的麵容上浮現出幾分複雜之色,很快被他用唇角微挑的笑掩飾過去。
就在紀時願以為這個話題不了了之時,他忽然用力,將她拽進懷裡,幾乎是用氣音說了聲:“我的身體隻靠近過你,也隻能接受你的靠近。”
-
三天後,華瑞全線截稿,又過了幾天,林喬伊打來電話告訴紀時願她的新劇本《向我奔湧的海潮》被采用,評級很高,華瑞那邊給出的薪酬也相當可觀。
那會紀時願正和陸純熙坐在甜品店裡,聽到這些話後,陸純熙反應比編劇本人還大,“願寶,你要去給華瑞當編劇?你二哥的京墨不是也收劇本,你怎麼不去他那兒?”
紀時願不好說是被人逼的,隻能拿出林喬伊那套說辭裝腔作勢:“為了跳出舒適圈,鍛煉提升一下自己。”
陸純熙深信不疑,一臉崇拜地看著她,“那我什麼時候能看到你的作品在電視裡播出?”
“不好說。”
紀時願沒跟華瑞合作過,自然不清楚那邊的流程和效率。
一直到三月下旬,華瑞負責人再次聯係上林喬伊,告知《暮歸裡》和《向我奔湧的海潮》已經完成選角工作,不多時將正式官宣。
在紀時願意料之外,她的新劇本更早完成官宣,足夠可以看出華瑞對新模式的重視。
言兮和陸純熙早就知道紀時願的馬甲和新劇本名,以至於相關詞條熱搜一掛上,兩人就在群裡狂吹彩虹屁。
言兮還說:【這薛今禾資源挺好,前不久還官宣了另一部S
古裝劇女主。】
既然決定要吃內娛這碗飯,紀時願就去專門瞭解了下近幾年圈內發生的大事,順便認識了些靠流量吃飯的小花小生和走正劇的實力派演員。
其中薛今禾這名字出現得概率很高,黑料不算少,但遭到實錘的幾乎沒有,長相偏清冷,在采訪鏡頭麵前,表情萬年不變,不少粉絲給她封了個“淡如菊”的人設。
言兮:【紀小五,你要當心點,明星人設沒幾個是符合實際的,而且早有傳聞說薛今禾脾氣非常難伺候,從她出道以來,底下助手跑了好幾個。】
紀時願滿不在乎地反問:【有我難伺候?】
言兮:【……】
言兮:【論難伺候,誰在你麵前都得自慚形穢。】
言兮:【抱拳.jpg】
陸純熙在意的是另一個人:【我家南意怎麼又要演女二?莊俞欽到底乾什麼吃的?】
紀時願最近這段時間,要麼在國外,要麼在被林喬伊關禁閉,訊息極其閉塞,陸純熙這句看的她滿頭霧水。
【關莊俞欽什麼事?】
問完,她突然反應過來:【莊俞欽和南意有關係?】
陸純熙含糊其辭,隻發了個點頭的表情包。
紀時願更懵了:【莊俞欽不是你未婚夫?】
“我家南意”算什麼怪稱呼?
陸純熙:【口頭上的!】
陸純熙:【莊俞欽還沒被認回莊家前,和南意在一起過一段時間,不過後來分手了,最近才重逢的!他倆纔是真愛!!!我最多就是個電燈泡!】
這事陸純熙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她萬萬沒想到,未婚夫的前女友居然是她在娛樂圈最喜歡並且追了三年的演員,還真是天大的緣分!
陸純熙:【願寶,你那劇不是邊播邊寫的嗎?中途應該免不了和幾個主角接觸,你幫我多多照顧著點南意哈,千萬彆讓她被薛今禾欺負了去。】
內娛的編劇話語權本來就少,加上目前的“朝顏”還隻是個沒有代表作的新人編劇,除非她端出紀家大小姐的身份,不然陸純熙的期盼隻能落空。
現實比紀時願設想的還要殘酷。
開拍前一週,薛今禾助手聯係上她,美其名曰說要商討下後期劇情走向,問她什麼時候有空。
這節骨眼上找她,多半是為了旁敲側擊給自己加戲。
紀時願知道薛今禾打的什麼算盤,但還是應邀了,畢竟她也想聽聽對方的“高見”。
她如約而至,薛今禾卻始終不見人影,就在她耐心徹底告罄前,助理打來電話告訴她薛今禾臨時加了行程,今天沒法跟她見麵。
紀時願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和折磨,一回縵合,氣徹底兜不住了,抄起桌幾上的搪瓷杯就要往地上砸,被沈確攔住。
她眼尾刮過去,沒好氣地問:“我摔你的東西,你肉疼?”
沈確直接將她手裡的搪瓷杯換成花瓶,“這個更大更值錢,摔起來也更好能讓你出氣。”
紀時願遞給他一個“還是你上道”的眼神,舉起雙手,花瓶剛過頭頂,突然像被摁下暫停鍵一般,停滯不動了,她輕咳兩聲,狀似不在意地問:“值錢是值多少錢?”
沈確不緊不慢地報出一串數字。
紀時願這下是真服了這敗家玩意兒,什麼都敢往她手裡送,她小心翼翼地將花瓶放到原位,改拿腳下的地毯撒氣,重重碾了幾腳。
等她消停下來,沈確問:“消氣了沒?要是消了,現在換件衣服,我帶你去趟莊園。”
紀時願懶得動,“我今天很累,明天再說。”
沈確也不強求,沒再多說,這態度反而勾起了紀時願的好奇心,她湊過去試探性地問了句:“去乾嘛的?”
沈確閉上了嘴,頗有種她不應下他就誓死不說的架勢。
紀時願一時間不肯認輸,就這樣沉默地跟他耗著。
沈確看了眼時間,分不清是妥協,還是懶得再同她繼續玩負隅頑抗的幼稚戲碼,用輕飄飄的語氣解答:“你不是想看雪?我就讓徐霖托人包機運來阿爾卑斯山的雪,量多,撒完一波後,還夠你堆十個雪人。”
他偏頭看去,“沈太太,這下你用不著羨慕你二哥那女朋友了。”
紀時願大腦宕機幾秒,確認他沒跟自己開玩笑後,愣愣抬眸,瞥見他瞳仁裡倒映出的自己,頓覺心臟變成了一顆被塑料紙包裹的糖霜,一層層地剝開後,甜滋滋的糖水溢了出來。
男人果然還是要有攀比心!
她可真是愛死雄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