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攘夏匪mRLj市味 220
讓愚者安於愚昧
袁文兵的思緒回到了那個改變他一生的雨夜。
大災變之前,他隻是一個在三線城市裡的傳銷組織小領導。他沒什麼文化,也沒什麼背景,唯一的資本就是一張三寸不爛之舌。
他靠著編造出的財富理論,忽悠了一大批想一夜暴富的男男女女。
他享受著眾人的追捧,享受著那種將一群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快感。
直到那天晚上,警笛聲撕裂了夜空。
他構建的帝國轟然倒塌。
在同夥被一網打儘的混亂中,他從一個堆滿垃圾的後門落荒而逃。
為了躲避追捕,他一路輾轉,最終在一個蛇頭的安排下,偽裝成了一名管道修理工。他扛著一個裝滿破爛工具的工具箱,憑著偽裝和三寸不爛之舌,竟真的麻痹了碼頭的檢票人員,混上了這艘開往國外的豪華遊輪星河號。
他本打算在遊輪停靠的下一個港口,便立刻換乘另一艘蛇頭的船,徹底逃離這個國家。
誰曾想人算不如天算,一場突如其來的海嘯,將他所有的計劃都徹底打亂。
當他渾身濕透,狼狽不堪地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置身於這座荒島之上時,他也曾陷入過短暫的絕望,但很快就重新振作了起來。
他收攏了一批從劉正營地裡逃出來的遊客,他們早已被劉正的殘暴統治嚇破了膽。
在這些人麵前,袁文兵敏銳地意識到,自己那套理論和話術,竟然又有了用武之地!
他憑借著口才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不費一兵一卒,便將這些心神俱疲的倖存者儘數收服,成為了他們頂禮膜拜的神使。
袁文兵的思緒僅僅飄忽了片刻,便被眼前這劍拔弩張的局麵拉回了現實。
他看著這個手持長刀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貪婪。這女人的身手與氣度皆非凡品,若能將其收服,必能成為自己在這座島上的一大助力。
“抓住她!這個妖女!”
“她敢褻瀆神使!她就是舊世界的汙穢!”
之前懺悔私藏了果子的女人,此刻表現得最為激動,她眼中燃燒著火焰。隨手抓起一塊石頭,就想朝楚昭玥扔過去。
她的舉動如同一個訊號,帶動了更多的人。
“燒死她!用聖火淨化她!”
“保護神使大人!清除異端!”
幾十名信徒,手中抓著一切能當做武器的東西,石塊、木棍、甚至一塊爛鐵片。
他們一步一步朝著楚昭玥逼近。他們的眼神瘋狂。人數雖然不多,但彙聚在一起的氣勢,卻如同烏雲壓城,令人窒息。
楚昭玥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殺人對她而言並非難事。她的刀下早已沾染了不少鮮血。無論是劉正手下那些作惡多端的覺醒者,還是叢林中那些發生異變的猛獸,都倒在她的刀鋒之下。
每一次揮刀,她都問心無愧。因為她殺的,皆是該殺之輩。
可眼前這些人呢?
他們是惡人嗎?
他們隻是一群被災難奪走了一切,最終隻能將靈魂寄托於謊言的可憐人,對這些人揮刀,她做不到。
然而她的不忍,在那些狂熱的信徒眼中,卻成了軟弱可欺的證明。
他們見楚昭玥隻是站在原地,並未立刻動手反擊,膽子也愈發大了起來,包圍圈也在不斷地收縮。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袁文兵的聲音再次響起。他適時地站了出來,張開雙臂,攔在了那些狂熱的信徒與楚昭玥之間。
“都住手!我的兄弟姐妹們,都退下!”
信徒們聞言,攻勢猛地一滯,他們雖然不解,但出於對神使的服從,還是緩緩地停下了腳步,隻是依舊用充滿敵意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楚昭玥。
袁文兵這才緩緩轉過身,他沒有看楚昭玥,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陸淵。
在他看來,楚昭玥雖然實力不俗,但終究隻是個涉世未深的年輕女子,心思單純,容易衝動,不足為慮。
真正讓他感到忌憚的是陸淵。
這個男人從出現開始,便一直保持著一種超然物外的姿態。
他看著下方這場鬨劇,眼神中沒有驚慌,沒有憤怒,甚至沒有憐憫。那感覺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棋手,在俯瞰著棋盤上幾隻螞蟻的爭鬥,充滿了漠然。
這麼多年察言觀色的經曆讓袁文兵很清楚,這種人要麼是蠢得無可救藥的傻子,要麼就是擁有絕對實力,視一切為無物的真正強者。
而能和楚昭玥這等人物同行的人,絕不可能是前者。
“遠道而來的朋友。”袁文兵直接與山坡上的陸淵對話,他的聲音誠懇,
“你的朋友,似乎對我們的信仰有所誤解。她的靈魂,被舊世界的傲慢與偏見所矇蔽,看不到黑山之靈真正的光輝。我能理解,每一個迷途的靈魂,在找到歸宿之前,總會經曆迷茫與掙紮。”
“但我相信你和她不一樣。”
“我看你氣度不凡,想必也是明事理之人。如果你能勸解你的朋友,讓她放下心中的執念,接受黑山之靈的指引,我們兄弟會的大門,依舊為你們敞開。我們很樂意接納兩位新成員,共同在這片淨土上,開創屬於我們的新紀元!”
楚昭玥聽到袁文兵這番話,氣得俏臉發白。
她剛想開口反駁,山坡上卻傳來了一陣輕笑聲。
他緩緩地從樹乾的陰影裡走了出來,一步一步走下了山坡。
他走到楚昭玥的身旁,饒有興致地看著那群神情緊張的信徒。
片刻之後,他才搖了搖頭,發出一聲感慨:
“多麼有趣的現象啊……當謊言穿上了神聖的外衣,說真話的人,反而成了褻瀆者。”
陸淵的目光掃過那些茫然的臉龐:
“有時候,最大的善良,就是讓愚者安於愚昧,因為對他們而言…...真相,是一種他們消費不起的奢侈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