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何處不春風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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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家屬大院裡出了樁怪事。
每逢我收到西北來的信,抽屜裡準會多出三張嶄新的十元大鈔。
還有一張寫著“賠償金”的紙條。
我思來想去,也猜不出這是誰送來的。
直到廠裡放假,我揣上孩子偷偷畫的全家福,擠上綠皮火車,顛簸三天三夜趕往戈壁灘上的科研基地。
風沙撲麵時,我卻看見。
林覺民正把我縫補過無數次的大衣,仔細裹在另一個女人身上:
“你這冒失鬼,總學不會照顧自己。”
他嗓音裡裹著我從未聽過的縱容,指尖慢慢拂過她髮梢,替她繫緊圍巾。
女人踮腳湊到他耳畔:
“送完賠償金後趕著見你,忘了嘛。”
他低笑出聲,指節蹭過她鼻尖:
“凍壞了還不是我心疼。”
那個連指尖碰我都要避開的丈夫,此刻正替他的青梅扣著衣釦,眉眼全是溫柔。
原來那三張大鈔是將我這個正室變成小三的“賠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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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沙卷著石子砸在我臉上,疼得厲害。
我一手提著旅行袋,另一隻手拿著兒子小峰畫的“全家福”,整個人釘在沙地裡。
林覺民是基地最年輕的技術骨乾,卻也以“冷漠”聞名。
當初相親時介紹人就說過,他一心撲在研究上,最怕和女同誌打交道。
我們結婚七年,孩子都四歲了,我卻連他的手都冇正經牽過幾回。
有次小峰半夜發高燒,我急得不行想去拉他袖子,他像被燙著似的猛地甩開。
後來他解釋說是在思考重要數據,不是故意的。
可我抱著哭個不停的孩子,心裡早就涼透了。
三個月前,林覺民被調去西北參加重點項目。
隔著遙遠的距離和緩慢的郵路,我們的聯絡時斷時續。
我曾寫信說想去探望他。
林覺民回信很快,卻隻有乾巴巴的一句:
“這裡條件艱苦,勿來。”
可思念熬人。
我還是請了探親假,瞞著他,一路顛簸到了這風沙之地。
臨走那天晚上,小峰抱著他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爸爸彆走!爸爸陪小峰!”
他隻是在孩子頭上輕輕摸了一下,語氣平淡:
“爸爸有工作,小峰要聽話。”
然後就在書房對著寫滿外文的圖紙坐了一整夜,菸灰缸裡堆滿了菸頭。
我當時還傻傻地以為他是工作壓力大,一邊哄睡哭累的孩子,一邊還安慰他:
“家裡有我,你彆太操心。”
現在看著他在風沙裡,對另一個女人表現得那麼體貼自然,我才恍然大悟。
林覺民惦記的從來就不是什麼工作任務,而是這個能讓他破例“不過敏”的女人。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女人從吉普車上下來,林覺民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著風沙,一隻手還扶在她腰間。
他冇有躲,更冇有對女性靠近時本能的反感。
這一瞬間,我心裡那根繃了七年的弦,啪地一聲斷了。
又一陣風沙肆虐,林覺民護著女人往屋裡走,才驚覺發現站在風沙裡的我。
他明顯愣了一下,鬆開摟著女人的手,快步朝我走來。
“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孩子呢?”
他皺著眉,眼神冇帶半分關切,滿是不悅。
我扯出一個乾巴巴的笑:
“小峰送我媽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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