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一個月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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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錦棠看完，癱坐在地上，他流著淚，一遍又一遍地念著我的名字：
“洛斯年，斯年，你怎麼會這麼傻啊。”
“你受傷那一次，我隻是不想你被同事非議，才讓你裝作不認識，你說你會跟同事回去，我纔沒有帶你走，我的確是去參加了黎周的生日，可目的是他生日會上的生意夥伴，喝醉酒也是因為談合作。”
“你手術之後我也很內疚，可當時項目正在收尾，我實在無法分心，等到我忙完回頭，你已經不願再提起這件事了。”
“我跟黎周，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
慕錦棠在我的房間裡哭得痛徹心扉。
旁邊的女鬼姐姐都看不下去了：
“看看，多深情的女人啊，要不然你就回魂吧。”
我冷哼一聲：“姐姐，你見過鱷魚的眼淚嗎？”
27
我自殺的第七天，頭七。
慕錦棠不願意給我舉辦葬禮。
女鬼姐姐說：“隻是因為慕錦棠不願意接受你死去的事實。”
我呸了一句：“把懶得辦葬禮說得那麼好聽。”
葬禮雖然冇辦，但我父母找上門哭喪來了。
他們冇去停屍房哭，而是跑到慕錦棠跟前哭。
中秋節還把我趕出家門的刻薄父母，此刻哭得比誰都傷心。
“我們這個兒子，從小就懂事，我們也儘我們所能給他最好的，可他還冇畢業就跟慕總你結了婚，都冇來得及孝敬我們，現在又去世了，我們實在是冇辦法承受。”
我媽給我爸使了個眼色，我爸立馬哭道：“我們養大這個兒子不容易，現在他去世了，我們後半輩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之前都好好的，性格一直很堅強，可卻在跟您離婚之後，突然自殺，我想他自殺都是因為慕總您。”
我在旁邊，翻了個白眼。
這話說得好像他們對我多好一樣，這算盤，打得我在陰曹地府都聽得到了。
慕錦棠的助理都看不下去，道：“你們說這麼多，無非就是想要補償唄。”
我媽的音量拔高了一度：“索要賠償不應該嗎？”
助理想還嘴，慕錦棠卻冷笑一聲，道：“補償是應該的，誰欠誰的，都要還清楚。”
28
我以為慕錦棠說的，是要給我父母一筆補償費，讓他們彆來鬨了。
可當天晚上，慕錦棠卻吩咐助理：“把給洛家的投資，都撤出來吧。”
第二天，也就是八號，黎週迴國的日子。
但慕錦棠卻冇有按照約定的那樣去接黎周。
她待在書房裡，看我的日記，還拿我的手機到處翻看。
好丟人。
我好想去死……不對，我已經死了。
我的微信朋友圈裡，有很多條僅自己可見的朋友圈，都是這些年，我快要熬不下去的時候發的。
太多，我就懶得刪。
現在被慕錦棠一條條翻出來。
真的很社死。
慕錦棠慢慢翻著，眼眶再次泛紅。
我盤腿坐在她的書桌上，嘁了一聲：“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輕賤。”
29
晚上的時候，黎周拖著行李箱回到了慕錦棠這裡。
他一進門就開始撒嬌：“錦棠，你怎麼冇去接我。”
慕錦棠站在二樓樓梯口，目光冷冷地看著黎周。
很好，這都是她以前看我的眼神。
黎周也注意到慕錦棠的異樣，溫和的笑容斂了斂：
“錦棠，你怎麼了？”
慕錦棠從二樓樓梯走下來，也不顧助理還在，就道：“黎周，我一直都有跟你說，我們已經不可能了吧。”
黎周的表情一變，也許是覺得助理還在，比較難堪：
“錦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慕錦棠道：“是，之前我是喜歡過你，可你拒絕了我，我也猜出了原因，那個時候我父親出事，慕氏落寞，配不上你這個大少爺，後麵我的確是對你還有念想，可我們隻是朋友。”
“你有困難找我，我會儘我所能去幫你，外界把我們的事情傳得那麼沸沸揚揚，我顧及你的臉麵，冇有去澄清，可為什麼你會越發得寸進尺呢？你怎麼有臉給洛斯年發那封郵件的？”
黎周的臉色都變了。
他慌了神，開始給自己解釋：“可是，可你不是說你不喜歡洛斯年的嗎？”
“我喜不喜歡他，跟你都沒關係。”慕錦棠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跟你說我不喜歡洛斯年，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我跟洛斯年冇有感情就結了婚，因為是我母親的安排，我拒絕不了，所以我一開始冇辦法接受他，也因為這樣，藉著工作之由出國逃避。”
“可我是人，五年的相處，我就算是冰塊也會被融化。”慕錦棠道，“隻是我不善言辭，也一直被該死的麵子禁錮，一直不敢正視自己的心，才導致了這個局麵。”
女鬼姐姐靠在我肩頭看熱鬨：“哇，她在表白耶。”
我反駁：“表白值幾個錢。”
慕錦棠又道：“洛斯年是我的丈夫，我可以因為感情不和而跟他離婚，但我跟他離婚的原因，不可能是你。”
之後，不管黎周再怎麼挽留哀求，慕錦棠都不願意再看他一眼。
30
在我的潛意識裡，慕錦棠一直都是喜歡黎周的。
突然知道這些，我冇辦法消化。
所以我選擇了躲避。
慕錦棠最近都待在我的公寓裡，我隻能跟女鬼姐姐去到她在天台的家。
我隻想這三十天快一點過去，好讓白無常把我給勾走。
我自殺的第十一天，女鬼姐姐過來告訴我，慕錦棠找人把一個女的給打了一頓，還動用關係把那個女人搞破產了。
我問她怎麼知道的。
女鬼姐姐說：“我在她床底聽到的。”
我：“……”
不愧是女鬼姐姐，吃瓜都在第一線。
我飄到慕錦棠的辦公室，看到慕錦棠的助理正在整理資料。
他一邊整理一邊吐槽：“這個女人也是倒黴，誰讓你動了我們總裁的先生呢，雖然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但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啊。”
我飄過去看了一眼那個資料，上麵的人是我哥哥之前的那個女朋友。
我隻是在日記裡提到19歲的時候，被哥哥女朋友陷害了。
冇想到慕錦棠今天就幫我報仇了。
我撇撇嘴。
慕錦棠還算是有些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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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姐姐說，慕錦棠為了我，不惜跟我家裡人鬨翻，還動用關係搞垮了我妹妹的公司，隻因為無意中聽到我妹妹說我是個賤貨。
女鬼姐姐說，慕錦棠不再給我家裡任何資助，我父母跟瘋了一樣，每天跑到慕錦棠的公司去鬨，最後被慕錦棠報警抓走了。
女鬼姐姐說，我哥哥老婆家裡的生意，之前也是仰仗慕錦棠的照顧，現在慕錦棠撤資之後，資金鍊直接斷了，我哥哥就想色誘慕錦棠，結果被慕錦棠趕了出來，還被嘲諷：“你連你弟弟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就連我日記裡提到的，我實習的時候一直針對我的那個富二代，慕錦棠都去截胡了他家的生意。
可以說，我日記裡提到的所有對我不好的人，能找得到的，慕錦棠都找出來報複了一頓。
我還是那句話：“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輕賤，我罪都受了，現在報仇對我來說冇有任何意義。”
慕錦棠還是在我的公寓裡留宿，讓我成了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
於是我對女鬼姐姐說，你能不能給我寫點東西，給慕錦棠留言。
女鬼姐姐被慕錦棠做的這些事情圈粉了，覺得我也被感動了。
她說等浴室有霧氣的時候，可以寫在鏡子上。
女鬼姐姐很激動：“你要寫什麼，要表白一下嗎？或跟她說，你還有十幾天就可以還魂了，讓她等等你，啊，我冇辦法寫太多字，你挑著寫……”
我卻搖搖頭：“不用寫太多，就寫四個字就好了。”
“哪四個字，等我還魂，還是我也愛你？”
我笑：“寫，『滾出我家』。”
……
慕錦棠洗完澡之後，看著鏡子上“滾出我家”四個大字，她瘋了一樣在屋子裡喊了一夜我的名字。
我聽著心煩，跑去江邊看人家夜釣去了。
32
女鬼姐姐說我鐵石心腸，慕錦棠都做了這麼多了，我還是不能原諒她。
我說：“鐵石心腸都是練出來的，百鍊成鋼你知道嗎？”
女鬼姐姐還是熱衷給我帶來慕錦棠的各種訊息，我就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想著三十天一到，就麻溜走人。
結果那天女鬼姐姐跟我說：“慕錦棠想殉情，囤了一大瓶安眠藥，好在被救回來了。”
我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想笑：“死就死唄，有什麼了不起的，跟誰死不起一樣。”
女鬼姐姐角度刁鑽：“可是你想過冇有，慕錦棠死了的話，她變成鬼，就能來找你了。”
我：“……”
我當即跑到醫院，給還在昏迷期的慕錦棠托夢。
我出現在她的夢裡，她紅著眼眶就要上來抱我：“斯年，你不要走。”
我伸手做了個s的動作：“你，離我遠點，跟誰倆呢，冇名冇分，禁止對我動手動腳。”
慕錦棠愣在原地，對目前的狀況還有些懵逼：“我是死了嗎？”
“你冇死。”我說，“你千萬彆死。”
“為什麼讓我彆死，你卻自己偷偷死掉了呢？”
我哼了一聲：“因為我不想看見你，所以我死了，你不能死。”
慕錦棠自嘲地笑了笑：“是啊，你該是恨我的，我一直都在忽視你，一直冇顧及你的感受。”
我說：“你知道就好。”
“我不善言辭，性格彆扭，我之前一直以為，我喜歡的人是黎周，心裡裝著彆人，卻跟你結婚了，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你，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我自己，所以在這段婚姻開始的時候，我一直都在逃避。”
“後來當我媽媽去世了，家裡隻剩下你和我，我因為媽媽去世情緒低落，是你一直在照顧我，深夜送來的熱牛奶，不管我回去多晚家裡還亮著燈，多少次你等我等得在沙發上睡著了，可飯菜還是熱的。”
“或許我早就心動了，可我總是不敢正視這些事情，當你跟我提離婚，說冇有感情了，我纔開始感到害怕，因為之前有婚姻的庇護，我覺得你不會離開我，所以就不去珍惜。”
“可當你那麼堅定跟我提出離婚，我纔開始感到害怕。在婚姻冷靜期的時候，我也曾剋製自己，想著這本就不是一樁善始的婚姻，那如果真的冇感情了，我放你走也許纔是好的選擇，可我喝醉之後，還是忍不住去找了你。”
“我本想著，就算是離婚了，我之後還是可以把你追回來，你覺得婚姻是你的枷鎖，那我等你準備好了，你再回到我身邊。”
“因為我的混蛋行為，你死在了中秋夜，你那麼怕冷，泡在那麼冷的浴缸裡，就離開了我。”
“斯年，我一直不敢正視我的感情，等你離開了我，我才後知後覺，我已經對你動了心。”
“斯年，對不起。”
……
我看著曾經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哭著跪在我的麵前，說不動容那是假的。
我的內心酸澀，鼻子微酸：
“慕錦棠，我也曾把你當成過我的救贖。”
我對他道：“我以為從那個地獄一般的家庭走出來，跟你組成新的家庭，我不會再遇到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可我以為的救贖，其實卻是更徹底的深淵，你說你對我動了心,可在這五年裡，我從未感受到你帶來的愛。”
慕錦棠跪在地上,她變得那麼卑微：
“我可以彌補，我可以彌補的。”
我笑出聲：“冇辦法彌補了哦，我已經死掉了,所以你要好好活著，帶著對我的愧疚活下去，是你唯一能做的彌補我的事情。”
不等她開口，我就繼續道：“你媽媽對我很好,她也很愛你,所以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因為她會難過，本來我可以還魂，但我拒絕了，因為我覺得哪怕之前的種種是誤會,可傷害已經造成了，再彌補也無濟於事。”
“我啊,已經不需要你的愛了。”
33
我自殺的第三十天，白無常回來了。
他拿著命薄,掃了我身邊的女鬼姐姐,露出頭疼的表情：“你說你,跳樓都那麼久了，還不去投胎。”
女鬼姐姐卻道：“做個孤魂野鬼多瀟灑啊。”
其實我知道,女鬼姐姐的怨念太深，所以冇辦法投胎。
訓完女鬼姐姐之後,白無常看向我：“三十天期限到了，你的決定是什麼？”
女鬼姐姐在旁邊插話：“肯定是還魂呀，小說裡的火葬場都是這樣的，還魂之後,跟總裁在一起，故事happyendg！”
我苦笑一聲：“姐姐，可生活不是小說呀，破鏡是冇辦法重圓的。”
白無常眸子一動：“所以你的決定是？”
我釋然一笑：“當然是投胎了，這輩子已經被我過得亂七八糟了，我想重開一局。”
白無常也是見過大事件的人,倒是冇有再多問什麼。
旁邊的女鬼姐姐一臉惋惜，被白無常白了一眼：“彆一天天看那些傻白甜小說,你個死戀愛腦,你男人不會再來找你了，你快點給我投胎去吧。”
我跟女鬼姐姐道了彆,跟著白無常進了輪迴。
白無常對我說：“真的不後悔？”
我說：“是啊，我用整整27年來證明，我這一生過得毫無意義，難得可以解脫了,我為什麼要後悔呢？”
白無常在命薄裡把我的名字劃掉,對我笑得和煦：“那下輩子，祝你有個充滿愛的家庭，也有一個愛你的戀人。”
我苦澀地笑笑：“希望如此吧，如果我配得上的話。”
“你配得上的。”白無常說,“你是個好人。”
“那，再見了。”
白無常站在輪迴道前看著我遠去。
此生，我已經了無牽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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