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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心無疆之海的彼岸 第883章 你找江總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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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宴的氣氛像被凍住的湖麵,連空氣都透著冰碴兒。

滕子京坐在沙發裡,一身挺括的呢子大衣與周遭的煙火氣格格不入,

方纔淺嘗那口魚香肉絲的動作,已是他對潔癖最大的妥協。

此後便再沒動過筷子,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膝蓋上不存在的褶皺,

目光落在窗外晾著的乾辣椒上,彷彿那裡藏著能熬過這場尷尬的解藥。

鄧州毅原本還想借著勸酒、夾菜活絡氣氛,可餘父那句“我不同意”

像塊巨石砸進水裡,瞬間掀翻了他所有的措辭。

他低下頭,手指在酒杯沿上反複打轉,杯裡的白酒晃出細碎的漣漪,

卻再也找不到合適的話來打破這僵局——他懂商場上的談判技巧,卻在長輩的固執麵前,顯得束手無策。

餘倩倩坐在中間,像被無形的線捆住了手腳。父親的話、鄧州毅的沉默、

滕子京幽冷的眼神,交織成一張網,將她裹得喘不過氣。

忽然就想起薑黎之前說的那句“我們不是一個層麵的人”,

那時隻當是朋友的多慮,此刻才懂,那“雲泥之彆”從不是誇張的形容,

而是橫亙在現實裡的、看得見摸得著的鴻溝。她捏著衣角的手緊了緊,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倩倩,”滕子京率先站起身,大衣下擺掃過木椅發出輕微的聲響,他臉上沒什麼表情,

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利落,“既然回了家,就好好陪陪叔叔阿姨。天色不早,我們先回酒店,有事隨時打我電話。”

餘倩倩猛地抬頭,目光撞進鄧州毅的眼裡,有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終隻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氣音點頭。

鄧州毅抬手,掌心帶著溫熱的力道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篤定:

“倩倩,三天後我們來接你。這三天,你跟伯父伯母好好聊聊,嗯?”

餘父餘母沒多言語,隻起身相送。一行人往村口走,青石板路上的腳步聲格外清晰。

路過巷口時,幾個蹲在牆根曬太陽的村民探著頭打量,有嘴碎的揚聲問:“餘水,這是家裡來貴客啦?”

餘父臉上沒什麼笑意,隻從喉嚨裡“昂”了一聲,埋頭前行,眉宇間依舊鎖著。

到了停車的老槐樹下,司機早已拉開了車門。滕子京彎腰坐進後座,動作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鄧州毅最後看了餘倩倩一眼,目光在她泛紅的眼眶上頓了頓,

才扶著車門道:“伯父伯母留步。”轉身坐進副駕。

黑色的轎車緩緩駛離,車輪碾過石板路發出“咯噔”聲,漸漸消失在巷口的拐角。

餘倩倩望著那抹越來越小的黑影,心裡像被掏空了一塊,又酸又澀。

一家三口站在原地,直到車影徹底不見,才默默轉身往回走,誰都沒說話。

車廂裡,滕子京往後一靠,閉上眼靠在椅背上,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蒼白。

過了好一會兒,肚子裡突然傳來“咕嚕”一聲,在安靜的空間裡格外突兀。

鄧州毅立刻轉過頭,語氣裡滿是歉意:“對不起京爺,讓你跟著我餓肚子了。”

滕子京沒睜眼,隻淡淡道:“少廢話。”他頓了頓,指尖在膝蓋上敲了敲,

“餘倩倩顧慮的事,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怎麼想的?彆告訴我是因為江程煜的壓力。”

鄧州毅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種少見的認真:

“我這些年在外麵,名聲確實不怎麼樣,逢場作戲的事沒少做。

但餘倩倩不一樣,她跟那些刻意貼上來的女人完全不同。”

他轉頭看向滕子京,“如果她父母能點頭,我是真想跟她走下去的。”

“這點破事不算什麼。”滕子京終於睜開眼,揉了揉眉心,語氣裡帶著點不耐煩,

卻不是針對鄧州毅,“現在就想趕緊回酒店泡個澡,換身乾淨衣服。”

司機在前麵聽著,知道兩人這一天沒吃好,腳下悄悄加了點油門。

轎車駛上公路,速度漸漸提起來,車窗外的景物飛速倒退,捲起一路塵土。

車廂裡再次安靜下來,隻有引擎的低鳴,和三人各自藏在心底的盤算。

夜幕像塊浸了墨的絨布,沉沉壓下來時,村裡的燈星星點點亮起來,

昏黃的光透過窗紙,映著餘家門口那棵老槐樹的影子。

餘父餘母回到家,一進堂屋就瞥見桌上的飯菜——燉土雞的油凝了層白膜,

炸藕盒的酥皮塌了下去,中午還冒著熱氣的碗碟,此刻都透著股涼透了的滯澀。

餘父“嘖”了一聲,一屁股坐在那張拚布沙發上,氣呼呼地摸出旱煙袋,

煙杆在桌角磕了磕,火星子濺起來,又被他狠狠摁滅在煙灰缸裡。

餘母收拾起碗筷,餘倩倩也幫襯著,跟著母親往灶房走,灶台上的鐵鍋還沒刷,殘留著燉肉的油星。

她把女兒按在小板凳上,自己蹲下來,手背在圍裙上擦了擦,目光落在女兒泛紅的眼尾,聲音軟得像棉花:

“倩倩,媽不是要逼你。你看今天那陣仗,人家是城裡做大生意的,咱們是土裡刨食的,這日子過不到一塊兒去啊。”

她歎了口氣,指尖輕輕碰了碰女兒的手背,“兩個世界的人,

就算湊到一塊兒,早晚也得散。到時候受委屈的,還不是你?”

餘倩倩低著頭,目光落在媽媽握著自己雙手的手,無聲中是那麼的溫暖,她沒有說話。

堂屋裡突然傳來餘父的聲音,像塊冰砸下來:“倩倩,你進來。”

她磨磨蹭蹭走進屋,餘父正對著那桌冷飯出神,見她進來,猛地抬頭,眼神裡帶著審視:

“我看那兩個年輕人,穿的戴的,說話的派頭,就不是你能隨便在飯局上遇上的。

你跟爸說實話,在外麵到底乾了什麼營生?你每個月寄回來的錢,

越來越多,那數兒,不像是你安安分分上班能掙來的。”

“爸!”餘倩倩猛地抬頭,眼裡滿是錯愕、冤枉和委屈,不自覺的聲音都發顫了起來。

“我沒有!我一直記著您說的每一句話,做人要本分,從來不敢有歪心思。”

她急得臉都紅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是我大學同學薑黎,她在大公司做公關。

過年的時候,她老闆把寵物寄養在她家,初一那天老闆過來接寵物,

我們姐妹幾個正好在一起慶祝,也是江總人好,體恤下屬。

說感謝她這些天的照顧,非要請我們吃飯,就在酒店遇上了鄧州毅和京爺……真的就這麼認識的!”

“是嗎?”餘父眉頭擰得更緊,煙袋杆在手裡轉著圈,“沒有彆的?”

餘倩倩的臉“唰”地白了,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些在酒店發生的事,那些她和鄧州毅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糾葛,

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不敢碰。她渾身都在抖,指尖冰涼。

“十來天!”餘父把煙袋往桌上一拍,震得空碗叮當作響,

“人家就上門提親,這叫什麼事?擱誰身上,不得先處著看看?摸摸脾氣,知知根底?哪有這麼倉促的?”

他盯著女兒,目光像要鑽進去,“這裡頭要是沒點彆的事,能這麼急?”

“啪嗒”一聲,餘倩倩的眼淚砸在褲腿上,洇出個深色的小點兒。

她想解釋,可話到嘴邊,怎麼也說不出口——總不能告訴爸媽,她和鄧州毅酒後越過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餘母連忙走過來,把女兒往懷裡摟了摟,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聲音裡帶著哭腔:

“倩倩,你倒是說啊……難不成,你爸真說中了?你有啥事兒瞞著我們?”

餘倩倩把頭埋在母親懷裡,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怎麼也止不住。

那些羞於啟齒的細節,那些被現實困住的委屈,全堵在喉嚨裡,

隻剩下嗚咽的哭聲,在這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無助。

滕子京將自己沉進浴缸時,溫熱的水流漫過鎖骨,帶著沐浴露清冽的香氣裹住全身,

白天在農家小院攢下的拘謹與嫌棄,終於隨著水麵的漣漪一點點化開。

他靠著浴缸壁,指尖劃開手機螢幕,撥通安姌電話的瞬間,連眉峰都不自覺地柔和了幾分。

“子京,你們到地方了?”安姌的聲音從聽筒裡淌出來,像浸了溫水的棉花,軟乎乎的,帶著點剛放下手頭事的輕緩。

“嗯,昨晚就到了。”滕子京拿起紅酒往高腳杯裡倒了一杯,“今天帶鄧州毅去見了餘倩倩父母。”

電話那頭靜了半秒,安姌在滕子京的語氣裡聽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鬱悶:“聽你這語氣,像是不太順利,碰壁了?”

滕子京往浴缸裡又加了點熱水,氤氳的水汽模糊了他的側臉,

他嗤笑一聲,指尖戳了戳水麵的泡沫:“可不是嘛,人家父母明著說了,

‘不是一個層麵的人,不合適,高攀不起’。這話夠直白吧?比商場上那些彎彎繞繞紮心多了。”

安姌陷入了沉思,想想之前,同為農村出來的邱北辰,和自己相處時,同樣有這樣的顧慮。

導致認識一年多都隻是牽牽小手,自己不主動邱北辰從來都不敢越界。

很多時候她能感覺到,邱北辰對她的資助有些糾結,那是男人自尊心受挫的樣子。

滕子京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

“寶貝,怎麼不說了?”

他聽見聽筒裡傳來細微的布料摩擦聲,像是她在畫圈圈,“在琢磨啥呢?”

安姌同理心泛濫,語氣忽然沉了沉,帶了點條理清晰的認真:

“我在想,江總強勢的壓迫鄧州毅負責,是不是太強硬了?感情這東西,從來不是強迫的。

要是真把鄧州毅架在‘非娶不可’的位置上,再逼著餘家人點頭,說不定反而適得其反。”

她頓了頓,語速慢下來,尾音帶著點商量的軟,“不如……你找江總好好聊聊?彆讓這事兒變的愈演愈烈。”

滕子京靠在冰涼的浴缸邊緣,手裡端著酒杯搖晃著,彷彿在細細的品味著安姌話語裡的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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