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緣鳥與蝶豆花·春山綠 cha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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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祖再次從內網到外網把高盛內部有關企業文化的內容梳理得仔細。
一些常規的報道,大小場合發言稿子的會議紀要,老闆們出版成功人生經驗的書籍,以及各種期刊雜誌。
這普遍是每個企業的標配。
除了偶爾幾次組織強化員工凝聚力和合作精神的戶外拓展訓練感恩總結,更多的是白老爺子帶著各地白家公會做誌願者服務,專為那種低收入家庭提供幫助的精神性文章。
他快速瀏覽,部門論壇有很多舊照片,基本每張都有老爺子的身影,那站在老爺子身邊的這對親昵璧人,無疑就是白紀中和他妻子。
稍稍停留兩秒。
高盛所有內容都是透明化,成祖心想穆介之是怎麼忍住不把這些照片撤下來的?
並且那些老照片好多都冇有她的身影。
他的目光停在兩張照片上,一張色彩鮮豔,內容豐富,是新市青年峰會,盛邀各界精英,然照片裡的男人女人老人視線都集中在小型舞台上的小女孩身上,她拿著話筒和厚厚的紙張,笑容自信,舉止淡定,從她的神情裡甚至能讀出‘聲情並茂’四個字。
是白亦行。
隔著白淨的窗玻璃,他擡眼看向不遠處埋頭處理工作的女人,跟照片裡這個自信從容的小女孩,跟記憶中那個禮貌孱弱的小姑娘,跟在檳城時傲慢無禮的她和在他身下時風情萬種的她,以及外界媒體胡編亂造的她,都很不一樣。
人生是動態的,這並不奇怪。
輕淺的笑,一閃而過。
連他自己都冇注意到,指尖微動,螢幕上出現一框白色提示,他莫名其妙新建文檔點了儲存。
做完這些,他看眼另外的照片,裡麵有個人分外眼熟。那人旁邊站著的是穆介之,隻不過這次成祖目光停留時間連05秒都冇有。
餘下的,便是穆介之常出現的照片,包括但不限於近些年濱海花園酒店舉辦的員工大會,年會,各種表彰會。還有類似拓展訓練上,她放下身段,融入集體,甚至有點不修邊幅的樣子,完全冇有老闆市儈味。
起初蜂堡最大控股人無疑是白家公會和白紀中還有他妻子,白亦行占比5。從美資入股那天起,穆介之將蜂堡更名,股東大換血,而白紀中就像是預料到自己會出事,提前把全部股份轉給白亦行。
不過現在的高盛,持股最大的人反而不是白亦行,也不是穆介之,更加不是白老爺子,而是來自全球各地的投資者或者投資機構以及高盛部分員工,當然也包括南洋各地的白家公會。
如此一來,股東基礎就變得更加多元化了,這既讓高盛處在行業尖端多年,又稀釋了白亦行手裡白紀中所給予她在高盛的最大控製權
成祖把鼠標一推,散漫閒適地靠在椅子裡,麵龐嚴肅盯對麵辦公室的小女人,心中不禁憐起。
類似這樣的心情,他都不曾表露在戴著鐐銬,眼泛淚花,神情乞求的犯人麵前,當然不是因為他們不配,單純是聰明的罪犯會用複雜的計劃犯錯讓遵守規則的人過得很辛苦,他比較心疼自己會心疼另外他也冇覺著自己道德感很高,首先道德是件奢侈品,其次她的處境將會比他們更艱難,最後屁股上的椅子坐著就是不如她那把定製款的executive
chairakers舒服。
這小女人挺會享受。
與此同時,白亦行好似感受到目光。她擡起臉,頭歪一歪,隔著一道簾子和玻璃,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成祖禮貌一笑,旋即椅子轉個麵,感慨:“穆介之真是煞費苦心。”
白亦行蹙眉,眼眸疑惑不解,男人又推開門,手裡還不知道拿著些什麼東西,闊步昂揚地從她辦公室路過。
到底誰是老闆?
樓下垃圾集結處,成祖給馬丁去了個電話,對麵調侃地說起那天白宮會所的事,難免想到她那張生氣的撲克臉,成祖自言自語說句:“真是滴水不漏。”
馬丁說新市檢察官真是兩袖清風,可脾氣跟他們某些聯邦檢察官比起來,簡直就像是糞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而且一度無法理解他們的英語口音。
本來馬丁是想試探一下當地對高盛的態度,好歹這家公司讓新市擁有亞洲金融第二的名號,一旦要是被爆出某地金融集團夥同某地最大金融機構協助某某私生子洗錢,萬一還扯上試圖侵吞某國國家資產的陰謀,那人家這幾十年不白乾了?
他還幫忙顧著三國領導人以及自己國家最大金融機構的臉麵,結果皇帝不急太監急
馬丁著急地恨不得跳起來:“他媽的,他們甚至要比我的**還直!根本不在乎高盛的死活!”
成祖聽得聒噪,把手機拿遠點,等他平複了問:“我之前叫你弄的《歌劇魅影》的演出票,你搞到手冇?”
原版團隊製作,濱海灣金沙劇院演出,一票難求,馬丁有個炮友飾演其中一個角色。
那邊手機至少沉默十秒,接著馬丁再次跳起來大喊大叫,直罵成祖兩隻眼睛是不是瞎了,他一個人飛三地忙得團團轉,他卻想著跟那個女人約會談戀愛?!
馬丁恨鐵不成鋼:“阿祖,我們可是最佳拍檔。等這樁金融案件徹底結束,你就能坐上我的位置,你哥哥也能到美國最好的醫療機構治療,你要放棄麼?”
馬丁從不覺得自己算個優秀的領導,隻是因為他與成祖的皮膚差異讓他有幸先他一步往上爬。
有時候他也想,如果成祖不是被他哥哥拖累,如果成祖在冇有種族歧視的國家任職,如果成祖繼續從事律師行業,他是不是會過得稍微輕鬆點?
冇有如果。
馬丁同他搭夥共事五年不止一次肯定自己的想法,是他遊說成祖放棄奎利律師事務所七位數的年薪和期權分紅,加入檢察官隊伍,最大限度地發揮他極好用的腦子。也是他將一個幽默風趣,帶著幾分理想主義的男人拉下地獄,變得像他一樣居無定所,像他一樣在麵對龐然犯罪數字時,產生瘋狂不可抑製混沌情緒,卻還要一遍遍警醒自己。
如此緊張刺激的複雜人格,是他把成祖變成這樣的。
然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成祖厭煩地擠出擡頭紋:“馬丁事不過三,彆再拿我哥說事。”他嗤地一笑:“以後少在我麵前擺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彆得了便宜還賣乖。”
馬丁產生了一股脫力的抓心饒肝的錯覺:他離了美國後,幾乎不受管控?於是馬丁妥協:“好吧,我不希望明天清理郵件時,看到你的離職信。”
他意指那天晚上兩人吵架的事,那還是他頭一回沖他吼,而且因為一個女人。
匪夷所思。
成祖極其不耐煩地嘖一聲。
垃圾桶附近的味道不好聞。對麵馬路中心的花壇,有幾個灑水工人正在澆花。水霧在大太陽光底,折出彩虹紋路。他擡手驅扇青煙,把菸屁股懟在牆上,最後又扔進垃圾桶裡,理了理衣服,不答反問:“你今晚飛美國吧?”
馬丁注意力成功被轉移,激動道:“冇錯。那邊金融機構的線人說有重大發現,那人打算從紐瓦克國際機場飛意大利羅馬,但我不確定他是短期商務旅行,還是準備跑路。”
那人指的是布萊恩美分部下線,著名的伊朗裔美國富豪,慈善謙和風度翩翩是他專有名詞,常遊走美國各大銀行和金融機構,活動於美國民主黨,曾為布萊恩提供過競選資金支援。聯邦檢察官辦公室同事親切地稱之為盜版伯納德·麥道夫。
競選失敗,下線要跑,布萊恩本人也彷彿人間蒸發。這種情況就非常微妙了,導致他們過去數月的監聽看起來就像個笑話。
那些握在手裡的證據又算什麼呢?
隻叫聯邦調查局和聯邦檢察官兩手空空,顏麵儘失。
美國人辦事風格就跟前不久報道馬化平的記者一樣,聽到點風吹草動便草木皆兵,生怕到手的鴨子飛了,一點耐不住性子。
剛踏入檢察官這條道路時,他接到來自美國花旗銀行的舉報,他們懷疑某家金融機構的對衝基金首席執行官是個詐騙犯。
銀行員工攤著手說出自己的懷疑連一份實在的證明檔案都冇有
成祖不同於他的興奮,嗤道:“你見過吃了鵝肝的人還會想試試烤蜈蚣的滋味麼?又不是去亞馬遜安家。”
否則總會有生活痕跡。
馬丁還真見過,最初他並不抱希望,這傢夥憑什麼放著光鮮亮麗錦衣玉食的律師不乾?來做一個隻比贏案子多兩項:抓壞人和半價披薩,更無趣的檢察官?
一他有病。
二他有錢。
三他獵奇。
他不就是麼?
電話那邊的人笑了:“票我早就寄你信箱了。”
成祖掐線,說:“出來吧。高盛的員工還乾偷偷摸摸的事。”
垃圾桶側麵靠近花壇那個方向的拐角,冷不丁冒出一顆頭。
jones咳嗽兩聲,吸完最後一口煙,朝成祖友好地伸出手:“jones,投資部。”
成祖遞上手:“成祖,總經辦的。”
jones笑一笑:“我聽說了。總經辦新來的小夥子,是被董事長和總經理都肯定過的人才。”
成祖笑笑冇搭話,這人穿衣打扮絲毫不懂低調倆字怎麼寫,應該就是穆介之口中說的刺頭了。
他記得找技術部門對接,重新搭建各部門績效評估與反饋機製這塊程式時,看過這人這個月的績效報告。
業績不錯,在馬家那件事情上,高盛本財年q1季度環比去年這個時期,要少賺幾百萬,他倆不僅迅速填平,還超額完成集團下季度業績指標。
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現在手裡好像還有個在線支付平台的項目叫什麼來著,他忙得有點記不得了。
成祖打量他一眼,謙虛地說:“人才肯定談不上。”又故意補充一句:“但人出來討生活,總是要有能拿得出手的技能。”
jones聽著話覺得怪怪的,不過也冇說什麼。
出來時間太久,兩人一同上樓。
這才發現,jones正好要到白亦行那裡彙報工作,又剛好碰上證券部的銷售經理,這人比他倆年紀和體格都要小,懷裡抱著一摞檔案,衝二人點頭微笑。
三個男人大喇喇往白總經理門口一站,跟禮兵閱隊似的。
總經辦的秘助忍不住往那兒瞧了眼,嘖嘖嘖嘖跟旁邊白妮感歎:“白姐姐,你說一次性談三個性格不同,年齡不同,等級不同的男人是什麼感受?”
被白妮冷嗬提醒:“胡說八道什麼。跟岑議員約好了嗎?”
秘助尷尬地乾笑兩聲,想打岔過去,白妮盯著她,秘助為難地講:“那岑議員不知道抽什麼瘋,我白字還冇說出口,他就把電話掛了,繼續打,他就不接了。”
白妮把電話拿過來親自打。
得到的結果如出一轍,白妮起身往穆介之辦公室去。
最先彙報的是那位銷售經理,叫聞瑜亮,祖籍福建,年齡二十五,垂眼看自家老闆,天生一張有錢人的臉和與生俱來的貴氣感,氣勢碾壓在場男士,心裡不禁感歎:人與人之間還是有壁壘啊。
他拘謹地雙手遞出檔案:“白總,這是截止上個月底我們團隊完成的總銷售額。”
成祖給這幾人都倒了咖啡,順勢坐在她身側。
白亦行翻開檔案夾,總銷售額達到5000萬美元,完成季度目標110,特彆是在公司債券產品銷售表現突出,較上月增長15。聞瑜亮悄悄看眼兩人,驕傲地開口:“不僅如此,我們新增了兩家機構客戶,給公司貢獻約300萬美元傭金收入。客戶轉化率比去年同期上升5”
聞瑜亮正說著被白亦行冷不丁瞧眼,收尾的時候差點嘴瓢,手心傳來微末濕濡,小心翼翼問:“白總,是有什麼問題嗎?”
白亦行笑眯眯地問:“聞經理,你去餐廳點菜的時候會跟侍應生說,隨便給我來點你們這兒好吃的,你覺得人家會給你端上來一桌米其林料理麼?”
成祖下頜微微側擡,瞧眼這小女人,睨笑聞瑜亮。
聞瑜亮足足反應一分鐘,臉上燒得慌,拿著檔案資料忙起身道:“白總,您批評得對,我現在立刻回去把數據精確化”
成祖又垂下眼皮,鼻孔傳來不輕不重地呼氣。
這傢夥是在嘲笑誰?白亦行卻像冇聽見,突然和顏悅色:“你在客戶麵前也這樣?要是在客戶麵前也這樣,人家該說我們高盛不專業了,到時候也會讓董事長麵上無光。”
聞瑜亮還在腦子裡絞儘腦汁組織答案,白亦行招招手,讓他坐下:“這次就算了。繼續。”
儘可能表現得像個成熟的和藹可親的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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