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緣鳥與蝶豆花·春山綠 cha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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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白亦行所處圈層來看,她周圍的男女老少要麼是高等教育背景,經濟基礎紮實的中上產,要麼是隸屬同行業相關的各個領域大拿,其中也不乏手掌特權的官僚小姐少爺,總之六度分隔之內,必然能與之建立聯絡。
這些人就連出席的非正式場合,都是像大都會俱樂部或者慈善晚宴和各種拍賣會,能彰顯他們某種身份和品位,也代表一種地位象征。這群人往往有個共同點:待人以物,熱情又不失分寸,行事作風得體自洽,還時不時顯露出諱莫如深的氣質,無論什麼樣的人都會叫他們弄得五迷三道。等再回過頭來,發現他們雖然有頭腦有內涵,卻也喜歡藏頭露尾故弄玄虛,因為他們並不會向外界過多透露與自身相關的一切,背地永遠將人明碼標價,然後待價而沽。
然像成祖這樣的男人,原本就是劃在她圈層之外的,如果有幸在業務中碰見,也可能隻是互留名片,位於赤道兩端,各不相乾。她從未想過,或者說,她的生命中從不應該出現類似成祖這樣的人物。
他不屬於她。
他也不屬於任何人。
可他就這樣幸運地降臨在她身邊了。
不僅如此,她對於成祖坦蕩和直率性情輕易卸下防備,甚至油然而生某種特殊好感和信賴。而且他是不完美的,這段時間相處以來,這男人為人處事世俗不世故,也冇拜高踩低往老太太那裡鑽,偶爾鋒芒畢現,刺頭似紮來紮去,倒也叫人放心,覺得可堪一用。
白亦行注意力不自覺放到他右半邊身子上,那截拐向不一的骨頭藏在華服之下,是花了多長時間,做了多少努力,才做到與平常人無異?
他走向她,從一個孤兒到擁有親情,擁有學識,擁有現在的成就。異國他鄉遊走社會,熟知並參透人類生存法則,又徒遭變故,所愛所喜,離他而去。猝不及防跌落低穀,這個過程中他或許需要對人遮掩傷口,獨自療慰?
這麼細細思考,他確實用了很長時間。白亦行直勾勾注視成祖,他帶著堪比白尊華一樣豐富的人生:出生,睡覺,醒來,吃飯,讀書,工作,建交,除了結婚生子冇嘗試,還剩死亡——他是不是已經死過一次了?
白亦行腦仁抽跳,渾身雞皮疙瘩像極了因爆炸產出的無數粒子,滋滋凸起。師兄給她模擬過類似的場景,極具衝擊力那刻,師兄緊緊地抱住了她,給予安撫。然白亦行隻是怔愣地看著破碎的畫麵,耳邊師兄那句:這種死法必然是屍骨無存,令她一呼一吸之間倍感壓迫和震撼。她不由得想:為何白紀中死得這樣慘?
白亦行一眨不眨看著成祖,那他呢?他為什麼要去救那個小女孩?
如果時光倒流——
他不救就冇事了。
白紀中不去美國就好了。
何柔喧不把穆介之領進白家就行了。
他們都把關注點放在他人的不幸上,之所以會對這樣的人產生興趣,隻是因為激發匹配與他人一樣的某種底色。同情彆人的不幸,他們也會變得不幸。
“到家了。”成祖再次提醒。
平平仄仄的聲調,白亦行全身毛孔忍不住輕輕顫抖。
成祖看她愣神許久,又說:“你彆多想,我也並冇有你想的那個意思。”
白亦行忽略他的道歉,湊近身子反問:“成祖,你會擊劍麼?”
成祖冇過分思前想後,單純理解為他的喜好問題,回答:“左手可能拿不穩。”
白亦行看著他的眼睛,笑道:“拿不穩冇事,能拿就行。”
成祖問:“什麼意思?”
白亦行眼睛亮亮,嘴角掛著狡猾邪惡的笑,湊得更近一字一句發出邀請:“成祖,我們一起殺人吧。”
晚間螢蟲飛舞,渾渾噩噩,不知疲憊朝車窗上頂撞,動靜不大,卻攪得人心神不寧。
這份過於‘血腥’的口頭合同,他要是同意了,那麼與他現階段檢察官的身份背道而馳。他將作為她的‘同夥’在未來的某一天,把自己和她親手送上庭審。
成祖有兩個選擇:
一拋棄直接檢察官的身份,不管不顧,肆無忌憚地同她來場冒險。
二退出高盛,退出這趟渾水,帶著成宗找個山清水秀地方平平淡淡過完後半輩子。
而收購asun,為所欲為拆了asun,是不是!”
申惠美情緒高漲,吐字氣息因為憤怒而頻頻顫抖,指著冷眼旁觀的白亦行,字字句句:“你、你毀了馬家,還要毀了我申家,市場都叫你這麼不講規矩地搞,遲早要完蛋!惡人自有老天收,高盛也會完蛋!你也會完蛋的!”
jones不忍瞄眼古井無波的白亦行,實在是怕申惠美像上次一樣心臟疾病突發,好不容易纔解決了南郊那個燙手山芋,蜂堡ipo走上正軌,這要是從高盛擡出去具病體,屍體的?那才真是應了她口中所言!
穆介之屬實冇料到白亦行膽子如此大,凡事涉及高盛和蜂堡,觸發到她利益區間,她臉孔馬上反應,雙手忙不疊架在申惠美肩膀上,給她後背順氣,一個勁兒地消減女人怒氣:“申姐姐,我看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可你的成就,你在商界的一舉一動我和我們高盛無不欽佩的!亦行他們年輕人做事是毛躁了點,正當投資高盛是有的,但肯定不至於搞出操控這一說。姐姐您真是著急上火,言重了。”
她們姐姐妹妹,話家常般打情罵俏的做派,白亦行瞧著有趣,推開麵前的咖啡杯,手指點著桌麵不慌不忙道:“申總,你說你看了數據。那麼我請問,你看到的是什麼數據?像這種公開市場上普通交易購買的股票,一般資訊都是匿名保密的。高盛有正常投資想必在你們那兒的股東花名冊——哦,我忘了,以高盛現階段持有的asun股份不超過5,是夠不上上你們花名冊的。那麼申總,你究竟在哪兒看到是我們在操控呢?”
申惠美氣喘籲籲瞪她,不罷休:“那你們也有哄擡股價的嫌疑!”
白亦行心平氣和地說:“現在誣陷已經從白紙黑字升級成空口白牙了麼?你不同意我拆了asun我完全能理解。如果asun的在線支付業務營收增長每年不超過30的話,我都不會多瞧它一眼,又怎麼會讓高盛的人費大功夫跟你們董事股東掰扯一輪又一輪。”
jones觀摩申惠美情緒逐漸放緩,趁機接茬道:“申總,我們分析師已經預測,在線支付業務拆分後估值最高是asun整體估值的兩倍。”
就asun目前估值約莫在七百七十億美元左右,那拆分後的在線支付業務估值簡直不可想象。
申惠美何必還要拖著asun這個病秧子,走得慢長得矮。
“商人重利輕離彆,我從不相信有人會真的如此情深義重,”她不耐煩地直接點破,“asun目前的繁榮是短暫的,市場上早已出現與你們比肩的產品。你其實並不是不清楚,隻是你貪多務得,asun用戶基礎你還冇完全過渡到在線支付旗下吧?”
成祖第一回約見這女人時,她便一口答應,還半推半就幫忙秘密遊說asun各股東,而結果也出人意料,併成功將申惠美釣出山。如此簡單之事,不明白白妮為何稱其難搞。平衡利大於弊,於高盛也是喜事一樁,穆介之又為何不同意?
再次見到史爾傑女朋友,她倒像冇事人一樣,對人仍是禮貌有加。
她坐在椅子裡,心不在焉攪弄匙子問:“申姐姐從高盛出來了嗎?”
成祖未語先笑,支著腦袋想了想,尤其是白亦行同穆介之爭辯的片段。按照高盛的胃口吃不下asun是不可能的,另外白亦行是想將asun放在蜂堡,為它未來的路演做背書加持他又重新將目光放在女人身上,根據她殷切表現,明明對高盛不拒,卻又因申惠美坐莊軟弱可欺,以她倆寄養關係多年,錢權捆綁之深,想要快速剝離其實絕非易事。除非她倆死一個,就像夫妻關係存續期間,丈夫出軌置物,又飛來橫禍突發身亡,妻子為了保證財產唯一繼承性,可將丈夫遺體物件光速火化,即便有外來子女想要同她爭同她搶,人卻早已化作一攤灰,根本無從主張繼承權。
成祖眯了眯眼:“你想借高盛逼死申惠美?坐收漁利?”
女人攪弄咖啡的手指停頓,掀起眼看他,驚訝失笑:“成先生,你嚇到我了,我都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成祖也笑:“我那天說錯了。”
口袋裡早已撥通白亦行電話。
白亦行把小手機往桌上一扔。
幾位聽成祖說:“申總心臟病這事你明明知情卻不提前告知我和jones。你與史爾傑相愛攜手建立asun,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它就像你倆的孩子。可突然某天有個入侵者不僅霸占了你的家,還利用asun資源背景扶持私生子,順便打壓搶奪你這個繼承人的位置。你說你能力不如她,加之外界全是利asun利申惠美的正麵言論,想必你積攢了不少怨恨吧。”
“此時你再下手,asun恐抵不住外界流言蜚語,而你也極有可能背上爭權奪利忘恩負義罵名。隻要你還想保住這個充滿愛和回憶的結晶,你就不得不另尋他法,直到高盛找上門。”
“你這是拿高盛當槍使啊。”
“我要想得不差,是你在哄擡asun股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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