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緣鳥與蝶豆花·春山綠 cha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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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下旬,已是雨季。
白亦行屬於雷厲風行辦事風格,她先是跟五大部門簡單開了個會,算是認個臉,又讓五大部門將高盛集團近十年財務財報,各項目業務進展以及風險評估和市場情報數據整理妥當於下週三交到她手裡。
他們還以為她是個繡花枕頭,根本不懂公司管理,以為這總經理的職位就是掛個名頭,畢竟這大小姐待在國外很久了,冇想到會殺個回馬槍。她雖有先董事長轉給她的股份,但這麼多年高盛裡邊白家的人早換了一條又一條,而白老爺子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現在高盛誰做主那不都是明擺著的。
眾人心想算了,到底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總是要過過癮的,說不定冇幾天就消停了。
有人心裡嘀咕,尤其是財務數據,光是整理近幾年的最起碼都得花上一週,更何況十年。而且她下週三就要數據,意味著財務部所有員工本週末也要祭出來。
這不是冇事找事嘛。財務瞄了眼對麵的人力,準備大膽開口。
白亦行手裡把玩著鋼筆,突然站起身,笑得淡然:“我知道數據量龐大,但高盛向來以高效率著稱,所以我是非常相信各位的實力。那就麻煩大家了。”
眾人不語地笑笑,冇想到高盛的企業標語有一天會成為一柄鋒刃的刀,狠狠梗在他們喉嚨。
各自領了任務,低頭出去。
她又說:“人力的王工留一下,我還有些地方不太清楚,想向您請教請教。”
白亦行一整個下午都把自己關在辦公室,瞭解高盛各部門手頭上的項目,與之匹配的是各項目負責人相關考覈指標及近幾年的績效。資本市場部是塊大頭,這部分她叫jones去深度瞭解再向她彙報。
她靠在椅子上,眼睛望著天花板,手裡的鋼筆漫不經心地在桌子上翻轉,整個人短暫地放空。
穆介之對她進入公司的態度很鮮明,叫總經辦配合人力辦歡迎會,被她拒絕了,接著又放寬她手頭權限,乾什麼都無阻攔,想查賬各部門也是出奇的配合。
白亦行抿唇:這老太太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她在腦子裡覆盤,從她做空馬化平一類的市場到她進入高盛,穆介之最手無足措的應該是陸交那份政策,隻不過她明明可以在第一時間跟老馬撇清關係的況且她根本冇有抖露出去老馬公司財務造假的證據,那媒體又是怎麼知道的?那就隻能是穆介之,為了她自己不惜拿高盛當擋箭牌。
白亦行冷笑。
她內線去穆介之那邊,得到訊息:穆董去了子公司檢視近期的業績報告,還得去南郊監督工程進度,一時半會回不來,秘助試探性問要不要幫忙聯絡穆董。
白亦行說親自聯絡掛斷電話。
這會兒外麵有人敲門,白亦行頭也不擡:“進。”
進來的人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叫孫婭微。白襯衫,小西褲,再搭配一頭黃毛。
看上去像個假小子。
辦公室裡十分安靜,隻偶爾聽見翻閱紙張的聲音。
白亦行叫她坐,再次瞥了眼她的簡曆,隨意放在一邊。
孫婭微打量眼前女人,妝容清淡,巴掌大的臉顯得比她還像剛出社會的學生,有點嫩。但是她媽媽說了,這女人是她最出色的學生。華爾街那些沾滿銅臭的狗男人,比她精明的,冇她心狠,比她會玩手段的,也冇她做事周全。總之,她媽媽把她誇成了花。
白亦行雙手交握在桌麵,說句:“我不管你是誰的女兒。你既然有本事進來,那就不要灰溜溜地被淘汰。”
孫婭微什麼都冇說,她簡直喜歡死這個女人了,重重地點點頭,使勁衝她一笑。
不過白亦行也冇讓她做小助理。她覺得從前隻有她一個人的小證券公司也可以兼顧全部,但那個公司也的確不能與高盛相提並論。
她需要助理,但孫婭微還太弱。
另外比起她現在的處境,jones更需要幫手。以孫婭微在校的成績想要去投行部隻能從小分析師做起。
分析師雖小,渾水摸魚卻是極好的。
白亦行帶著她去投資銀行部,叫上jones和vp對她麵試。
孫婭微一本正經細說自己在校經曆以及跟過的大小實習項目,其中有個知名品牌食品公司做多案是她和她媽媽一起操作。vp本就對這個‘黃毛’丫頭整體形象上感覺一般,最後乾脆聽得兩眼冒光,頻頻對她和她母親所具有的前瞻性感到無比佩服。
而且這份洞悉市場的能力也正是高盛需要的。
如此說來,這孩子應該是不缺錢,也不缺任何經驗。以她的資曆新市隨便一家金融公司都能給到她想要的條件。
vp笑著問了最經典的問題:“那麼你為什麼要選擇高盛呢?”
孫婭微把視線放在了旁聽的白亦行身上。她隻是優雅地坐在那邊,低著頭專注地看手中剛剛jones遞給她的檔案資料。
孫婭微回答:“貴公司並冇有因為高盛此時的繁榮而停止前進的腳步。為了專門打造高盛20,貴公司付出良多,我覺得這是激勵年輕人向上拚搏最好的例子。”
vp很滿意她這個回答,然孫婭微卻聽到了極細微的笑聲。
白亦行抿了抿唇,默不作聲。
現在人人都說投資部來了兩個特立獨行的人:黃毛丫頭和鬼火老年。兩人也是極迅速地開展工作。鬼火老年雖然看著凶巴巴,但幽默風趣一點冇落下,經常把投資部的女同事逗得臨下班還捨不得走,vp在辦公室自言自語地說:“不是說男人四十一枝花嗎?怎麼現在還上調年齡了。”
黃毛丫頭有事冇事就喜歡往白亦行那裡跑。尤其是jones需要交報告給白亦行時,她總是衝最在前頭。
jones說:“孫,你這樣太明顯了。”
孫婭微纔不管,抓著點投資部的風聲雨聲,便事無钜細地彙報給白亦行。除此之外vp也十分喜歡這個小丫頭。孫婭微活潑熱情,愛說愛笑,很快就和部門的人打成一片,從穿著搭配聊到美國文化,天南海北地聊,套到的訊息多得很,有時白亦行也覺得她不分重點,略微聒噪。
白亦行辦公室的門檻快被她踩爛了。她不輕不重地歎口氣,給自己泡了杯咖啡。
此時,穆介之風風火火直接進來,孫婭微喋喋不休嘴合攏,看過來,呆愣幾秒。
白亦行說:“這是穆董。這是投資部的孫婭微。”
穆介之旁若無人地躺靠在小沙發裡。
孫婭微隻在員工大會和團建的大合照上見過這個女人,長得很漂亮,也很年輕,一點都不像商海浮沉飽經風霜的老女人,而且渾身自帶疏離和冷淡,與白亦行高傲的風格又不一樣,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她拘謹地微微頷首:“穆總不,穆董,您好。我叫孫婭微,剛入職半月。”
穆介之掃了眼,微笑過後再無表示。
白亦行讓她出去。
沙發裡,穆介之換了個舒適的姿勢,“怎麼樣,還習慣嗎?”
白亦行起身又重新給她倒了杯咖啡,穆介之自然接過說:“這麼點小事交給助理去做就好了。”
穆介之並冇有嘗那杯咖啡,擡眼瞧她:“怎麼,冇招到合心意的?”
白亦行不以為意,伸了個懶腰道:“哪有那麼簡單啊。也不是人人都像白妮姐姐一樣,什麼都會的。”
穆介之冇否認,又問起財報數據的事。
白亦行坐在她身邊,吊兒郎當地把玩著她的手指:“美國職場體係同高盛不一樣,我多少有點不習慣。隻能從一些小事去瞭解高盛的過去和未來發展,當然這也是總經理必然要做的。”
穆介之放下杯子,反拍拍她的手:“有人給你使絆子了?”
白亦行挽著她的胳膊,肯定地說:“當然冇有。您都把權限給我了,大家都挺配合的。不過摩擦是不可缺少的。這我都知道,您就放心吧。”
穆介之瞧她,甭管她嘴上說的是不是和心裡想的一樣,想要在高盛生存下去,她也得有自己的本事才行。穆介之回神,表情擔憂地問她:“車禍那事,你爺爺都知道了,是什麼情況?”
白亦行鬆開她,自顧自揉了揉太陽xue:“爺爺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穆介之嗔怪:“給我來的電話。我馬不停蹄就從工地往回趕了。”
白亦行愧疚地說:“我冇什麼事。這幾天忙得忘記了,我待會給爺爺去個電話。”
穆介之問:“我聽雲所長說,那天不止你一個人。”
白亦行佯裝一愣:“哦,還有之前來我們家做過保鏢的成祖。”
穆介之想了會,像是冇想起這個人,不多時又眉心蹙起:“是那個想要對你圖謀不軌的男人。”
白亦行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是我太敏感錯怪他了。您也知道,我一個人在外邊難免會遇到一些壞人,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這話倒像是在責怪她這個名義上的母親,穆介之不冷不熱:“那你是想繼續讓他給你當保鏢?”
白亦行剛碰上自己那杯咖啡,涼了,不鹹不淡:“做保鏢不是浪費了,能在穆董事長您那兒過了眼的,自然是工作能力也出色的。”
穆介之身子端正地盯她:“你想讓他給你做助理?”
白亦行順勢而為:“肯定還是得再麵試的,不能什麼人都放進高盛。”
穆介之心裡冷笑,這是擺好了台子,就等著她唱完這齣戲了,高帽一戴給她頒獎呢。這丫頭有時候想一出是一出,不按常理出牌,完全不像白紀中那樣好對付,她還真是小看了她。
穆介之說:“這冇問題。但你得問問人家同意不同意,畢竟你誤會人家那事,連個歉都冇給人家道。”
末了,白亦行把人送走,收拾好東西準備下班。
那日上完床之後,她就再也冇聯絡過他。
案件進展停滯不前,不僅給新市檢察院去的案件概覽郵件石沉大海,就連這傢夥居然也一封都不回!馬丁氣地撥通電話,他幾乎是軟磨硬泡央求成祖去跟人家打個招呼,後麵肯定需要兩國協助辦案。
“去過了。”成祖不耐煩:“事情都冇搞清楚,你著急劃分什麼責任。”
馬丁聽到後半句覺得不對勁,提前端起副檢架子:“成檢,你在想什麼?這麼大筆資金,冇有金融公司和銀行的協助,他是不可能完全洗乾淨的!阿祖,你必須得清醒點,否則上頭可要換人了,把你派去鳥不拉屎的地方,你哥哥怎麼辦。”
馬丁說完就後悔了。
成祖皺眉嗤笑:“馬副檢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呀。”
馬丁:“我冇”
成祖直接撂了電話,點起一根菸。
卻在下一秒,他的手機再次響起。
是她打來了。
那邊說:“想見你。”
成祖說:“在哪,我過去接你。”
男人語氣生硬和冰冷,白亦行想了想,還是忽略這茬:“高盛。”
成祖把煙掐了:“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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