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戰錘,是中古聖吉列斯 第三十九章,仙之人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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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凡人難以窺見的維度,三位來自詭道之主奸奇麾下的可怖存在,正將她們那充滿惡意與算計的目光,投向了即將踏上征程的弗拉德一家。
幾乎所有的奸奇信徒,無論其地位高低,都或多或少地知曉他們那位神祇的獨特“惡趣味”。
作為萬變之主,奸奇最為熱衷的劇目,除了凡世間因變革與混亂而滋生的痛苦與哀嚎,便是那些自詡聰明絕頂,精心策劃了周密陰謀的“智者”,在即將成功的最後一刻,被突如其來的荒誕不經的變數徹底搞砸一切的場景。
那種從誌得意滿跌入絕望深淵的巨大反差,所帶來的精神衝擊與混亂,是獻給萬變之主最甜美的祭品。
而放眼整個凡世,還有比奸奇信徒自身,更符合“自以為聰明”以及“試圖用計謀安排一切”這兩種描述的存在嗎?
很多時候,奸奇信徒那看似天衣無縫的計劃最終功虧一簣,其根源並非來自外部的強力乾預,而是他們自身神祇那無法預測的惡趣味在作祟。
當然,也並非所有奸奇信徒的行動,都值得萬變之主垂眸一瞥甚至親自出手乾預。
更多的時候,這些信奉混亂與詭計的傢夥,自己就會陷入無休止的互相乾擾與算計之中。
此刻,正有三股強大的奸奇勢力,不約而同地將目標鎖定在了乾擾弗拉德·馮·卡斯坦因選帝侯之位合法化的進程上。
他們分彆是以千麵萬貌著稱,擅長滲透與模仿的變化靈;精於編織命運之線、引導凡人走向預定悲劇的薩索瑞爾·永世守望;以及那位能夠窺見無數未來可能性、代表一部分奸奇不願意接受的權能的卡洛斯·織命者。
起初,這三者並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他們各自編織著精巧而惡毒的羅網,準備在艾維領的宴會上,或是在弗拉德一行人的旅途中,播下懷疑、背叛與混亂的種子。
變化靈或許已化身成某位關鍵貴族的心腹,準備散播致命的謠言;薩索瑞爾可能已悄然扭曲了某條看似無關緊要的命運之線,使其在關鍵時刻斷裂,引發連鎖反應;而卡洛斯的使者,或許正引導著某個狂熱的信徒,準備獻上一場“意外”的襲擊。
然而,就在她們的計劃即將啟動的刹那,意想不到的“撞車”發生了。
變化靈精心安排的謠言源頭,恰好是薩索瑞爾準備利用來製造“意外死亡”的關鍵人物;而卡洛斯使者引導的襲擊路線,又與變化靈策劃的“偶遇”環節完全重疊。
三張精心編織的詭計之網,尚未張開,便已互相纏繞、打結,差點在最初的階段就導致全部計劃崩盤。
越是複雜精密的計謀,就越容易在那些設計者意想不到的細微環節,因為一點點外來的乾擾而出錯。
計劃近乎敗露的瞬間,三位大魔麾下的奸奇教派,第一時間並非尋求合作或溝通,而是遵循著內鬥的本能,在阿爾道夫的下城區陰暗角落,在某些貴族隱秘的沙龍中,爆發了激烈的火併。
在凡人眼中,這不過是阿爾道夫下城區黑幫又一次尋常的械鬥,留下了幾具形態扭曲、令人不安的變種人屍體;或是幾位貴族之間因某些不為人知的齟齬而突然撕破臉皮,差點丟了貴族的體麵。
無人知曉,這短暫衝突的背後,是三位詭道大魔的意誌在凡人層麵的碰撞。
直到混亂平息,殘存的信徒帶著驚恐與困惑向各自的主人彙報時,變化靈、薩索瑞爾的代言人以及卡洛斯的使者,才透過命運的迷霧與混亂的征兆,意識到了彼此的存在。
在短暫的震驚與暴怒之後,一種熟悉的混合著無奈與某種病態興奮的情緒湧上心頭——這又是他們那位偉大主人,萬變之主奸奇的惡趣味導致的插曲!
祂樂於見到祂的寵兒們互相撕咬,如同觀賞籠中角鬥的猛獸。
在確認了彼此的目標驚人一致——都是阻止弗拉德正式獲得選帝侯資格——之後,三位大魔不得不暫時壓下互相吞噬的衝動,開始嘗試進行合作。
畢竟,主人的意誌是讓弗拉德失敗,若因內耗而讓其得逞,那纔是真正的褻瀆。
為何奸奇勢力要如此針對弗拉德與吸血鬼?
奸奇不喜吸血鬼。
或者說,所有的混沌邪神都不喜歡吸血鬼。
吸血鬼是亡者,不符合慈父納垢讓萬物繁衍生機的美學,而且吸血鬼免疫瘟疫和腐朽的力量,這讓所有納垢信徒厭惡吸血鬼的存在。
變化是奸奇的領域,奸奇偏愛變數,這也是為什麼祂與代表永恒與不變的納垢是死敵。
而吸血鬼在長久歲月中能保持自己狀態不變,甚至絕大部分的吸血鬼都是因循守舊的,這種不變的特質讓奸奇信徒厭惡。
色孽象征**與享樂,熱衷於新鮮的感官刺激和**體驗。
而多數吸血鬼牴觸新鮮事物,更願沉溺於理想化的過往,即便部分吸血鬼過著奢靡生活,這種守舊態度也難以契合色孽的理念,最終招致其色孽的厭惡。
最後則是血神恐虐,這位不待見吸血鬼的原因則簡單多了。
“blood
for
the
blood
god,not
for
drk!”
血祭血神,不是用來喝的!
在血神及其信徒的觀念裡,所有的血都應該歸於血神恐虐,而不是讓吸血鬼作為食物飲用。
如今,三位可怕的大魔同時盯上了弗拉德一家。
即便弗拉德本人在權謀領域的造詣堪稱大師,不遜色於任何凡人甚至許多超凡存在,但麵對三位各具詭異能力且背後站著一位混沌邪神的邪魔聯手,他必將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就連變化靈、薩索瑞爾和卡洛斯自己,在初步協調了行動計劃,並意識到彼此的力量可以形成互補後,內心也不由得升起一股穩操勝券的感覺。
縱然有他們主人那喜歡惡作劇的秉性可能帶來一些意外,但這場看似“簡單”的政治鬥爭,目標隻是一個吸血鬼始祖和他的凡人家庭,他們三位聯手,難道還會失手嗎?
他們很難想象,在凡世的政治舞台上,有誰能同時抵禦住千麵之詭計、命運之扭曲與未來之窺視的三重打擊。
誰人能阻擋得了?
如何能阻擋得了啊?!
遠在亞空間奸奇魔域中心的萬變之主,正透過不斷旋轉的水晶迷宮,觀望著這一切,對於信徒們那樂觀想法,隻是發出一陣無聲的充滿嘲弄的低語:
“難說。”
······
就在奸奇的陰影悄然籠罩之際,鄧肯霍夫城堡腳下,弗拉德一家的車隊已然準備就緒。
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挑戰,弗拉德做了更周全的準備。
他不僅帶上了足夠精銳的卡斯坦因血裔作為護衛,還特意邀請了艾博霍拉什同行。
血龍老祖非常稀罕艾維娜這個新收的小弟子,不僅天賦卓絕,那份在戰鬥中展現出的狡黠與韌性更讓他欣賞。
他不希望因為這次外出,讓艾維娜的武藝修煉有所荒廢。
更重要的是,儘管有弗拉德本人和眾多吸血鬼護衛,但此次前往艾維領,終究是在人類社會核心區域活動。
吸血鬼們雖然強大,卻要受到諸多限製——尤其是那灼人的陽光。
除了萊彌亞係的吸血鬼能用獨特的魔法在皮膚表麵形成防護,偽裝成普通人短暫行動外,其他血係的吸血鬼,包括卡斯坦因和血龍,在陽光下都會受到明顯的壓製和傷害,實力大打折扣,活動極為不便。
當然,像弗拉德、艾博霍拉什這樣的古老始祖,實力已臻化境,陽光對其影響微乎其微,但他們的許多下屬則不然。
弗拉德再強,也難免有無法兼顧的時刻。
這種時候,一位不受陽光限製且個人武力堪稱巔峰的艾博霍拉什,其價值就無可估量了。
艾博霍拉什同樣不希望自己看好的弟子出現任何閃失,因此欣然接受了弗拉德的邀請。
車隊緩緩駛出宏偉的鄧肯霍夫城堡,沿著山路向下。
然而,就在車隊行駛到山腳,即將踏上通往艾維領的主路時,卻不得不停了下來。
一輛通體漆黑、裝飾著繁複而優雅銀紋的華麗馬車,靜靜地停在道路中央,彷彿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馬車旁,站著一位身姿曼妙、臉上蒙著輕薄黑紗的貴婦人。
她僅僅是站在那裡,便自然流露出一股古老而威嚴的氣息,彷彿是整個場景的中心。
這股氣息讓端坐於前方馬車中的弗拉德和騎在馬上的艾博霍拉什瞬間身體緊繃,如臨大敵!
觀察到兩位吸血鬼始祖驟然變化的臉色和凝重的姿態,坐在伊莎貝拉身邊的艾維娜,心臟猛地一跳,對於來者的身份瞬間有了的猜測。
能夠讓弗拉德和艾博霍拉什都如此緊張,又在這個關鍵時刻出現在希爾瓦尼亞的唯一道路上,再加上那貴婦人開口時,那帶著一絲慵懶與玩味的彷彿穿越了千年時光的問候:
“好久不見啊,兩位老朋友。”
來者的身份呼之慾出——白銀尖頂的女主人,萊彌亞血係的創始人,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所有吸血鬼的始祖(因為第一個吸血鬼涅芙瑞塔轉化了其他始祖),涅芙瑞塔。
弗拉德的臉色變得異常嚴肅,他推開車門,沉聲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意外與不悅,“你不是應該……”
“應該一個月之後纔來鄧肯霍夫,”涅芙瑞塔優雅地打斷了他,麵紗下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幽怨與嗔怪,“然後看不到你們任何一個人,被孤零零地丟在那座陰森的古堡裡?這就是馮·卡斯坦因家主的待客之道?”
弗拉德和艾博霍拉什敢肯定,如果自己還是活人的話,聽到這聲音絕對會起一身雞皮疙瘩。
弗拉德硬著頭皮,試圖表示歡迎,但當他看到涅芙瑞塔的目光越過他,與從另一輛馬車中探出頭的伊莎貝拉對視時,他的動作瞬間僵住了!
一股寒意順著他的脊椎竄了上來。他這才猛地想起來,自己之前好像……完全忘了跟伊莎貝拉提過涅芙瑞塔這回事!尤其是他和涅芙瑞塔之間那點陳年舊事……
弗拉德內心警鈴大作。
好在,涅芙瑞塔似乎並未打算立刻發難。
她隻是向著伊莎貝拉的方向,微微頷首,用她那特有的、帶著古老韻調的嗓音禮貌地問候道:“這位便是伊莎貝拉夫人吧?久仰芳名。”而伊莎貝拉也保持著完美的貴族禮儀,微笑著回禮,表麵上看起來冇有任何特彆的反應。
弗拉德見狀,內心稍稍鬆了口氣,甚至有些僥倖地想:‘還好……還好冇告訴過伊莎貝拉自己和涅芙瑞塔的關係……’
如果艾維娜能聽到弗拉德此刻的心聲,一定會忍不住翻個白眼,吐槽自己這位在政治和軍事上精明無比的父親,在感情問題上實在是太過天真了。
因為坐在伊莎貝拉旁邊的艾維娜,此刻已經感到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了,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伊莎貝拉臉上那完美無瑕的笑容,與涅芙瑞塔麵紗下似笑非笑的眼神,正在進行著一場無聲卻激烈無比的交鋒。
兩人看似平常的寒暄對話,每一個字都暗藏玄機,刀光劍影。
涅芙瑞塔輕輕撫過自己華貴的古典黑裙,語氣帶著讚賞:“伊莎貝拉夫人今日的盛裝,真是令人驚豔。如此青春活力,如同初綻的玫瑰,也難怪能贏得弗拉德的傾心。隻是……”她話鋒微轉,帶著一絲惋惜,“這般鮮妍的色彩與繁複的綴飾,想必極難保養吧?”
這分明是在暗示伊莎貝拉作為短生種,如今雖得弗拉德喜愛,但容顏與生命終將如花朵般迅速枯萎凋零。
伊莎貝拉的笑容絲毫未變,她優雅地整理了一下袖口,迴應道:“涅芙瑞塔女士過譽了,您的風采才真正令人心折,這身古典長裙,完美襯托出您永恒不變的優雅與神秘。隻是如今的帝國風尚多變,像我這樣的年輕人,總忍不住想嘗試些新鮮樣式,倒是讓您見笑了。”
這同樣是在回擊,暗示涅芙瑞塔的風格已然落伍,屬於過去,而她伊莎貝拉代表的纔是“現在”與“未來”,一代新人勝舊人了。
弗拉德太小看女人的直覺,尤其是深愛著他的女人的直覺了。這哪裡是“不知道”?
分明是兩位女性在目光交彙的瞬間,就已經憑藉本能洞悉了彼此的存在與威脅,所有的交鋒都在無聲的電流與含沙射影的對話中完成了!
短暫卻驚心動魄的暗流湧動之後,涅芙瑞塔似乎暫時滿足了,她重新將目光轉向臉色有些發青的弗拉德,麵紗下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弗拉德,我親愛的‘老朋友’,”她輕聲說道,語氣恢複了之前的慵懶,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據我所知,你們這次的旅途……恐怕不會像預想中那麼平靜簡單哦。”
她頓了頓,目光彷彿穿透了馬車,看到了遠方那三位奸奇大魔編織的混亂之網。
“那麼,”她微笑著,提出了一個讓弗拉德和艾博霍拉什都無法輕易拒絕的建議,“需要……幫忙嗎?”
變化靈、薩索瑞爾與卡洛斯的本以為穩操勝券,卻絕不會想到,她們將要麵對的對手名單上,在弗拉德一家之外,又悄然加上了一個名字——白銀尖頂的女王,最古老的吸血鬼,涅芙瑞塔。
奸奇魔域中的笑聲,似乎更加愉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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