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青山綠漸隱 第3章
“噗嗤!”
鮮血瞬間湧出!
許星森瞳孔驟縮,下意識要抽手,卻被她死死按住。
“彆動……”她疼得額頭青筋暴起,卻還是強撐著,握著他的手,一點點剜下那塊皮肉。
鮮血順著她的胸口流淌,染紅了她的褲腳,也染紅了他的手。
許星森指尖發抖,呼吸幾乎停滯。
可紀冰雪卻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剜乾淨後,又握著他的手,一刀一刀,在心口刻下新的名字——
【星森】。
最後一刀落下時,她已經站不穩了,卻還是強撐著看向他,唇角扯出一抹笑。
“星森……”她聲音輕得像是歎息,“我愛你。”
說完,她徹底暈了過去,重重倒在地上。
鮮血在她身下蔓延,像是一朵盛開的彼岸花。
許星森站在原地,手中的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看著滿地的血,忽然覺得——
這世上最狠的報複,不是恨,而是她甘願為他剜心剔骨,他卻再也……不敢信了。
紀冰雪做了一個夢。
夢裡,那場慈善晚宴的後花園,陽光正好。
她沒有去打那個電話,而是站在樹下,看著白衣少年小心翼翼地將鳥窩放回樹梢。
他跳下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一抬頭,就撞進了她的視線裡。
她走上前,嗓音溫柔:“你好,我叫紀冰雪,想認識你。”
少年眨了眨眼,驕矜地揚起下巴:“哦?為什麼?”
“因為你帥呀。”她輕笑。
他哼了一聲,耳尖卻悄悄紅了:“既然你這麼喜歡我,那我就勉為其難給你認識本少爺的機會吧。”
她忍笑,覺得他可愛得要命。
……
夢裡的故事順理成章。
她追求他,他傲嬌地“勉強”答應,戀愛時她寵他上天,而她也會在他懷裡撒嬌耍賴,最後他們步入婚姻殿堂,在所有人的祝福中交換戒指。
她踮起腳尖吻他,他在她耳邊小聲說:“紀冰雪,你要一輩子對我好。”
“好。”她笑著應下,“一輩子。”
……
“紀小姐?紀小姐!”
醫生的呼喚將她從夢境中硬生生拽了出來。
紀冰雪猛地睜開眼,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後背和心口的劇痛提醒著她現實——
沒有婚禮,沒有相愛,隻有滿目瘡痍的傷害。
“許先生呢?”她啞聲問。
“在花園。”醫生回答。
紀冰雪不顧阻攔,強撐著下床,踉踉蹌蹌地走向花園。
陽光灑在花叢中,許星森站在那裡,指尖輕撫一朵玫瑰,側臉在光下美得驚心動魄。
她剛要上前,卻聽見他對著手機輕笑了一聲——
“嗯,我也想你。”
紀冰雪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羞怯和討好,是她從未聽過的柔軟。
“老婆。”他輕聲喚道。
這兩個字像刀子一樣捅進紀冰雪的心臟!
她猛地衝過去,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你在乾什麼?!”
許星森被嚇了一跳,但很快恢複冷靜,挑眉看她:“跟我老婆打電話,怎麼了?”
“不準叫她老婆!”她聲音嘶啞,眼底猩紅。
“我偏要叫。”許星森冷笑,“老婆,老婆,老婆——”
他每喊一聲,紀冰雪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到最後,她竟紅了眼眶,聲音發抖:“……星森,彆這麼對我。”
許星森怔住。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紀冰雪——
卑微的,痛苦的,像是被他親手打碎了所有驕傲。
“都是報應吧……”她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你殺了我都可以,就是彆這麼對我。”
許星森喉嚨發緊,還未開口,紀冰雪卻已經自己平複好情緒,低聲道:“昨晚沒陪你,是我不好。”
她頓了頓,牽起他的手:“今天給你準備了驚喜。”
……
夜幕降臨。
紀冰雪帶他去了一個露天看台。
許星森本以為是什麼表演,直到主持人激昂的聲音響起——
“今晚的特彆節目!紀冰雪女士對戰藏獒‘黑煞’!”
許星森猛地站起身:“你瘋了?!”
紀冰雪卻隻是溫柔地笑:“你當初受的傷,我百倍還你。”
鐵籠開啟,體型龐大的藏獒咆哮著衝了出來!
紀冰雪赤手空拳迎上去,瞬間被撲倒在地!
“紀冰雪!”許星森失聲喊道。
藏獒的利齒狠狠撕咬她的手臂,鮮血噴湧而出,紀冰雪卻悶哼一聲,反手一拳砸在藏獒的眼睛上!
場上一片驚呼!
搏鬥激烈到令人窒息,藏獒的每一次撲咬都帶著致命威脅,紀冰雪渾身是血,卻始終沒有退縮。
最後,她徒手掐住藏獒的喉嚨,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硬生生將它勒到斷氣!
全場死寂。
紀冰雪踉蹌著站起來,渾身血肉模糊,卻還是一步步走到許星森麵前,而後,笑著在他麵前半蹲了下來,宛若臣服之態。
“我被咬了十塊肉。”她仰頭看他,聲音嘶啞,“十倍償還。”
“星森,這樣可以原諒我了嗎?”
許星森指尖發抖:“你真是瘋了……”
紀冰雪卻笑了。
她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染血的臉上,眼神偏執又溫柔:“我是瘋了,早就瘋了。”
“星森,隻有你……才能治好我。”
接下來的三天,紀冰雪幾乎用儘了畢生所有的浪漫。
第四天清晨,許星森站在客廳,冷靜地看著紀冰雪:“七天到了,我要走。”
紀冰雪正在煮咖啡的手猛地一頓,緩緩轉過身,眼神暗沉地盯著許星森,說道:“我是說過放你走,但前提是,你要做出選擇——是去宋楠淺身邊,還是留在我身邊。”
許星森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我選擇去——”
話還沒說完,紀冰雪突然掏出一把左輪手槍,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她的眼神瘋狂又偏執,聲音卻平靜得可怕:“兩個選擇,你留下,還是你要離開。這把槍有四發子彈,三發空彈,一發實彈。接下來,你每說一個字,我就開一槍。”
這意味著,隻有許星森說“我留下”,她纔不會扣動扳機。
許星森瞳孔瞬間緊縮,不敢置信地怒吼:“你瘋了?!用你的命威脅我?”
紀冰雪卻輕笑一聲,眼中滿是絕望和孤注一擲:“不,我隻是在賭,賭你……到底有沒有一點在乎我。”
許星森死死盯著她,胸口劇烈起伏,憤怒與無奈交織在心頭:“紀冰雪,彆逼我恨你。”
紀冰雪慘然一笑,眼神愈發偏執:“那就恨吧,至少比忘記我好。”
長久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許星森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緩緩開口:“我……”
“砰!”第一槍,是空彈。紀冰雪眼睛都沒眨一下,額頭上卻已滲出細密的汗珠。
“……要。”許星森的聲音微微顫抖,但仍努力保持冷靜。
“砰!”第二槍,依舊是空彈。紀冰雪的手微微顫抖著,卻還是強撐著,目光緊緊鎖住許星森,擠出一絲笑容:“繼續。”
許星森指尖不停顫抖,聲音卻冷得像冰:“離……”
“砰!”第三槍,還是空彈。紀冰雪的臉色愈發蒼白,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開!”許星森咬著牙說出最後一個字。
“砰!!!”隨著這聲巨響,鮮血瞬間從紀冰雪的胸口噴湧而出。
她的身體猛地一顫,踉蹌著後退幾步,重重地倒在地上。
但她的嘴角卻還掛著一絲笑意,嘴裡滿是鮮血,聲音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星森……你真狠心。”
許星森站在原地,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
他看著紀冰雪的血在地板上蔓延開來,看著她的瞳孔漸漸渙散,看著醫護人員衝進來將她抬走……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回頭。
……
一個月後,南城。
宋楠淺為許星森補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現場布滿了潔白的婚紗和鮮豔的玫瑰,處處洋溢著幸福的氣息,賓客們的祝福聲此起彼伏。
牧師微笑著,莊重地問道:“許星森先生,你是否願意娶宋楠淺女士為妻,無論貧窮富貴……”
許星森看著眼前溫柔的宋楠淺,腦海中卻不自覺地閃過紀冰雪的身影,但他很快回過神,輕聲道:“我願意。”
交換戒指時,宋楠淺忽然壓低聲音,神色有些凝重地說:“她的近況,不太好。醫生說子彈離心臟隻有一厘米,能活下來是奇跡,但可能……永遠醒不來了。”
許星森的指尖微微一顫,心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但很快他便調整好自己的表情,沉默了很久,最後笑了笑:“不提她了。”
他俯下身子,輕輕吻了吻宋楠淺的唇角,溫柔說道:“往後餘生,宋小姐請多指教。”
宋楠淺溫柔地回吻,輕聲回應:“許先生,請多指教。”
……
婚禮結束後的深夜,許星森獨自站在陽台上。
月光灑在他無名指的鑽戒上,折射出清冷的光。
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遠,想起很久以前,那個總是冷著臉跟在他身後的保鏢紀冰雪。
想起她為自己擋下的危險,想起她在雨夜背自己回家時的溫暖,想起她最後說“星森,我會用命愛你”時的深情眼神……
也想起她倒在血泊裡,笑著說自己狠心的模樣。
夜風吹過,輕輕吹散了他眼角的那一絲濕意。
他輕聲呢喃:“紀冰雪,再見。”
“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