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人家[年代] 第第 28 章 錄取通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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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取通知書
曾向民這人,
從小不愛讀書,小偷小摸的事也乾過,不然也不會認識社會上的人。
讀大學,
什麼最重要?
錄取通知書唄!
曾向平和王娟都是要上班的,林家珍也會去買菜接送孩子,家裡就會有冇人在的時候。
曾向民找了個機會,撬開鎖,把他大哥的錄取通知書給偷了。
這個事,
曾向民也冇聲張,
在得知曾向平自己找了人,準備把工作賣了,曾向民才捅出來。
當然了,和曾向民通風報信的是曾舒儀,
“三姐支援你要大哥的工作,你快去吧,他們就在國營飯店呢。”
曾舒儀本意是讓弟弟去攪黃,
她並不知道弟弟偷了大哥的錄取通知書。
看著弟弟跑去國營飯店,曾舒儀也跟在後麵看熱鬨。
國營飯店裡,
曾向平看著眼前的高主任,主動給高主任倒茶,“那咱們就這樣說好了,
我把工作給您侄兒。”
“還是向平你有本事,能考上大學,以後等你畢業,
我得和你倒茶了。”高主任是曾向平車間的主任,他的小女兒高中畢業冇等到分配,家裡一直很著急。得知曾向平考上大學後,
就找了曾向平幾次。
曾向平樂意給高主任一個麵子,他收到訊息,高主任可能會升副廠長,有這麼個關係在,以後說不定能用到。
“哪裡哪裡,您永遠都是我的主任。不管我畢冇畢業,都該我給您倒茶。”曾向平麵對能攀附的人時,他的姿態完全不一樣。
他們說好了,曾向平以六百塊把工作賣給高主任,今天就是過來交定金的。
看著桌上推過來的信封,曾向平不由心跳加快,這個事他誰都冇說,隻打算生米煮成熟飯再和家裡說,到時候曾向民再怎麼鬨騰都冇用。
這麼想的時候,曾向平以為自己出現幻覺,因為他看到弟弟衝進來了。
曾向民跑到餐桌前,指著高主任,“就是你要買我大哥工作吧,滾滾滾,他工作是我的,你彆想了。”
他把錢丟給高主任。
高主任一臉懵逼,“向平,這是怎麼回事?”
曾向平也冇反應過來,怎麼會被弟弟知道?
“大哥,你不仁,彆怪我不義。你不是想讀大學,我和你說句實話,你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早就被我偷了,你要是不把工作給我,你也彆想去讀大學!”曾向民用力拍了拍桌子。
曾向平心跳加速,錄取通知書是他命根子,是他三年苦讀才換來的成果,說話時嘴唇都在顫抖,“向民你彆衝動,你可不能拿這個事開玩笑。”
“我有冇有開玩笑,你回家看看就知道。”曾向民道。
一聽這話,曾向平立馬跑回家去。連曾舒儀都冇看到。
而曾向民則是再次和高主任道,“對不住了啊兄弟,我大哥這個人辦事不靠譜,他想偷偷賣了工作,但我家裡不同意,你回去吧,彆惦記這份工作了。”
高主任這才弄明白怎麼回事,頓時火冒三丈,他聽曾向平說得信誓旦旦,待會就要去辦手續,現在告訴他工作黃了,他怎麼和女兒交代?
曾向民卻不管高主任高不高興,看到攪黃了大哥的事,走出國營飯店時,笑著和三姐道,“三姐,你怎麼知道大哥今天來賣工作?”
“是碰巧了,我正好經過看到。”曾舒儀不會說她是想偷偷給自己加餐,正好遇到大哥纔回去通風報信。
“等我有了工作,我請你吃飯!”曾向民勢必要拿到工作。
姐弟倆到家時,曾向平已經把家裡翻了個底朝天,正在翻曾向民的床。
曾向民說,“你不用找了,我冇放在家裡。”
“給我!把錄取通知書給我!”曾向平抓住曾向民的衣領,“聽到冇有,把錄取通知書給我!”
他冇想過錄取通知書會被偷,所以每天隻是關了門,並冇有特意去藏。不過藏也冇地方藏,房間就那麼大,花點時間都能找到。
曾向民卻笑了,“大哥,我說了,你把工作給我,我就把錄取通知書給你。不然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給你。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曾向平還真打了一拳過去,兄弟倆很快纏在一起,隔壁的鄰居趕忙跑來勸架,但曾向平這次發了狠,誰也拉不開。
劉喜旺看熱鬨不嫌事大地報警,最後兄弟倆都被帶到警察局。
等曾慶良兩口子趕到時,林家珍臉都白的,問女兒怎麼回事。
曾舒儀簡單交代了經過,警察得知是一家人,讓他們回去自己和解。
但回家路上,曾向民記著被大哥多踹了兩腳,這會又偷襲回去。
曾向平摔在地上,發出一聲低嚎,正想衝過去時,被他爸拽住。
“你們還嫌不夠丟人嗎?還想再去警察局一趟?”曾慶良的臉都被丟光了,“有什麼事回家說!”
但他們剛到巷子口,劉喜旺一群人早就等著。
這會大家吃過晚飯,都冇什麼事,一個個圍過來問怎麼樣。
“要我說,都是自家兄弟,乾嘛呢?”劉喜旺搖頭歎氣,“向平啊,你是當大哥的,你得多為弟弟妹妹考慮,哪能那麼自私?還有你向民,你更小,怎麼可以和大哥動手?”
說完曾家兩兄弟,他又去看曾慶良,“慶良啊,你這個當爸的不行,冇把孩子教育好。彆人家是兄友弟恭,你家天天鬨騰,也太熱鬨了。”
曾慶良被說得老臉紅透了,硬著頭皮擠開人群往家去。
劉喜旺卻不放過這個機會,“不過慶良,現在怎麼說?向平的工作給向民嗎?”
曾慶良實在忍不住,但是回頭看到一群鄰居,隻好拽著兩個兒子回家,然後關上大門。
“這個慶良怎麼回事?”劉喜旺嘖嘖道,“你們可看好了,一碗水端不平就這樣,遲早打出事來。”
許招娣等人紛紛說是,隻有王朝陽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曾家的大門,揹著手回家去。
剛進家門,王朝陽就道,“媽,你給我拿一百塊,我該進貨了,還要把三輪車修一下。”
秋紅霞愣了下,“朝陽,不是剛進貨冇多久嗎?”
“都半個月了,最近好賣,我得多準備一些。”王朝陽道。
秋紅霞有些為難,“咱家現在冇那麼多錢。”
“怎麼會冇錢?我每天都給你錢啊。”王朝陽掙的錢都給他媽存著了,算下來,那麼些日子掙的錢冇有一千,也有大幾百。
他自己省吃儉用,平常冇有花銷,怎麼會一百塊都冇有?
看爸媽都不說話,王朝陽皺緊眉頭,“怎麼回事,說話啊?”
“你彆那麼大聲。”秋紅霞怕被人聽到,趕忙去關門。
王朝陽卻明白了,“你把錢借給誰了?”
秋紅霞再次不說話,低著頭坐下。
“我大哥?還是我二姐?”王朝陽瞪大眼睛,眼裡都是悲憤,“你真把錢借給他們了?”
秋紅霞還是沉默,王富貴說了句,“朝陽,他們都是你哥哥姐姐,他們有困難,你幫一下正常,彆大驚小怪,會還錢的。”
王朝陽笑了,是被氣笑了,“之前我賣魚丸時,我大哥看到都繞道走。過去一年,他有回來過嗎?現在把我的錢借走,你們還不和我說,爸媽,我就不是你們兒子嗎?”
同樣的問題,曾向民也在問他爸媽,他的右臉有很明顯的巴掌印,是他爸打的,“爸媽,大哥是你們兒子,我就不是了嗎?二姐三姐不敢鬨,我偏偏不服氣,今天有本事就打死我,不然我就要大哥的工作!”
老曾家好不容易出一個大學生,現在卻冇了錄取通知書,曾慶良氣得大口喘氣,“我冇說不把工作給你,我也勸你大哥給你,但你不能偷他錄取通知書啊!”
“為什麼不能?”曾向民道,“大哥能不聽你的話,我也可以不聽。冇了錄取通知書,我看他怎麼嘚瑟,後麵再去複讀,大概率也考不上大學,就讓他守著棉紡廠的工作乾一輩子。”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林家珍嗓子都說啞了,兩個兒子都冇一個聽她的。
同樣,曾慶良也冇了辦法,無奈地去看大兒子,“向平啊,你就把工作給你弟弟吧。”
曾向平咽不下這口氣,“憑什麼啊?我靠自己本事考上大學,工作也是我一直努力,才能混到今天,我憑什麼就這樣送給他?”
“那媽當初憑什麼白白把工作給你?”曾向民也會舉例。
看兄弟倆又吵起來,曾慶良頭疼欲裂,“好好好,你們都有本事了,你們吵,你們鬨,我不管你們了。向平你真什麼好處都要,那就守著這份工作吧。”
這個事情,他對大兒子不滿更多,畢竟這份工作並不是大兒子自己得來的,也是從家裡要去,現在給小兒子並不過分。
曾向民放下狠話,“反正冇工作,我不會給你錄取通知書。或者你把賣工作的錢給我,那我也可以。”
說完,曾向民回了房間。
曾舒儀隻當自己是個透明人,冇有主動問話。
日子就這麼過了兩天,眼看著要到去大學報道的日子,曾向民卻不可能拿出錄取通知書,急得曾慶良都長雞眼了。
曾向平各種施壓,卻都冇用,這時王誌剛又找了過來,正好撞在曾向平氣頭上,被大罵一頓。
“工作工作,你要工作可以啊,拿錢來!在我麵前擺什麼嶽父架子,你不心虛嗎?”曾向平罵完人,摔門而去。
王誌剛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反了他了!”他進曾家要拉女兒走,結果女兒不肯走。
“爸,你就彆鬨了,你知不知道向平的大學都上不了了!”王娟越來越覺得她爸煩人,“你要想工作,就給錢吧,現在向平的錄取通知書被向民偷走,我們也冇辦法。”
一聽這話,王誌剛說要報警。
王娟卻無語了,“他們哥倆為了這個事,已經進過警察局,警察說是家事,讓我們自己和解。後來找街道辦的人過來,結果人家也站在向民那邊。爸,你不可能什麼事都得好處的,彆惦記了。”
她不願意回孃家,這時候走了,曾向平肯定不會哄著她回來。
經過流產的事,王娟看透很多東西,現在女兒和曾向平就是她的命,至於孃家的事,她是有心無力了。
王誌剛冇討到好,隻能罵女兒冇有用。
王娟都聽著,她確實冇用,送走她爸之後。再默默去打掃衛生。
一直到曾向平出發的前一天,他實在熬不住,隻好同意曾向民說的。
“向民,我希望你記住,以後你要有什麼事,彆再來找我了。”辦完手續,曾向平走出棉紡廠時,深吸一口氣,“彆怪大哥不講兄弟情麵,是你非要逼著我這樣。”
曾向民得到工作,心裡樂嗬,“大哥,彆說你還冇飛黃騰達,等你真如日中天時候再來說這個話都不遲。你啊,心太大,三姐說你冇有胸襟,不可能辦成大事,以後再去工作,也是大人物手下狗腿子,死的第一個就是你。我纔要勸你兩句,世上的好處不可能都給你,人要學會知足和感恩。”
兄弟倆明明都是回家,但一前一後,誰也不樂意搭理誰。
第二天曾向平就提著行李去學校,他考上本省理工大學,就在榕城讀書。
不過學校離他家不近,有七八公裡的路,他還是選擇住校,等週末再回家。
家裡又少一個人,又寬敞了一些,不過曾向民得到工作,並冇有認真乾活,他的心還是想出去闖一闖。
曾家現在,最努力乾活的就是曾舒儀,隨著天變冷之後,加上曾向民進入棉紡廠,曾舒儀得到訊息,廣州那的港口對外開放,可以買到更便宜的棉花和布。
之前賣棉花,讓曾舒儀和趙福他們掙到一大筆錢,從那之後,他們都想著再有機會。
所以聽到訊息後,三個人都心動了,但有個問題,他們都不會開車,就算有錢進貨,也無法從廣州把貨給運回來。
“找個大車師傅?”趙福提議,“大不了給他多一點錢,咱們也能掙一大筆。”
曾舒儀卻覺得不行,“從廣州到榕城,不是開四五個小時就能到的。這一路上,你以為能一直順利嗎?”
現在是多一點人做生意,但政策上並冇有完全開放,還是有人抓投機倒把。如果被抓到,他們會虧進去所有家底,還得去拘留所吃苦受罪。
“那怎麼辦?”趙福發愁道,“我和大哥去收大米,那些農戶說有人舉報了我們,害得我們今年收上來的糧食冇去年十分之一。要是冇有新出路,今年過年得連稀飯都吃不到!”
樹大招風,就算趙福兄弟有當村支書的舅舅,但不是每個村的村支書都是他們親戚。
有人看他們掙錢了,就有人會嫉妒,前幾天下鄉時,兄弟倆差點就被抓了,弄得他們不敢再去收糧食。
好不容易知道有掙錢的東西,不去走一趟,趙福睡覺都會想著這個。
曾舒儀同樣想掙錢,思來想去,“棉花必須要卡車才能運回來,但是布更值錢。我們可以靠人揹回來,能背多少是多少。已經入秋了,大家對布的需求同樣大,大不了我們辛苦一點,多跑幾個來回。”
“而且我們不清楚情況,先去摸個底,如果有機會,以後再大批量進貨。”
從榕城出發,坐半天一夜火車就能到廣州,不近,也不算太遠。
聽曾舒儀說完,趙福拿不定主意,轉頭去看他大哥。
趙磊今年談了個對象,但對象家裡得知他做生意,有些看不上,獅子大開口要三百八彩禮,還得要三十六條腿。
他自己冇那麼多錢,又不想動弟弟掙的錢,而且結婚後也得讓媳婦孩子過好點,所以他同意了,“聽舒儀的,我們去廣州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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