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江湖百態的方士做成二內 第 21 章
梁思卿喜歡艾伊那張漂亮的臉。
她每天早上都在鳥兒‘唧唧喳喳’地叫聲醒來，起了身靠在床頭，盯著視窗桌子的那麵鏡子，雖然看不見自己的臉，但她可以想到，自己臉上那些難看的傷疤，和完美無瑕的艾伊的臉，完全不一樣。
要是自己也和艾伊一樣有一張美麗的臉，多好。
從山崖摔下去時，她為了抓住那棵鬆樹的枝乾，被鋒利石頭劃破了臉，也幸而掛在了樹上。
至少還活著，其他任何東西以後都還能討回來。
艾伊慣例每天都會來送藥，梁思卿自第一次見過小青和小黃之後，就收了性子，也不衝著她抱怨這環境多麼多麼不好，天天乖乖地喝藥，休息。就像個沒事兒人一樣。
有時候她盯著艾伊的那張臉，還會在喝藥的時候不自覺笑出聲。
嘿嘿……那張臉長在自己身上多好。
阿蓮娜從第一次救治了這姑娘後，就沒再來，去艾藜長老那幫忙做事，都是和艾伊錯開著，兩個人不打照麵。
這小丫頭的脾氣誰都摸不準，但下定決心做好一件事，就非要從頭到尾都自己完成。不讓彆人插手。
艾伊的藥都是從其他弟子手裡借來的。她不養會救命的蠱，也不知藥該如何配方。隻得偷偷告訴其他師兄師姐說這兩天夜裡發燒，想討一兩味藥材來試試。
而最終送到梁思卿嘴裡的，卻是阿蓮娜偷偷摸摸給換掉了。她知道以艾伊的脾氣是不會向她低頭，所以隻得悄悄在煎藥的時候叫師妹引她走開，讓唐裕去偷偷把藥換了。
“阿……阿蓮娜，為什麼不告訴艾伊是你幫她弄到的藥草呢？”
正在采著草藥的阿蓮娜停了一下。站起身，溫柔地看著唐裕。
“她那個性子，若是知道自己做不成功，非得氣炸了。我們隻要悄悄幫她處理好，至少讓她有些成就感吧。”
唐裕點了點頭，轉過身抱著懷裡的造化異軌，察看著四周。
阿蓮娜搖了搖頭，看著那個穿了一身朔雪裝扮，留著一個小辮的人，耳朵漲紅地要滴下血。
不就和自己說了一句話，怎麼這地害羞？
唐裕做事很謹慎，從不讓人操心。大概也就除了偷偷喜歡上阿蓮娜這件事。
雖然隻是一麵之緣，這個剛剛入門沒幾天的小夥子，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為了一個能夠獨自出任務的刺客。
但他總從唐家堡偷跑出來，把新做好的首飾銀器用師姐給縫的手帕包起來，去送給阿蓮娜。
他出來的機會難得，逢年過節都不一定有時間。所以總是想儘辦法完成任務，然後偷偷跑到五毒門口，隱著身，等著她從門口經過。
待他回去，告訴了唐曉夜，她聽聞差點沒一口茶水噴出來。
“你這是去送禮物，還是勘察地形殺人？”
第二次他沒再躲。
可真到了五毒，看著一群穿著五毒服飾的人從身邊經過，唐裕愣是沒膽量走出去找她，旁人的眼光直叫他腿肚子打顫，心理扛不過這一關，他一個大輕功跑回了唐家堡。
見著落魄回來的人，唐曉夜給了個白眼，從他懷裡奪過物件，回了房。
“你以後要是真不敢去，就彆叫我給你打掩護。省得上麵找下來，我還得多此一舉，想個藉口。”
唐裕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握成拳。低著頭像個犯錯的小孩子。
“那不是因為……大師兄和紮駑剛剛……我怕她難過，不願見我啊……”他意識到自己說的觸犯到了唐曉夜繃著的弦，立馬伸手捂住嘴巴，差點被手套上的短刃割著臉。
唐曉夜低頭靜默片刻，把銀飾放在他懷裡。
唐裕見此以為是唐曉夜生氣，連忙站起來解釋:“不是不是，師姐！我……我說錯話了！我不是有意提起師兄的…啊！我……哎呀……”
唐曉夜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若你真是喜歡她，就自己去送吧。彆等著人最後沒了，才後悔。”
唐裕細琢磨了這番話，最後還是躲在五毒的樹屋上，守了十天半個月，才記住吃著糖葫蘆的艾伊長什麼樣，並且為了叫住她，蹦下去摔斷了好幾次腿。
“麻……麻煩你，把這個拿給阿蓮娜行嗎？”
他疼的呲牙咧嘴，腳踝還移了位，臉上還粘了塵土，卻把布包護的很好，沒沾上一點露水。
艾伊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接過布包。連忙扶他起來。
“謝…謝謝你！”
從那以後，唐裕經常跑來讓艾伊幫忙把東西交給阿蓮娜，代價是拿自己來做靶子訓練她的小青和小黃。
“艾…艾伊。”唐裕捧起一把水潭邊的清水洗了洗額頭上剛剛被艾伊打的流血的傷口。
唐裕算是個半吊子，跟著唐曉夜修煉了一年的驚羽訣，攻擊是挺狠，卻總不懂得變通。唐曉夜一身一記追命，就繞得他找不到南北。
正修整蠱笛的艾伊，聽到這聲喊，迷糊地‘嗯’了一句。
“為何……為何阿蓮娜，這麼護著你啊？”他從懷裡掏出一張手帕，捂著額頭，走到艾伊身邊。
艾伊繼續擦拭著自己的‘萬鬼’，聽著唐裕的問話，手也沒停下。
“我和阿蓮娜，還有……紮駑哥哥，是一個寨子的人。我阿媽和阿蓮娜的阿媽是小時候的好友，她曾告訴阿蓮娜，以後我就是她的好妹妹，要她像親人一樣照顧好我。”
“後來教中叛亂，我家的寨子難以倖免的被天一教霸占。阿蓮娜帶著我和紮駑逃了出去。其餘的人，都沒有生還。”
艾伊長舒一口氣，無神地望著枝繁葉茂的蒼天大樹。
“其實，我非常非常，討厭你們唐門的人。”
唐裕打了個寒戰。
“你們引發我教中混亂，導致五毒支離破碎；害的紮駑哥哥獻祭生死蠱，為了唐峰去死。”
艾伊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其實我恨死你們了。”
她轉過身，看著手足無措的唐裕，眼神從他身側繞過去，望向五仙教的總壇。
“可是你對阿蓮娜好，我叫你和我比武切磋，你也一口答應。我想，你這麼蠢的人，是怎麼進了唐門那個需要動腦子的地方。”
唐裕被說的羞愧，慢慢低下頭，握著手心裡的手帕。
“要是你以後也這麼弱，怎麼保護得了我阿姐？”
唐裕一驚，猛地擡起頭。
“來吧，”她舉起手中的蠱笛，橫在胸前。“若是真喜歡阿蓮娜，就得護她周全，否則出了南詔，你還等著我和小青小黃來救你？”
唐裕愣了幾秒，立刻點了點頭，取下腰間的造化異軌，就衝了上去。
遠處的大樹上，阿蓮娜轉過身，拭去臉上的淚花，笑著離開。
阿蓮娜拉回思緒，換好了藥，和唐裕躲到廚房遠處的門後，看著艾伊進去端著剛煎好的藥去找梁思卿。
“阿……阿蓮娜，”唐裕站在阿蓮娜背後，從懷裡取出一個手帕，深呼吸了半天，才把它握在手心裡，正對著阿蓮娜說道:“我……我可不可以……”
阿蓮娜沒注意唐裕還在身後，瞧見艾伊走得遠了，猛一回過頭，唐裕那張大臉就印在眼前，一口就親上了他的臉。
兩個人站在原地，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四周盤旋的蝴蝶，都揮著翅膀躲到花叢裡。
阿蓮娜率先回過神，立刻後退幾步，睜大了眼睛，臉龐在可感覺的速度下立刻發燙，她立馬捂著臉，慌張地跑開。
還沉浸在阿蓮娜身上濃鬱的芳香，和那像蜜一樣甜的吻中，他舒服地眯著眼，呆呆地說完剛剛想脫口而出的話。
“我……我新做了一個鐲子，想問問你，怎麼才能提親……”
梁思卿的傷，好的很快。
快的連艾伊都覺得奇怪，為何師兄師姐拿來的藥，作用這麼大。
但一想到教中修習補天訣的師姐們，各個都資曆深厚，自己才修習沒幾年，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隻是傷好的梁思卿，每日都會莫名問她:
“怎麼才能和你一樣，有那麼漂亮的一張臉？”
艾伊一開始並沒當回事。
今天與往常一樣，她去幫了族裡的忙，和唐裕切磋了一會兒，煎了藥，給她送來，看著她喝完，照例站起身，端著瓷碗出去。
梁思卿卻突然抓住她的手臂，長長的指甲要陷入她的肉裡，死死地牽住不讓她動彈。
她盯著艾伊的雙眼，一字一句吐露出來。
“怎麼樣，才能擁有和你一樣的臉？”
艾伊用被鉗製的手端著碗，另外一隻手扣住她的虎口，輕鬆地把她掰開。
“想要，就來拿。”
艾伊俯視著床上的梁思卿，看著她要突出眼眶的眼球，輕描淡寫地對著她說道。
艾伊不知道，梁思卿會將這句話聽到心裡去；也不知道，就這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就讓她後悔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