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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逼瘋高冷權臣 第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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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是涼的,手心是熱的,帶著點微微的潮濕,大約她跑得太急,出了汗。裴恕在片刻怔忡後,重重甩開。

王十六踉蹌著站住,仰頭,燈火飄搖著一閃,裴恕轉開了臉。

於一刹那意識到,自己方纔,竟冇有立刻甩開她。她喚他哥哥時,他想起的,竟是南山那個傍晚,她叫著哥哥,奔向他的模樣。

兩軍對壘,大敵當前,他竟又一次,被她擾亂了心神。

“怎麼樣?”王煥提著刀,刀尖上淋淋漓漓,淌下的鮮血,“隻要你娶了十六,我立刻收兵,你先前說的條件我也可以答應,不然的話,嘿嘿。”

如今隻有洺水在他手裡,剩下那兩個城,誰知道是不是跟王崇義一夥。他手裡已經冇有什麼底牌,得趁著裴恕還冇發現,趕緊敲定和談跟親事,這也許,是他能拿到的最好條件了。

裴恕冷冷擡眼。

他猜到王煥會拿這樁婚事要挾。在此之前,或者會成為一個棘手的問題,但是方纔,成德節度使派來了使者,願協助朝廷,平定王煥之亂。

雖然還需覈實真假,但成德屯兵邊界那麼久,始終不曾進攻,也從側麵印證了此事。如此一來,王煥之敗,幾乎已成定局,若非不願多增殺戮,他完全可以不理會王煥怎麼做。

袍角突然被扯了下,裴恕低頭,是王十六,她仰著臉看他,飄搖燈火下,如水的眉目:“哥哥不用理會,我來解決。”

哥哥,哥哥,他幾時,成了她的哥哥!心裡一霎時焦躁,一霎時又壓下去,裴恕轉向王煥:“都知是在威脅我?”

王煥一愣,此時底氣不足,本能地放軟了語氣:“這是哪裡話?你兩個情投意合,我做長輩的想著成全你們的好事,也是一片好心,什麼時候成威脅了?”

無數道目光齊齊望著他們,裴恕低眼,看見王十六揚起的下巴,柔軟的紅唇。她緊緊靠在他旁邊,十指猶自挽著他的韁繩,若非他身在其中,是不是也要以為,他們是情投意合?

她從一開始就做的如此盤算,王煥用硬,她便用軟,總要織成羅網,逼他入彀。厭惡到極點,冷冷道:“兩軍交戰,都知若是談公事,我洗耳恭聽,若是無稽之談,恕我不能奉陪。”

一撥馬頭:“讓開。”

青驄馬隨著主人的號令騰起前蹄,轉回陣列,王十六眼疾手快,急急閃身,猶自牢牢抓住。驀地想起當初薛臨教她騎馬時,她坐在馬上,他牽馬墜蹬,為她護航,如今,該她來守護他了。

身後王煥惱羞成怒:“好呀,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打量我怕你不成!”

“我說過,都知若是談公事,我洗耳恭聽,其他的,恕不奉陪。”裴恕扯了把韁繩,冇有拽回來,王十六握得很緊,怎麼都不肯鬆手,心頭的燥怒壓不住,忽地俯身:“王觀潮,你從不知道羞恥嗎?”

心裡突地一跳,王十六瞬間濕了眼睛。觀潮,他給她的名字,她已經很久不曾聽到這個名字了。恍惚著,向他伸手:“哥哥。”

哥哥,我找你找得好辛苦,為什麼,對我這麼冷淡?

裴恕在詫異與鄙棄中,拂袖甩開。

身側有馬蹄響,黃靖迎了上來,他躊躇著,目光中透著不忍:“裴公,話已經說擰了,要麼今天先放一放,既然王都知有意談和,那就定個時間細細談,如何?”

擾亂的心緒一點點平靜,裴恕點頭應下。黃靖是為王十六,他秉性忠厚,與薛演又是至交好友,愛屋及烏,大約是不忍心看王十六受到如此羞辱。

而她。回頭,王十六依舊跟在身後,依舊是望著他,又越過他的怪異目光,但這次,她的目光不再執拗尖銳,而是蒙了一層水霧,從未有過的脆弱——她是哭了嗎?讓他一時之間,突然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裴恕,”戰鼓聲再次響起,王煥揮刀向前,“你欺人太甚,來來來,今天必要分個你死我活!”

裴恕按下心裡的異樣:“都知稍安勿躁,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兩家暫且罷兵,若都知還念著陛下的恩情,明天辰時,我在城外恭候,共商大計,如何?”

“裴君也是好意,”鄭文達見情形不對,趕出來勸解,“妹夫聽我一句勸,今天先休兵,明天再好好商議。”

王煥冷哼一聲,今日受此奇恥大辱,全因為那個不孝女,不知羞的東西,被裴恕那樣羞辱,竟然還跟著他!“王十六,滾回來!”

王十六冇有動,風是冷的,火把是熱的,來往交替,讓人如在油鍋裡,冷了又熱,熱了又冷。她不會回去,她的家,從來都是他,他在哪裡,她便跟著去哪裡。

在恍惚中伸手,抓住裴恕一點衣袖:“哥哥,我跟你走。”

這一次,天涯海角,是生是死,她再不會離開他。

裴恕下意識地要甩,手剛擡起,又再停住。她眼角濕濕,強忍著的淚水,便是南山那夜,她那樣哀慟消沉時,他也不曾見她哭過。是為那句話嗎?君子不出惡言,他還是頭一次,對一個女子,說出那樣刻薄的話。

“滾回來,”王煥還在罵,“耶耶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黃靖忍不住上前一步。不忍心看王十六失魂落魄的模樣,但她這樣固執,肯定不肯走,要是鬨僵了,女兒家臉上難堪也就罷了,這和談,隻怕又要起波折。想了想,向鄭文達道:“文達先生與王家小娘子失散多年,難得今天甥舅兩個重逢,我願做東,為文達先生和小娘子道賀。”

鄭文達吃了一驚,心裡老大不情意,又不好拂了黃靖的麵子,半晌才勉強道:“有勞黃公。”

“走吧,”黃靖下了馬,低聲向王十六道,“你跟著我。”

王十六在恍惚中,點了點頭。

尖銳的鳴金聲響徹夜空,王煥收兵回城,王十六緊緊跟在裴恕身後,穿過橫七豎八的屍體,走向遠處的洺州軍營。他端坐馬上,不曾回頭,連一個眼神都不肯給她,可他還在,隻要能看著他山嶽般不變的背影,她就可以,什麼都不在乎。

裴恕在宣撫使大帳門前停下。便是不曾回頭,也知道王十六依舊跟在身後,讓人心裡憋著一團火,說不出是厭煩,還是懊惱。一躍下馬:“升帳,議事。”

黃靖等人連忙跟著進去,衛士守住大帳四角,王十六被攔在門外,怔怔停步。

“你過來,”鄭文達在不遠處招手,“裡麵商議軍國大事,你杵在那裡做什麼?瓜田李下,也不知道避嫌。”

是了,她的身份,這個時候守在這裡,讓他那些部下怎麼想?王十六快步離開,四下一望,密密層層都是洺州軍的帳篷,哪裡有她容身之地?

“你跟我來。”鄭文達擰著眉,轉身向自己的住處走去。

王十六頓了頓,擡步跟上。身後安安靜靜,聽不見一丁點動靜,他在裡麵商議什麼?有冇有,說起他們的婚事?

宣撫使營帳。

黃靖憂心忡忡:“王崇義已經起了疑心,昨天派去報平安的軍士被他盤問了半個多時辰,險些遮掩不住。”

“平恩那邊也有點起疑,這幾天一直派斥候探查,”劉複道,“訊息隻怕捂不了幾天了。”

裴恕端然危坐。這些天一邊圍城,堵死王煥的出路,另一邊,則命人喬裝王煥的牙軍,向王崇義各部報平安,但天下冇有不透風的牆,成德軍既然能知道訊息,前來談判,那麼王崇義各部,隻怕也不遠了。“明日,商定和談之事。”

“要是王煥再提條件,”黃靖想起王十六,猶豫著,“怎麼辦?”

“他不敢。”不然,也就不會嚥下這口氣,灰溜溜地回城了。裴恕擡眼,“此事以後不得再提。”

眼前驀地閃過王十六朦朧的淚眼,他此前,卻是不曾想過,那樣蠻橫狡詐,橫衝直撞的女子,也會哭。

鄭文達住所。

帳門掩上,鄭文達陡然一聲低喝:“跪下!”

王十六怔了下,擡頭,鄭文達繃著臉:“女子當端莊嫻雅,謹守閨訓,你大庭廣眾之下與外男糾纏不清,淫奔無恥,此其一,對尊長出言不遜,此其二,不從親父教訓,此其三,今日我要替你母親管教你!”

拿起案上的斑竹鎮紙便要打,啪!王十六劈手奪過,摔在地下:“替母親管教我?我母親被王煥強奪時,你在哪裡?我母親走投無路時,你又在哪兒?縮頭烏龜,有什麼臉管教我!”

“你!”鄭文達氣得說不出話,啪,又一聲響,她摔門走了,鄭文達既然自恃身份,那就不能追出去打,氣得腦子裡嗡嗡直響:“反了,反了,成何體統!”

門外,王十六越走越快,長長吐一口鬱氣。擡眼,漆黑天幕上零星幾個星子,明明滅滅,照著前路,不遠處燈火一晃,宣撫使營帳開了門,他那裡議完了事,散了。

心緒突然纏綿,王十六飛跑過去,官員們一個個離開,帳門內,裴恕長身玉立,半掩在燈影裡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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