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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夢逝去不可追 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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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辭寒看到她,灰暗的眼眸瞬間亮起一絲微弱的光彩,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因為虛弱和插著氧氣管,發不出聲音。

溫疏桐與他對視了幾秒,然後,邁步走了進來,停在離病床幾步遠的地方。

她的目光平靜地掃過他蒼白的臉和纏滿繃帶的胸口,聲音清晰、冷靜,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薄辭寒,你救我一命,我幫你叫了醫生,兩清了。”

她頓了頓,看著他眼中那瞬間黯淡下去的光,繼續道,語氣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淡漠:

“下次,彆再為我做這種傻事。”

“你死了,我不會內疚。”

說完,她不再看他,乾脆利落地轉身,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在寂靜的病房裡有節奏地響起,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走廊儘頭。

薄辭寒躺在病床上,望著她決絕離去的背影,眼眶迅速泛紅,最終,兩行滾燙的淚水,無聲地滑落,浸濕了雪白的枕頭。

心口的槍傷,遠不及她這番話帶來的疼痛萬分之一。

他終究,連為她死,都換不回她的一絲動容。

為溫疏桐擋下的那一槍,幾乎要了薄辭寒半條命。

子彈穿透肺葉,加上他本就虛弱的身體,恢複過程異常緩慢而痛苦。但比身體創傷更痛的,是溫疏桐離開前那番冰冷徹骨的話。

“你死了,我不會內疚。”

這句話,像一句最惡毒的詛咒,又像一句最清醒的判詞,日夜在他耳邊回響,將他最後一點試圖用“犧牲”來換取關注的卑微念頭,也徹底粉碎。

他躺在病床上,望著蒼白的天花板,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

他所有的懺悔,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犧牲,在她那裡,不僅一文不值,甚至是一種令人厭煩的糾纏。

他的愛,他的命,對她而言,早已是沉重的負擔和不堪回首的汙點。

出院那天,他沒有回那個冰冷空曠的頂層公寓,也沒有去薄氏集團那間象征著權力和地位的辦公室。

他遣散了大部分傭人和保鏢,隻留下一個信得過的老管家,處理一些必要事務。

他彷彿從這個喧囂的世界裡隱去了。

但他又沒有真正消失。他隻是換了一種方式,存在於溫疏桐世界的邊緣,像一個沉默而頑固的影子。

溫疏桐的“涅槃”資本總部遷至紐約最繁華的曼哈頓區,他就住在隔河相望的新澤西州一棟不起眼的公寓裡,書房的望遠鏡,恰好能遠遠望見她頂層辦公室那扇亮燈的窗。

他不敢靠近,隻是在她可能加班到深夜的時候,守著那點微光,直到它熄滅,纔敢閤眼。

溫疏桐去巴黎參加時裝周,他會提前抵達,住在與她酒店相隔幾條街的地方,在她出席活動的場館外,坐在不起眼的車裡,遠遠地看著她穿著華服,從容走過紅毯,被鎂光燈和讚譽包圍。

那一刻,她耀眼得如同星辰,而他,是蜷縮在陰影裡的塵埃。

溫疏桐去阿爾卑斯山滑雪度假,他會住在山腳下的小鎮旅館,明知不可能遇見,卻還是會在她可能經過的雪道附近,一站就是一天,直到凍得手腳僵硬,隻為了……或許能遠遠看到一個小點,想象那是她的身影。

他不再試圖聯係她,不再出現在她麵前,甚至不再讓任何關於自己的訊息傳到她耳中。

他徹底收斂了所有可能引起她反感的言行,隻是這樣默默地、固執地守著,看著。彷彿這樣,就能離她近一點,就能彌補萬分之一的天大過錯。

他變得形銷骨立。原本合體的西裝穿在身上空蕩蕩的,臉頰深深凹陷下去,眼窩下是濃得化不開的青黑。

曾經銳利逼人的眼眸,如今隻剩下一種沉沉的、了無生氣的灰暗。他幾乎不再說話,大部分時間都沉浸在一種無邊的寂靜和自責裡。

他不再管理薄氏的具體業務,將集團交給職業經理人團隊,隻保留最終決策權。

他將自己名下絕大部分的流動資產,以匿名的方式,捐建了五座希望小學,分彆以他想象中那五個未能出世的孩子可能的名字命名——“念桐”、“思桐”、“盼桐”、“憶桐”、“悔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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