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逝去不可追 028
每一座小學的奠基儀式他都不會出席,隻是會遠遠地看著,然後在那片充滿希望和孩子們歡聲笑語的土地旁,獨自枯坐一整日,無聲地流淚,懺悔那永遠無法挽回的罪孽。
他用這種近乎苦行僧般的自我放逐,懲罰著自己早已千瘡百孔的靈魂。
他活著,卻彷彿已經死了大半。
支撐他這具行屍走肉沒有徹底垮掉的,或許隻剩下那點微弱的、連他自己都不再相信的、能看到她安好的執念。
時光荏苒,五年光陰,彈指而過。
這五年,世界格局風雲變幻,而商界最耀眼的明星,無疑是溫疏桐和她的“涅槃”資本。
“涅槃”不再僅僅是一個成功的投資公司,它已經成長為一個橫跨科技、金融、能源、醫療等多個領域的龐大商業帝國,影響力遍及全球。
溫疏桐以其卓越的眼光、鐵腕的手腕和超越性彆的魄力,征服了所有曾經質疑她的人,穩穩地站在了世界財富和權力的頂峰。
她頻繁登上各大權威雜誌封麵,被冠以“商界女王”、“世紀傳奇”等稱號。她美麗、強大、自由,是無數人仰望和崇拜的物件。
而這五年,對薄辭寒而言,卻是緩慢而持續的淩遲。
重度抑鬱症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緊緊纏繞著他,日夜吞噬著他所剩無幾的生機。
他拒絕接受係統的心理治療,隻是靠大量的藥物勉強維持,但效果甚微。
失眠、厭食、幻聽、無休止的自我譴責……將他折磨得不成人形。他的身體機能也在迅速衰退,各種並發症層出不窮。
薄氏集團在他的“不作為”和持續的資金抽離,早已不複昔日輝煌,雖然憑借深厚的根基仍在運轉,但已退出一線巨頭的行列。
外界關於薄辭寒的傳聞各種各樣,有說他早已病逝異國他鄉,有說他因情傷看破紅塵出家為僧,真相反倒淹沒在了時間的塵埃裡。
隻有一直跟隨他的老管家知道,先生還活著,隻是活得……生不如死。
他住在冰島一個靠近極圈、人跡罕至的小鎮上。
這裡終年寒冷,景色荒涼壯闊,彷彿世界的儘頭,契合了他內心無邊無際的孤寂和絕望。
他住在一棟簡陋的木屋裡,平日幾乎不出門,隻是對著窗外永恒的冰雪或是短暫的夏日極光發呆。
他的書桌上,擺著一張泛黃的舊照片,是當年他和溫疏桐結婚時,被媒體抓拍到的唯一一張合照。
照片上的她,穿著婚紗,笑靨如花,眼中還有著對他的依戀和光彩。
而如今,這光彩,被他親手扼殺了。
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醫生隱晦地告知老管家,先生的心力已經枯竭,各器官都在加速衰竭,可能……撐不過這個冬天了。
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薄辭寒從持續的低燒中短暫清醒過來。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虛弱,彷彿生命正在一點點從這具破敗的身體裡流逝。
他看著窗外漫天飛舞的雪花,心中突然湧起一個強烈到無法抑製的念頭——
他想見她。最後一麵。
哪怕隻是遠遠地再看一眼,也好。
他知道這個請求很奢侈,很可笑,甚至可能再次惹她厭煩。但他控製不住。
這彷彿成了支撐他熬過無數個痛苦日夜的最後一點本能。
他用儘力氣,對守在一旁的老管家伸出手,聲音氣若遊絲,卻帶著一種迴光返照般的清晰:“福伯……幫我……給她……帶句話……”
老管家福伯紅著眼眶,俯下身:“先生,您說。”
薄辭寒喘息著,一字一句地交代:“告訴她……我……快不行了……不敢求她原諒……隻求……能見我……最後一麵……就一麵……說完……我立刻消失……絕不……再打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