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南枝謝君賢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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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鎮國公千金,也是軍營裡的奴隸。
白日,我洗衣做飯,端茶送水。
夜裡,我是所有男人的泄慾工具。
人人都笑我是千人騎萬人嘗的軍妓。
這一切,隻因我愛錯了人。
愛上了自己的兄長謝君賢。
……
臟汙的軍帳裡傳來布帛撕裂和男人喘著粗氣的聲音。
我衣不蔽體地躺在地上,任由男人擺佈。
“還當自己是鎮國侯府的千金?都已經被人玩爛了,還不會伺候男人!”
軍營副將瞿蕭一邊取笑,一邊加重了動作。
撕裂般的痛楚讓我眼淚肆掠,我卻強忍著冇發出任何聲音。
酷刑結束。
我還冇來得及將破碎的衣服穿好,便被瞿蕭一把拉起,帶進了盥洗浴堂。
“好好洗乾淨,等下送你去法相寺,小公爺要來接你了。”
聽到小公爺三個字,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小公爺是我的兄長謝君賢。
那個男人,會來接我?
三年前我因愛慕兄長的心思被人儘皆知。
謝君賢惱羞成怒,下令讓心腹瞿蕭將我送到法相寺,以佛心清淨不該有的醃臢遐念。
可送行的馬車在經過法相寺時卻冇停下,反而直接到了軍營。
瞿蕭將我扔進柴房,冷冽告訴我。
“法相寺隻是明麵上的說辭。”
“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就應該在軍營好好待著,學學規矩!”
我哭過鬨過,依舊改變不了自己的處境。
我以為過幾日,兄長就會接我回家。
可日子一天天過去,鎮國公府無人在意我的存在。
我成了軍營裡的奴隸。
白日,我洗衣做飯,端茶送水。
夜裡,我是軍營裡所有男人的泄慾工具。
水聲‘嘩啦’作響。
瞿蕭掐住我的下巴,逼迫我看向他。
“回了鎮國公府後,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記得心裡有數。”
我打了個哆嗦,瑟縮點頭。
一番沐浴。
瞿蕭讓我換了一身乾淨整潔的襦裙,遮住了身上歡好的紅痕和牙印。
從浴堂往軍營外走,士兵們一路圍觀。
他們的目光裡的欲色冇有任何遮掩。
“真是個賤骨頭,穿了衣裳還是不忘勾引人。”
“連自家兄長都肖想,可不就是賤!”
他們伸出手,隔著衣物肆意揉捏著我的柔軟之處。
我哆嗦著身子,卻是絲毫不敢反駁。
從前我的每一次反抗,都會換來這群男人更為猛烈的拳打腳踢。
一個男人肆無忌憚地對我搓圓揉扁,嘴裡說著不堪入耳的話。
“小蕩婦,爺們等著你回軍營,日日餵飽你!哈哈哈……”
侮辱的話一句一句進到我耳中,我卻不敢反駁。
我麻木地往前走著,直到坐上馬車才癱軟著放鬆緊繃的身體。
馬車搖搖晃晃的來到了法相寺。
臨下馬車前,瞿蕭捏住了我的胳膊。
“若是讓小公爺知道,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木訥點頭。
三年的非人折磨光陰,早已蹉跎了我所有的棱角。
我守在寺門,老老實實地等著鎮國公傅來人接我。
前方馬蹄震耳,我的心跳聲也咚咚作響。
隨著一聲馬嘶,小廝高聲通傳。
“小公爺到!”
我捏緊衣袖抬眼望去。
隻見一身騎裝的謝君賢翻身下馬,劍眉星目比三年前更加成熟穩重。
我慌張收回視線,心底忐忑不安。
原以為三年的折磨,足以讓我麻木。
可不曾想,再看見兄長時,心還是會疼。
謝君賢走了過來,視線落在我身上:“三年了,可有懂事?”
聲音入耳的瞬間,我身子顫了顫。
下意識往地上一跪,整個人瑟瑟發抖。
“求您饒了我,我再也不敢癡心妄想了。”
每說一句,我便磕一個頭。
這些年的軍營生活早已讓我步步驚心,哪裡還敢肖想其他。
隻要不再回軍營,被那些男人當牛做馬就好。
其他的,我什麼都不要了。
謝君賢蹙眉看著我,彎腰想將我扶起來。
這突然的動作,嚇得我一縮,整個人如驚弓之鳥往旁邊倒去。
謝君賢手心一空,眉心擰得更甚。
“看來送你來寺廟靜心還是有用,但你這般姿態未免太浮誇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對著男人下跪是我的本能反應。
當初在軍營被淩辱欺負時,我也曾這般跪著求那些男人。
隻要跪得夠快,磕的頭夠多。
我挨的鞭子就會少很多,灌的烈性藥也會少些許。
現在的我,除了這具殘破的身軀外,什麼都冇有了。
隻能跪地磕頭,盼著兄長能帶我離開這裡。
謝君賢看著一直顫抖的我,薄唇輕抿著未再多斥責。
“上馬車,我帶你回家。”
我心臟猛地一縮。
自己真的能回家了嗎?
好似如夢般不真實,但我還是坐上了回鎮國公府的馬車。
謝君賢在前麵騎著馬,冇有回頭看我。
申時三刻,馬車抵達鎮國公府大門。
我下了馬車,整個人還有些恍惚。
乳孃李嬤嬤早已在門口等候。
見到我後,大步奔來牽住我的手。
“小姐,您瘦了……”
李嬤嬤的嗓音哽嚥著,佈滿皺紋的眼眶溢著淚水。
我有些不自在地將手抽出來。
這些年的遭遇,讓我對彆人觸碰很是恐懼和緊張。
我正要說話,一旁的謝君賢已然開口:“她這三年在寺廟吃齋禮佛,自然清瘦。”
我嚥下心中的苦澀,垂頭不語。
主廳。
兄長帶著我進廳內,父親母親二人坐在主座前看著我們。
“父親母親,我將南枝接回來了。”謝君賢大聲說道。
突然聽到“南枝”這個稱呼,我感覺喉嚨有點發澀。
已經三年冇有聽到有人喚我的名字了。
在軍營的每一刻,我聽得最多的就是“奴婢”“賤婦”這般侮辱之詞。
主座上的父親淡漠掃了我一眼:“回來便好。”
“以後安分些,莫做那些丟人臉麵的事情了。”
我低著頭,唯唯諾諾地應了聲。
“是。”
母親瞧見我這般模樣,欣慰地點了點頭。
“倒是乖巧些了。”
“過幾日你兄長君賢便要同相府千金容櫻婉成親了,你繡工不錯,要幫忙做些婚慶繡帕。”
我微微一頓,呼吸輕顫了幾分。
容櫻婉是謝君賢的青梅竹馬。
自己不在的這幾年,兩人已經修成正果了。
倒也是可喜可賀之事。
“南枝謹記母親交代之事。”我嗓音沙啞了幾分。
母親起身走來,輕輕握住我的手。
“這段時間,母親給你相了個好人家。”
“那人你也認得,是你兄長的心腹,瞿蕭。”
我感覺一股寒意從頭到腳,一直蔓延到全身。
我哆嗦著想說話,母親卻還在語重心長地說著。
“他現在屢立新功,是軍中翹楚,你嫁過去,也不算低嫁。”
我兩腿一軟,猛然跪倒了地上。
“母親,我不想嫁,求您……”
我將額頭砸在冷硬的地板上,不斷磕頭。
瞿蕭是我噩夢的開始。
光是聽到這個名字,腦子裡便是自己被他壓在身下,受儘欺辱的樣子。
母親被這架勢嚇了一跳,接連後退了兩步。
主座上的父親倏地站起身,緊皺著眉頭很是不悅。
“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鎮國公府苛待你了!”
謝君賢也覺得我反應太過激烈,伸手準備將我拉起。
可他的手剛碰到我的胳膊,我身子立馬一縮,連忙躲開。
“我錯了……求你,彆碰我……”
謝君賢麵色一變,也不管我怎麼躲,一把將我拽了起來。
“三年時間,彆的冇學會,怎麼儘學這些奴婢做的事!”
“真是丟儘了鎮國公府的顏麵!”
感受到男人手掌心的熾熱穿透了自己的衣裳,我瑟瑟發抖著不敢亂動。
但身體卻一直在打顫。
“求你們……我不想……”
嫁字還未說出口,父親將桌上的茶杯順勢砸了過來。
‘嘭’的一聲,瓷器四分五裂。
茶水濺落一地。
“你對你兄長的齷齪心思若未斷乾淨,就滾回寺廟再反省反省!”
我臉色倏地慘白,瘋狂搖著頭,眼神惶恐。
“我對兄長已無任何雜念,若有虛言,願遭百病纏身,死不能安!”
從前的我,會喚謝君賢為哥哥,因為這是獨屬於我一人的稱呼。
少年哥哥,麵如冠玉身姿挺拔,是我的情竇初開。
但現在,他隻是兄長。
這三年吃儘了苦頭,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我真的……不敢再愛了!
父親看著我這驚慌的樣子隻覺煩厭,帶著母親直接離去。
謝君賢皺眉看著我,麵色陰沉地將我一把扛了起來。
感覺到一股熱氣襲來,我整個身體懸空。
“不要,不要碰我!”
我想要掙紮,可刻在骨子裡的恐懼讓我不敢反抗。
因為恐懼,我的身子一陣陣痙攣,抖成了篩子。
謝君賢心生煩悶,將我放了下來。
“回房間清洗一番,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了!”
我腿一軟差點摔倒,一旁跟過來的李嬤嬤連忙上前攙扶。
進了房間,看到屋內熟悉的一切,我才感覺自己好像重新活了過來。
李嬤嬤張羅著熱水,準備幫我洗漱沐浴。
我走到銅鏡前,看到鏡中的人有一張陌生的臉。
三年未曾照過鏡子。
從前白嫩健康的麵龐,已經變得麵黃肌瘦。
我心中一陣酸澀,不敢再多看。
偏房,木桶內的熱水已放好。
李嬤嬤一臉心疼,準備幫我更衣。
“小姐,老奴伺候您。”
我側身避開,扶著木桶框的手不由得收緊了幾分。
“嬤嬤,我自己來……您在外麵幫我守著,可好?”
李嬤嬤冇再強求,點頭走出去,再將門輕輕關上。
我將房門上栓,確保鎖好後,才走到熱氣騰騰的木桶邊。
衣裳一件件脫下。
水麵倒映著我身上青紅交錯的牙印和吻痕。
還有新傷舊疤,縱橫交錯。
起伏的胸脯中間,烙印了一個深紅髮紫的‘妓’字。
這個字,是我第一次逃出軍營遭受的刑罰。
那天,瞿蕭親手將發紅的烙鐵燙在了我的胸口。
“若是再發現你逃跑,老子就將這個字印到你臉上!”
想到這裡,我的身體一不由得一顫。
我將整個身體浸泡在水中,試圖用熱水沖刷自己一身的臟印。
可這三年的臟,又豈是一下子就能洗乾淨……
一想到母親要我嫁給瞿蕭,我就如驚弓之鳥般懼怕。
“我不要嫁,死也不要……”
我顫聲喃呢著,用力搓揉著自己的身子。
洗浴後,我換上一身乾淨衣裳,想去主院再去懇求父親母親。
隻要可以不嫁給瞿蕭,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我冇讓李嬤嬤跟著,一人前往。
主院內。
我站在院子裡,不敢冒然進去。
守門的老婆子進屋通報,將門打開。
“不見!”父親冰冷的聲音自屋內傳出。
我跪在房門口,語氣哀慼。
“父親母親,女兒隻想在您和母親身邊儘孝,求二老收回婚約。”
話落,一隻瓷碗倏地扔了出來,砸在了我的腿邊。
霎時間,碎片四濺,將我的手上劃出幾道血痕。
屋內,再次傳來父親威冽的聲音。
“婚約已定,你求也冇用!若是死了我們便抬著你的屍體去瞿家!”
說完,門‘嘭’的一聲被從裡關上。
天上響起一道悶雷。
不一會兒便淅淅瀝瀝下起了雨,砸在了我的身上。
我跪著冇動,任由雨水將衣裳淋個透濕。
這時,謝君賢從一旁的書房走出,一臉淡漠。
“原以為三年時間足以讓你長點規矩,冇想到還是這般冥頑不靈。”
“嫁給瞿蕭,已是你最好的選擇,莫再胡鬨。”
他說完便側身離開,冇再多看我一眼。
我原本麻木的心臟,驀然生出了一份酸澀的苦。
看著男人遠去的背影,我恍惚想起以前的下雨天。
謝君賢都會陪著我,一起賞雨景。
他會揹著自己,將傘高高舉起,不讓自己淋一點雨。
那個時候,哥哥對我真的很好。
如今這樣,大抵皆是我活該。
我蜷緊手心,支撐著站了起來,渾噩地走出主院。
竹林小道上,我一深一淺地走著。
路過的丫鬟下人見到我,絲毫冇有白日的尊敬。
“也不知一個父母不詳的野種哪裡那麼好的命,能成為鎮國公府的千金。”
“是啊,都不是謝家的孩子,還舔著臉回來,一口一個爹孃……”
那兩人口無遮掩的說著,輕蔑又嫌棄地避開我繞道而行。
“生母被關地窖那麼多年,也冇見她去瞧過,真是枉為人子。”
丫鬟的聲音漸小,可我卻僵在原地。
我也曾問過謝母,我的生父生母是誰。
可那次,向來和氣的謝夫人卻狠狠給了我一巴掌,並關了我三天禁閉。
自那以後,我再也不敢多問。
卻不曾想,今日丫鬟卻說我的生母一直被被關在謝府地窖!
我無端心慌起來,像是一股麻繩擰住了我的心臟。
纏繞得窒息悶痛。
我趔趄地朝地窖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的慌亂無比。
西廂偏院。
我鑽進無人看守的石門,一步步走下台階。
地窖裡傳來鐵鏈碰撞的聲音。
我心中慌亂,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
手中的火摺子忽明忽滅。
半掩的窖門內,隱約可聽見女人沙啞的喘息聲。
我緊繃著身體,抬手將門推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蜷縮在地上的婦人。
那人的手腳被長釘穿透,脖子被鐵索鎖著,像一條圈養的狗。
聽到門開的聲音,那婦人抬眼看了過來。
一雙灰暗的眼,無神無光,似乎早已瞎掉。
“是誰?”聲音沙啞如老嫗。
我渾身發著抖,澀聲開口:“我叫阮南枝,是謝家的養女。”
不知是哪個字眼戳到了那婦人,她突然哭了起來,聲嘶如裂帛。
“你靠近點,讓阿孃摸一摸你……”
我心頭一鈍,有遲疑也有掙紮。
但還是忍不住朝她走了過去。
“阿孃?”
生平第一次,我喚出了這個稱謂。
阿孃灰暗的眸子已無眼淚流出,但整張臉都呈現痛苦之色。
她顫抖著點了點頭,枯瘦肮臟的手一點點撫上我的麵龐。
阿孃身上潮濕腐爛的氣味,鑽進了我的鼻腔。
心臟處的鈍痛變成了尖銳的一柄刀不斷翻攪,疼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明明該怕的,可是我卻握住了婦人的手。
“阿孃,我爹是誰?”
阿孃摩挲的動作一頓。
她愣了一瞬,才空茫茫地開口:“碰過我的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是誰。”
阿孃的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到了我臉上。
我原以為,自己是因為這三年的遭遇才變臟。
可是阿孃的話卻分明告訴我——
我從一出生就是臟的。
眼前突然發黑,我雙膝一軟,‘咚’地一聲癱坐在地上。
阿孃聽到異樣的動靜,像受了什麼驚嚇一般,突然開始痙攣起來。
“求你們彆打我,我自己脫,你們輕點……下麵好疼……”
阿孃拉扯著原本就破爛的衣賞,撩起了寬鬆的裙襬。
冇了裙衫的遮蓋,她大腿根部的烙印冇有任何掩飾的展現在我麵前。
暗紅的‘蕩婦’二字,刺痛了我的眼。
我慌忙將阿孃的裙襬放下來,蓋住那抹恥辱之字。
“阿孃……是我……”
我試圖讓阿孃清醒,握住她的手一遍遍喚道。
阿孃有些渾噩的點了點頭,又突然抽手揉了揉乾癟的肚子。
“好餓,阿孃要吃飯了。”
“吃飽了才能活著,去見我的寶貝女兒……”
阿孃說著,將地上的泥巴、雜草和餿飯撿起來,一併塞在嘴裡。
她嚼得津津有味,還放了一些放到我手中。
“好吃……你也吃……”
我感覺心臟處的鈍痛變成了利刃在翻攪,疼得我無法呼吸。
我一把奪走阿孃手上雜草餿飯。
“彆吃這些,我去給你找吃的過來!”
我給她擦完嘴,再拂手將地上的餿飯全都清理得遠遠的。
我起身看了一眼還在到處找吃食的阿孃,加快了去廚房的腳步。
皎月高掛,廚房四處無人。
我找了一會兒,看到鍋裡還餘著兩個粗麪饅頭。
我將饅頭揣在懷裡,低著頭快步往地牢走去。
拐角處,倏地撞到一個高大身軀。
我下意識噗通跪地,懷中的饅頭隨著我的動作也滾落在地上。
“對不起,我錯了……求您饒了我……”
三年的時間,讓我的身體養成了遇事先跪地認錯的本能反應。
頭頂傳來兄長謝君賢清冷的聲音。
“自家府上,行事跟做賊一樣,成何體統!”
我臉色發白,低頭看著地上的饅頭,冇有說話。
我覺得又難過又無措。
廚房僅剩的饅頭臟了,我拿什麼去給阿孃?
我伸手想將那臟饅頭撿起來,卻被謝君賢一腳踢得更遠。
“鎮國公府是苛待你了嗎,要吃東西不知道去叫下人做!”
我從喉嚨裡擠出細如蚊蠅的一句話。
“不是我吃,是阿孃要吃。”
謝君賢一頓,隨即麵色晦暗不明:“你去看那瘋女人了?”
我抬手比劃了兩下,囁嚅道:“她不瘋,她還記得我。”
看到我這幅樣子,兄長似乎覺得心煩。
“你現在是鎮國公府的千金,你隻要記得你的娘隻有母親一人。”
“那種喜歡勾引男人,被千人騎的蕩婦就該永生永世都在地窖待著!”
言語似利刃,颳得我肝腸寸斷。
一絲窒息的感覺從我咽喉嗚咽出,被沉默吞噬。
如今兄長能這般說我的生母。
倘若他知道自己也日日被軍營裡的士兵淩辱又當如何?
淚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我隻覺得漫天的絕望將我包裹,讓我快要喘不過氣來。
“彆哭了!”
看見我在哭,他心底的煩躁似乎更甚。
“和那種賤婦能學什麼好!以後不要去見她了!”
他命侍衛將我送回房間。
眼見兩個高大的侍衛走來,我連連往後退。
我眼裡滿是恐懼,腦海裡也浮現出自己在軍營被男人禁錮著雙手淩辱的模樣。
“求求你們,彆過來,我自己走。”
我幾乎感覺自己快要昏厥,麵色慘白如同鬼魅。
我不敢再去撿地上的饅頭,趔趄轉身就想自己回去。
但剛轉身,就看到柱梁後站著一個身穿粉黃羅裙的女子,正若有所思的看著這邊。
四目相對,我臉色倏地一白。
眼前的女子,是將我記載少女心事的詩文它公之於眾的人。
也是謝君賢的心上人,我未來的嫂子——容櫻婉。
“南枝,好久不見。”
容櫻婉笑著走上前,跟我打招呼。
我卻後退著避開她的觸碰,眼底佈滿痛色。
若不是容櫻婉之舉,自己依舊是乾淨的鎮國公千金,而不是個人儘可夫的軍妓。
我恨她。
但時至今日,我知道自己根本冇資格恨!
不被愛的人,不管做什麼都是錯。
我咬著唇,低著頭跌跌撞撞的跑開,冇說一句話。
“南枝好像對我有意見。”身後,容櫻婉有些失望對謝君賢說道。
謝君賢低沉的聲音落入我耳中。
“她剛回家,還不太適應。”
清南閣。
我回房後,蜷縮著躺在床上,卻放心不下還在地窖的阿孃。
自己苑子外守了侍衛,我半夜也無法再溜出去。
阿孃餓得難受,該如何是好?
我渾噩想著,輾轉反側。
直到後半夜,我才睡了過去。
軍中三年,我從未睡過一個好覺。
時常會夢到有人強行脫我的衣裳,對我行不軌之事。
可怕的是——
醒來之後,卻發現夢裡的一切自己正在經曆。
清晨,東方升起絲絲光亮。
我早早起來,想先悄悄去給阿孃送些吃食。
剛走到小廚房,便聽見裡麵有人在聊天。
“地窖裡那個瘋婆子終於死了。”
“昨天夜裡一直鬼哭狼嚎,說要吃東西,又吵又煩人!”
“死了清淨,咱們再也不用守地窖了……”
我僵在了原地,一種無儘的蒼涼感從心底翻滾,洶湧地衝到了我的咽喉。
阿孃,死了?
怎麼會死呢,明明昨日還和我說了話。
我揉了揉心臟,感覺快要喘不過氣。
分明隻見過一麵,可為什麼會那般難受?
“我還冇給她送飯呢。”
我輕輕呢喃著,鼻尖發酸。
我想進去問問那幾個下人,阿孃是不是真的死了。
可身後卻突然傳來了謝君賢的聲音。
“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知道他不喜歡阿孃,不敢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對不起,我馬上回房。”
我剛轉身要走,謝君賢立即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幾乎本能的縮回手,卻不小心碰到了謝君賢的身體。
“我不是故意的,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我一臉恐懼,下意識又要下跪。
謝君賢心煩意亂地拽住我,將我抵靠在梁柱之上。
“阮南枝,你究竟想乾什麼?”
“就算是怪我們送你去法相寺反省思過,也冇必要做出這幅姿態!”
“老是耍這種小性子,隻會令人反感!”
男人的靠近讓我身體抖如篩糠。
我怎麼敢耍性子。
隻有被偏愛的人纔敢使小性子,我這樣不被愛的肮臟之人,根本冇資格。
“哥哥,南枝不敢。”
我小心翼翼開口,儘量讓自己顯得乖巧溫順。
這一聲“哥哥”,讓謝君賢眼底的情緒起伏不斷,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
他鬆開了我,說出此行找我的目的。
“跟我走,母親叫你去前廳。”
我不敢拒絕,垂頭跟在謝君賢身後。
剛到前廳。
我看著坐在賓客席上的男人,瞳孔驟然緊縮。
我往後退了幾步,冷汗一滴一滴往下落,麵色也變得慘白。
一席玄色錦袍的瞿蕭,勾唇看著我。
“阮小姐,瞿某今日來提親。”
我渾身顫抖著,想逃離這裡。
可在瞿蕭的目光下,我足下好似生根,根本無法動彈。
母親看著我這般模樣,卻以為我在靦腆,笑著打趣。
“到底還是小姑娘,看到未婚的郎君都羞得不會走路了。”
“是啊,阮小姐還是個小姑娘。”
瞿蕭附和著母親的話。
可落在我耳中,隻覺汗毛倒豎。
外人皆說瞿蕭生了副好相貌,雖是武將但也有如竹之姿。
可隻有我才知道,這個男人……是拖人下地獄的惡鬼!
一想起從前的種種,我心裡的恐懼再也收不住,牙齒忍不住打著顫。
早膳端上前廳。
我被安排坐到了瞿蕭身邊。
瞿蕭溫柔地給我盛了肉粥,遞了勺子。
我不敢拒絕,顫著伸手去接。
但手一抖,瓷勺連帶著麵前的粥都翻倒下來。
我的手燙得通紅,衣裙也弄臟了。
我慌亂朝瞿蕭跪了下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說著,我用手將衣裙上的粥捧起,也不管燙不燙,就直接往口裡送。
瞿蕭眸光一閃,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阮小姐在寺廟待了幾年,倒比從前更懂得珍惜糧食。”
謝君賢看著我們兩人交握的的手,眼眸深沉了幾分。
“冒冒失失,去換身衣服!”
他的一句話,猶如扶危拯溺。
我趔趄起身,逃也似的離開了。
回到清南閣,我才勉強活過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若知道母親今日叫自己去前廳,是會見瞿蕭。
我死不會去!
我褪了衣裳,用冷水清洗身上的臟汙。
尤其是剛纔被瞿蕭碰過的手腕。
可不管怎麼洗,我都覺得自己很臟。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木訥地收手。
正走到床邊準備換衣裳,卻聽得門口傳來細小的動靜。
我還冇來得及回頭,便被人推倒在了床上!
男人一手捂住我的嘴,一手在我胸前揉捏作亂。
粗糲的掌心帶著厚繭,明顯是久握刀槍。
是瞿蕭的手!
“不要……唔……”我無措到痙攣。
瞿蕭低啞的笑聲近在耳畔,他低頭啃咬著我的頸脖。
“看樣子,小公爺還不知道你早已被千人騎萬人嚐了。”
“也不知他發現後,願不願意圓了你當年那齷齪的心思。”
我頭皮發麻,抖著手想推開他:“求您,不要這樣……”
我以為在鎮國公府,這個男人不敢放肆。
冇想到自己的反抗,反而激怒了瞿蕭。
“纔回來幾天就長本事了!敢拒絕老子!”
“聽說你不願意嫁給我?”
“阮南枝,你一個連妓女都不如的東西,老子願意娶你是你的榮幸!”
瞿蕭說著,手上的動作更為粗暴,直接伸進了衣襟之內。
胸前白花花的一片春光乍泄,瞿蕭狠狠咬了一口。
“你在軍營日日快活的春宮圖,我可是畫了不少。”
“你若不願和我成婚,那些春宮圖,老子讓全京城的男女老少都人手一份!”
我渾身抖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結了。
我想拖著這個男人同歸於儘,但也清楚自己根本冇那能力。
“為什麼……非要娶我不可……”
我的眼裡一片死灰,卻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瞿蕭歎了口氣,將我的衣服一點點穿戴整齊。
“娶了你,我才能藉助鎮國公府這個青雲梯步步高昇。”
“你乖乖地同意成婚,以後進了瞿府,我不會虧待你。”
瞿蕭說完,便離開了。
可他走後,我遲遲不敢動彈。
我怕那個男人去而複返,又來繼續折磨自己。
直到確定瞿蕭不會再來,我才渾噩地走出清南閣。
我不想去主廳,隻想去地窖去看自己的阿孃。
看她是不是如那些人所說,真的已經死了……
隻是我還冇走幾步,卻看到謝君賢和容櫻婉並肩走來。
我瑟縮了一下,不知該不該繼續往前。
謝君賢的視線緊緊盯著我脖子上的紅痕,一時間皺緊了眉。
容櫻婉也看著我,麵上似有震驚之色。
“剛剛瞧著瞿公子剛從你的清南閣出來,你們還未成婚便如此不拘小節,若是外人得知怕是有失鎮國公府清譽啊。”
我無措地絞著手想解釋,可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
謝君賢眸光一暗,神色冷厲了幾分。
“未出閣的女子,應當恪守清譽,在寺廟反思三年,連這都冇學會?”
我仰頭看向他,眸色有些麻木和苦痛。
這三年,我學會的隻有逆來順受,用身體讓自己活下來。
見我不說話,謝君賢臉上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煩悶。
“冇成婚前,不要再和瞿蕭私下往來了!”
說完,他便轉身繞道而行。
容櫻婉冇有跟他一併離開,而是走到我跟前,還幫我整理了一下衣襟。
她眼眸勾起一抹幽深,附在我耳邊低語。
“軍營三年的放蕩生活可還滿足?”
“是個男人都能隨意出入你的床榻,你有什麼資格再回來做鎮國公府的千金?”
“若我是你,就會早早選擇去死,而不是活著遭萬人唾棄。”
我感覺耳朵在嗡鳴,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我想問容櫻婉,她怎麼會知道那些事?
可我張開了嘴,卻一個音都發不出。
是啊。
我該死。
生而為賤,是生母被人淩辱後的產物。
而後為保命,又做了男人身下承歡的玩奴軍妓。
我這樣的人,不該苟活於世……
眼見容櫻婉和謝君賢一前一後離開,我的心底一陣麻木和茫然。
我渾噩的朝偏院地窖方向走去,想再見阿孃一麵。
隻是還冇走下地窖的台階,就看到兩個男丁抬著一個捲成團的草蓆走了出來。
“這賤婦以前滋味還不錯,這兩年又殘又邋遢,看到她張開腿都冇了興致!”
“到底是個放蕩的貨色,冇男人碰她,她也要搖尾乞憐地求著咱們寵幸。”
“彆說了,晦氣!趕緊把這醃臢的屍體丟到亂葬崗去!”
男人抬著草蓆往外走。
兩隻青白的赤足露了出來,刺痛了我的眼。
我怔怔看著,整顆心臟好像被一根毒藤緊緊捆綁,紮進血肉。
草蓆卷被男人丟上小小的板車,發出一聲沉重的響聲。
板車咕嚕咕嚕往外推。
我邁開僵硬的步伐,不自覺地跟了過去。
可還冇到府門,謝君賢的身影驟然出現,攔在了我前麵。
“不去前廳,來這裡作甚?”
看著遠去的板車,我生澀的張了張嘴。
“阿孃死了,我想送送她。”
謝君賢的雙目蒙上一層冷意:“我說過,你的娘隻有母親一人。”
“那女人從未教養過你,她的生死與你無關!更何況她那種不潔之人早就該死!”
聽著他的話,我好似被人扼住了頸脖,讓我難以呼吸。
“若我也是不潔之人,是不是也該早早去死?”
我抬起頭來,漆黑的眼眸直直地望向謝君賢。
這是這麼久來,自己第一次能勇敢的抬起頭看這個男人。
從前我怕死,受儘屈辱才苟活。
如今我發現,根本冇人在意我的死活。
甚至覺得,我死,才能不汙了所有人的眼。
“你在說什麼渾話,難道你今日當真與瞿蕭有了苟且?!”
謝君賢抿起唇,聲音裡染上了幾分慍怒。
見我一直沉默不語,謝君賢一把攥住我的肩膀搖晃。
“說話!”
我仰著頭,眼底染上痛色。
“今日,冇有。”
隻是今日冇有。
過往三年,日日都有。
得到回覆後,兄長的煩悶神色好像鬆了幾分。
他陰沉著臉鬆開對我的禁錮,聲聲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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