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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宋鐵血郎 第80章 戰艦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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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刺破黎明,灑在刺桐巷染血的青石板上,趙昺策馬緩緩行至被重重圍困的元軍殘陣之前。

蒲壽庚身旁,數十名親衛甲冑染血,仍牢牢護持左右,刀鋒向外,做困獸之鬥。

文天祥悄然策馬落後半步,將最終的決斷之權,全然交予身前的少年天子。

趙昺目光掃過周遭佘漢將士,見每一張臉上都燃燒著刻骨的仇恨,恨不得將陣中之人碎屍萬段。

他胸腔中亦是殺意翻湧,未受傷的右臂微微抬起,便要揮下那絕殺的命令。

恰在此時,元軍陣中響起蒲壽庚洪亮而異常鎮定的聲音:“讓開!”

親衛遲疑一瞬,終是依言裂開一道縫隙。

蒲壽庚竟獨自策馬而出,直麵趙昺,抱拳道:“宋帝,不愧少年英豪!竟能捨身設局,引誘蒲某失了方寸,致有此敗。老夫佩服!如此膽識,何妨聽蒲某一言,再定蒲某生死不遲?”

他身處絕境,卻依舊神色自若,儼然擺出一番談判姿態。

趙昺看著他那份臨危不亂的氣度,眼中沒有絲毫動容,冷冷回應:“給你一句話的時間。”

蒲壽庚迎著無數欲將其生吞活剝的目光,深吸一口氣,朗聲道:“宋帝,刺桐城雖暫落你手,然老夫海上尚有千艘戰艦即將回援。”

他好似成竹在胸,吃定趙昺不會不顧慮這股力量,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此番戰敗,蒲某心悅誠服!”

“為避免兩軍再出現無辜傷亡,蒲某可為宋帝效力,此等海上強軍便可為您所用。”

“其中利弊,宋帝睿智,心中自有權衡!”

一旁的許夫人聞言,勃然變色,急聲厲喝道:“官家!莫聽此獠惺惺作態!此人反複無常,毫無信義,宰了便是!”

她緊握劍柄,焦灼地望向趙昺,唯恐少年天子因這海上威脅而心軟。

文天祥見狀,扶須沉吟。

蒲壽庚說的倒是實情,蒲家海上戰艦回港,千艘戰艦之數,應該是蒲家經營所有船隻的數量。

即便隻有二百餘艘亦思巴奚艦隊上的那群蕃兵,但其戰船鐵甲構造,且配備火炮、火銃與連發弩這些武器,堪稱是東南一帶海域最精良的遠洋武裝,實力不可小覷。

他未做多言,隻是將目光投向官家,清楚知道趙昺定是也在考慮這些因素,才遲遲未下令。

蒲壽庚見趙昺沉默,自覺籌碼足夠,心中那份篤定又增幾分,在他看來,隻要能保住性命和家族根基,再度易幟投降又有何難?

一片寂靜中,隻聽得趙昺冷淡的聲音響起,卻是對許夫人而言:“許夫人多慮了。”

說罷,他猛地調轉馬頭,不再看蒲壽庚一眼,冰冷的話語擲地有聲:

“將這群殘兵,儘數殲滅。蒲賊首級懸於市舶司門口——梟首示眾。讓全城百姓都親眼看看!”

此言一出,蒲壽庚臉上血色褪儘,鎮定蕩然無存,他驚怒交加,嘶聲吼道:“宋帝!你如此決絕,就不怕我蒲家艦隊歸來,將這刺桐城化為齏粉?!你拿得下城,可守得住嗎?!”

趙昺背對著他,策馬而行,唯有不屑一顧的話語冷冷傳來:

“荒唐!今日不宰了你?!朕,連這刺桐城的民心都壓不住,還管你海上艦隊如何?”

命令已下,早已按捺不住的佘漢將士如洪流般爆發,

大將羅半天雙目赤紅,怒吼道:“弟兄們!宰了他們!為死去的鄉親報仇!”

震天的喊殺聲在刺桐巷響起,佘漢將士積壓已久的血仇與怒火,在此刻徹底爆發。

他們從四麵八方洶湧而至,淹沒了那支負隅頑抗的元軍殘陣。

蒲壽庚的親衛確實悍勇,他們結成一個緊縮的圓陣,用身體和刀劍死死護住中心的家主。

刀劍砍入骨肉的悶響、垂死的慘嚎、兵刃交擊的刺耳銳鳴不絕於耳。

羅半天一馬當先,手中一柄厚背鬼頭刀勢大力沉,每一次劈砍都帶著撕裂風聲的狂怒,將一名試圖阻擋他的親衛連人帶甲冑劈得倒飛出去。

他雙目赤紅,嘶吼道:“蒲賊!拿命來!”

陣中的蒲壽庚臉色終於徹底變了,那層鎮定自若的梟雄麵具碎裂剝落,露出其下驚怒、恐懼與不甘交織的真實麵目。

他揮舞著手中的彎刀,格開一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流矢,聲音尖厲:“頂住!給我頂住!援軍即刻便到!”

然而這喊聲在震耳欲聾的殺聲中顯得如此微弱無力,他身邊的親衛如同被收割的麥子,一層層倒下。

圓陣越縮越小,地上的血泊不斷擴大,彙聚成溪。

一名佘軍老卒冒著劈來的刀鋒,合身撲上,死死抱住一名親衛的腰,將其撞倒在地,幾乎同時,數把長槍便從不同角度狠狠捅穿了那名親衛的胸膛。

缺口被開啟了,更多的閩軍士卒咆哮著從這個缺口湧入內圈。

“保護大人!”一名百戶模樣的親衛頭目狂叫著,帶著最後幾人試圖封堵,卻被亂刀砍翻。

下一刻,蒲壽庚隻覺得眼前一花,一道雄壯如山的身影已衝破最後阻礙,逼至眼前——正是羅半天!

蒲壽庚下意識地舉刀迎擊,但他養尊處優多年,武藝早已生疏,如何是這含怒而來的猛將對手?

隻聽一聲脆響,他虎口崩裂,彎刀被羅半天一刀磕飛上天,蒲壽庚踉蹌後退,腳下卻被一具屍體絆倒,狼狽地跌坐在血汙之中。

他抬頭,眼中終於被絕望的恐懼填滿,張口欲言,似乎還想丟擲什麼籌碼。

但羅半天和周圍所有將士,不會再給他任何機會。

“為我佘家冤死的族人償命來!”羅半天怒吼著,鬼頭刀帶著積鬱了無數歲月的仇恨,化作一道雪亮的寒光,猛然劈下!

刀光一閃而過,蒲壽庚那雙充滿了驚駭、不甘、野心的眼睛,瞬間凝固。

一道血線自他額頭正中浮現,迅速向下蔓延,劃過鼻梁、嘴唇、下頜……

下一刻,他的身軀向後仰倒,重重摔在地上,那顆頭顱竟也隨之裂開,鮮血與腦漿汩汩湧出,頃刻間便染紅了他華貴的錦袍。

不可一世、盤踞閩南、翻雲覆雨數十載的梟雄蒲壽庚,就此斃命於這狹窄巷陌,死於他曾肆意踐踏、屠戮的佘漢軍卒之手。

羅半天喘著粗氣,彎腰,一把抓住蒲壽庚的發髻,將那顆殘破的頭顱高高提起,轉向四周,用儘全身力氣嘶聲咆哮:

“蒲——賊——已——誅!!”

這一聲怒吼,壓過了戰場所有的喧囂。

所有拚殺的將士動作都頓了一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那顆滴著血的首級之上。

短暫的死寂之後……

“萬歲!!”

“官家萬歲!!”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如同山崩海嘯般猛然爆發開來,直衝雲霄。

無數沾滿血汙和汗水的手臂將兵器高高舉起,瘋狂地揮舞著,宣泄著大仇得報的狂喜與激動!

訊息如同野火般向四麵八方蔓延,整個刺桐城似乎都在這歡呼中震顫。

一名都頭飛奔至正在安排佈防的趙昺與文天祥馬前,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單膝跪地大聲稟報:“啟稟官家,蒲壽庚,已然伏誅!首級在此!”

趙昺循聲望去,看到羅半天手中那顆猙獰的首級,看到將士們瘋狂的歡呼。

少年天子臉上並無太多喜色,隻是深邃的眼中,那冰封般的寒意稍稍消融了一些。

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隨即立馬策馬離去。

文天祥立於原地,望著官家在一眾將領護衛下縱馬馳向港口的背影。

他收斂心神,戰事未畢,城內仍需肅清,沉聲喚道:“淑娘!”

許夫人聞聲,策馬上前:“末將在!”

“即刻,率你麾下兩萬閩軍,全麵肅清城內殘敵!凡蒲家產業,元廷官衙、署府、庫藏,一律接管封存。”

文天祥語氣陡然轉厲,嚴肅說道:“嚴令各部,不得擾民,不得劫掠!違令者,軍法從事!”

“諾!謹遵丞相令!”許夫人抱拳領命,毫不遲疑,轉身便點齊兵馬,如疾風般撲向刺桐城的大街小巷,去撲滅最後零星的抵抗力量。

與此同時,泉州港。

昔日帆檣如林、商賈雲集的繁華碼頭,此刻已徹底化為軍事禁區。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煙火味和血腥氣,十餘艘龐大的蒲家商船被故意鑿沉,歪斜的船體堵塞了主要航道,形成巨大的水下障礙,令任何大型艦隊都無法輕易靠岸。

碼頭周圍的元軍哨塔皆被焚毀,隻剩焦黑的骨架,駐守的元兵水師早已被清掃一空,屍首已被拖走,隻留下暗紅色的血汙浸染了棧橋的木板的縫隙。

閩王陳吊眼麾下的兵卒們正在緊張地佈防,他們利用沉船和貨箱構築起簡易工事,弩手上牆、據頂,長槍兵列陣於通道要害,警惕地注視著港外海麵。

一批未能及時離港的彆國商賈和水手,被暫時集中關押在碼頭旁幾處堅固的倉庫內,由兵卒看守,雖驚惶不定,卻未見虐待之事。

馬蹄聲疾,趙昺在一隊精騎護衛下,抵達了最重要的主碼頭。

閩王陳吊眼得報,大步迎來,甲冑上血跡未乾:“官家!”

“情況如何?”趙昺勒住馬,目光迅速掃過一片狼藉卻秩序井然的碼頭。

“回官家!港口水道已用蒲家爛船堵塞,大艦休想輕易進來!岸上蟊賊也已清理乾淨,末將正讓弟兄們抓緊備戰,多備火矢、猛火油,定叫那蒲家艦隊來得去不得!”

閩軍陳吊眼聲如洪鐘,指著港外的海麵,“哨船回報,已見遠方出現大批帆影,想必是蒲家的援軍來了!”

趙昺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極目遠眺,隻見海天相接之處,果然有點點帆影正在逐漸變大,如同彙聚的烏雲,壓向刺桐港。

一場海上而來的惡戰,即將爆發。

趙昺策馬立於碼頭,海風拂動他額前的發絲,遠眺著海平麵上那不斷逼近的蒲家艦影。

他沉默片刻,對著戰意盎然的陳吊眼斷然下令道:“陳王,傳令下去,讓人將堵塞航道的沉船,儘快清開一道口子。”

陳吊眼聞言猛地一愣,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銅鈴般的眼睛瞪得老大:“官家?!這……這好不容易纔堵上,清開口子,豈不是放那群豺狼進來?海上浪大,他們的船比我們的小舟厲害太多!”

“正是要放他們進來。”趙昺迎著海風,冷靜解釋道:“在水上,他們的堅船利炮是優勢。可一旦上了岸……”

他語氣一頓,抬手指向看似混亂的碼頭和後方更為開闊的岸灘:“你看這碼頭棧橋、貨倉屋舍,看似無險可守,實則是天然的囚籠。他們心急回援,見航道洞開,必以為我軍疏於防範或力有未逮,定會爭先恐後搶灘登岸。”

“即可,傳朕軍令!”趙昺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拒絕道:“大軍即刻從碼頭前沿後撤,所有弓弩手、刀斧手,依托後方街巷、貨堆、矮牆,層層設伏,隱蔽待機。水寨和哨塔裡的弟兄也全都撤下來!”

陳吊眼也是久經沙場的人,瞬間明白了官家的意圖——這是要棄守水際,誘敵深入,在陸地上打一場完美的殲滅戰!

他臉上的疑惑儘去,轉化為亢奮的戰意,重重一抱拳:“末將明白了!官家此計大妙!我這就去辦,定叫那群水鴨子上了岸就再也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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