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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宋鐵血郎 第171章 白帝入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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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帝城是一座臨江的城池。

它北接扼守陸路咽喉的子陽城,東連地勢開闊的下關城,三城互為犄角,構成了一套縱深一體、城城相護的嚴密防禦體係。

其中,位於瞿塘峽口、地勢最為平緩的下關城,駐紮了此處絕大部分的元軍兵力;

而真正三麵環江、名聲在外的白帝主城,反倒因天險自成屏障,隻駐有少量水師;

至於雄踞於雞公山前坡、地勢高峻的子陽城,扼守著通往這套防禦體係的唯一陸路門戶。

趙昺安坐於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之內,身旁便是那位被割斷聲道、雙手縛於身後的速哥。

李庭芝恢複昔日的裝束,騎馬並行在側。他們身後,是八千經過精心偽裝的長寧軍與西南夷軍將士,皆換上元軍衣甲,打著速哥的萬戶大纛旗幟。

隊伍最前方,則是二千餘名章廣寨騎兵兒郎,他們扮演著先鋒和儀仗的角色。

這支“元軍”,沿著蜿蜒的山路行進了約莫一週左右的時間,終於抵達了子陽城下。

城頭守軍遠遠望見那麵熟悉的萬戶大纛,以及簇擁在側的“南道宣慰使李忽蘭吉”的旗號,不敢有絲毫怠慢。

駐守此地的元軍百戶更是親自下城,畢恭畢敬地命人洞開城門,迎接“上官”入內。

李庭芝端坐馬上,對那百戶殷勤的問候隻是微微頷首,神色倨傲,儘顯高官氣派。

為打消對方最後一絲疑慮,他示意駕車的兵卒掀開車簾一角,恰好讓那百戶窺見車內正閉目端坐、沉默不語的速哥。

這番做派,加之速哥“不願搭理人”的沉默姿態,在守軍看來,反更像是位高權重的萬戶大人對此地不屑一顧。

疑慮儘去,大軍堂而皇之地穿門而入。

李庭芝毫不耽擱,入城後馬不停蹄,直接引領大軍穿過子陽城,朝著核心防禦所在的下關城方向疾行。

大軍經過雄峙江畔的白帝城時,趙昺才輕輕掀開車簾一角。

他的目光越過江麵,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座在晨霧與江濤中若隱若現的千古名城。

百感交集,“朝辭白帝彩雲間”的輕快早已湮沒在曆史的烽煙裡,杜甫“無邊落木蕭蕭下”的悲愴與“夔府孤城落日斜”的蒼涼,此刻卻如同江濤般拍打著他的心房。

而比詩篇更沉重的,是沉澱於此的江山社稷之重——劉玄德在此臨終托孤,將那搖搖欲墜的漢室國運與未成年的幼主,儘數交到諸葛孔明手中。

那一聲“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的囑托,何其沉痛,何其決絕。

江水東去,淘儘英雄。

淘不儘這浸透在磚石中的文脈、忠魂與千鈞重托。

他緩緩放下車簾,將那座城與萬千思緒一同關在窗外。

劉玄德當年托孤寄命,是為存續漢祚。

如今,曆史彷彿一個輪回,此刻輪到他在這片土地上,承擔起延續國祚、複興華夏的沉重使命。

當大軍浩浩蕩蕩行至下關城下,駐守此地的蒙古萬戶早已得到訊息,親自在城門口躬身相迎。

他雖身為萬戶,但麵對“南道宣慰使李忽蘭吉”和“重慶府宣慰使速哥”這兩位位高權重的上司,姿態放得極低。

李庭芝端坐馬上,不等對方開口,便揚起馬鞭,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倨傲語氣直接下令,甚至懶得詢問對方名諱:

“即刻傳令,召集三城所有千戶、百戶,點齊麾下兵馬,至校場集合!”

“本官奉樞密院密令,要即刻點驗兵員,不得有誤!”

這道命令來得突然且強硬,那蒙古萬戶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如此大規模的點兵,為何事先毫無風聲?他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那輛靜默的馬車,試探著問道:“宣慰使大人,此事……是否需先請示一下速哥將軍?”

“嗯?!”李庭芝臉色一沉,聲音陡然轉厲,馬鞭幾乎要點到對方鼻尖。

“你是在教本官做事,還是懷疑樞密院的命令?!”

“速哥將軍就在車中,他若覺得不妥,自會開口!何時輪到你來越級置喙?不懂規矩!”

這一聲喝斥,讓那蒙古萬戶猛地一顫。

瞬間反應過來……

是啊,李忽蘭吉的資曆和輩分都比速哥要高,未來更是可能晉升行省平章的存在,嚴格說來,確實是速哥潛在的上官。

如今這兩位一同前來,速哥將軍在車中默不作聲,或許正是一種預設和避讓的姿態。自己一個小小的普通萬戶,豈能摻和進這兩位大員之間?

思及此處,他哪還敢再有半分質疑,連忙躬身賠罪:“是是是,下官糊塗!下官這就去傳令,請宣慰使大人稍候!”

他立刻轉身,對麾下親兵吼道:“快!速去傳令三城!所有軍將,即刻點齊兵馬,至下關城校場集合,接受宣慰使大人點驗!延誤者,軍法從事!”

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

李庭芝看著那蒙古萬戶匆匆離去的背影,與馬車窗簾縫隙後趙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魚兒,已經咬鉤了。

大軍順利入駐下關城校場,暫作休整,以待稍後必將爆發的激戰。

李庭芝安排妥之後,矮身鑽入趙昺所在的馬車車廂內。

車廂內光線略顯昏暗,趙昺抬眼看著魚貫而入的老將軍,誠懇道:“多虧李將軍此計精妙,我軍方能不費一兵一卒,安然入此堅城。下一步臨機決斷,指揮若定,更要勞煩將軍了。”

說罷,他竟抱拳,鄭重地向李庭芝作揖一禮。

李庭芝見狀,抬手一擺,神色間並無居功自傲之色:“官家客氣了,此乃末將分內之事。”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凝重,“不過,末將一路行來,於馬背上仔細觀察,目測此番城內外可見的守軍旌旗、營壘規模,此地元軍兵力,隻怕不足萬餘,實際可能僅在五千之數。”

趙昺聞言,心中瞭然。

他在馬車之內,視野受限,自然無法準確判斷敵情。

而李庭芝一直騎行在外,以其宿將的毒辣眼力,對兵力的大致估算必然**不離十。

這算是一個好訊息,敵兵力較預期為少。

這時,李庭芝蒼勁的聲音再次響起。

“官家膽氣,確是不俗。其實……”他微微搖頭,苦笑了一下,“官家,您在城外安全之處等候大軍告捷,比親身留在此地,要更為妥當一些。”

趙昺自然聽出了話外之音。

刀劍無眼,戰場凶險,萬一混戰之中有所閃失,後果不堪設想。

他隻是語氣平淡,“李老將軍,莫要多慮。朕之所以堅持與將士們同行至此,並非年少血氣,不知輕重。”

“朕在此地,其一,是篤定此戰我軍必勝,信念源於將軍之能,亦源於我軍將士之勇。”

他語氣微微加重,“其二呢,昔年趙宋天子對外往往顯得孱弱,避戰畏縮者不乏其人,朕……不能再是那般做派。”

“天子當與將士同甘共苦,朕在此,便是給三軍將士一個明確的表率,大宋的天子,不畏戰,不怯陣!”

說到此處,趙昺竟輕笑一聲,“不瞞李老將軍笑話,昔日在東南刺桐與蒲賊一戰……”

“朕都將自己當作魚餌,親入內城設下小計,誘使那蒲壽庚方寸大亂,露出破綻,方纔得以破城。”

“眼下這場戰役,朕又非親自提刀上陣搏殺,居於中軍尚有諸軍護衛,有何性命之憂?”

關於東南刺桐城被這位年輕官家率軍攻破的具體細節,外界流傳甚少,李庭芝也從未聽過內情。

此刻親耳聽聞趙昺以自身為餌的驚險之舉,李庭芝眼中除了閃過一絲欽佩。

更多的,是被這位年輕官家身上那份超越年齡的沉穩、自信與敢於擔當的氣度所徹底感染。

他不再多言,隻是抱拳,沉聲道:“官家既有此心誌,末將……定護官家周全,贏下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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