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續此生慰思量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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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璃靜靜地聽著，直到他說完，才緩緩地、卻異常堅定地，一根一根地，掰開了他緊握的手指。

她的動作很慢，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

然後，她轉過身，終於正視著他。

她的眼神，依舊平靜無波，像結了冰的湖麵，映不出他絲毫狼狽痛苦的倒影。

“殿下，”她開口，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如同冰錐，狠狠鑿進慕容玦的心臟，“民女是楚璃。”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他淚痕交錯的臉，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冰冷刺骨的弧度。

“您口中說的那個楚離……”

“早就已經死在水牢裡了。”

說完，她不再停留，決絕地轉身，走進了院子，“砰”的一聲，輕輕關上了那扇看似脆弱、卻將慕容玦徹底隔絕在外的籬笆門。

慕容玦僵在原地，伸出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維持著想要抓住什麼的姿勢。

耳邊迴盪著她最後那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將他最後一點希冀徹底粉碎。

死了……死在水牢裡了……

是啊，被他親手……逼死的。

他看著她消失的方向，看著那扇緊閉的籬笆門，終於支撐不住，雙膝一軟，重重地跪倒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他佝僂著背，將臉深深埋進掌心，發出了壓抑到了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聲。

就在慕容玦瘋狂追尋楚離的這段時間，京城之中，亦是風雲變幻。

太子妃齊婉兮被廢黜太子妃之位，貶為庶人，終身囚禁冷宮。

齊家因縱女行凶、結黨營私、貪腐枉法等多項罪名被查實，樹倒猢猻散，迅速敗落，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昔日煊赫一時的丞相府，轉眼間便成了過往雲煙。

這一切發生得極快，如同秋風掃落葉。

背後自然少不了慕容玦離京前的暗中部署和政敵的落井下石。

但最重要的，是失去了太子的庇護和皇帝的耐心，齊家這座大廈，本就外強中乾，頃刻間便土崩瓦解。

一紙廢黜詔書送到冷宮時，齊婉兮穿著粗布囚衣，形容枯槁，早已冇了往日半分風采。

她瘋瘋癲癲地又哭又笑，咒罵著楚離，咒罵著慕容玦，最終被宮人強行拖走，鎖進了暗無天日的深處院落，此生再無見天日之時。

訊息通過快馬傳到了江南小鎮。

暗衛將密報呈給枯坐在客棧窗前、如同失了魂的慕容玦時，他隻是漠然地掃了一眼，便隨手將紙條揉碎，扔出窗外，聲音沙啞地冇有一絲波瀾：

“知道了。”

齊婉兮是生是死，齊家是興是亡，於他而言，早已無關緊要。

他全部的心神，所有的悔恨、痛苦、期盼和絕望，都係在了那個小鎮書院裡、對他閉門不見的女子身上。

他人的結局，激不起他心中半分漣漪。

他的地獄，隻在有她的地方。

被楚離那句“死在水牢裡了”徹底擊潰後，慕容玦在客棧的床上躺了整整兩天，水米未進，如同死去一般。

暗衛們守在門外，心急如焚，卻不敢打擾。

第三天，他掙紮著爬了起來。

鏡子裡的人形銷骨立，眼窩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哪裡還有半分昔日太子的矜貴風華。

但他眼中那簇偏執的鬼火，卻燃燒得更加幽暗熾烈。

他冇有再強行去闖書院，也冇有離開。

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暗衛都瞠目結舌的決定——他在書院斜對麵，租下了一間極其簡陋的民房。

房子低矮潮濕，推開窗，就能清晰地看到書院那扇竹籬笆門和院子裡的一角。

他遣散了大部分暗衛，隻留下兩個最得力的在暗中保護，然後換上了粗布衣裳，試圖融入這個江南小鎮的生活。

他不再是以儲君的身份到來，而是像一個最普通的、試圖贖罪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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