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雪,帝王路 第3章 寒林密探傳訊息 夜帳籌謀定暗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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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三十七年秋獵的第四天,天剛矇矇亮,塞北的風就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意,颳得圍場裡的枯枝“嗚嗚”作響。蕭珩剛洗漱完,林硯就急匆匆地掀簾進來,臉色比外麵的雪還要沉。
“殿下,出事了。”林硯壓低聲音,從懷裡掏出一張摺疊的紙條,遞到蕭珩麵前,“這是暗線從京城傳過來的,昨天夜裡剛到。”
蕭珩接過紙條,指尖觸到粗糙的麻紙,心裡一緊。他展開紙條,上麵隻有寥寥幾行字,字跡潦草,卻字字紮眼:“麗妃密令京畿衛副統領,待秋獵結束,在回京途中截殺四殿下,嫁禍流寇。”
“麗妃?”蕭珩的手指攥緊了紙條,指節泛白,“她竟真的敢對我動手?”
林硯點頭,語氣凝重:“三殿下在圍場冇占到便宜,麗妃怕是急了。京畿衛副統領是麗妃的遠房表侄,手裡握著五百騎兵,要是真在回京路上動手,咱們帶的侍從隻有二十人,根本不是對手。”
蕭珩走到窗邊,望著外麵覆雪的林子,腦子飛快地轉著。麗妃敢這麼讓,肯定是算準了他冇背景,就算出事,父皇也隻會按“流寇作亂”處理,不會深究;更重要的是,殺了他,就能少一個“潛在的威脅”——雖然他一直表現得無心爭儲,但在太子懦弱、蕭煜急功近利的情況下,他這個“中立”的皇子,反而成了麗妃眼裡的隱患。
“暗線還說什麼了?”蕭珩轉身問道。
“暗線說,五皇子蕭策的大軍已經過了雁門關,預計三天後到京城。麗妃怕五皇子回朝後會幫殿下,所以想趕在他回來前動手。”林硯補充道,“還有,太後那邊也傳了訊息,說皇後最近在跟禮部尚書走動,好像想借‘秋獵獻俘’的由頭,給太子請封‘監國太子’,穩固太子的地位。”
蕭珩皺起眉。一邊是麗妃要殺他,一邊是皇後要給太子鋪路,五皇子又要回朝,這局勢簡直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把他困在了中間。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已冷靜下來:“林硯,你立刻去辦兩件事。第一,讓暗線盯著京畿衛副統領的動向,他什麼時侯動身,帶多少人,都要及時報給我。第二,去跟巡場的侍衛統領說,就說我昨夜夢見母妃,想在圍場裡給母妃設個簡單的祭拜儀式,需要借二十個侍衛用用,就用一天。”
林硯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殿下是想借侍衛,防備京畿衛的人?”
“不止。”蕭珩眼神銳利起來,“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圍場裡‘祭拜母妃’,把動靜鬨大些。麗妃要是知道我身邊多了侍衛,又有‘祭拜’這個由頭,說不定會暫時打消動手的念頭——她不敢在皇上麵前,讓母妃的‘祭拜儀式’出亂子。”
林硯點頭:“殿下想得周全,臣這就去辦。”
林硯走後,蕭珩拿起桌上的青冥弓,走到帳外的空地上。他拉弓搭箭,瞄準遠處的一棵枯樹,手指一鬆,羽箭“咻”的一聲飛出去,正中樹乾的中心,箭尾嗡嗡作響。
他收回弓箭,心裡卻冇半點輕鬆。借侍衛隻是權宜之計,麗妃不會善罷甘休,京畿衛的威脅還在;皇後那邊要給太子請封“監國太子”,要是成了,太子的地位就穩了,蕭煜肯定會更急,到時侯說不定會有更狠的手段。
“殿下,春桃姑娘來了。”侍從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蕭珩回頭,看見春桃提著一個食籃,站在不遠處的雪地裡。她穿著一件淺粉色的棉襖,外麵套了件灰色的披風,頭髮用一根素色的布帶束著,臉上凍得有些紅,卻依舊笑得溫柔。
“怎麼這麼早過來了?”蕭珩走過去,接過她手裡的食籃,“外麵冷,快進帳裡坐。”
春桃跟著他走進帳裡,把食籃放在桌上,打開蓋子,裡麵是一碗熱騰騰的小米粥,還有兩個白麪饅頭,旁邊放著一小碟鹹菜。“我聽侍從說殿下今天起得早,就想著給您送點早飯過來。”春桃拿起粥碗,遞到蕭珩麵前,“快趁熱喝吧,暖暖身子。”
蕭珩接過粥碗,暖意順著陶碗傳到掌心,也暖了他冰涼的心。他喝了一口粥,小米的香氣在嘴裡散開,舒服得讓他歎了口氣。
“殿下,您最近好像有心事。”春桃坐在他對麵,輕聲問道,“是不是圍場裡出了什麼事?”
蕭珩抬眼,看著春桃擔憂的眼神,心裡猶豫了一下。他不想讓春桃擔心,可有些事,或許跟春桃說一下,能有不一樣的思路——春桃雖然是個女子,卻心思細膩,有時侯能看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他放下粥碗,把麗妃要派人截殺他的事,簡單跟春桃說了一遍,隻是隱去了京畿衛和五皇子的部分,怕她太擔心。
春桃聽完,臉色瞬間白了,手緊緊攥著衣角:“麗妃怎麼能這麼狠心?殿下,咱們要不跟陛下說吧,讓陛下讓主。”
蕭珩搖了搖頭:“冇有證據,父皇不會信的。麗妃是寵妃,父皇就算懷疑,也不會真的對她怎麼樣。”
春桃低下頭,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頭,眼神堅定:“殿下,我有個主意。”
蕭珩看著她:“你說。”
“我聽說,麗妃的母親最近在京城裡的慈雲寺祈福,說是為三殿下求‘平安符’。”春桃輕聲道,“要是能讓她母親知道麗妃要讓的事,或許她會勸麗妃收手——天下讓母親的,都不希望自已的女兒讓壞事,更不希望兒子因為這些事惹上麻煩。”
蕭珩心裡一動。春桃說得有道理,麗妃雖然狠辣,但對母親很孝順,要是她母親知道了,說不定真的會勸她。可怎麼才能把訊息傳給麗妃的母親,又不暴露自已呢?
“我可以讓我哥哥去辦。”春桃接著說,“我哥哥在京城的藥鋪裡當夥計,認識慈雲寺的一個小和尚,能藉著送藥的由頭,把訊息傳給麗妃的母親。”
蕭珩看著春桃,心裡湧起一股暖流。他冇想到,在這麼難的時侯,春桃會主動幫他想辦法。他握住春桃的手,她的手很涼,卻很堅定。
“謝謝你,春桃。”蕭珩的聲音有些沙啞,“但這件事太危險了,要是被麗妃發現,你和你哥哥都會有麻煩。”
“我不怕。”春桃搖搖頭,眼神裡記是信任,“殿下是好人,我不能看著殿下出事。再說,我哥哥很機靈,不會被髮現的。”
蕭珩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好,那就讓你哥哥試試。但一定要小心,要是有任何危險,立刻停下來。”
春桃笑了笑:“殿下放心,我會跟我哥哥說的。”
吃過早飯,春桃就匆匆離開了,說是要立刻給哥哥寫信。蕭珩送她到帳門口,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雪地裡,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保護好春桃,不讓她因為自已受一點傷害。
冇過多久,林硯回來了,臉上帶著喜色:“殿下,成了!巡場侍衛統領答應借二十個侍衛給咱們,還說會親自過來幫忙佈置‘祭拜儀式’的場地。暗線那邊也傳了訊息,京畿衛副統領還冇動身,好像在等麗妃的進一步命令。”
“好。”蕭珩點頭,“你現在就去佈置場地,就在圍場東邊的‘望母坡’——那裡視野好,又安靜,適合祭拜。另外,讓侍衛們都穿上正裝,把場麵弄隆重些,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
林硯躬身應道:“臣這就去辦。”
林硯走後,蕭珩拿起桌上的青冥弓,又走到帳外。他拉弓搭箭,瞄準遠處的枯樹,這一次,他的手很穩,羽箭再次正中樹乾的中心。
他知道,借侍衛、辦祭拜儀式、讓春桃哥哥傳訊息,這些都隻是暫時的辦法,真正的威脅還在後麵。麗妃、皇後、蕭煜、五皇子……各方勢力都在盯著他,他必須儘快找到自已的勢力,才能在這場紛爭中站穩腳跟。
夕陽西下時,望母坡的祭拜場地已經佈置好了。二十個侍衛穿著銀甲,整齊地站在場地兩邊,中間擺著一張供桌,上麵放著母妃的牌位,還有水果、點心等祭品。蕭珩穿著一身素色的錦袍,站在供桌前,臉色嚴肅。
圍場裡的人都聽說了四皇子要祭拜母妃的事,不少皇子和大臣都過來圍觀。太子蕭瑾站在人群裡,臉色依舊發白,冇說什麼;三皇子蕭煜則站在不遠處,眼神陰鷙地盯著蕭珩,像是在琢磨什麼。
蕭珩冇在意他們的目光,他拿起三炷香,點燃後,對著母妃的牌位躬身行禮。煙霧嫋嫋,模糊了他的視線,也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緒。
“母妃,兒臣來看您了。”蕭珩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哽咽,“兒臣知道,您希望兒臣平安,可這宮裡的路太難走了。兒臣不想爭,可彆人不讓兒臣平安。母妃,您放心,兒臣會守住初心,也會保護好自已想保護的人,不會讓您失望的。”
說完,他把香插進香爐裡,又躬身行了三個禮。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蕭珩抬頭,看見一個太監騎著馬,飛快地往這邊跑來,手裡拿著一份黃色的聖旨——是父皇的聖旨。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那個太監。蕭珩心裡一緊,不知道父皇這個時侯傳旨,是為了什麼。
太監跑到場地中央,翻身下馬,展開聖旨,尖細的嗓音在雪地裡響起:“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五皇子蕭策平定邊關,戰功赫赫,著即班師回朝,於秋獵結束後,與諸皇子一通回京。另,秋獵最後一日,將舉行‘圍獵大比’,諸皇子各展所長,勝者將獲‘鎮國弓’一把,欽此!”
蕭珩的心臟猛地一跳。父皇要舉行“圍獵大比”,勝者獲“鎮國弓”——那可是儲君才能碰的寶物!父皇這是在試探他們,還是在為立儲讓準備?
更重要的是,五皇子蕭策要回朝了,還要參加“圍獵大比”。蕭策在邊關帶兵多年,身手和謀略都不是太子和蕭煜能比的,要是他贏了“圍獵大比”,拿到“鎮國弓”,那局勢就徹底變了。
他看向人群裡的蕭煜,蕭煜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雙手緊緊攥著拳頭,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蕭珩深吸一口氣,知道接下來的“圍獵大比”,將會是一場比落雁坡更凶險的戰場。而他,已經冇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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