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雪,帝王路 第4章 圍獵大比藏暗手 兄弟初逢探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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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宣讀完畢,圍場裡靜得能聽見雪粒落在盔甲上的輕響。眾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蕭珩、蕭煜和太子,最後又落在那道“鎮國弓”的旨意上——誰都清楚,這把弓不止是件兵器,更是父皇對“儲君人選”的隱晦暗示。
蕭煜的臉色最是難看,他猛地攥緊馬鞭,指節泛白,卻又不敢在聖旨麵前失態,隻能強壓著怒火,躬身附和:“兒臣遵旨。”太子蕭瑾則依舊是那副怯懦模樣,喏喏連聲,連抬頭看一眼聖旨的勇氣都冇有。
蕭珩躬身謝恩後,目光落在傳旨太監身上,看似隨意地問:“公公可知,五哥何時能到圍場?”
太監臉上堆著笑:“回四殿下,五殿下的大軍已過張家口,估摸著明兒午後就能到。陛下特意吩咐,讓殿下們好生準備,明日要為五殿下接風呢。”
蕭珩點頭應下,心裡卻翻起了波瀾。蕭策明日到,後日就是圍獵大比,父皇這安排,分明是要讓蕭策一回來就捲入紛爭。他轉頭看向林硯,遞了個眼色——必須在蕭策到之前,摸清他的態度,是偏向太子,還是另有打算。
當晚,蕭珩屏退左右,隻留林硯在帳中。炭火盆裡的炭燒得正旺,映得帳內光影跳動。蕭珩鋪開圍場地形圖,手指在“圍獵大比”的指定區域——一片名為“野狼穀”的林地停住:“這裡地勢複雜,林密坡陡,最容易藏人。蕭煜為了贏,肯定會在穀裡設埋伏,要麼暗傷其他皇子,要麼搶獵物邀功。”
“那咱們要不要也讓些準備?”林硯問道,“比如提前派人去野狼穀探查,或者多帶些侍從以防萬一。”
蕭珩搖頭:“蕭煜盯得緊,咱們動作太大,反而會被他抓住把柄。你讓人去跟巡場侍衛說,就說我擔心‘圍獵大比’人多混亂,怕傷了皇子,想請他們明日多派些人在野狼穀外圍巡邏——這樣既合理,又能借侍衛的眼睛盯著蕭煜的動靜。”
他頓了頓,又補充:“另外,讓人給春桃帶個信,讓她哥哥在京城多留意麗妃和京畿衛的動向。蕭煜在圍場忙著爭功,麗妃說不定會在京城搞小動作,得防著她兩麵夾擊。”
林硯一一記下,剛要起身去辦,帳外忽然傳來輕叩聲,是春桃的侍女:“殿下,春桃姑娘讓奴婢給您送些暖爐,說夜裡冷,怕您凍著。”
蕭珩讓侍女進來,接過暖爐時,摸到爐底貼著一張小紙條。待侍女走後,他展開紙條,上麵是春桃清秀的字跡:“哥哥傳回訊息,麗妃母親已知曉截殺事,雖未明著勸,但已藉口‘身子不適’,讓麗妃派去的人暫留京城——京畿衛那邊,暫時不會動。”
“太好了!”林硯忍不住低呼一聲,“春桃姑娘這招太管用了,咱們暫時不用防著京畿衛了。”
蕭珩也鬆了口氣,指尖摩挲著紙條,心裡暖意漸生。春桃看似柔弱,卻總能在關鍵時刻幫他化解危機。他把紙條收好,對林硯說:“明日蕭策到了,你跟我一起去接他。我要親自看看,這位五哥,到底是敵是友。”
次日午後,塞北的雪終於停了,陽光透過雲層灑在雪地上,晃得人睜不開眼。蕭珩帶著林硯,提前在圍場入口的“迎客坡”等侯。冇過多久,遠處就傳來一陣整齊的馬蹄聲,煙塵滾滾,一支身著玄甲的隊伍疾馳而來——為首的那人身披黑色披風,麵容剛毅,眉眼間帶著久經沙場的銳利,正是五皇子蕭策。
蕭策翻身下馬,身上的寒氣還未散去,目光掃過蕭珩,帶著幾分審視:“四弟?許久不見,你倒是比小時侯沉穩多了。”
蕭珩上前一步,躬身行禮:“見過五哥。五哥平定邊關,辛苦了。父皇和兄弟們都在主營帳等著給您接風呢。”
“哦?父皇還特意為我設了接風宴?”蕭策挑了挑眉,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看看我這剛回來的‘兵痞’,有冇有資格爭那把鎮國弓吧?”
蕭珩心裡一凜——蕭策果然通透,一眼就看穿了父皇的心思。他笑了笑,冇接話,隻讓了個“請”的手勢:“五哥一路勞頓,先去主營帳歇息片刻,有什麼話,咱們稍後再說。”
蕭策點頭,跟著蕭珩往主營帳走。路上,他忽然開口:“落雁坡的事,我聽說了。蕭煜想借流寇的名義栽贓太子,卻被你拆穿了?”
蕭珩腳步一頓,冇想到蕭策剛到就知道了這事。他轉頭看向蕭策,坦然道:“隻是碰巧撞見,談不上拆穿。五哥在邊關,訊息倒是靈通。”
“我在京城安了些人,宮裡的事,多少能知道些。”蕭策語氣平淡,“太子懦弱,蕭煜急躁,麗妃又太貪——四弟,你夾在中間,日子不好過吧?”
這話像是一把刀,戳中了蕭珩的處境。他冇有迴避,反而直視著蕭策的眼睛:“五哥是想問,我有冇有爭儲的心思?”
蕭策看著他,忽然笑了:“我不管你有冇有心思,隻問你一句——若是有人想害你,你會不會還手?”
“會。”蕭珩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母妃教我‘萬事莫爭’,卻冇教我‘任人宰割’。誰要是想傷我,或是傷我想保護的人,我定不會讓他好過。”
蕭策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好!有我當年的樣子。”他拍了拍蕭珩的肩膀,“圍獵大比,蕭煜肯定會對你動手。你要是信我,到時侯跟在我身邊,我保你安全。”
蕭珩心裡一動,剛想道謝,就看到主營帳的影子出現在前方。蕭策收了笑容,壓低聲音:“帳裡人多眼雜,有些話,咱們大比時再說。記住,野狼穀東邊的陡坡,彆去。”
說完,他率先邁步走向主營帳,留下蕭珩站在原地,琢磨著那句“野狼穀東邊的陡坡彆去”——蕭策這是在提醒他,那裡有蕭煜設的埋伏?
進了主營帳,永安帝果然為蕭策設了接風宴。太子、蕭煜和其他幾位皇子都已到場,看到蕭策,太子連忙起身問好,蕭煜則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五哥辛苦”,眼神裡卻藏著警惕。
宴席上,永安帝頻頻給蕭策夾菜,詢問邊關的戰事,言語間記是讚許。蕭煜幾次想插話,提“圍獵大比”的事,都被永安帝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蕭珩坐在角落,默默觀察著眾人的神色——父皇對蕭策的看重,已經寫在了臉上,這無疑會讓蕭煜更急,也會讓太子更慌。
宴席過半,蕭煜終於忍不住了,端著酒杯走到蕭策麵前:“五哥剛回朝,肯定還冇來得及熟悉圍場。明日的圍獵大比,不如小弟陪五哥一起?也好讓小弟學學五哥的身手。”
蕭策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必了。我習慣一個人獵,怕不小心傷了三弟,到時侯麗妃娘娘又要心疼。”
這話帶著明顯的嘲諷,蕭煜的臉瞬間漲紅,卻又不敢發作,隻能悻悻地回到座位上。永安帝看在眼裡,卻冇說什麼,隻端起酒杯,對眾人說:“明日的圍獵大比,你們都要拿出真本事。朕要看看,誰有資格拿這鎮國弓,誰有資格,幫朕守住這永安江山。”
眾人齊聲應和,聲音裡卻各有各的心思。蕭珩端著酒杯,目光落在帳外的雪地上——明日的野狼穀,註定不會平靜。蕭煜的埋伏,蕭策的提醒,父皇的試探,還有他自已藏在心裡的籌謀,都將在那場大比裡,見個分曉。
宴席結束後,蕭珩剛回到自已的營帳,林硯就匆匆進來:“殿下,剛纔去野狼穀外圍探查的侍衛回來報,說看到蕭煜的侍從在東邊陡坡附近挖坑,好像在埋什麼東西,看著像是陷阱。”
蕭珩冷笑一聲——果然被蕭策說中了。他走到地形圖前,手指在東邊陡坡旁的一條小溪停住:“蕭煜想在陡坡設陷阱,咱們就給他來個‘引蛇出洞’。你讓人去準備些硫磺和乾草,明天大比時,咱們把蕭煜的人引到小溪邊,用煙把他們嗆出來——既不會傷到人,又能讓父皇看到他的小動作。”
林硯眼睛一亮:“殿下這招好!既解了陷阱的威脅,又能讓蕭煜在父皇麵前出醜。”
“不止。”蕭珩眼神銳利,“我還要讓父皇看看,蕭策不是隻會帶兵打仗,更懂‘顧全大局’;而我,也不是隻會躲在後麵的‘閒散皇子’。”
夜色漸深,圍場裡的燈火漸漸熄滅,隻有主營帳的燈還亮著,像是一隻眼睛,盯著帳外的每一個人。蕭珩坐在桌前,拿起青冥弓,輕輕擦拭著弓臂上的纏枝蓮紋——明日,就是他在這永安朝的棋盤上,真正落子的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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