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不晚 第2章
「嗬嗬!」
我欣賞著他疼的麵目扭曲的模樣,輕輕拍了拍他的臉。
「放心,不會讓你死得這般容易的,我經曆過的折磨,你都得經曆一遍。不然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對了,聽說公主殿下懷孕了,你說他要知道你忽然之間消失了,會不會一急就流產了呢?嗬嗬?」
我輕笑,匕首輕輕劃過他的腳腕和手腕,讓他徹底成為了一個廢人。
他疼的整個人滾在地上,這怎麼都吼叫不出來,隻能不停的喘氣。
「嗬嗬……」
我想著那些盜匪在我身上折磨時的模樣,我覺得還不夠,趙熙的痛苦還不夠。
我想了想,便拔出他嘴裡的破布用兩塊木板卡住牙齒,一刀削去了他的舌頭。
鮮血噴湧而出,我立刻拿出金鱗散給他止血。
「可不能這麼簡單就死了……」
13
次日,西涼節度使失蹤的事兒,被傳的沸沸揚揚。
「老天爺接肚子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失蹤,肯定是那些突厥人乾的,我們城裡還有他們的暗線,一定要把人揪出來。」
「對!絕不能擾亂軍心!」
……
留在城中的婦孺,自發的四處尋找,唯有我這處無人問津。
她們不敢來。
我這好多孩子,跟她們沾親帶故的,萬一孩子要跟她們走,她們能拒絕嗎?
而且她們也不會認為,我一個弱女子,能對那麼一個大男人做什麼……
好在西涼節度使這個官職,不過是靠公主得來的蔭庇,軍官當中服氣的人並不多,並不會真正的影響士氣。
涼州知府大手一揮接管了軍隊和糧草,和關外的突厥人決一死戰。
戰鼓擂起,足足又打了半個月,西突厥的軍隊終於退了。
半個月後,院門被敲響,大孩子去開了門。
卻見一人渾身是傷,目露期待的看著院子裡蹦蹦跳跳的孩子們。
「軒兒,我的軒兒在不在?」
我聽到聲音立刻拿著菜刀從廚房裡奔出來,看著院門外的人,心頭一動。
回頭看向縮在屋子角落裡,畏畏縮縮的孩子。
「小軒軒,過來看看,這人是不是你爹?」
這孩子正是我撿到第一個嬰兒時,肉攤子後邊那戶人家的孩子。
這孩子膽小的很。
當初,我撿了一堆孩子後,忽然想起還有這麼個孩子,便抽出時間去肉鋪走了一趟。
站在屋子外麵叫了幾聲,始終沒有人應。
我直覺不好,便撞開門衝了進去,果然見著孩子餓的皮包骨一般倒在廚房裡。
急忙抱回家裡餵了米湯,精心照顧了小半個月,才漸漸恢複過來。
隻是性格卻依舊瑟縮,跟彆的孩子玩不到一塊去,而且時不時躲在被子裡哭。
其實這裡的孩子都會躲在被子裡哭,怎麼會有人不想加呢?
「軒軒?」
那男人一聽我喊,迫不及待的朝屋子裡看去,看到軒軒木納的站起來朝看著他時,頓時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知道他不是傷心,或者說既傷心,又慶幸。
因為來的隻有他……
軒軒聽到熟悉的聲音,先是愣了愣,緊接著快步飛奔過來,一下子撲進男人懷裡。
「爹!」
院子裡的孩子們停下了所有的玩鬨,目露羨慕的瞧著父子倆。
許多孩子悄悄的低下頭去,用袖子擦去眼淚。
有些孩子根本忍不住,當即嚎啕大哭,我隻能一個一個用心去哄。
「彆哭,還有時間,也許再等一等他們就來了,如果來不了,我帶你們去找他們的屍骨,立碑掩埋。以後你們就跟著我過……」
……
這之後陸陸續續又來了一些人,但是被領走的孩子,僅僅隻有半數。
另外半數孩子,沒有等來家人。
隻是這些孩子,依舊每日都會在院子門口翹首以盼。
其實我也在盼。
盼著謝家三兄弟,能夠平安歸家。
14
收拾戰場後,從戰場上活下來的人陸陸續續都回家了。
我以為,那三兄弟都有武藝伴身,定然是能安全活下來的。
可我卻沒等到他們。
後來才得知,有一批有些手腳功夫的被派去做斥候,這些人派出去一批又一批,大多數都沒有回來。
也許已經死了,也許還活著,沒有人能說得清楚。
我有時會帶著孩子們去城門口附近看著,就看著。
每次回來,心情就會很難受。
為了維持生計,我開始默寫書籍。
我祖父曾是名滿天下的大儒,家中孤本極多。我從小喜歡讀書,祖父便讓我默背。
我一直把抄摹書籍當做閒時修身養性,從未想過,有一日,我會靠它爭取銀錢。
由於祖父的孤本都是價值連城,世間難得。
我每個月隻買下一本,便足以滿足孩子們的日常開銷。
又因曾經收養過那些孩子,他們的父母,也時常會送來一些自家種的青菜,幫我和孩子們改善夥食。
知我三位夫君一直未歸,便有人提議我改嫁,其中就有軒軒的父親。
他婆娘在戰場上死了,軒軒又喜歡我,便起了這個心思,來問了幾次,都被我婉拒了。
到不是我要為謝家三兄弟守節,而是我對男人和婚姻早已無感。
如今有這些孩子伴身,無聊的時候,還能去地窖裡給趙熙來上幾刀,日子過得也是相當充實。
又過了半月,遠在京城的公主殿下聽聞駙馬失蹤,帶著孕肚,千裡迢迢從京城趕來。
我聽到訊息時,淡淡一笑,全不在意。
隻想著年關將近,為了給孩子過一個好年,我便多買了幾本書籍賣了足足二百兩銀子。
這可是天價了。
但,書籍本就是世間珍貴之物,是上流貴族之間的硬通貨。
涼州官員們聽說公主要來,一個個正愁著沒好東西打點公主身邊的奴婢呢!
皇家麼!
哪怕是一條狗,都是比人命還金貴的。
15
夜裡無聊,等孩子們都睡踏實後,我點了燭火下了地窖。
看著關了半月,手筋腳筋儘斷,沒了舌頭隻能趴在地上朝我嗷嗷叫的男人,我找了個離他遠遠的地方站著。
這半月,我隻是偶爾下來,帶些餿飯餿菜丟在他身旁,順便跟他聊一聊,我被他送給盜匪之後的日子。
我倒不是說出來讓他高興的,而是想告訴他,我受了多少罪,便也要他受多少罪。
我不會讓他那麼舒服的去死的。
每次,我同他說這些時,他便隻會呆呆看著我。
眼眸深處,竟滿是自責和憐惜。
他戲演的還是那麼好。
也是,他那雙眼睛長的極好,真正的看狗都是深情款款的模樣。
他這些日子,一直被捆綁著,拉屎拉尿都隻能在原地。
如今又臟又臭,整個人已經完全沒有人樣了,哪裡還有曾經俊美公子的一分風采。
可即便是這樣,他都沒有絕食。
不過,他這人向來能忍辱負重。
當年他家獲罪被流放,家人基本在流放路上死絕了,隻餘下了他這條獨苗因體弱自幼養在寺院裡躲過一劫,後來被父親接回來,收留在家同我一起長大。
他知道與我有婚約,便對我極儘討好。
哄的我對他上了心。
如今想來,他這樣的人,是真的能屈能伸,向來是最會忍耐的。
今兒夜裡他看到我來,竟然沒有像以往那般生氣,反而對我露出微微一笑,就像小時候,他哄我開心時那樣。
「嘖!」
我輕輕搖了搖頭。
「你是一如既往的沒有骨氣啊!怎麼,你是不是也感覺到,被你哄的一愣一愣的公主殿下,帶著孕肚前來找你了?很開心吧!」
他眸光一轉,愣了愣,但很快就表現出一副淡然的模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體麵些。
我冷笑。
「你不妨想一想,你如今這副模樣,她還會要你麼?」
他看著我,眸色沉沉的,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
看著他這幅模樣,我忽然有一些後悔,後悔割他的舌頭割早了。
如果他的舌頭還在,眼下便能和他聊一聊,聽一聽他會如何的詛咒我。
16
公主到涼州時,天氣轉冷。
我的院子受不住雪,坍塌了部分。
為了孩子們的安全,我另外買了一個院子,請了兩個婆子照顧。
為此,我沒日沒夜的默書,沒多久就病了。
公主拿著我抄的孤本召見我時,我躺在床上病的起不來。
許是女人的直覺,她無論如何都要召見我。
叫隨身的禦醫來看過我,確定我病入膏肓時,便讓人將我從家裡抬了去。
涼州府衙,最好的院子裡,高貴的公主殿下,懶洋洋地臥在美人塌上。
看到我的臉時,她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屏退下人後,冷冷瞧著我。
「顧曦瑤,果然是你。」
她把我默寫下的書籍丟在地上,冷笑。
「顧府的那些孤本,早就被收入本宮的藏書閣了,這世間突然又出現了,必然是顧府還有漏網之魚。」
我躺在擔架上,氣若遊絲地看著她。
「看來,我顧府滿府皆亡……咳咳……並非意外啊!」
她輕嗤了一聲。
「本宮的皇弟登基為帝之後,你祖父顧蘭洲那個老匹夫今日不讓蓋行宮,明日不讓修道台,他以為他是個什麼東西?本宮自要除了他!」
我怒從心起。
「我祖父一心為國,陛下年幼,許多政策太過天馬行空,祖父耐心糾正,從無私心。你身為公主,不因有這樣的肱骨大臣為傲,反而想除了他,你真的是為國為民嗎?」
公主抬手輕拂高高聳起的肚子,看著我輕笑。
「本宮自然是替天下萬民著想,要怪,隻能怪他擋了本宮的路。本宮那皇弟昏庸無用,他卻非要略過本宮,護他為帝。嗬!有他在,本宮如何奪位?」
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想起祖父曾經說過,公主殿下資質聰慧,可惜受母妃影響頗大,慣用陰毒手段,不是明君之選。
倒是新帝,天資單純,卻孺子可教,性情穩定,是守國之君。
「公主殿下,我祖父或許真的擋了你的路,但我顧家連同仆從數百口,可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一個都不肯放過?」
公主殿下嗤笑。
「嗬!這可不是本宮的主意,那是趙熙的主意。你不知道吧!當年趙家貪汙倒台,你父親也參了一本。你父親還有臉收留他?嗬!本宮讓他在你們吃的井水裡下毒,他立刻提了大雁回去偽裝成瘟疫,全不帶猶豫的。」
「唯有你這個出去上香的漏網之魚,他說會親自處理。他到底是太過心軟,隻是和你有幾年青梅竹馬的情誼,竟想留你性命偷偷讓人護你去江南。嗬嗬!本宮怎會讓他如願,便找了一群盜匪替換了他的人。」
「怎麼樣?一路被八個盜匪服侍,舒服嗎?嗬嗬哈哈哈……」
我微微一愣,想起那日確實是他催促我去上香,不禁心中複雜。
隨即輕笑。
「公主殿下特意從京城趕來涼州,怕不是為了失蹤的駙馬吧!
」
祖父是陛下的忠實擁護者,陛下眼下必然是回過味來開始對付公主殿下了。
而來涼皺尋找失蹤的駙馬,就是離開京城最好的藉口。
帶著孕肚來尋夫,多麼感人啊!
但隻有我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並不是趙熙的。
因為趙熙早年冬日落水,凍的快死了才被寺廟裡的和尚發現,救起來後,大夫便說,他基本沒有生育後代的能力了。
這事兒,趙熙自己也不知道。
我知道,是因為那位大夫,本來就是我府上的府醫。趙熙來我府上時,他認出來了,私下裡同我提起這事兒。
我那時心悅趙熙已久,便
讓他隱瞞了此事。
17
「本宮自然不是為了趙熙來的,你以為,本宮明明知道你在這裡,還要把他送過來,為什麼?自然是為瞭然他死,你果然沒然本宮失望……」
我看著她吃力的扯了扯嘴角。
「是啊!他死了,原本給他帶到涼州的二十萬大軍,便成了無主之物,隻要公主殿下收攏涼州知府的心,那便是公主的了。」
我慢慢從擔架上坐起來,冷冷看著她。
「公主殿下好算計,可惜,公主殿下漏算了我。」
公主殿下發現我不對勁時,我已經從懷裡掏出一把粉末揚到她臉上。
「啊!來人啊!」
她閉著眼睛尖叫。
「眼睛,本宮的眼睛看不見了,啊~~好痛~~~」
我撲過去,拔下她頭上的發簪,瞬間紮入她的脖子。
在她耳邊輕聲道:「真不想讓你死的這麼簡單,但沒辦法,不這樣我殺不了你。」
這時,門外的侍衛已經破門而入,看見公主脖子上被我捅了一個大洞,頓時麵色蒼白,慌亂的朝我撲來,想要及時挽救。
他們提劍砍來的時候,我毫不反抗地閉上了眼。
好在,我已經確定公主被我刺穿了頸動脈,根本活不了。
「祖父,爹爹,娘親,還有管家哥哥丫鬟姐姐們嬤嬤們,我帶著仇人來陪你們了。」
可是,預想中的劇痛沒有落下來,反而聽到了一片慘叫聲。
我心頭一動,立刻睜開眼眸,卻見消失一月有餘的謝宴提著染血的大刀護在我身前,在他前麵,謝蘊和謝潯猶如殺神一般,將公主帶來的侍衛砍了個儘。
知府大人聽到風聲後,瘋了一般地衝進來。
「謝宴,你到底在乾什麼?你們好不容易探入敵營,生擒西突厥可汗,馬上就能替蒙冤的謝老將軍翻案了……眼下怎麼能……」
眼見著事態穩定,我鬆了一口氣把公主的屍體棄在一旁。
「無妨,你隻管說她半路感染瘟疫,死後怕傳染開,便一把火燒了。說不定,還能升個官呢!」
知府哪裡肯信,依舊急得團團轉。
「哎喲喂,本官見你收留孤兒,以為是個活菩薩,哪裡想……你……你……哎呀……」
18
謝家三兄弟帶著一隊人馬,押送西突厥可汗回京時,我也跟著他們回去了。
孩子們被知府大人接手,說好了我在京城安頓下來後,就讓人來接。
……
一路無話,三兄弟無人肯搭理我。
隻因我昨夜在租來的院子裡說,京城不比西涼,共妻會被取笑的。
而且,他們洗清冤屈後,按軍功來說,必然能得到重用,我這樣的嫁過人,又被盜匪糟踐的,更無法相配。
他們的夫人,應是京城裡清清白白的貴女。
是以,昨夜我就不在他們門前放鞋了。
這些話,在我看來再正常不過了,可這三人,愣是當即冷了臉,誰都沒搭理我。
至於地窖裡的趙熙,我去時,人已經冷了許久。
地上乾淨之處,被他用血跡寫了些字,是一首詩。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
19
回京後,我回到了顧府。
雖離開半年有餘,府裡的一切卻是照舊。隻是藏書閣少了許多有關治國謀略的孤本,庫房裡遺失了幾件頗有點價值的擺件。
謝家三兄弟,果然靠著西突厥可汗洗清了冤屈。
又因活捉可汗,解決的邊境十年內的穩定,得了重賞,三人全封了將軍,往後繼續鎮守西涼,住涼州府原來的謝將軍府。
他們離京回西涼時,特意來了一趟顧府。
把陛下賞賜的金銀珠寶,一股腦兒的搬進來。全程卻不帶說一句話的,三張臉冷如冬日的寒冰,活像我欠了他們幾萬兩黃金一般。
我求著他們把東西搬走,卻惹來三人越發冷冽的瞪視。
離去前,謝宴回頭冷冷看著我,終於說了一句話。
「我們謝家人,隻有一妻,斷不會二娶。往後因你絕後,你自去和謝家的列祖列宗賠禮去!」
我以為,這男人隻不過是嘴上說說。
畢竟,男人麼,哪個不是渴望三妻四妾的。
他們眼下正值壯年,那裡真能忍得住?
何況往後身居高位,身邊的鴛鴛燕燕自不會少,此去經年,自會將我漸漸淡忘。
不曾想,次年春日,我帶上仆從浩浩蕩蕩的從京城出發去西涼,想要去將那群孩子帶來京城。
纔到城門下,這三人便守在了城門邊,目光涼涼地打量著我的馬車。
我讓管家不要理他們,直接越過去。
謝蘊便陰陽怪氣的說:「也是,京城裡的男人一個個塗脂抹粉的,保養的極好,哪像我們成日裡在風沙裡打滾,就是不招人待見。」
謝潯看著我的馬車扁了扁嘴。
「我買了粉了,正學的塗呢……」
謝宴鼻孔出氣。
「人家不想看,你就是在臉上塗上一斤粉也沒用。」
我坐在馬車裡摳了摳手,努力壓著心頭的惱火,硬撐的進了城,到了之前買的那個院子。
孩子們瞧見我時,哇的一聲就哭了。
「娘,爹爹們說你不要我們了,我們纔不信呢!嗚嗚嗚……」
「爹爹們?」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回頭便見那三人臉色臭臭的,跟在我的馬車後頭。
孩子們見到他們立刻規規矩矩的喊爹。
我……
夜裡,我才發現這三人也住在這院子裡。
三十多個孩子圍著我們,眼睛亮晶晶的。
「我們一家人總算整整齊齊的在一起了。」
夜裡,我自不可能再去放鞋。
可我打算回屋安歇時,卻發現門口整整齊齊的擺了三雙鞋。
倒反天罡啊!
偏偏有孩子就是那麼較真,見我呆呆的站在門口,便指著那些鞋歎了口氣。
「娘,今晚要不讓三位爹爹和您一起睡吧!他們天天都會去城門口守著,就等著你來,一等就是半年。怪可憐的……」
這是謝宴從旁邊的陰影裡走出來,低頭撿起了自己的鞋,麵容有些許拘謹的看著我。
「你不喜歡共妻,那便從我們兄弟裡選一個吧!我太老了,你定然是不喜歡的,就不為難你了……」
說完便沒落地轉身回屋去了。
我看著剩下的兩雙鞋,一時心口有一些發疼。
說不上那種感覺。
這時謝蘊和謝潯也從陰影裡走出來,撿起了自己的鞋。
謝蘊抿了抿嘴。
「不想選沒關係的,我們……也並非強求的人,隻是……往後我們去京城看孩子的時候,你哪怕重新有了相公,也要放我們見孩子的。」
謝潯點點頭。
「我們隻是去看看孩子,不會打擾你的。」
待他們都走了,我捂著心口,感受著混亂的心跳,說不出的難受。
便低頭問孩子們。
「你們真的想去京城嗎?」
卻見孩子們麵容漸漸憂傷,膽子大一點的悄悄搖了搖頭。
「父親母親的墳墓在這裡,我不想走……」
「我……我也是,我怕京城太遠,會誤了每年清明來祭拜,可是我們也不想離開娘……」
我看著孩子們滿是悲傷的麵容,勾了勾嘴角。
「那我們便不去了,那以後就留在涼州城,哪也不去了。」
「真的?太好了……」
「太好了,我們不用離開了……」
院子瞬間充滿歡叫,那一刻我心裡滿滿的。
次日夜裡,我去謝宴房門前放了一雙鞋……
第二日醒來,謝蘊和謝潯臉色黯然地從我麵前走過,低低喊了一聲嫂子。
謝宴則像一隻覓足的貓,懶洋洋靠在我的房門口。
次年我生下長子,謝宴抱著孩子,輕輕撫摸我耳後的一個玫瑰色的桃花胎記。
「瑤瑤,還記得那年你帶著三個小乞丐,從京城城牆的狗洞裡爬出去嗎?那時最小的那個,和你一般大,才剛會說話……後來,你就被你爹逮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