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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從四德遇上女尊地晶 七日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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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血契

撐住了,老陳家纔算真活過來。”

陳穀雨攥緊鋤柄,深吸一口混著泥腥與草屑的空氣,再次掄動那沉甸甸的鋤頭。姿勢力道依舊笨拙,腰背痠楚仍鑽心刺骨,虎口裂傷碰著糙木柄依舊疼得鑽心。然則…身體深處那被“疏浚”過的氣力,似讓每一次發力,不再如先前那般榨儘最後一絲生機?她說不分明,隻覺揮鋤的軌跡,彷彿…順暢了微末?

然,希望的微光未能儘驅現實的酷烈。

正當她意圖清理一叢纏裹尖利石塊的荊棘時,足下猝然被一鬆動石塊硌絆,身形猛地一歪!為求穩住,她下意識伸臂去撐旁側一株生滿尖刺的灌木——

“嗤啦!”

銳刺瞬間劃破單薄粗布衣袖,於她本就青紫斑駁的小臂上,再添一道狹長、沁著血珠的口子!

劇痛襲來,陳穀雨抽著冷氣踉蹌站穩。

幾乎就在鮮血湧出的刹那!

一股熟悉的、溫潤柔和的乳白光暈,再度毫無征兆地自她足下那片混雜了她汗與昨日血的泥土中升騰而起!此番,光暈範圍似較昨日更廣,亮度亦更盛!

它如具生命的輕綃,柔緩拂過新添創傷。

那火辣刺痛,竟在光芒籠覆下,以肉眼可及之速迅速平複、收束!創口雖未立時癒合,然血不再湧,痛感亦驟減至堪忍之境。更甚者,那光恍若攜著某種撫慰之力,順傷口滲入,頃刻撫平她因驚痛而狂跳的心腔,連那因持續勞作而緊繃欲裂的筋絡,亦得一絲舒緩!

“快瞧!又亮了!白光!陳家那懶…陳穀雨的地又顯靈了!”

近旁田壟一眼尖婦人率先窺見異狀,失聲驚呼!

這一嗓宛若巨石投潭,霎時驚動四野!

左近幾塊正勞作的田畝,無論揮鋤女子,抑或田埂邊整理農具、送水飯的夫郎,儘皆引頸望來!

“天爺!真真是地裡冒光!”

“昨兒就聽聞三姑婆嚷地晶顯聖,隻道是妄語…竟…”

“是陳穀雨的血!她的血滴下去,光就湧出來了!”

“地母娘娘開眼呐!荒了八年的死地,真教她用血汗澆活了?”

“她臂上那傷…快看!那光好似在療她的傷?”

議論聲如潮水漫卷,充斥著震驚、敬畏、豔羨,乃至一絲不易察覺的妒意。

女人們停了活計,漸次圍攏田埂,對著陳穀雨及她足下那片散發柔和白光、血跡斑駁的土地指戳議論。夫郎們則遠遠立著,眼神複雜地望望這邊,又瞅瞅自家田裡埋頭苦乾的妻主。

“嚷什麼!未見過地晶顯聖不成?!”

三姑婆叉腰洪聲喝道,麵上卻帶著與有榮焉的得色,“都瞧真了!這便是血汗換來的造化!地晶隻認豁得出命、流血流汗的勤懇人!穀雨她…”

她頓了頓,似不慣說陳穀雨好話,仍梗著脖子道:“她此番是真個拚命了!一日四個時辰!足足七日!一日少不得!這是同地母娘娘立下的血契!熬過去,這地方算真認了她這主!往後返了青,定期養護便是,毋需再這般搏命!”

“七日?一日四個時辰?”

“血契?娘嘞,這般酷烈?”

“怪道她先前荒了八年地晶都不睬…”

“返青?真能返青?往後可省大力氣了!”

女人們議論焦點瞬移至這“七日血契”與“返青”之上。豔羨妒忌之餘,亦多了幾分瞭然與隱隱敬畏。睇向陳穀雨的目光,不複純粹鄙薄,添了一層對“苦修者”的複雜審度。

恰此時,謝晚舟提一小小布包,身影現於通往陳家荒田的小徑。

他是來送午食的。遙見田埂圍聚人群及人叢中那隱約白光,步履驀地一滯,臉色微變,眸中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焦灼,旋即加快腳步。

他的到來,亦引來了那些聚在稍遠處夫郎們的注意。

“快看,是謝家郎君。”

“嘖,生得真俊,可惜…”

“可惜什麼?人家妻主現今是得地晶眷顧的人了!”

“正是!瞧他送飯的形容,比我家那木頭強出百倍。”

“聞說他繡活極精,往日在那…唉,可惜了出身。”

“出身怎地?妻主的地晶若真返了青,往後日子豈不紅火?我看他是熬出頭了!”

“可不正是,攤上這般肯拚命的妻主,又有地晶庇佑,往後怕是要享福嘍…”

他行至人群外緣,目光第一時間越攢動人頭,精準鎖定了白光籠覆、臂帶新傷的陳穀雨。見那臂上新創猶滲血珠,瞳孔驟然一縮,下頜線繃緊,攥布包的手指用力至骨節泛白,指節舊傷似又隱痛。

他下意識向前踏半步,喉結滾動,似欲衝前察看,或做些什麼。

然下一瞬。

那盆被拒的洗腳水、她驚惶縮回的雙足、那句尖利的“你走開!”,如冰水澆頭,霎時澆滅所有衝動。

他猛刹住步,硬生生將那關切與欲前的本能壓迴心底最深角落。眼神重歸沉靜,甚至染上一絲刻意維持的疏離。他默然、乃至刻意避著人叢中心,繞至昨日陳穀雨放瓦罐的田埂乾處,將布包輕輕放下。

布包旁,另置一小卷同樣潔淨的舊粗布。

做完這些,他垂斂眉眼,不瞧任何人,亦不望陳穀雨方向,恍若隻完了一樁差事,轉身便匆匆離去,背影較來時更顯僵直。

陳穀雨於白光籠覆下,覺臂上刺痛與心慌漸平。

光芒漸散,留創口一層微涼、似薄痂的奇異觸感。她擡首,正捕捉到謝晚舟置物後決然離去的身影。心頭無端堵上什麼,夾雜一絲難言的…失落。

她挪至田埂邊,先啟布包,內裡是溫熱的雜糧餅夾著幾絲兔肉乾,並些許鹹菜。繼而,拿起那單獨的粗布卷。展開,見整齊疊著一方潔淨軟韌的舊布條,顯是自他或阿安有限衣物上撕下的最好部分;一小枚樹葉包裹、搗爛、散發清苦氣味的無名草葉,邊上一片葉以娟秀小字書著:應急止血草藥。

末了,是一小竹筒清水。

物事簡薄至極,卻擺放得一絲不茍。

潔淨,妥帖,帶著一種無聲的、小心翼翼的回護。

陳穀雨望著這些,再瞧自己臂上已不再淌血、經地晶之力初步處置的傷口,心中五味雜陳。她默然以竹筒清水略衝傷口周緣,動作牽扯仍疼得蹙眉,繼而笨拙地將那搗爛草葉敷上,再用那乾淨布條,咬著牙忍痛,自行一圈圈纏繞、打結包妥。

整個過程,她皆能感知田埂上未散儘的目光,以及那些關於謝晚舟“熬出頭”、“享福”的議論低低飄蕩。她包紮的動作愈顯笨拙狼狽,然心底那份因他置物即走的失落,似被這無聲的、保持距離的“預備”,稍稍熨平些許。

日頭西沉,三姑婆終於宣告收工。

陳穀雨拖著疲憊身軀剛踏上田埂,村裡專事跑腿的半大孩子狗娃便氣喘籲籲奔來,對著田埂上人群揚聲喊:

“裡正娘子有令!酉時三刻!祠堂前曬穀場!各家各戶當家的女人都去集會!有緊要事宣告!不到的自家擔待!”

喧嚷人群霎時一靜。

女人們麵相覷,皆帶疑色與不安。

裡正娘子輕易不召大會,一旦召集,必有涉全村之要事。

酉時三刻,祠堂前老槐樹下已聚齊李家坳所有當家立戶的女人。

粗陶碗裡劣酒氣、汗味與旱煙氣混雜彌漫。

裡正娘子李紅英,身形高健,麵容肅穆,目光銳如鷹隼,立於石碾之上,手握一卷發黃冊簿。

“都靜了!”聲不高,卻含不容置疑的威壓,頃刻壓下所有嘈嘈。

“今日召諸位來,隻為一事!”

她抖開手中冊簿,目光如電掃過下方黑壓壓人群,尤在麵色蒼白、拄鋤勉立的陳穀雨臉上頓了一瞬。

“《大周田畝律》!都聽真了!”聲震四方,字字砸入人心,“凡我大周在籍女戶,年滿十六,皆由官府授永業田十畝!此乃立身之本,傳家之基!”

“然!”話音驟厲,“田地乃地母娘娘所賜,非無主之物!授田十年為期!十年之內,若田畝連續荒蕪超過八年,第九年仍無起色,未得地晶認可返青者——”

她冰冷視線如實質冰錐,猛地釘刺在陳穀雨驟然血色儘褪的臉上!

“——第九年年末,官府將依律收回田畝!另行授與勤勉開荒、有功於社稷之新戶!”

“轟——!”

如平地驚雷,炸響陳穀雨耳際!

隻覺一股寒氣自足底直衝天靈,眼前陣陣發黑,幾欲癱軟!

八年…荒蕪八年……

第九年…無起色…收回…

原來…如此!

怪道謝晚舟在她“醒轉”之初便絕望至攜阿安求死!

怪道三姑婆急如熱蟻,日日來罵!

怪道…這塊地!

竟是懸於他們三人頂門、隨時欲落的斷頭鍘!

她僅餘…不足一年光景?

不,是隻剩這“七日血契”,及血契之後,那渺茫的“返青”之望!

裡正娘子冰冷的聲腔仍在繼續,宣告些賦稅春耕安排,然陳穀雨已一字難入耳。隻覺那最後幾字化作燒紅烙鐵,狠狠燙烙耳膜,順神經一路灼至心尖!

眼前天地霎時褪儘顏色,唯餘那片散發死氣的、染著她血的荒田輪廓在旋舞、放大!喉頭湧上濃烈鐵鏽味,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腥鹹,方堵回那聲絕望嗚咽。

會後,陳穀雨如被抽魂奪魄,深一腳淺一腳蹣跚歸去。

暮色四合,春風似剪刀,發出嗚咽之聲,似為她們岌岌可危的命運預奏哀歌。

唯足背與臂上那被地晶光芒撫慰過處,殘留一絲微弱暖意,如漆黑淵藪中唯一可擷住的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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