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洲行動之第三次世界大戰 第77章 車堵心堵
這裡,一位穿著白大褂、戴著全套防護裝備(包括自給式呼吸器)的法醫官正站在那裡,似乎剛剛從現場出來休息,眼神中充滿了疲憊和震驚。
在警察小隊長的示意下,法醫官用沉重而略帶沙啞的聲音,開始描述房間內的恐怖景象:
“……氣味源頭在浴室……一個巨大的、專業級的聚乙烯容器被打翻了,裡麵殘留著大量高濃度工業鹽酸……我們找到了一具……遺體。”
法醫官的聲音頓了頓,似乎需要鼓起勇氣才能繼續,“屍體……幾乎完全被浸泡在酸液裡……超過12個小時……麵目全非,根本無法辨認。”
佐婭和安妮靜靜地聽著,麵具後的臉色都變得極其凝重。
“軟組織……麵板、肌肉、器官……基本完全液化、缺失……隻剩下一些被嚴重腐蝕的骨骼殘骸……”
法醫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顯然現場的慘狀即使對他這樣的專業人士也衝擊極大,“我們……我們隻能通過殘留的幾顆牙齒和牙床特征,初步判斷死者年齡大約在40至50歲之間。另外,通過對顱骨和股骨殘骸的測量和形態學分析……嗯……骨骼粗大,眉弓和乳突顯著,這些特征……更符合高加索人種,尤其是東歐或俄羅斯人種的普遍特征。”
俄羅斯人!
年齡相符!
佐婭的心猛地一緊!
“死因呢?”
安妮追問道,灰色的眼眸緊緊盯著法醫官。
法醫官搖了搖頭:
“無法判斷。軟組織完全消失,無法檢查有無外傷、窒息或中毒跡象。骨骼上……目前沒有發現明顯的銳器砍鑿或子彈撞擊痕跡。但考慮到鹽酸的強腐蝕性,即使原本有細微損傷,也早已被破壞殆儘。隻能說……死亡方式極其……慘烈。”
這時,另一名警察提過來幾個裝在透明證據袋裡的物品:
“這些是在房間角落裡找到的,沒有被酸液直接波及,但也受到了腐蝕性氣體侵蝕。”
其中一個證據袋裡,赫然是那個佐婭在阿拉木圖機場監控裡看到的、瓦西裡一直隨身攜帶的黑色公文包!
此刻,它的皮質表麵已經變得斑駁不堪,散發著濃烈的酸味。
“包裡有什麼?”
佐婭立刻問道,聲音因為戴著麵具而有些模糊。
警察將證據袋開啟一個小口(戴著橡膠手套),粗略地展示了一下裡麵:
“一些換洗衣物,洗漱用品,一本被腐蝕的護照(名字是魯斯蘭·伊茲邁洛夫),一些現金……就這些。”
就這些?!
佐婭和安妮的瞳孔幾乎同時收縮了一下!
那個看起來沉重無比、讓瓦西裡時刻不離身的公文包,裡麵裝的竟然隻是這些普通的隨身物品?!
那那些他叛逃時攜帶的、至關重要的物理介質情報呢?!
那些硬碟、晶片、加密檔案袋呢?!
難道全被鹽酸銷毀了?
這太不合常理了!
瓦西裡冒著巨大風險叛逃,就為了帶幾件衣服和一點現金?
而且,如果他真的要銷毀情報,為什麼選擇用鹽酸這種緩慢、痛苦且極易暴露的方式?
他有的是更高效、更隱蔽的手段!
疑點如同潮水般湧上兩人的心頭。
她們又檢視了其他一些零星物品:
一塊被腐蝕的高檔手錶(指標停在淩晨1點左右),一個燒毀的手機殘骸,以及酒店登記資訊——
使用的果然是那個“魯斯蘭·伊茲邁洛夫”的化名。
所有表麵的證據,似乎都指向一個結論:
瓦西裡·彼得連科,這個叛逃的FSb中校,在塞雷納酒店1701房間,遭遇了極其可怕的謀殺,屍體被濃鹽酸銷毀,其所攜帶的情報也可能一同被毀。
但是……
佐婭和安妮再次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無法消除的懷疑。
現場勘查暫時無法提供更多資訊,警方也開始委婉地請她們離開。
繼續留下已無意義,反而可能引來更多不必要的關注。
兩人沉默地跟著一名警察,通過另外一條未被封鎖的員工通道,離開了依舊混亂不堪的塞雷納酒店。
當她們終於走出酒店側門,重新呼吸到外麵相對清新(雖然依舊悶熱)的空氣時,彷彿從一個充滿死亡和化學腐蝕的噩夢回到了現實世界。
夕陽正在西沉,將天邊染成一片淒豔的血紅色。
伊斯蘭堡的街燈陸續亮起,但塞雷納酒店周圍的警戒線和閃爍的警燈,依舊提醒著人們這裡剛剛發生的恐怖事件。
她們快步走向停在遠處的白色豐田。
坐進車內,關上車門,終於徹底隔絕了外界的喧囂。
兩人幾乎同時摘掉了那令人窒息的防毒麵具,露出了被汗水浸濕、略顯蒼白的臉龐。
車廂內一片死寂,隻有空調係統低沉的嗡鳴聲。
安妮沒有立刻發動汽車,隻是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她望著窗外逐漸被夜色吞噬的城市輪廓,以及遠處塞雷納酒店那如同巨大墓碑般的輪廓,率先打破了沉默。
“俄羅斯裔男性……四十多歲……公文包……”
她喃喃自語,霧灰色的眼眸中閃爍著困惑與警惕交織的光芒,“所有表麵證據都完美地對上了。看起來,我們的追捕任務……可以提前結束了?彼得羅夫將軍或許會‘滿意’這個結果?”
她的語氣裡充滿了濃濃的、毫不掩飾的諷刺。
佐婭猛地轉過頭,藍色的眼眸中燃燒著近乎凶狠的光芒,她一拳砸在副駕駛的座椅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結束?安妮,你相信嗎?你相信那隻老狐狸會這麼輕易地就死在一個酒店的浴室裡?死得這麼……戲劇化?!還正好死在我們快要抓住他的時候?!”
“我當然不信!”
安妮的聲音也陡然提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和憤懣,“這簡直就像一出編排拙劣的舞台劇!每一個細節都‘恰到好處’地指向瓦西裡,每一個環節都‘合情合理’!被鹽酸毀容毀屍——無法辨認!俄羅斯人骨骼特征——身份暗示!公文包裡空空如也——情報銷毀或根本不存在!死亡時間超過12小時——完美避開我們追蹤的最關鍵時間點!甚至連酒店通風係統維修——這種巧合都能成為酸霧擴散的理由!這一切……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人作嘔!”
她越說越快,灰色的眼眸因為憤怒而異常明亮:
“這根本不是意外,也不是簡單的謀殺!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表演’!一場做給我們看,做給GtI看,甚至可能做給哈夫克自己人看的‘表演’!”
“金蟬脫殼。”
佐婭從牙縫裡擠出這個詞,冰冷的殺意再次彌漫開來,“他用一具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符合他基本特征的屍體,佈置了這麼一個慘烈的現場,想把我們,把所有追捕他的人都騙過去!讓他可以真正地、徹底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裡!”
“而且,他成功了,至少暫時成功了。”
安妮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無力感,“巴基斯坦警方會以‘身份不明的外國人離奇死亡’結案,GtI高層那些官僚看到報告,很可能也會認為叛徒已死,情報已毀,就此了事。畢竟,誰願意為了一個‘死人’繼續投入巨大資源,尤其是在黑山新敗、人心惶惶的時候?”
兩人陷入了沉默,車廂內隻剩下空調的噪音和彼此沉重的呼吸聲。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伊斯蘭堡的燈火如同繁星般亮起,卻無法照亮她們心頭的迷霧。
過了好一會兒,佐婭才緩緩開口,聲音恢複了冷靜,卻更加堅定:
“他還活著。安妮。我能感覺到。那隻老狐狸,一定還躲在某個角落裡,嘲笑我們,嘲笑所有被他耍了的人。”
“我同意。”
安妮點了點頭,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起來,“這場‘表演’雖然逼真,但也暴露了他的急切和……恐懼。他如此大費周章,甚至不惜用上濃鹽酸這種極端手段,說明他感到了巨大的威脅,他必須用最快、最徹底的方式切斷一切追蹤。這也反過來證明,他攜帶的情報,其重要性可能遠超我們之前的想象!他必須確保萬無一失地交到哈夫克手上,或者……他已經交出去了,這是在滅口和清除痕跡?”
“我們必須找到他!”
佐婭斬釘截鐵地說,“在他真正消失之前!”
“沒錯。”
安妮深吸一口氣,發動了汽車引擎,“戲台已經搭好,演員卻提前溜了。但隻要是戲,就一定會留下破綻。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拆穿這場該死的‘酸霧魅影’!”
白色的豐田轎車緩緩駛離路邊,彙入伊斯蘭堡夜晚的車流。
車內的兩人,雖然剛剛經曆了一場看似失敗的追捕,但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堅定。
叛徒的影子並未消散,反而變得更加詭異和危險。
真正的狩獵,從現在起,才剛剛進入最撲朔迷離、也最致命的階段。
突然,前方遠處傳來一聲沉悶的、絕非善意的巨響。
並非輪胎爆裂,更像是某種東西被強行破壞的爆炸聲,緊接著是更加刺耳、連成一片的汽車喇叭尖嘯和隱約傳來的驚呼騷動!
“見鬼!”
安妮猛地踩下刹車,車身劇烈地頓了一下。
前方的車流如同瞬間被凍結的河水,徹底停滯不前。
長長的車龍一眼望不到頭,紅色的刹車燈如同無數隻焦慮的眼睛,在漸濃的夜色中連成一片令人心煩意亂的血色河流。
“又怎麼了?”
佐婭煩躁地蹙起眉頭,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戾氣。
追蹤受挫,目標可能金蟬脫殼,現在又被莫名其妙地堵在路上,每一秒的耽擱都讓她感覺離那隻老狐狸又遠了一步。
安妮探出頭,試圖看清前方的情況,但除了密密麻麻的車頂和越來越焦躁的喇叭聲,什麼也看不到。
她無奈地縮回車內,敲了敲方向盤:
“估計又是哪裡出事了。爆炸?車禍?或者……”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厭煩,“……或者又是哈夫克的‘城市遊擊隊’的‘傑作’。在這裡,堵車是常態,尤其是晚上。”
時間彷彿被這停滯的車流拉長了。
車廂內彌漫著一股無力感和焦躁。
空調努力輸送著冷氣,卻吹不散心頭的煩悶。
“乾等著也是浪費時間。”
佐婭打破了沉默,她的聲音恢複了冷靜,帶著一種職業性的專注,“把從酒店那邊弄來的監控錄影調出來看看。”
安妮點了點頭,這確實是個打發時間且可能有所發現的辦法。
她熟練地操作著車載智慧螢幕,接入加密網路,調取了她們通過“特殊渠道”從塞雷納酒店安保係統裡複製出來的監控備份——
主要是地下停車場入口、以及17層走廊在事發前後的片段。
螢幕亮起,分割成幾個單調的灰白畫麵。
監控錄影的觀看過程冗長而枯燥,尤其是這種固定角度的畫麵。
時間戳緩慢跳動,畫素不高的人物像螞蟻一樣進進出出,大部分時間都是空無一人的走廊或車輛駛入駛出的停車場入口。
佐婭抱著手臂,藍色的眼眸銳利地掃過每一個畫麵,不放過任何一絲細節。
安妮則一邊留意著前方車流的動靜(毫無變化),一邊偶爾瞥一眼螢幕。
“看這裡,”佐婭突然用手指點了點螢幕的一角,那是地下停車場淩晨時段的錄影,“這輛黑色的轎車,進去之後,在b區角落停了很久,但沒有任何人下車。直到……‘魯斯蘭·伊茲邁洛夫’那輛無牌花冠進入後大約十分鐘,它才開走。”
“記下來,車牌模糊,但車型像是老款賓士S級,在巴基斯坦不算罕見,但行為可疑。”
安妮立刻在加密備忘錄上記錄。
她們繼續觀看,試圖從這些枯燥的畫麵中拚湊出瓦西裡(或者那個冒牌貨)最後的行動軌跡。
但進展緩慢,大部分時間都是無效資訊。
“無聊透了……”
佐婭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長時間的專注讓她有些疲憊,心中的煩躁感再次升起。
她看著窗外依舊紋絲不動的車龍和遠處閃爍的警燈(處理前方事故的車輛終於到了),突然對安妮說:
“開啟本地新聞看看,聽聽他們在聒噪些什麼,總比乾瞪著眼強。”
安妮理解地笑了笑,佐婭這暴躁脾氣能忍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
她順手切掉了監控畫麵,調到了巴基斯坦國家電視台的新聞頻道。
智慧螢幕的揚聲器裡立刻傳出一個男主持人慷慨激昂、語速飛快的聲音。
“……我們必須堅定不移地支援前線英勇的將士們!每一個巴基斯坦人,都有責任為徹底打垮哈夫克擴張主義集團、粉碎哈夫克的邪惡野心貢獻自己的力量!”
螢幕上閃過GtI坦克在沙漠中賓士、巴基斯坦空軍戰機起飛的畫麵。
“……敵人的滲透和破壞是徒勞的!他們無法動搖我們與GtI並肩作戰的堅定決心!任何背叛國家、與哈夫克勾結的行為,都將受到最嚴厲的懲處!”
畫麵又切換到警察逮捕嫌疑人的鏡頭(不知是真是假)。
“……政府呼籲民眾保持冷靜,積極舉報可疑行為,共同維護後方的穩定……”
充滿火藥味的宣傳口號,千篇一律的動員畫麵。
佐婭隻看了一會兒就失去了興趣,不屑地撇撇嘴:
“哼,說得比唱得好聽。真那麼堅定,也不會被滲透成篩子了。”
安妮倒是看得更仔細一些,作為情報人員,她從這些官方宣傳中也能解讀出一些隱含的資訊和輿論導向。
“至少說明官方層麵壓力很大,需要這種宣傳來提振士氣,穩定民心。”
冗長的宣傳報道終於過去,進入了相對平實的晚間新聞環節。
主播開始播報一些國內民生新聞:
麵粉、白糖、汽油等基礎物資的價格再次小幅上漲,政府承諾加強供應;
拉合爾新建了一座難民營,用於安置從印巴邊境交火線附近逃離的民眾;
衛生部發布高溫預警,提醒市民注意防暑降溫……
這些新聞同樣沉悶,反映了戰爭狀態下普通生活的艱辛和壓抑。
車流依舊沒有任何鬆動的跡象,彷彿要永遠堵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