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洲行動之第三次世界大戰 第190章 奇怪專案
故事講完,房間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隻有冰塊在杯中融化的細微聲響,以及窗外布宜諾斯艾利斯郊區深夜裡偶爾傳來的、模糊的狗吠。
三位聽眾,包括講述者自己,都彷彿被那段充滿血與火、抉擇與代價的往事抽空了力氣,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
他們喝了不少酒,酒精放大了故事中的情感衝擊——
友情、親情、犧牲、榮譽、失敗、背叛、審判與離彆。
一場失敗的刺殺,漣漪擴散,徹底改變了許多人的人生軌跡。
良久,銀翼深吸了一口氣,打破了沉默:
“將軍,”他用了這個名字,顯得更近了一些,“你故事裡提到的,那個在烏克蘭秘密監獄,聖誕宴會走廊上碰到的三角洲少校……他媽的那家夥到底是不是我?”
彼得羅夫抬起眼,與銀翼對視著。
他的臉上,此刻竟然緩緩地、清晰地綻開了一個真正的、帶著追憶和確認的笑容,笑容甚至牽動了他眼角的皺紋。
“蘭登·哈裡森少校。”
“沒錯,那就是你。那間走廊,彌漫著烤火雞和鬆枝的味道,背景還有走調的聖誕頌歌……”
“還有另外兩個人,對吧?”
“他們死了,死在巴基斯坦。”
“啊?”
“其中一個被對方殺死,另一個……被一個年輕的gti女特工殺了……”
“不會是……”
“是一個挪威的女孩子……挺可惜的……”
“說不定我還在情報處與她有過一麵之緣。”
“那纔是我們第一次真正‘相遇’。比後來任何一次正式或非正式的場合,都要早。”
銀翼也笑了起來,是一種混合著驚奇、懷念和“果然如此”的複雜笑容:
“這世界真小!”
然而,佩恩適時地將話題拉回了冰冷的現實。
他揉了揉因為酒精和熬夜而發脹的太陽穴:
“好了,往事和酒都到此為止。”
“敘舊時間結束。現在,我們該談談怎麼完成眼前這個該死的任務了——把‘渡鴉’從那個叫‘潮汐’的金屬罐頭裡弄出來。”
“‘潮汐’監獄,絕不是我們喝了幾杯酒,憑著過去的勇氣,和一點內部訊息就能輕易破解的地方。”
“它比世界的其他監獄都要可怕。”
“應該比不過?adx
supermax監獄,但是不相上下。”
“啟用至今零越獄的……潮汐監獄應該不算……”
“2035年,gti就策劃並執行過一次對‘潮汐’監獄的滲透行動。”
“我們花費了巨大代價,成功發展並啟用了監獄內部的一名關鍵內應。一支由六名最精銳特戰乾員組成的滲透小組,利用偽造的身份和複雜的後勤漏洞,成功潛伏進入了監獄外圍區域,甚至一度接近了核心關押區。”
“但是,“哈夫克的反情報係統和應急反應機製比我們預想的要快得多。”
“他們的援軍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趕到了,切斷了滲透小組的退路。而最關鍵的是,格赫羅斯典獄長……”
“……他迅速組織了監獄守備部隊進行反擊,利用對地形的絕對熟悉,將我們的隊員分割、壓製。行動徹底暴露,陷入絕境。”
“最終,滲透小組指揮官在確認任務無法完成後,下令強行撤退。在激烈的交火和混亂中,隻有兩名隊員僥幸利用預設的緊急通道逃脫。另外四名隊員……沒能撤出來。”
“後來我們得到的情報顯示,那四名被俘的gti特戰乾員,以及我們那名付出了巨大努力、身份暴露的內應……全部被格赫羅斯親手……處決了。方式……極其殘忍,帶有明顯的震懾和報複意味。”
“這次失敗的重創,不僅僅是損失了寶貴的特戰隊員和內應,更在於,它讓哈夫克方麵徹底加強了‘潮汐’監獄的安保和審查。我們之前建立的所有滲透渠道幾乎都被連根拔起,內部情報來源完全斷絕。從2035年那次失敗行動之後,整整三年,直到現在,我們gti對‘潮汐’監獄內部的實際情況、人員變動、防禦細節……幾乎是一無所知!它變成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密不透風的黑箱!”
佩恩的話,像一盆冰水,澆在了剛剛因往事和酒精而有些升溫的氣氛上。
銀翼和彼得羅夫都沉默了下來,麵色凝重。
“格赫羅斯……親手處決……”
銀翼低聲重複著,“這個仇,看來也得算上。”
彼得羅夫緩緩點頭:
“佩恩中將說得對。基於一次如此慘重的失敗,哈夫克必然已將‘潮汐’的防禦等級提升到了最高。任何沿用舊有思路的嘗試,都無異於自殺。我們需要全新的視角,更隱蔽的方式,或者……等待一個他們內部出現縫隙的絕佳時機。”
房間內陷入長時間的沉默,隻有電視機被靜音後閃爍的新聞畫麵,以及三人沉重呼吸間淡淡的酒氣。
“該死的格赫羅斯,把那個鬼地方修得像個鐵桶……”
銀翼終於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靜。
“不是鐵桶,是刺蝟。”
彼得羅夫糾正道,“渾身是刺,無從下口,強行去碰,隻會紮得滿手是血。”
佩恩歎了口氣,拿起遙控器,下意識地開啟了電視聲音,似乎想用外界的嘈雜驅散內心的無力感。
螢幕上,正在播放著午夜新聞。
“……本台最新訊息,”新聞主播播報著,畫麵切換到了充滿活力的海港景象,“阿根廷共和國與哈夫克集團今日共同宣佈,將啟動一項名為‘南大西洋資源與航道聯合開發’的新海上合作專案。該專案旨在深化雙方在海洋經濟領域的夥伴關係,內容包括海底礦產資源勘探、新興漁業合作,以及……關鍵海上基礎設施的維護與升級。”
畫麵中出現了阿根廷總統與一名哈夫克高階代表握手微笑的鏡頭,背後是飄揚的旗幟。
銀翼原本煩躁的眼神,在聽到“關鍵海上基礎設施的維護與升級”時,猛地定格了。
他坐直了身體,瞳孔微微收縮。
佩恩也皺起了眉,似乎想到了什麼,但還沒抓住重點。
彼得羅夫掃過螢幕上展示的示意圖,上麵粗略地勾勒出了專案涉及的海域範圍,其中一個模糊的圈,似乎隱約覆蓋了巴塔哥尼亞外海的某些區域。
新聞主播繼續用熱情洋溢的語調說道:
“該專案首批合作清單中,包括了對南部海域幾處重要導航燈塔、氣象監測站以及……部分偏遠島嶼設施的現代化改造與補給保障。海軍發言人表示,這將極大提升我國在相關海域的存在與控製能力,並與哈夫克的夥伴共享發展成果……”
“偏遠島嶼設施……現代化改造與補給保障……”
銀翼的嘴角開始不受控製地向上扯動,一個大膽、瘋狂,卻又彷彿黑暗中撕開一道縫隙的計劃雛形,在他腦海中驟然閃現:
“老家夥們,你們聽到新聞說什麼了嗎?”
佩恩還有些不明所以:
“聽到了,阿根廷和哈夫克又在搞什麼海上合作,政治作秀罷了……”
“不!不是作秀!”
銀翼打斷他,語氣激動起來,“關鍵不是合作,是‘內容’!‘偏遠島嶼設施的現代化改造與補給保障’!你們想想,巴塔哥尼亞外海,有什麼‘偏遠島嶼’是需要哈夫克和阿根廷聯合去‘維護升級’和‘補給’的?”
彼得羅夫瞬間明白了過來,冰冷的臉上也閃過一絲驚愕,隨即化為深思,緩緩吐出一個詞:
“……潮汐監獄?”
“沒錯!”
銀翼幾乎要拍案而起,壓低聲音,語速極快,“那座鬼監獄建在孤島上,它需要補給!需要維護!需要能源!需要與外界的聯係!以前這些可能由哈夫克獨自負責,或者阿根廷偷偷摸摸幫忙。但現在,他們把這個專案公開化,合法化了!放在了所謂的‘聯合開發’框架下!”
佩恩也終於反應過來,他的眼睛瞪大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混進這個‘聯合開發專案’的工程隊或者補給隊伍裡?!”
“為什麼不呢?”
銀翼興奮地站起身,在房間裡踱步,“這是一個絕佳的掩護!合法的身份,合理的理由,可以接近甚至進入監獄外圍區域!哈夫克和阿根廷為了顯示合作誠意,必然會有雙方人員共同參與。我們完全可以偽造身份,混進去!”
彼得羅夫保持著冷靜,提出了關鍵問題:
“身份偽裝不難。但如何確定專案具體執行方?如何安插我們的人?以及,就算混進去了,如何接觸到被嚴格隔離關押的‘渡鴉’?格赫羅斯不會允許任何外來人員隨意接近核心區域。”
銀翼停下腳步,看向彼得羅夫,眼神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將軍,這就要看你的了。fsb在阿根廷,在哈夫克內部,難道就沒有幾個能‘提供便利’的朋友嗎?或者,一些可以被利用的‘關係’?搞清楚專案由哪些公司承包,負責安保的是哪些單位,我們需要一個切入點。”
他又看向佩恩:
“還有你,佩恩。gti難道就找不到一兩個可靠的、有合適背景的‘工程專家’或者‘後勤人員’?甚至可以是被俘後表麵上‘合作’的gti技術人員?我們需要能夠經得起審查的身份。”
佩恩沉吟著,大腦飛速運轉:
“專案具體細節……我們需要更確切的情報。但理論上……如果這個合作專案真的涉及對潮汐監獄的補給和維護,那確實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風險依然巨大,但比起盲目強攻,至少有了一個可行的滲透路徑。”
彼得羅夫緩緩點頭,補充道:
“而且,利用他們的公開專案,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心理盲區。格赫羅斯可能會加強對內部的管理,但對於這些‘合法’到來的外部人員,警惕性或許會相對降低。當然,這需要極其精密的策劃和完美的偽裝。”
三人不再糾結於如何從外部粉碎堅硬的殼體,而是開始構思如何利用對方自己開啟的渠道,悄無聲息地潛入內部。
“我們可以偽造一家有資質的小型特種工程公司……”
“不,最好是利用現有的、確實與哈夫克或阿根廷有合作的公司,通過收買或脅迫關鍵人員……”
“補給船!控製或者冒充補給船的船員是關鍵!”
“需要詳細的潮汐監獄碼頭結構和物資交接流程……”
“監獄內部的通訊係統!如果能以維護人員的身份接觸到,或許能埋下後門……”
“行動時間必須與補給週期高度契合……”
“撤離方案……這比潛入更難……”
“光靠猜不行,”佩恩揉了揉發澀的眼睛,指了指房間裡的高速網路介麵,“我們需要更具體的資訊。這個合作專案到底涉及哪些公司?招標流程是什麼?負責海上運輸和工程的是哪些單位?有沒有公開的路線圖或者時間表?”
“我來。”
銀翼立刻起身,拿出他的加固膝上型電腦,連線網路。
彼得羅夫則站在窗邊,保持著警戒,同時偶爾回頭瞥一眼螢幕。
“找到了,”銀翼將螢幕轉向兩人,“專案名稱‘南大西洋資源與航道聯合開發’,牽頭方是阿根廷國家能源公司和一家……嗯,註冊地在馬紹爾的‘半島海洋資源開發公司’,明顯是哈夫克的殼。首批公開的任務清單包括:翻新南部三座導航燈塔,升級一個海洋氣象監測浮標網路,還有……”
他頓了頓,仔細看著列表,“……‘對特定無人島礁進行地質穩定性評估與基礎設施可行性研究’。”
“就是這條!”
佩恩指著最後一項,“‘特定無人島礁’!這措辭太模糊了,完全可以把‘潮汐’所在的島嶼囊括進去!”
“但是,”彼得羅夫走回桌邊,“所有公開檔案裡,沒有任何一個字直接提及‘潮汐監獄’,甚至連可能暗示其存在的模糊地點坐標都沒有。招標檔案隻列出了通用的工程要求和資質標準,沒有具體執行島嶼的名單。哈夫克不會蠢到把這種敏感資訊放在網上。”
銀翼不甘心地又搜尋了那家“半島海洋資源開發公司”的背景和關聯企業,結果大多是一些空殼公司和交叉持股資訊,難以追蹤到實際的執行團隊。
“見鬼,公開資訊就到這裡了。”
銀翼有些煩躁地合上電腦,“核心的部分,比如哪些‘特定島礁’,由哪些具體團隊負責執行,安保如何安排……這些關鍵細節,肯定被嚴格保密。”
佩恩歎了口氣:
“意料之中。如果能輕易查到,反而可疑了。不過,至少我們確認了這個合作專案真實存在,並且包含了對偏遠島嶼的‘評估’和‘研究’,這給了我們操作的空間。”
就在這時,銀翼手腕上的裝置再次發出了極其細微的震動。
“又來了。”
“我們被鎖定了。這次反應更快,看來哈夫克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人手比我們想的要多。”
沒有時間猶豫。
“老規矩,分開走!”
佩恩立刻起身,快速將手槍收回槍套,“目的地?”
銀翼一邊迅速收拾東西,抹去房間內可能留下的痕跡,一邊語速極快地說:
“河對岸,烏拉圭,科洛尼亞。我們在那裡有個安全點。分開過境,在‘老教堂廣場,北側第二個長椅’彙合。如果24小時內沒人到,自行撤離。”
“同意。”
彼得羅夫言簡意賅,他已經將自己的物品收拾完畢,彷彿從未存在過。
三人迅速而有序地離開了房間,從不同的消防通道下樓,融入了酒店早起忙碌的人流和車流中。
就在他們離開後不到十分鐘,三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酒店門口。
七八名穿著便裝但行動矯健、眼神銳利的人迅速下車,兩人守住門口,其餘人直接乘坐電梯上樓,目標明確地直奔他們剛剛離開的套房。
當他們用技術手段開啟房門時,裡麵隻剩下空蕩蕩的房間和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的酒氣與煙味。
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喧囂被拉普拉塔河寬闊的水麵隔開。
對岸的烏拉圭科洛尼亞德爾薩克拉門托,一座充滿殖民風情的寧靜小城,彷彿另一個世界。
銀翼最先抵達彙合點,他像普通遊客一樣,坐在老教堂廣場北側第二個長椅上,悠閒地看著鴿子,實則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佩恩稍晚一些到達,他換了一身休閒裝,像個來度假的中年商人。
彼得羅夫彷彿憑空出現一般,自然地坐在了長椅的另一端。
“甩掉了?”
銀翼目視前方,低聲問。
“尾巴很專業,繞了點路。”
佩恩淡淡地說。
彼得羅夫微微頷首,表示同樣處理乾淨了。
“看來,哈夫克對阿根廷的滲透比我們想象的深。”
“他們對我們的行蹤捕捉得很準。布宜諾斯艾利斯不能再待了。”
“現在的問題是,”佩恩將話題拉回正軌,“公開資訊已經無法提供更多幫助。要利用這個‘合作專案’,我們必須知道內幕——哪些島嶼在清單上,尤其是‘潮汐’在不在其中;具體的工程計劃和時間表;由哪些承包商執行;安保力量的構成。”
是時候動用那些不公開的、深層的渠道了。
銀翼摸了摸下巴,首先開口:
“我可以通過幾個軍火中間人和地下資訊販子打聽一下。哈夫克要搞這種專案,必然涉及裝置采購和人員調配,這些圈子多少會有點風聲。特彆是負責海上運輸的船隻和港口排程,也許能挖到點東西。但這需要時間,而且不一定能觸及核心。”
佩恩點點頭,看向彼得羅夫:
“fsb在哈夫克內部,以及在阿根廷軍方和情報部門內部……應該不止是‘有幾個朋友’那麼簡單吧?這種規模的合作專案,不可能完全繞過所有監控。我們需要更直接、更高階彆的情報來源。”
彼得羅夫看著廣場上嬉戲的孩童和拍照的遊客,似乎在權衡風險與收益。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
“這種級彆的情報,需要進行高風險的利益交換。一旦啟動,可能會暴露我們苦心經營多年的渠道。”
“我需要確保,這次行動值得付出這樣的代價。不僅僅是為了‘渡鴉’王子,或者‘天網’情報。”
他需要更明確的承諾或回報。
佩恩迎著他的目光,鄭重地說:
“如果能成功,這意味著我們能在哈夫克自以為最安全的後院,撕開一道口子,沉重打擊其威信,並且可能獲得關於其南大西洋戰略部署的寶貴情報。gti高層會記住這份貢獻。”
銀翼也咧嘴一笑,帶著點痞氣:
“將軍,我這個人雖然愛錢,但也講信譽。你幫我這次,以後在灰色地帶,fsb有什麼不方便出手的‘小麻煩’,我可以優先考慮,甚至打折。而且,搞定‘潮汐’,對打擊哈夫克士氣,效果可比在正麵戰場乾掉他們一個營還管用。”
彼得羅夫麵無表情地聽著,最終,他輕輕點了一下頭。
“給我四十八小時。”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不要主動聯係我。如果順利,我會讓人把初步情報送到‘老地方’。”
說完,彼得羅夫像普通遊客一樣,很快消失不見。
銀翼看著彼得羅夫消失的方向,對佩恩說:
“看來,我們要在這裡度個短暫的‘假’了。希望我們的俄國朋友,能帶來點真正有用的東西。”
佩恩望著波光粼粼的拉普拉塔河河麵,眼神深邃:
“現在,我們隻能等待。並且祈禱,哈夫克的那個‘合作專案’,真的把‘潮汐’監獄,列在了他們的工程清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