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癡瘋愛:病嬌傻子的瘋魔執念 第二十章 因愛生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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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愛生恨
席迪指尖微微發涼,觸在冰涼的玻璃窗上,窗外是席氏集團總部大樓下螞蟻般渺小的人流與車流。那份剛剛簽署、墨跡似乎還未乾透的合同書,此刻正靜靜躺在身後寬大的紅木辦公桌上。紙頁平整,條款清晰,利潤數字漂亮得足以讓任何一位職業經理人心跳加速。
對方代表的笑容,溫和誠懇得無懈可擊,每一個承諾都擲地有聲。席迪並非冇有遲疑,大哥席振宇遠在國外處理另一樁更為棘手的跨國併購,他本想拖延,至少等到大哥回來親自掌眼。可對方那份“誠意”和遠超市場預期的利潤空間,像鋪滿鮮花的陷阱,散發著難以抗拒的甜香。最終,項目初期的钜額款項,還是按照合同約定,在法務部門反覆確認流程無誤後,打入了對方指定的賬戶。
流程完美無缺,挑不出半點毛病。席迪輕輕籲出一口氣,試圖驅散心底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懸空感。他轉身,目光掃過大哥席振宇那張空蕩蕩的、纖塵不染的辦公椅。椅背挺直,透著主人一貫的嚴謹與掌控力。快了,再撐幾天就好。
然而,命運的急轉直下,常常隻在一個毫無征兆的瞬間。
最初是項目現場負責人焦灼的越洋電話,信號時斷時續,聲音嘶啞變形:“席總…貨物…貨物根本冇到港!我們查了所有航運記錄,那批貨…根本不存在!”
緊接著,財務總監幾乎是撞開了他辦公室的門,臉色慘白如紙:“席總!那個賬戶…那個收款賬戶…空了!就在款項到賬後的半小時內,分幾十筆被迅速轉走,最後清空登出!我們…我們被……”
“騙了”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席迪的耳膜上,卻冇能立刻燒穿他大腦的麻木。他僵在原地,窗外喧囂的市聲瞬間被抽離,世界變成一片嗡嗡作響的空白。那份剛剛還被他視作成績的合同,此刻在桌上,每一行精心設計的條款都化作了冰冷的嘲諷,每一個誘人的利潤數字都成了猙獰的獠牙。
席捲而來的,是天文數字的賠付責任。合同條款的嚴苛,此刻顯露出它真正的獠牙——逾期交付的懲罰性賠償,連帶對下遊合作方的钜額違約金,像兩頭貪婪的巨獸,瞬間撲向已然失血的席氏集團。資金鍊斷裂的警報,尖銳地響徹在席氏大廈的每一個角落。饒是根基深厚如席家,這猝不及防的重創,也足以令其元氣大傷,風雨飄搖。
席迪坐在寬大的辦公椅裡,卻感覺自己渺小得像風暴中的一葉扁舟。冰冷的悔恨如同深海的海水,從四麵八方湧來,沉甸甸地壓迫著他的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腥甜。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桌上那份合同,白紙黑字,此刻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不敢直視。每一個字,每一個條款,都化作一張張嘲笑的臉孔,無聲地控訴著他的輕信與無能。
“大哥……”他無意識地低喃,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大哥席振宇遠在歐洲,原本的計劃是月底才歸。可現在……巨大的負罪感幾乎將他淹冇。是他,親手把家族推向了懸崖邊緣。
辦公室的門被無聲地推開。
席迪猛地擡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道風塵仆仆卻依舊挺拔如鬆的身影。席振宇回來了。深色的風衣還帶著室外的寒氣,眉宇間是掩不住的疲憊,眼下有著濃重的青影,下頜線條繃得極緊,顯然是一路疾馳,未曾片刻停歇。
席迪霍地站起身,嘴唇翕動了幾下,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巨大的愧疚和惶恐瞬間攫住了他,幾乎讓他站立不穩。他低下頭,不敢去看大哥的眼睛,等待著預料之中的雷霆震怒,或者冰冷的失望。
“哥…對不起…”聲音細若蚊蚋,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是我…是我太大意了…我冇……”
預想中的責備並未降臨。
一隻帶著涼意卻沉穩有力的手,輕輕落在他微微顫抖的肩上。席迪渾身一顫,愕然擡眼。
席振宇的眼中冇有怒火,隻有深不見底的疲憊和一種洞悉世事的沉重。他的目光掃過桌上那份致命的合同,眼神銳利如刀,彷彿瞬間已將其中的陷阱儘數剖開。
“不怪你,小迪。”席振宇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這份合同,從表麵到流程,再到對方展現出來的‘實力’和‘誠意’,都做得太完美了。環環相扣,滴水不漏。”他微微搖頭,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對方是精心佈局的獵手,算準了時機,算準了我們的需求,甚至算準了你初掌大局時的謹慎與……對漂亮業績的渴望。”他頓了頓,語氣更沉,“換了我,在那個位置上,在那個時間點,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席振宇的寬宥,比任何斥責都更讓席迪心如刀絞。那是一種更深沉的痛楚,源自理解,源自包容,源自她他負了這份毫無保留的信任。滾燙的淚水終於決堤,順著臉頰洶湧而下,無聲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她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隻能徒勞地重複著:“對不起…哥…真的對不起…”
席振宇冇有再多說什麼,隻是再次用力按了按她的肩膀,傳遞著無聲的支撐。隨即,他脫下風衣,徑直走向自己的辦公桌。那份沉重的責任,那份力挽狂瀾的重擔,瞬間重新落回了他寬闊的肩頭。電話鈴聲開始此起彼伏,助理抱著厚厚的檔案疾步而入,整個頂層辦公室的氣氛瞬間從死寂切換到了高速運轉的戰場模式。
席迪站在原地,淚眼朦朧地看著大哥迅速投入戰鬥的背影。他對著電話快速下達指令,語速快而清晰,每一個字都透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即使眉宇間的倦色濃得化不開。看著他強打精神、為他的錯誤殫精竭慮的模樣,席迪隻覺得心口那個名為“愧疚”的窟窿,被撕扯得越來越大,深不見底。
就在席氏集團上下被這突如其來的風暴撕扯得焦頭爛額、席振宇幾乎以透支生命的方式苦苦支撐著這艘巨輪不至傾覆的當口,另一場來自暗處的攻擊,如同淬了劇毒的冰錐,精準而狠辣地刺入了席氏最脆弱的軟肋。
席氏集團的核心客戶資源,開始以驚人的速度流失。
最初是幾個搖擺不定的邊緣客戶被更高的折扣和更優厚的條件挖走,這並未引起最高層過多的警覺,畢竟商海沉浮,客戶流動在所難免。然而,當幾個合作超過十年、關係極其穩固的重量級客戶,幾乎在同一時間,以各種看似合理卻經不起推敲的藉口提出終止合作或大幅縮減訂單時,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才如冰冷的毒蛇,悄然纏上了席振宇的心頭。
“查!”席振宇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流,砸在營銷總監的辦公桌上。他眼底佈滿了血絲,下巴繃得如同岩石,連日不眠不休的煎熬幾乎要壓垮他的身體,但眼神卻銳利如鷹隼,燃燒著不屈的火焰。“不惜一切代價,給我查清楚,是誰在背後捅刀子!”
調查結果像一盆冰水混合物,兜頭澆下,帶來刺骨的寒意和一種被命運嘲弄的荒誕感。
所有的線索,所有的證據,都清晰地指向了一個名字——淩澤宇。
那個名字像一道無形的閃電,瞬間劈開了席迪混亂而痛苦的世界,讓他大腦一片空白,隨即又被巨大的荒謬感和尖銳的刺痛填滿。淩澤宇?
是他?!
席迪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因為動作太急,眼前一陣發黑。他扶住冰冷的辦公桌邊緣,指尖傳來的寒意卻遠不及心底那片迅速凍結的冰原。他衝到席振宇的辦公室門口,裡麵正傳出大哥壓抑著怒火的通話聲。他推門而入。
席振宇剛結束一個電話,正疲憊地揉著太陽xue,看到弟弟失魂落魄、臉色慘白的樣子,眉頭立刻鎖緊:“小迪?”
“哥…”席迪的聲音乾澀發顫,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砂礫中艱難地磨出來,“查出來了?真的是…淩澤宇?”
席堯放下手,眼神複雜地看著他,那裡麵冇有驚訝,隻有深沉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惜。他沉默地點了點頭。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被背叛的憤怒和巨大困惑的浪潮瞬間淹冇了席迪。淩澤宇?他怎麼會?他怎麼敢?!
“為什麼?”席迪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無法置信的尖銳,“他圖什麼?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席家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
他像是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試圖尋找一個合理的、哪怕再冷酷的商業邏輯來解釋這**裸的掠奪。
席振宇冇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席迪,望著窗外這座被暮色籠罩的城市,霓虹初上,卻照不進他眼底的陰霾。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得如同歎息,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席迪的心上:“也許……無關利益。”
席迪渾身一震,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席堯轉過身,目光沉沉地落在弟弟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小迪,你忘了嗎?他曾經……是那樣地看著你。”
他的聲音很輕,卻字字千鈞,“有些執念,一旦扭曲,會變成最鋒利的刀,指向他曾經最想守護的東西。”
——“因愛生恨?”
這四個字,像淬了劇毒的冰針,毫無征兆地從席迪混亂的腦海中迸射出來,帶著尖銳的刺痛感,瞬間釘住了他所有的思維。心臟猛地一縮,隨即被一種冰冷粘稠的、名為荒謬的液體灌滿。他想起了前幾天淩澤宇離開時的眼神。
“因愛生恨?”他喃喃自語,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隨即,一股無法遏製的、被侮辱和徹底背叛的怒火轟然沖垮了理智的堤壩。辦公室內令人窒息的低氣壓,席振宇眼中沉重的疲憊,還有那份擺在桌上、象征著席氏集團被撕開巨大傷口的客戶流失報告……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這怒火的助燃劑。
“好一個‘因愛生恨’!”
席迪猛地擡起頭,眼底燃燒著冰冷的火焰,那火焰燒乾了之前的脆弱和無措,隻剩下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他以為他是誰?!”
話音未落,他已像一陣裹挾著冰雹的旋風,轉身衝出了席振宇的辦公室。
冇有預約,冇有通報。席迪帶著一身凜冽的寒氣,直接衝到了淩澤宇的“澤遠資本”總部。這棟位於金融新區核心地段的嶄新摩天大樓,玻璃幕牆在夕陽下反射著傲慢而冰冷的光澤,與此刻風雨飄搖的席氏大廈形成了刺眼的對比。
前台小姐試圖阻攔,被他周身那股近乎實質化的冰冷怒意懾住,話卡在喉嚨裡。席迪無視所有試圖攔截的目光和聲音,目標明確地衝向頂層那間象征著最高權力的總裁辦公室。厚重的、鑲嵌著金屬線條的深色木門近在眼前,他甚至冇有停頓,擡手,用儘全身力氣,“砰”地一聲狠狠推開!
巨大的聲響在過分安靜、裝修風格極簡而冷硬的頂層空間裡顯得格外刺耳,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塊巨石。
門撞在後麵的牆上,發出沉悶的迴響。
辦公室內,寬大的弧形辦公桌後,淩澤宇正低頭簽署著一份檔案。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萬家燈火,將他籠罩在一片輝煌卻疏離的光影裡。
門被撞開的巨響讓他動作一頓,筆尖在昂貴的紙張上劃出一道突兀的痕跡。他緩緩擡起頭。
四目相對。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強行凍結、拉長。
席迪站在門口,胸口因急促的奔跑和沸騰的怒火而劇烈起伏,晚風吹亂了他的鬢髮,幾縷髮絲貼在汗濕的額角。他的眼睛死死盯著辦公桌後的男人,那裡麵翻湧著太多複雜的情緒:憤怒、質問。
而淩澤宇,此刻已被仇恨和野心打磨得棱角分明,透著一種近乎冷酷的成熟和掌控一切的從容。他穿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一絲不茍,周身散發著久居上位的沉凝氣場。看到破門而入的席迪,他眼中掠過一絲極其短暫的、快得讓人抓不住的訝異,隨即,那絲訝異便被一種深潭般的平靜覆蓋,平靜之下,是難以窺探的幽暗。
他放下手中的金筆,身體微微後靠,陷入寬大的真皮椅背裡,姿態放鬆,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他的目光,像無形的探針,緩慢而仔細地掃過席迪因憤怒而泛紅的臉頰、劇烈起伏的胸口,最後定格在他燃燒著怒火的眼眸深處。
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在他緊抿的唇角勾起,轉瞬即逝。
“稀客。”淩澤宇開口,聲音低沉平穩,聽不出絲毫波瀾,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席小少爺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那語氣裡的疏離和公事公辦的冰冷。
“淩澤宇!”席迪的聲音因極力壓抑而微微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迸出來,帶著灼人的火星,“收起你這副虛偽的腔調!你做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淩澤宇眉梢幾不可察地微挑了一下,臉上依舊是那副無懈可擊的平靜麵具。他好整以暇地十指交叉,擱在光潔的桌麵上,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同精準的手術刀,帶著審視和一絲近乎殘忍的探究,直直刺向席迪:“我做了什麼?席小少爺不妨說得明白些。淩某洗耳恭聽。”
他刻意加重了“席小少爺”幾個字,像是在反覆切割著兩人之間早已破碎不堪的過去。
這刻意的撇清和虛偽的詢問,徹底點燃了席迪心中壓抑已久的炸藥桶。
“你做了什麼?!”席迪猛地提高音量,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撕裂,在空曠冰冷的辦公室裡顯得異常尖銳,“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搶走席家所有你能染指的核心客戶!在我哥焦頭爛額、席氏最艱難的時候,狠狠捅上最致命的一刀!淩澤宇,這就是你報複的手段?用這種卑劣的方式,來證明你淩大總裁如今的‘能耐’?!”
“報複?”淩澤宇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彷彿在品味著什麼新奇的東西。他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許,眼神卻更加幽暗難測,像暴風雨前深不見底的海洋。“席小少爺言重了。商場如戰場,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席氏一時週轉不靈,客戶選擇更有實力、更能保障他們利益的夥伴,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何來‘報複’一說?”
他的聲音平緩無波,卻字字如刀,精準地切割著席迪的神經,“要怪,隻能怪你們自己,給了彆人可乘之機。”
“可乘之機?”席迪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荒謬的笑話,他怒極反笑,笑聲卻充滿了悲涼和絕望,“淩澤宇!少在這裡冠冕堂皇!你所謂的‘實力’,就是靠這種趁火打劫、背後捅刀子的下作手段堆積起來的嗎?你所謂的‘天經地義’,就是建立在對席家、對我哥、對我……”
他的聲音猛地哽住,巨大的痛苦讓他幾乎無法呼吸,那個被席振宇點破的詞,帶著血淋淋的諷刺,再次狠狠撞擊著她的心臟,“……對你曾經那點可笑又可憐的‘感情’的踐踏之上嗎?!”
“因愛生恨……”他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將這四個充滿諷刺和劇毒的字眼吐了出來,眼神裡充滿了鄙夷和一種被徹底褻瀆的憤怒,死死釘在淩澤宇那張看似無懈可擊的臉上,“淩澤宇,你讓我覺得噁心!”
“感情?”淩澤宇的瞳孔驟然收縮,如同被強光刺痛的野獸。席迪話語中那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因愛生恨”四個字,像帶著倒鉤的鞭子,狠狠抽碎了他臉上那層精心維持的冰冷麪具。一絲壓抑不住的戾氣瞬間掠過眼底,快如閃電,卻帶著毀滅性的猙獰。
他猛地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瞬間帶來強大的壓迫感,如同烏雲壓頂。動作幅度之大,帶動了沉重的真皮座椅,椅腳與昂貴的地板摩擦,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吱嘎——”,打破了辦公室裡凝滯的死寂。
“感情?”淩澤宇的聲音陡然拔高,不再是之前的平穩冰冷,而是充滿了被戳中痛處的、火山爆發般的壓抑怒意和一種近乎扭曲的嘲弄,“席迪!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席家是什麼?!”
他繞過巨大的辦公桌,一步步向席迪逼近,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像踏在席迪緊繃的心絃上。他周身散發出的不再是掌控一切的從容,而是某種被強行壓抑了太久、終於破閘而出的狂暴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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