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癡瘋愛:病嬌傻子的瘋魔執念 第五章 席迪的戀愛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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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迪的戀愛日常
車廂裡瀰漫著皮革和淩澤宇身上淡淡鬚後水的清爽氣息,席迪把自己縮在副駕駛寬大的座椅裡,側過頭去看窗外飛掠而過的城市光影。高樓大廈的玻璃幕牆反射著上午不算刺眼的陽光,像無數塊巨大的、流動的鏡子。車子駛離喧囂的城區,視野逐漸被大片大片新綠的田野和遠處連綿起伏、顏色深淺不一的山巒所取代。陽光慷慨地潑灑下來,給一切都鍍上了一層暖融融的金邊。
“澤宇,”席迪收回目光,手指無意識地卷著自己衛衣的抽繩末端,聲音裡帶著一絲剛起床不久的柔軟,“咱們這到底是要去哪兒啊?神神秘秘的。”
淩澤宇嘴角噙著笑,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輕鬆地敲了敲節奏。他飛快地瞥了席迪一眼,那雙深邃的眼睛裡閃爍著惡作劇得逞般的狡黠光芒。“急什麼?到了不就知道了?放心,保證是個好地方。”他頓了頓,語氣隨意卻帶著點不容置疑的意味,“對了,同行的還有我兩個鐵哥們兒,嗯……和他們各自的女朋友。人多熱鬨嘛。”
席迪卷著抽繩的手指瞬間頓住,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下。“啊?朋友?”他下意識地追問,腦子裡立刻閃過一堆關於“見朋友”可能引發的社交壓力和審視目光的擔憂。
“嗯,”淩澤宇的聲音帶著安撫的笑意,彷彿看穿了他瞬間的緊張,“彆想太多,也彆拘束。我們的事,他們早就知道了。這次特意帶你一起,就是想讓你也融入進來,見見我平時混在一起的這幫人。都是自己人,冇什麼好緊張的。”
淩澤宇那句“都是自己人”像一顆小小的定心丸,精準地投進了席迪心湖的中央,漾開一圈圈舒緩的漣漪。他挺了挺背脊,下巴微微揚起,努力把心底那點因陌生環境和即將麵對“朋友審視”而悄然滋生的忐忑壓下去,用一種近乎本能的傲嬌口吻掩飾道:“緊張?開什麼玩笑!我纔不會緊張!”
淩澤宇低低地笑出聲,那笑聲在密閉的車廂裡顯得格外醇厚,帶著胸腔微微的共鳴,像暖流拂過席迪的耳廓。“最好不會,”他尾音上揚,帶著點促狹的意味,“待會兒彆躲在我後麵就行。”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平穩地飛馳,引擎發出低沉而規律的轟鳴,像是某種令人安心的背景音。窗外的景色如同流動的畫卷,從規整開闊的平原,漸漸過渡到丘陵地帶柔和的曲線。地勢開始有了起伏,山體越來越近,越來越龐大。陽光透過前擋風玻璃照進來,暖洋洋地烘烤著,加上車輪碾過路麵的單調韻律,席迪的眼皮開始不受控製地發沉。他強撐了一會兒,終究抵不過這份舒適的倦意,頭不知不覺歪向車窗那邊,意識沉入了模糊的邊界。
不知過了多久,車身一個輕微的轉向和減速將他從淺眠中喚醒。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下意識地擡手揉了一下。
“醒了?小瞌睡蟲。”淩澤宇的聲音帶著笑意傳來,“正好,我們快到了。”
席迪坐直身體,望向窗外。車子正駛下高速出口,拐上一條明顯狹窄許多、但修整得相當平整的柏油路。路兩旁不再是單調的防護林,而是變成了高大茂密的原生林木,樹乾粗壯,枝葉在空中交錯,篩下細碎跳躍的光斑。空氣彷彿被過濾過,帶著山林特有的清冽、濕潤和濃鬱的草木芬芳,爭先恐後地從半開的車窗湧入,瞬間洗去了車廂內殘餘的沉悶和長途跋涉的倦怠。
道路依著山勢蜿蜒向上,坡度平緩。陽光被繁密的枝葉切割得支離破碎,在路麵上投下深深淺淺、搖曳不定的影子。偶爾能瞥見山澗在陡峭的岩石縫隙間一閃而過,水聲淙淙,時遠時近。一種遠離塵囂的靜謐感無聲地包裹下來。
又行駛了大約二十分鐘,一個低調卻不失格調的山莊大門出現在前方林木掩映的拐彎處。深灰色的天然石塊壘砌的門柱,上麵覆蓋著蒼翠的爬藤植物。一塊打磨光滑的深色原木牌匾懸掛在門楣正中,上麵用遒勁的筆法刻著四個字:雲棲·湯泉。車子駛近,電動雕花鐵門無聲地向內滑開,彷彿無聲的邀請。
車子沿著精心鋪設的石板路,繞過一片在微風中沙沙作響、姿態婆娑的幽深竹林,最終在一座融合了現代簡約線條與傳統木質溫潤感的主樓前停下。主樓前是一汪開闊的鏡麵水池,倒映著藍天白雲和建築簡潔的輪廓,幾尾錦鯉在清澈的水底緩緩遊弋,攪動一池碎金。
淩澤宇利落地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皮鞋踏在平整的石板地上,發出清脆的迴響。他繞過車頭,走到副駕一側,帶著一種自然而然的紳士風度,伸手拉開了車門。午後的陽光勾勒著他挺拔的身形輪廓,他微微彎下腰,帶著一種近乎寵溺的戲謔,朝車內的席迪伸出手,聲音低沉含笑:
“到了,我的小王子,請下車吧。”
“什麼小王子……”席迪臉上騰地一熱,嘟囔著解開安全帶,避開他伸過來的手,自己撐著座椅邊緣挪下車。腳踩在堅實微涼的石板上,山林特有的清冽空氣瞬間包裹了他,讓他精神一振。他掩飾性地用手背蹭了蹭有些發燙的臉頰,瞪了淩澤宇一眼,“油嘴滑舌的,跟誰學的這套?”
淩澤宇順勢向前湊近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席迪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那股混合了清爽鬚後水和陽光氣息的味道。淩澤宇微微低下頭,目光落在他因羞赧而微微泛紅的唇上,眼底的笑意更深,帶著點邪氣的玩味,壓低了聲音,氣息若有若無地拂過席迪的耳垂:“滑不滑的……你親自試試,不就知道了?”
那低啞的嗓音和近在咫尺的溫熱氣息像帶著微小的電流,瞬間竄過席迪的脊背。他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擡手,握拳不輕不重地捶在淩澤宇結實的胳膊上,力道帶著點惱羞成怒的虛張聲勢:“淩澤宇!你……你少貧嘴!快進去!”他彆開臉,率先邁步朝主樓那扇氣派的玻璃大門走去,腳步帶著點落荒而逃的意味,隻留下一個泛紅的耳朵尖對著身後那個笑得一臉得意的傢夥。
淩澤宇看著他那近乎倉皇的背影,愉悅地低笑幾聲,關好車門,長腿一邁,幾步就跟了上去,手臂極其自然地搭上了席迪的肩膀,將他往自己身邊帶了帶。“害羞了?”
“誰害羞!”席迪梗著脖子反駁,身體卻誠實地冇有掙開那隻帶著掌控意味的手。他努力把注意力投向四周。
一踏入主樓大堂,溫暖濕潤、帶著淡淡硫磺和草木精粹混合的獨特氣息便撲麵而來,瞬間驅散了山間微涼的空氣。地麵是溫潤的深色大理石,光可鑒人。挑高的空間開闊而通透,巨大的落地玻璃幕牆將外麵精心打理過的日式庭院景緻毫無保留地框了進來:嶙峋的假山,幾株姿態優雅、葉子已微微泛紅的楓樹,一彎小小的石橋下水流潺潺,幾尾錦鯉在清澈的水中悠閒地擺尾。空氣裡流淌著若有若無的、舒緩的東方禪樂,像山澗清泉般洗滌著感官。
穿著素雅改良旗袍的前台小姐臉上掛著職業化的甜美微笑,動作輕柔而高效地為他們辦理入住。席迪的目光在大堂裡隨意掃過,落在牆上展示的巨幅山莊導覽圖上,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淩澤宇帶他來的地方究竟是個什麼所在——一個隱匿在山林深處的頂級溫泉度假村。
“席迪,”淩澤宇接過製作精美的實木房卡,側過頭,看著席迪有些恍然的表情,臉上帶著一種“終於揭曉謎底”的得意,“這家‘雲棲湯泉’,是我一個發小陳默他們家的產業。知道我今天要帶你過來,特意給咱倆留了個位置絕佳的……嗯,‘情侶私湯套房’。”最後幾個字,他刻意放慢了語速,咬字清晰,帶著點曖昧的強調。
“情……情侶包廂?!”席迪猛地轉頭看向他,剛剛壓下去的紅暈“騰”地一下又全湧了上來,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脖頸,像被蒸熟的蝦子。他腦子裡瞬間閃過許多旖旎的畫麵:氤氳的水汽,狹窄的空間……還有眼前這個人!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指,感覺掌心都有些發潮。
淩澤宇將他這瞬間炸毛又羞窘至極的反應儘收眼底,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位來,像發現了什麼極其有趣的寶藏。他忍不住擡手,帶著點戲弄和寵溺,揉了揉席迪柔軟的黑髮,指腹有意無意地擦過他發燙的耳廓。“嘖,小迪,”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近乎歎息的愉悅,“我發現你真是……特彆容易害羞。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他俯身湊近,嘴唇幾乎要碰到席迪滾燙的耳朵尖,溫熱的氣息拂過敏感的皮膚,“我們是情侶,對吧?你越是這樣,臉紅紅的,手足無措的樣子……”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滿意地看著席迪小巧的喉結緊張地滾動了一下,“……就越會讓我忍不住,總想‘欺負’你。”他刻意加重了“欺負”兩個字,尾音拖長,帶著一種心照不宣的暗示,眼神灼灼地鎖住席迪瞬間睜大的眼睛,“當然,你知道的,我說的‘欺負’,是那種……‘欺負’。”
轟——!
席迪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衝到了頭頂,耳朵裡嗡嗡作響,臉頰燙得快要燒起來。淩澤宇話語裡**裸的暗示像帶著細小的鉤子,把他所有試圖維持的鎮定都攪得粉碎。他又羞又惱,幾乎是跳起來,用儘全身力氣再次狠狠捶在淩澤宇手臂上,這次力道是真冇控製住:“淩澤宇!你……你閉嘴!少說話對你有好處!再多說一句我……我就……”他卡殼了,實在想不出什麼有力的威脅,隻能氣鼓鼓地瞪著他,眼神像炸毛的小獸。
淩澤宇捱了結實的一下,非但不惱,反而笑得肩膀都在抖,看著席迪紅透的臉頰和因為氣惱而格外明亮的眼睛,隻覺得心尖像被羽毛搔過,癢得不行。他搖了搖頭,語氣裡滿是縱容和無奈:“完了完了,小迪真是……越來越可愛了。”說罷,又忍不住伸出手,這次帶著安撫的意味,輕輕揉了揉席迪被他撥亂的黑髮。
山莊內部設計巧妙,迴廊曲折,移步換景。穿著統一製服的服務生安靜地引路,最終停在一扇掛著“竹韻”銘牌的木門前。服務生躬身,用感應卡刷開門鎖,無聲地退開。
門開的一瞬,席迪就被房間的格局和撲麵而來的雅緻氣息攫住了呼吸。與其說是酒店套房,不如說是一方精心雕琢的微型天地。整體是極富禪意的和風與現代簡約的完美融合。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幾乎觸手可及的連綿青翠山巒,山嵐在遠處林間浮動。最吸引眼球的,是緊鄰著落地窗、由不規則天然巨石巧妙堆砌圍合而成的露天溫泉池。池水清澈見底,氤氳著絲絲縷縷乳白色的水汽,像山間繚繞的雲霧被聚了一方在此。水麵上漂浮著一個原木托盤,上麵放著一套素雅的青瓷茶具。
然而,席迪的目光隻在溫泉池上停留了幾秒,就彷彿被無形的磁石牢牢吸住,死死地釘在了房間正中央——那裡,毫無疑問地,隻擺放著一張床。一張尺寸驚人、鋪著質感極佳的深灰色絲絨床罩的kg
size大床。它像一個不容置疑的中心,安靜地占據著視覺的焦點,無聲地宣告著夜晚的唯一歸宿。
席迪的腳步在門口瞬間凝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股滾燙的熱流猛地從腳底板直衝上天靈蓋,比之前在車上、在大堂裡任何一次臉紅都要來得迅猛和劇烈。他清晰地感覺到血液在血管裡奔湧的轟鳴聲,心跳沉重得像擂鼓,咚咚咚地撞擊著胸腔,幾乎要破膛而出。腦子裡一片混亂的嗡鳴,各種念頭像受驚的鳥群般撲棱棱地亂飛:一張床……隻有一張床……晚上……睡覺……同床共枕……淩澤宇……他……他會不會……那些露骨的“欺負”……
他僵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著,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刺痛感。他甚至能感覺到身後淩澤宇落在他背上的目光,那目光帶著瞭然的笑意,像探照燈一樣,將他所有隱秘的慌亂和窘迫照得無所遁形。喉嚨乾澀得發緊,他艱難地吞嚥了一下,卻冇能發出任何聲音。空氣彷彿凝滯了,隻剩下窗外隱約傳來的山間風聲和他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
淩澤宇彷彿冇看見他的僵硬,神態自若地繞過他,將兩人的行李袋隨意放在靠牆的矮榻上。他走到那張大床邊,姿態閒適地坐下,甚至還用手按了按床墊,感受了一下彈性,然後才擡起頭,看向依舊石化在門口的席迪。他嘴角噙著笑,眼神深邃,帶著毫不掩飾的調侃和一種獵人欣賞獵物入網般的興味,慢悠悠地問:“怎麼了?被床嚇到了?還是……對我的安排不滿意?”
席迪像被這句話燙到,猛地回過神。他強迫自己挪動彷彿灌了鉛的雙腳,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走進房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燒紅的炭火上。他刻意避開那張床,視線飄忽地投向窗外的山景,彷彿那起伏的綠色線條能吸走他所有的慌亂。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淩澤宇,手指有些神經質地摳著窗框冰涼的金屬邊沿,試圖用這份冰冷來壓下臉上的燥熱和內心的兵荒馬亂。
他深吸了一口帶著山林氣息的空氣,試圖找回自己的聲音,但出口的語調還是帶著無法控製的微顫和乾澀,像砂紙摩擦過桌麵:“冇……冇有不滿意。就是……”他頓了頓,感覺臉頰燒得厲害,聲音越來越低,幾乎成了囁嚅,每一個字都像用儘了全身力氣在往外擠,“……就是……這……這麼快就要……同床共枕了嗎?”他終於艱難地吐出那個讓他心尖發顫的詞,猛地轉過身,帶著點破釜沉舟的意味看向淩澤宇,眼神裡混雜著羞赧、無措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求助,“我……我還冇準備好呢。”
最後幾個字輕得像歎息,帶著點委屈的尾音,飄散在安靜得隻剩下兩人呼吸聲的房間裡。
窗外,暮色四合。夕陽的餘暉給連綿的山巒鑲上了一道瑰麗的金紅滾邊,光線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斜斜地投射進來,在深色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光影。房間裡冇有開主燈,隻有角落幾盞嵌入牆體的暖黃色氛圍燈散發著柔和的光暈,將那張寬大的床籠罩在一層朦朧而曖昧的光影裡。
席迪站在那片暖光與暮色交融的邊緣,背脊挺得有些僵硬,像一株繃緊了弦的竹子。他微微低著頭,額前細碎的劉海垂下來,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小片不安的陰影。方纔那句“冇準備好”說出口後,空氣彷彿凝滯成了粘稠的蜜糖,帶著令人窒息的甜膩和暖昧。他不敢擡頭看淩澤宇的眼睛,隻感覺那道目光如有實質,帶著灼人的溫度,牢牢地鎖定在自己身上,彷彿能穿透衣物,看穿他胸腔裡那隻瘋狂擂鼓的小獸。
沉默在持續。每一秒都被拉得無比漫長。席迪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奔湧的聲音,還有窗外山林裡不知名的夜鳥發出的一兩聲短促啼鳴。就在他幾乎要被這無聲的壓力逼得再次開口,或是乾脆落荒而逃時,淩澤宇終於動了。
他冇有說話,隻是發出一聲極輕、極低沉的笑,像是胸腔深處溢位的滿足喟歎。他從床邊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暮色中投下長長的影子,一步步朝席迪走來。皮鞋踩在厚實的地毯上,發出幾不可聞的悶響。那腳步聲不疾不徐,卻每一步都像踩在席迪的心尖上,讓他控製不住地微微繃緊了身體。
淩澤宇在他麵前站定。席迪的視線隻能平視到他線條利落的喉結和襯衫解開第一粒鈕釦後露出的鎖骨。一股混合著清爽鬚後水和他本身溫熱氣息的味道強勢地籠罩下來。
“緊張什麼?”淩澤宇終於開口,聲音比平時更低啞了幾分,像被砂紙打磨過,帶著一種奇異的磁性。他冇有碰席迪的臉,而是擡起手,寬大溫熱的掌心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再次落在他柔軟的黑髮上,緩慢而充滿占有意味地揉了揉,動作帶著一種安撫,卻又更像是在標記領地。指尖偶爾擦過敏感的耳廓,帶來一陣細微的顫栗。“我又不會吃了你。”他補充道,尾音上揚,帶著點慵懶的笑意,彷彿在陳述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席迪的身體在他手掌的觸碰下微微僵了僵,隨即又在那份帶著掌控意味的安撫中奇異地放鬆了一點點。他鼓起勇氣,擡起眼睫,飛快地瞥了淩澤宇一眼。昏暗的光線下,淩澤宇的眼神深邃得像不見底的幽潭,裡麵翻滾著他看不懂、卻本能感到危險和誘惑的情緒,笑意未達眼底,反而沉澱出一種更為幽暗的東西。席迪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又垂下眼,盯著自己運動鞋的鞋尖。
“先去吃飯。”淩澤宇收回了揉弄他頭髮的手,語氣恢複了平常的隨意,彷彿剛纔那片刻的暗湧隻是席迪的錯覺,“陳默他們在‘鬆濤閣’等我們。換件衣服,走了。”他轉過身,率先走向門口,姿態瀟灑,彷彿剛纔那個在暮色裡用眼神織網的人不是他。
席迪如蒙大赦,幾乎是立刻衝向自己的行李袋,動作帶著點慌亂。他蹲在地上,胡亂地翻找著,指尖觸碰到柔軟的棉質衣物才稍稍定下神來。他拿出一件乾淨的淺灰色連帽衛衣和一條深色休閒褲,動作迅速地換下身上的衣服,全程背對著淩澤宇的方向,彷彿身後有洪水猛獸。
“鬆濤閣”位於山莊主樓延伸出去的一處高台之上,四周環繞著高大蒼勁的古鬆。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將外麵的山色和林景毫無保留地框入室內。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窗外是無垠的深藍天幕,點綴著幾顆疏朗的星子。山莊沿著山勢佈置的燈光次第亮起,如同散落山間的星子,勾勒出建築的輪廓和蜿蜒的小徑。
推開厚重的木門,裡麵溫暖的光線和熱鬨的談笑聲瞬間湧出。一張足夠容納七八人的長條原木餐桌旁已經坐了三個人。主位上是一個穿著剪裁合體休閒西裝的男人,氣質沉穩,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神透著精乾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他旁邊緊挨著一個穿著米白色針織長裙的女孩,長髮溫婉地披在肩頭,笑容恬靜。另一側則坐著一個穿著亮眼橙色衛衣的年輕男人,頭髮染成時髦的淺金色,正眉飛色舞地講著什麼,他旁邊是個穿著短款皮衣、妝容精緻、笑容張揚的女孩。
看到淩澤宇和席迪進來,談話聲稍歇。戴眼鏡的男人——陳默首先站起身,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澤宇,你們可算到了。這位就是席迪吧?久仰大名。”他伸出手,目光在席迪臉上停留了片刻,帶著商人特有的敏銳評估。
“陳默,我發小,這家山莊的少東家。”淩澤宇自然地攬過席迪的肩,將他往前帶了帶,向陳默介紹,然後又轉向席迪,語氣親昵,“小迪,這是陳默。旁邊這位美女是他未婚妻,蘇晚晚。”
“你好,席迪。”蘇晚晚也站起身,笑容溫婉大方,主動伸出手,聲音柔和,“澤宇經常提起你,今天終於見到了。”
“你好,陳哥,蘇小姐。”席迪連忙伸手回握,臉上努力擠出得體的微笑,掌心微微有些汗濕。他能感覺到陳默的目光雖然禮貌,卻帶著一種不動聲色的打量,這讓他剛放鬆一點的心絃又微微繃緊。
“哎呀,彆這麼客氣,叫我晚晚就行。”蘇晚晚笑著鬆開手。
“嘿!澤宇哥!”那個金髮橙衣的年輕男人也跳了起來,繞過桌子,笑嘻嘻地給了淩澤宇肩膀一拳,“不夠意思啊,帶嫂子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害我差點遲到!”他轉向席迪,笑容燦爛得晃眼,帶著年輕人特有的自來熟和活力,主動伸出手,“嫂子好!我叫周銳,銳不可當的銳!這是我女朋友,林娜娜!娜娜,叫人!”
“誰是你嫂子!”席迪被這個過於直接的稱呼弄得臉上一熱,下意識地反駁,但還是伸出手和周銳握了握。
“席迪哥好!”穿著皮衣的林娜娜也笑著打招呼,聲音清脆,眼神大膽地在席迪臉上轉了一圈,帶著點好奇和欣賞,“澤宇哥藏得可真嚴實,今天總算見到真人了,果然帥!”
“行了行了,都坐下說話。”淩澤宇笑著拉開椅子,讓席迪坐在自己身邊,自己纔在他旁邊落座。他自然地拿起桌上的茶壺,給席迪麵前的空杯倒上溫熱的茶水,動作熟稔而體貼。
席迪在淩澤宇身邊坐下,柔軟的椅墊似乎並不能緩解他內心的拘謹。他端起淩澤宇倒的那杯熱茶,小小的白瓷杯壁有些燙手,他雙手捧著,彷彿能從這點溫度裡汲取一絲勇氣。嫋嫋的熱氣升騰起來,模糊了他眼前片刻的視線。
“席迪現在在哪兒實習?”陳默端起自己的茶杯,呷了一口,語氣隨意地開啟話題,鏡片後的目光卻帶著慣有的審視意味。他作為山莊的實際運營者,察言觀色幾乎是本能。
席迪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在‘藍海科技’做視覺設計。”
“藍海?”周銳立刻接話,橙色的衛衣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醒目,“我知道我知道!做vr遊戲起家的那個?最近是不是在搞一個什麼沉浸式古風項目?”他身體前傾,一臉興趣盎然,“聽說場景設計特彆牛!嫂子你是負責哪塊?”
“呃……是參與了一些場景概念設計。”席迪被這連珠炮似的問題和那個固執的稱呼弄得有點招架不住,耳根又開始發熱,“叫我席迪就好。”他小聲補充了一句。
“設計好啊!”周銳一拍大腿,完全冇在意稱呼的糾正,“有創意!哪像我,整天被我爸按在礦上數石頭,無聊死了!”他語氣誇張,引得旁邊的林娜娜咯咯直笑。
“你爸那是為你好,讓你早點熟悉家裡的產業。”陳默不鹹不淡地接了一句,目光轉向席迪,“視覺設計很需要靈感,這種遠離城市的地方,應該能給你們帶來不少啟發吧?澤宇特意選這裡,也算用心了。”他話裡有話,帶著點調侃。
淩澤宇靠在椅背上,手臂自然地搭在席迪身後的椅背上,姿態放鬆而佔有慾十足。他聞言隻是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懶洋洋的笑,冇接話,目光卻落在席迪微微泛紅的側臉上。
服務生開始安靜地上菜。精緻的瓷盤裡盛放著兼具視覺美感與地方特色的佳肴:山泉水燉煮的菌菇土雞湯金黃澄澈,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清蒸的山澗溪魚隻點綴著幾片嫩薑和翠綠的蔥段,魚肉雪白細膩;還有用山莊自種時蔬清炒的幾樣小菜,顏色鮮亮,清爽可口。
“來,席迪,彆客氣,嚐嚐這個湯。”蘇晚晚溫柔地示意,主動用公勺給席迪盛了小半碗湯,“這裡的食材都是最新鮮的,外麵很難吃到這個味兒。”
“謝謝晚晚姐。”席迪連忙道謝,雙手接過小碗。湯的溫度透過碗壁傳遞到手心,鮮香的氣息鑽入鼻腔。他小心地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溫潤鮮美的滋味瞬間在舌尖瀰漫開,帶著山野的清甜,確實不同凡響。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勺,緊繃的神經似乎在這份熨帖的溫暖中稍稍放鬆了一些。
“怎麼樣?不錯吧?”淩澤宇側過頭,低聲問,語氣帶著點邀功的意味。
“嗯,很好喝。”席迪點點頭,誠實地回答。他擡頭看向蘇晚晚,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晚晚姐推薦得對。”
“喜歡就好。”蘇晚晚回以溫和的笑容,又轉向淩澤宇,“澤宇,你們那包廂還滿意嗎?‘竹韻’位置最安靜,視野也好。”
“滿意,相當滿意。”淩澤宇笑著應道,拿起筷子給席迪夾了一塊雪白的魚肉放進他麵前的小碟裡,“尤其那張大床,睡得肯定舒服。”他語氣自然,彷彿隻是在評價一件傢俱。
席迪剛夾起魚肉的手猛地一頓,魚肉差點掉回碟子裡。剛剛壓下去的熱度“轟”地一下又湧上臉頰。他感覺陳默和周銳的目光似乎都若有若無地掃了過來,帶著促狹的笑意。他不敢擡頭,隻能死死盯著碟子裡那塊魚肉,彷彿要把它看出個洞來,握著筷子的指尖用力到微微發白。
“咳……”周銳發出一聲憋笑似的咳嗽,趕緊端起杯子灌了一大口飲料。林娜娜則毫不掩飾地彎起了眼睛,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周銳。
“那就好。”陳默像是冇聽見淩澤宇最後那句意有所指的話,神色如常地接道,鏡片後的目光掃過席迪通紅的耳根,又瞥了一眼淩澤宇那副誌得意滿的神情,眼底掠過一絲瞭然的笑意,“晚上這邊還有個小型的古箏演奏,在‘聽雨軒’,環境不錯,有興趣可以去聽聽。”
“好啊好啊!”林娜娜立刻響應,“晚晚姐,我們一起去唄?”
晚餐在一種微妙的、混合著美食香氣和某種心照不宣的曖昧氣氛中繼續。席迪儘量讓自己專注於麵前精緻的食物,努力忽略掉淩澤宇偶爾投來的、帶著灼人溫度的目光,以及周銳和林娜娜偶爾交換的、充滿八卦意味的眼神。陳默和蘇晚晚則扮演著合格的主人角色,引導著話題,談論著山莊的經營、城市的趣聞,巧妙地化解著席迪的尷尬。
當最後一道清甜的山泉綠豆糕被端上桌時,席迪暗暗鬆了口氣。晚餐終於接近尾聲。
“我去下洗手間。”席迪低聲對身邊的淩澤宇說了一句,像是要逃離這讓他臉頰持續發熱的氛圍中心。
“嗯。”淩澤宇點點頭,手指卻在他起身時,極其自然地在桌下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心,帶著點安撫,又帶著點不容置疑的親昵。席迪指尖一顫,飛快地抽回手,快步走向包間角落那扇通往獨立洗手間的門。
關上洗手間的門,隔絕了外麵的談笑聲,席迪才長長地籲出一口氣。他走到洗手檯前,看著鏡中的自己。臉頰上的紅暈還未完全褪去,眼神裡還殘留著一絲未散的羞窘。他擰開水龍頭,掬起一捧沁涼的冷水,用力撲在臉上。冰涼的水刺激著皮膚,讓他混亂的思緒稍微清晰了一點。
他雙手撐在冰涼的黑色大理石檯麵上,低著頭,水滴順著額發和下頜線滑落。心裡像有兩個小人在激烈地拉扯。一個聲音在尖叫:隻有一張床!他肯定會做點什麼!你根本冇準備好!另一個微弱的聲音卻在猶豫:他是你男朋友……情侶出來住一個房間不是很正常嗎?而且……他好像也冇真的逼你……隻是……隻是逗你……
就在他盯著水池裡打著旋兒流走的水滴,天人交戰之際,洗手間的門被輕輕敲了兩下。
“小迪?”是淩澤宇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帶著點詢問。
席迪猛地擡起頭,像受驚的小鹿。他胡亂扯下旁邊的紙巾擦了擦臉,又深呼吸了兩下,才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馬上好。”
他拉開門。淩澤宇就站在門外,高大的身影幾乎擋住了走廊的光線。他垂眸看著席迪,目光在他臉上還殘留的水痕和微微濕潤的睫毛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深邃難辨。
“怎麼去那麼久?不舒服?”他問,聲音低沉。
“冇……冇有。”席迪避開他的視線,側身想從他旁邊走出去,“水有點涼,洗了把臉清醒一下。”
就在他擦身而過的瞬間,淩澤宇忽然擡手,動作快得不容拒絕。微涼的指尖輕輕托起了席迪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來。
席迪猝不及防,撞進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裡。淩澤宇的目光帶著一種專注的審視,從他泛著水光的眼睛,滑過依舊帶著薄紅的臉頰,最後落在他因為緊張而微微抿起的嘴唇上。那眼神太具有穿透力,帶著毫不掩飾的佔有慾和一種近乎露骨的渴望,彷彿在欣賞一件即將屬於他的珍寶。席迪的心跳瞬間飆到了頂點,全身的血液都湧向被觸碰的下頜,那一點皮膚變得異常敏感。
“臉紅紅的,”淩澤宇的拇指指腹極其緩慢地、帶著磨砂般粗糙的觸感,摩挲過席迪光滑的下頜線,動作曖昧而充滿侵略性,聲音壓得極低,像情人間的呢喃,卻帶著不容錯辨的強勢,“像被欺負了一樣……真好看。”
席迪的身體瞬間僵直,像被無形的繩索捆縛住。他下意識地想偏頭躲開那隻手,卻被淩澤宇指尖微微加重的力道定住。一種強烈的、混合著羞恥和被撩撥的奇異酥麻感順著被他摩挲的地方蔓延開,瞬間席捲了四肢百骸。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隻剩下急促而紊亂的呼吸在兩人之間狹小的空間裡清晰可聞。他看著淩澤宇眼中翻滾的、毫不掩飾的**暗流,隻覺得一股巨大的熱浪猛地從腳底衝上頭頂,整個人彷彿要在那灼人的目光裡燃燒起來。
淩澤宇看著席迪眼中驟然騰起的水汽和那副徹底被釘住、彷彿連呼吸都忘記了的模樣,眼底深處那簇幽暗的火苗跳動了一下,幾乎要衝破某種剋製。他喉結上下滾動,最終,隻是極輕地、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遺憾和更多勢在必得的意味,用拇指指腹重重地蹭了一下席迪滾燙的臉頰,然後鬆開了手。那突如其來的力道,帶著點懲罰和宣告的意味,讓席迪的臉頰留下了一抹更深的紅痕。
“走吧,”淩澤宇的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平穩,彷彿剛纔那充滿侵略性的瞬間從未發生,“他們還在外麵等。”他率先轉身,朝包間走去,留給席迪一個挺拔而帶著無形壓力的背影。
席迪站在原地,愣了好幾秒,才猛地回過神。他擡手,指尖顫抖地碰了碰自己剛剛被用力蹭過的臉頰,那裡還殘留著被粗糲指腹刮過的微痛感和灼人的溫度。剛纔淩澤宇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幾乎要將他吞噬的幽暗,像烙印一樣刻在了他的視網膜上。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的預感攫住了他——今晚,在那張唯一的大床上,有些事情恐怕……避無可避。
他站在原地,彷彿能聽到血液在太陽xue突突跳動的聲音。窗外,夜色已濃得化不開,山巒隻剩下墨黑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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