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癡瘋愛:病嬌傻子的瘋魔執念 第二十五章 席迪態度的軟化
-
席迪態度的軟化
清晨七點,席迪意識在昏沉與清醒的泥沼裡掙紮了片刻,他才慢吞吞地坐起身,伸了一個幾乎能聽到筋骨舒展聲的懶腰,疲憊感彷彿滲入骨髓。洗漱的冷水撲在臉上,激得他一個寒噤,鏡子裡的人眼下一圈淡淡的青黑,是昨夜輾轉反側的證據。
他推開家門,帶著一點未散儘的睏倦。門外,霍天頎長的身影被晨光勾勒得清晰無比,正斜倚在他那輛線條流暢的黑色跑車上。看見席迪出來,霍天臉上立刻漾開溫和的笑意,像提前設定好的程式,精準啟動:“小迪,早!正好路過,順道送你上班。”
席迪腳步一頓,心頭無聲地翻了個白眼——從霍氏集團那座矗立在城市心臟的摩天大樓,到他蝸居在城南創意園區的工作室,橫跨大半個城市,少說也得半小時車程,這順路順得可真夠蜿蜒曲折的。他麵上卻不顯,隻微微牽動嘴角,扯出一個禮貌而疏離的弧度,低聲道:“謝謝霍天哥。”隨即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車子平穩彙入早高峰的洪流,窗外是流動的城市畫卷:行色匆匆的路人、轟鳴而過的公交、鱗次櫛比的寫字樓玻璃幕牆反射著刺眼的光。車廂內卻像隔開了這一切喧囂,空氣凝滯,沉甸甸地壓著呼吸。
席迪側著頭,目光失焦地落在窗外飛逝的街景上,彷彿那裡有什麼值得長久凝視的謎題。霍天的視線卻像有了重量,時不時地、小心翼翼地滑過席迪安靜的側臉,喉結幾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似乎有千言萬語在唇齒間無聲地醞釀、徘徊,又被強壓下去。
直到工作室熟悉的灰色建築輪廓出現在視野儘頭,霍天終於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聲音刻意放得輕緩:“小迪,晚上……我有些東西要帶給席叔叔。”他頓了頓,目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祈求,牢牢鎖住席迪,“我來接你?順便……一起吃個晚飯?”
席迪緩緩轉過頭。霍天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期待像一根微小的刺,紮得他心口發悶。他無聲地歎了口氣,那歎息很輕,卻彷彿耗儘了肺裡的空氣,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疲憊:“霍天哥,”他的聲音清晰而平靜,直視著對方,“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那些事……不是一句‘忘記’就能輕易抹去的。”他看見霍天眼底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像被風吹熄的燭火,“給我一點時間,也給我一點空間,好嗎?”
霍天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凝聚,隻是那笑意並未真正抵達眼底,隻浮在表麵:“好,小迪,我明白。”他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輕鬆自然,“那……晚上我還能來接你嗎?”
席迪沉默了幾秒,目光掠過霍天緊握方向盤、指節微微泛白的手。他最終移開視線,聲音低了下去:“儘量彆太早……不然你又要等很久。”話音落下,彷彿一道無形的閘門被打開。
霍天眼中那強行維持的笑意瞬間被點亮,變成一種發自內心的、近乎燦爛的光彩,那光芒甚至驅散了他眉宇間慣有的深沉:“好!冇問題!”他語調輕快起來,“我等你,多久都等!”
車子在工作室門前停穩。席迪推門下車,腳步比早晨離家時似乎輕快了一絲絲。霍天一直目送著他那道清瘦的身影消失在灰色建築的玻璃門後,才緩緩收回目光,唇角的弧度久久冇有落下。
工作室裡熟悉的氣息——油墨、紙張和淡淡的咖啡香——包裹上來,席迪坐到自己的工位前,卻第一次感到有些心不在焉。螢幕上淩亂的代碼彷彿失去了吸引力。他向後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腦海中紛亂地回放著清晨的對話片段,霍天眼中那份失而複得般的明亮,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攪亂了原本試圖維持的平靜。
他不由得陷入更深的思緒漩渦。當初從y國那座奢華卻冰冷如囚籠的彆墅裡逃出來,心中隻剩下一個斬釘截鐵的念頭:此生與霍天老死不相往來。可命運像個惡劣的玩笑,因為自己的原因。席氏這艘巨輪突然撞上暗礁,風雨飄搖,父親一夜愁白了鬢角,母親強顏歡笑下的憂慮……家族的重擔沉甸甸地壓下來,竟又把他和霍天這兩個本該天涯陌路的人,硬生生推回到了命運的交叉點上。
指尖無意識地描繪著桌麵上一個微小的木紋疤痕。他還能相信霍天嗎?那個曾經用最極端的手段將他禁錮、在他身上刻下恥辱印記的男人?席迪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反覆揉搓。或許……他望著窗外那片被高樓切割得方方正正的灰藍色天空,一絲極其微弱的、連他自己都不願深究的動搖悄然滋生。或許可以嘗試著,把這份沉重的疑慮,交給時間。
夜幕如期降落,城市華燈初上。霍天選了一家格調清雅的日料店,包廂內光線柔和,竹簾低垂,隔絕了外麵的世界。席迪在霍天對麵坐下,擡起眼。這一次,他的目光裡少了往日那種刻意築起的防備高牆,也斂去了隱忍的怨懟,隻剩下一種近乎澄澈的平靜,坦然地迎向霍天探尋的視線。
霍天的心猛地一跳。小迪眼神裡的那層冰……似乎消融了些許?這細微的變化讓他胸腔裡瞬間鼓脹起難以言喻的驚喜。他最怕的,就是那道深可見骨的傷痕永遠橫亙在兩人之間,即使日後能有轉機,那無形的隔閡也終將成為無法跨越的深淵。如果小迪真的開始嘗試原諒……那麼,他精心佈下的那張針對淩澤宇的網,離最終收緊的時刻就更近了。
“這是席家一直想涉足的海外資源,”霍天收斂心神,從身旁的公文包裡取出一份裝訂整齊的檔案,輕輕推到席迪麵前的桌麵上,深色木紋襯得紙張愈發潔白,“你知道的,霍家在國外的根基還算穩固。昨天和叔叔已經談妥,席家未來的海外業務,霍家會負責護航。”他語速平穩,帶著商場上慣有的清晰與力量,隨即又補充道,聲音放得更柔和,“當然,護航不是無償的,霍家會按行規從利潤中抽取合理的部分。小迪,彆覺得這是負擔,純粹是互惠互利的商業合作。”
檔案靜靜地躺在桌麵上,像一塊投入心湖的巨石。席迪的目光落在上麵,卻冇有立刻去碰觸。一個盤桓心頭已久的疑問,終於衝破了長久以來的沉默壁壘,清晰地吐露出來:“之前……”他擡起頭,目光銳利,直直刺入霍天深邃的眼眸,“在y國,我逃跑得那麼‘順利’……是不是你?”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敲在寂靜的空氣裡:“如果真的是你暗中放行,為什麼……不乾脆直接放我走?”他不是天真懵懂的少年。以霍天在y國盤根錯節的勢力,單憑他和一個女傭的力量,想要無聲無息地穿透那張無形的巨網,無異於癡人說夢。除非……那撒網的人,本身就悄悄鬆開了一個致命的繩結。
霍天臉上的溫和笑意瞬間凝固,如同麵具被突然凍結。他看著席迪那雙清澈卻洞悉一切的眼睛,知道任何巧妙的掩飾都已徒勞。他微微垂下眼簾,避開那過於銳利的審視,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了幾秒,空氣彷彿凝固了。當他再次擡眼時,那深邃的眼底清晰地翻湧起一片濃重的、幾乎令人窒息的苦澀與無奈。
“是,”霍天承認了,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近乎自棄的沙啞,“是我。”他放在膝上的手無意識地收緊,指節繃得發白,“因為我怕……怕得要死。”他擡起頭,坦然地迎向席迪的目光,那裡麵洶湧的痛苦如此真實,“我怕一旦讓席家知道,是我親手把你綁走、囚禁起來,讓他們的小兒子遭受了那樣的屈辱和恐懼……那麼,我霍天這個人,這個名字,從此在席家、在你心裡,就徹底被判了死刑。”他艱難地吸了一口氣,像要汲取繼續說下去的勇氣,“我可能……這輩子都再也冇資格靠近你一步了。”
霍天的聲音裡充滿了痛悔,每個字都像被砂紙打磨過:“對不起,小迪。除了用那種方式放你走,我彆無選擇。”
他心底無聲地補充著那無法訴諸於口的後半句:若非如此,怎能讓你那位“愛人”淩澤宇親眼目睹那些曖昧的痕跡?又怎能讓他那顆本就蠢蠢欲動的心,被猜忌和懷疑徹底吞噬?淩澤宇,你這蠢貨,到底冇讓我失望,一個拙劣的替身,幾句挑撥的讒言,就讓你親手把信任撕得粉碎,徹底斷送了你和小迪之間最後一絲可能!這一步險棋,終究是走對了。
席迪聽著霍天剖白般的解釋,看著他眼中毫不作偽的痛苦與掙紮。理智上,他傾向於相信霍天此刻話語裡的情非得已。霍天在y國權勢滔天,若真想將他永遠困住,他插翅難逃。那份“順利”的逃亡,本身就充滿了刻意的痕跡。然而,情感深處那道被暴力撕開的巨大創口,依舊汩汩地滲著血,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尖銳的痛楚。被強行禁錮的窒息感,被強迫時的無助與絕望,如同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噩夢,從未真正遠去。
信任?這個詞對此刻的他來說,重逾千鈞。他可以對霍天此刻的動機表示理解,卻無法說服自己那顆傷痕累累的心,再次毫無保留地敞開,將那份沉重的信任全然托付。
席迪伸出手,指尖觸到那份帶著霍天體溫的微涼檔案。他冇有翻開,隻是輕輕將它拿了起來,握在掌心,感受著紙張邊緣的硬度。他擡起眼,看向霍天,眼神複雜,聲音平靜:“謝謝你,霍天哥。”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詞句,“那件事……我會試著慢慢放下。”他微微吸了口氣,目光轉向窗外迷離的夜色,“也請你……不要再在我身上,耗費更多的時間了。”
霍天定定地看著他,看著席迪眼中那依舊存在的隔閡。他長長地、沉沉地歎息了一聲,那歎息裡充滿了落寞,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虔誠的堅定。他微微前傾身體,目光專注而懇切,彷彿要將每一個字都刻進席迪心裡:“小迪,”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每一個音節都敲在寂靜的空氣裡,“你聽好。我喜歡你,是我霍天自己的事,是我心甘情願的選擇。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強迫你,不會再試圖左右你的心意。那樣不可饒恕的錯,犯一次就足夠我餘生懺悔。”
他的眼神坦蕩而深邃,帶著不容錯辨的認真和痛悔:“我很抱歉,非常抱歉……給你造成了那麼深的傷害。現在的我,唯一的願望,就是看到你幸福。”他頓了頓,聲音更加低沉,帶著一種近乎祈求的力量,“無論那幸福,最終是否與我有關。我隻希望……你平安喜樂。”
霍天的眼神坦蕩而深邃,那目光像沉靜而灼熱的湖水,將席迪牢牢包裹。席迪望著他,在那片湖水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微小的倒影,也看到了那份沉甸甸的、名為悔恨的底色。那目光太沉,太重,彷彿有千鈞之力,壓得他心頭那堵用恐懼和怨恨築起的冰牆,悄然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或許……真的該往前走了,他無聲地告訴自己。席迪迎視著霍天的目光,輕輕地點了點頭。那動作很輕微,卻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霍天眼中激盪開一片難以言喻的明亮波瀾。席迪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嘗試性的、小心翼翼的肯定:“好,霍天哥。”這簡單的迴應,已是他此刻所能給出的最大勇氣。
夜色深沉,席迪回到席家那座燈火通明的大宅。他冇有直接回自己房間,而是拿著那份沉甸甸的檔案,徑直走向二樓儘頭的書房。門虛掩著,暖黃色的燈光從門縫裡流淌出來。他敲了敲門。
“進來。”裡麵傳來大哥席振宇沉穩的聲音。
席迪推門而入。席振宇正坐在寬大的紅木書桌後,對著電腦螢幕處理郵件,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眉頭習慣性地微蹙著,顯出幾分疲憊。聽到腳步聲,他擡起頭,鏡片後的目光帶著兄長特有的溫和暖意。
“大哥,”席迪走過去,將那份檔案輕輕放在書桌上,“這是霍天哥讓我轉交給爸爸的。爸媽今天不是又出發去海邊度假了麼?我就交給你了。”
席振宇的目光落在檔案上,掃過封麵上“霍氏集團”的燙金徽標,眉梢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他冇有立刻去翻看檔案,反而向後靠進寬大的真皮椅背,唇角勾起一抹瞭然又帶著點促狹的笑意,目光在席迪臉上饒有興致地逡巡著:“哦?今天……又跟你霍天哥出去吃飯了?”他刻意拉長了“又”字的尾音,語氣裡的揶揄像羽毛一樣輕輕搔颳著空氣,“聊得怎麼樣?都聊了些什麼‘重要’內容?”
席迪被大哥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耳根微微發熱。他強作鎮定,語氣卻帶上了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辯解意味:“咳……就隨便聊聊,公司的事,還有這份檔案……大哥你想哪去了?”他移開視線,掩飾性地看向書架上排列整齊的厚重典籍。
席振宇看著他微紅的耳根和強裝鎮定的樣子,忍不住低笑出聲,笑聲爽朗,驅散了書房的幾分凝重。“我還冇說什麼呢,”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笑意更深,“你這反應,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他重新戴上眼鏡,目光裡的調侃褪去,換上一種沉穩而包容的鄭重,“小迪,放輕鬆點。我們都看著呢,也都懂。”他頓了頓,語氣溫和而有力,“無論是誰,隻要是你慎重選擇的人,我們都會祝福。爸媽,我,還有你二哥,你大姐二姐,我們唯一的期望,就是你後半輩子能踏踏實實、安安穩穩地幸福。”
席迪看著大哥眼中那份毫無保留的關切和支援,心頭湧起一股溫熱的暖流,像寒夜裡的熱茶,熨帖了所有的不安和猶疑。那份沉甸甸的家族責任,那份對未來的迷茫,似乎在這一刻都被這暖流沖淡了些許。他用力地點了點頭,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真正放鬆的、帶著暖意的笑容,聲音清晰而堅定:“嗯,大哥放心。”那聲音不大,卻像一顆投入平靜心湖的石子,帶著篤定的漣漪擴散開來,“我會的。我一定……會讓自己幸福。”
窗外的夜風拂過庭院裡高大的梧桐,枝葉發出沙沙的低語,彷彿也在無聲應和著這份承諾。前路或許仍有迷霧,但此刻,在兄長的目光裡,在心頭那份悄然滋長的、對釋然的微弱渴望中,席迪感到一種久違的平靜正緩緩沉澱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