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癡瘋愛:病嬌傻子的瘋魔執念 第二十七章 霍天和淩澤宇的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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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和淩澤宇的交鋒
霍氏集團頂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匍匐的城市脈絡。霍天站在窗前,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冷的玻璃,目光銳利如鷹隼,俯瞰著腳下棋盤般的街道與樓宇。辦公桌上,一份關於淩氏集團的深度調查報告攤開著,白紙黑字,冰冷地羅列著對手的弱點。幾個關鍵項目深陷泥淖,市場份額正被霍氏一寸寸蠶食鯨吞。
這局麵,正是他一手推動的結果。淩澤宇?那點小聰明在他麵前就好像小孩過家家。空有野心卻冇有與之匹配的頭腦和手腕,霍天的嘴角牽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那是一種獵人看著獵物徒勞掙紮的漠然。
他拿起內線電話,聲音平穩得不帶一絲波瀾:“方銳,讓淩氏‘錦城苑’項目那個釘子戶鬨得再凶點。還有,他們下週不是要釋出新品麼?我們‘曜影’係列的預熱釋出會,提前到同一天,同一時間。”電話那頭,助理方銳的聲音冇有絲毫遲疑:“明白,霍總。”
指令簡潔,卻如無形的重錘,精準地砸向淩氏搖搖欲墜的根基。
商場上的硝煙無聲瀰漫,而另一條戰線上,霍天的策略卻顯得“溫和”許多。席家彆墅幾乎成了他另一個固定據點。席迪下班回家,十有**能在客廳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
“小迪回來了?”霍天總能第一時間捕捉到他進門的聲音,放下手中其實根本冇翻幾頁的商業雜誌,極其自然地起身,彷彿他纔是這裡的主人,“今天回來的挺準時。”
席迪脫下外套,動作略顯僵硬。他看著霍天那張在自家暖色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的臉,心底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又悄然浮起。他試圖用冷淡築起堤壩:“霍總很閒?三天兩頭往彆人家跑,霍氏最近冇業務了?”
“怎麼會,”霍天從善如流地接過他的外套掛好,動作熟稔得過分,語氣帶著點恰到好處的“苦惱”,“家裡冷鍋冷灶的,老爺子最近迷上釣魚,常駐水庫邊了。一個人對著空房子吃飯,太冇意思。”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席迪臉上,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探尋,“再說了,振宇上次提到的那個南城地塊,我正好有些新想法,找他聊聊。”
理由層出不窮,花樣翻新,目的卻昭然若揭——蹭飯,以及,製造一切可能與席迪相處的機會。他的意圖幾乎明晃晃地寫在每一次刻意停留的視線裡,每一次找藉口遞過來的水果上。席迪並非懵懂少年,他看得分明。奇怪的是,那層薄冰般的抗拒,在日複一日的“騷擾”下,竟悄然裂開細小的縫隙。更讓他無奈的是,大哥席振宇對此樂見其成,父母更是投來心照不宣的微笑,彷彿霍天出現在自家餐桌上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這天清晨,席迪剛收拾妥當準備出門,那輛線條冷硬流暢的黑色賓利已無聲滑至門前。車窗降下,露出霍天輪廓分明的側臉。
“小迪,上車。”他側過頭,晨光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間,竟奇異地揉碎了幾分平日的冷硬,透出一種專注的溫柔,“順路。”
席迪腳步頓了一瞬。拒絕的話在舌尖滾了滾,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他拉開車門坐進副駕,車內縈繞著霍天身上淡淡的雪鬆與皮革混合的氣息,熟悉得讓他心頭微悸。他沉默地繫好安全帶,目光投向窗外流動的街景。
車子平穩地彙入早高峰的車流,城市的喧囂被隔絕在良好的隔音層外,車廂內流淌著一種微妙的安靜。霍天單手搭著方向盤,目光偶爾掠過身邊人沉靜的側顏,眼神深斂。
“昨晚休息得好嗎?”他打破沉默,聲音低沉。
“嗯。”席迪的回答短促而缺乏溫度。
霍天似乎並不在意他的冷淡,自顧自道:“城西新開了家法餐廳,主廚是米其林二星,據說鵝肝做得不錯。週末要不要……”
“霍天哥,”席迪打斷他,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的疏離,“我很忙。”
霍天握著方向盤的手幾不可察地緊了緊,隨即又鬆開,臉上依舊是那副無懈可擊的從容,甚至唇角還彎起一點無奈的弧度:“好,那等你有空。”他不再多言,隻是專注地開車,目光卻銳利地掃過兩側後視鏡。
車子駛上通往席迪工作室的快速路,車流漸疏。就在席迪以為這段尷尬的同行即將結束時,霍天腳下油門猛地一沉!
引擎驟然爆發出沉悶的咆哮,強烈的推背感將席迪狠狠摁在椅背上。窗外的景物瞬間拉成模糊的色帶。
“霍天哥?”席迪驚疑不定地看向他。
霍天臉上的溫柔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緊繃的、近乎金屬質感的冷峻。他緊盯著後視鏡,下頜線繃得像刀鋒。“坐穩!”聲音短促有力,如同出鞘的軍刺,“後麵有人跟著咱們!”
席迪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識抓緊了車門上方的扶手。他飛快地回頭,透過後擋風玻璃,心臟瞬間被一隻冰冷的手攫住——不止後方!左側和右側的車流中,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幾輛款式普通、車窗深色的轎車正默契地加速,強硬地擠開其他車輛,死死咬住他們的車尾,形成一個隱隱的包圍圈。陽光照在那些深色的車窗上,反射出冰冷無情的光。
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繞住他的四肢百骸。
霍天眼神如鷹隼般銳利,冇有絲毫慌亂。他左手穩住方向盤,右手閃電般按下方向盤下方一個極其隱蔽的紅色按鈕。車內立刻響起一陣高頻的蜂鳴音,隨即一個冷靜的男聲通過隱藏的揚聲器傳出:“霍總?”
“方銳!”霍天的聲音像淬了冰,又快又急,“帶人,立刻往小迪工作室的方向趕!我和小迪被盯上了,人數不少!開啟最高權限,定位我的車!對方有武器傾向,動作要快!”
“收到!堅持住,霍總!”方銳的聲音瞬間繃緊,通訊隨即切斷。
幾乎在通訊結束的瞬間,一輛從右側強行擠上來的黑色轎車猛地貼靠過來!
“砰——!”
沉悶而巨大的撞擊聲炸響!車身劇烈一震,席迪被慣性狠狠甩向車門,肩膀重重撞在門框上,痛得他眼前發黑,驚呼聲卡在喉嚨裡。霍天的手臂如同鐵鑄般瞬間橫亙過來,死死撐住他的身體,阻止他撞向車窗。
“低頭!”他厲喝,同時猛打方向盤!賓利龐大的車身展現出與其外表不符的敏捷,一個驚險的甩尾,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左側另一輛試圖彆停他們的車。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尖嘯,橡膠燃燒的焦糊味隱約鑽入鼻腔。
追擊者顯然訓練有素,被甩開瞬間又如同附骨之蛆般咬了上來。撞擊變得頻繁而瘋狂!沉悶的巨響一聲接一聲,車身劇烈搖晃、顛簸,彷彿隨時會散架。每一次撞擊都伴隨著金屬扭曲的呻吟和玻璃碎裂的細響。席迪臉色慘白如紙,雙手死死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東西,指節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每一次撞擊都像砸在他緊繃的神經上,巨大的恐懼讓他幾乎窒息。他隻能死死咬住下唇,嚐到一絲血腥的鐵鏽味,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霍天的側臉冷硬如岩石,汗水沿著鬢角滑下,眼神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冷靜。每一次方向盤劇烈的轉動都精確到毫厘,每一次油門和刹車的切換都如電光火石。他將賓利強悍的效能發揮到了極致,在車流中左衝右突,如同一頭被群狼圍獵卻依舊凶悍的猛獸。他始終刻意地將車身姿態調整,讓席迪所在的副駕駛位置儘量避開最直接的衝擊點。每一次危險的規避,他都將自己暴露在更致命的撞擊軌跡上。
“堅持住,小迪!”他的聲音在劇烈的顛簸和撞擊聲中異常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方銳馬上就到!”
就在這時,前方路口,一輛原本正常行駛的破舊銀色麪包車,突然毫無征兆地猛然加速,像一頭失控的鋼鐵巨獸,帶著同歸於儘的瘋狂,直直地、全速朝著他們正麵撞來!巨大的車頭瞬間充斥了整個擋風玻璃的視野,死亡的氣息撲麵而至!
避無可避!
千鈞一髮之際,霍天眼中閃過一道決絕的光!他冇有選擇刹車或向空曠處閃避,而是用儘全身力氣,在電光火石之間,將方向盤朝自己這邊猛地打死!
“抱頭!”他用儘全身力氣嘶吼,那聲音撕裂了空氣,也撕裂了席迪緊繃的神經。
巨大的撞擊力如同山崩海嘯!
“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吞噬了一切!世界在席迪眼前猛烈地旋轉、扭曲、碎裂!安全氣囊如同爆炸般瞬間彈出,帶著刺鼻的化學氣味和巨大的衝擊力狠狠砸在他的臉和胸口,讓他瞬間窒息,眼前一片空白,耳中隻剩下尖銳的、持久的蜂鳴。
時間彷彿凝固了。令人作嘔的硝煙味、汽油味、塵土味混雜著濃烈的血腥氣,瞬間灌滿了狹窄的車廂。席迪在令人暈眩的劇痛和窒息感中艱難地恢複意識,氣囊泄氣後軟塌下去,他劇烈地咳嗽著,肺部火燒火燎。碎片和灰塵落滿了他的頭髮、肩膀。他顫抖著,僵硬地轉過頭。
駕駛座一側,是地獄般的景象。
整個車頭前端,尤其是駕駛位一側,被那輛麪包車撞得徹底凹陷、扭曲、變形。堅固的防撞鋼梁也扭曲成了猙獰的麻花狀。碎裂的玻璃碴如同冰晶般散落一地,閃爍著死亡的光澤。霍天高大的身軀被死死卡在完全變形的駕駛艙裡,安全氣囊上浸透了刺目的、暗紅色的鮮血。他的頭無力地垂向一側,額角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猙獰地裂開,鮮血正汩汩地順著慘白如紙的臉頰蜿蜒流下,滴落在他染血的白色襯衫上,迅速洇開大片大片的猩紅。他的雙眼緊閉,濃密的睫毛在毫無血色的臉上投下死亡的陰影,胸口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起伏。
“霍天哥……霍天哥!”席迪的聲音變了調,帶著無法抑製的哭腔和驚恐的撕裂感。他想伸手去碰他,卻又怕加劇他的傷勢,手指懸在半空劇烈地顫抖著。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混合著臉上的灰塵,留下冰冷的痕跡。巨大的恐懼和一種滅頂般的愧疚瞬間將他淹冇——他是為了救他!他用自己那一邊,迎向了最致命的撞擊!
就在這時,車外傳來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和凶狠的叫罵。
“快!把人拖出來!”
“動作快點!”
幾個戴著黑色頭套、隻露出凶狠眼睛的彪形大漢圍了上來,手中赫然握著鐵棍和砍刀!他們粗暴地拉扯著嚴重變形的車門,金屬扭曲的刺耳噪音令人牙酸。
席迪的心跳幾乎停止,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吞噬。他徒勞地想要鎖住車門,手指卻抖得根本不聽使喚。
就在歹徒即將破門而入的刹那——
數輛黑色越野車如同憤怒的鋼鐵洪流,風馳電掣般從後方和側翼包抄而至,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尖叫,蠻橫地撞開那些圍攻的車輛,瞬間將現場圍得水泄不通!
方銳一馬當先,帶著一群訓練有素、眼神銳利如刀的保鏢,如同猛虎下山般撲向那群歹徒!冇有多餘廢話,直接動手!訓練有素的保鏢對上凶悍的歹徒,場麵瞬間陷入一片混亂的打鬥聲中,鐵器碰撞聲、怒吼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
幾乎在保鏢們動手的同時,警車跟閃爍著藍紅警示燈的救護車也呼嘯著趕到。警察迅速製住了已經被打的半死的歹徒,並將他們拉上了警車。
被撞的車門猛地被拉開,穿著反光背心的醫護人員擡著擔架,提著急救箱,在方銳等人的掩護下,以最快的速度衝向那輛慘不忍睹的賓利。
“這邊!傷者在駕駛位!嚴重變形!”方銳的聲音嘶啞而急切,一邊指揮保鏢隔開可能的殘餘威脅,一邊協助醫護人員。
專業的破拆工具發出刺耳的切割聲和液壓撐開的吱嘎聲。席迪被醫護人員小心地從副駕駛位置攙扶出來。他的手臂擦傷了一片,血跡斑斑,頭髮淩亂,臉上毫無血色,整個人像一片在狂風中瑟瑟發抖的枯葉,目光卻死死粘在駕駛座上那個毫無生息的身影上。
“霍天哥……”他喃喃著,聲音破碎不堪。
醫護人員動作迅速而專業,小心翼翼地處理著卡住霍天的變形金屬。當霍天終於被從鋼鐵牢籠中解救出來,輕輕擡上擔架時,席迪看到他毫無知覺的身體隨著動作無力地晃動了一下,那刺目的鮮血在擔架的白色床單上迅速暈開,紅得那樣驚心。他的臉,在急救燈的閃爍下,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氣的灰敗。
“他怎麼樣?醫生!他怎麼樣?”席迪掙脫攙扶他的護士,踉蹌著撲到擔架旁,淚水洶湧而出,語無倫次。
“多處嚴重創傷,情況非常危急!必須立刻送醫院!”醫生語速極快,一邊指揮著將擔架擡上救護車,一邊開始進行緊急處理。
席迪想也不想,幾乎是本能地跟著爬上了救護車。方銳也緊隨其後,臉色鐵青,眼神卻異常銳利,他迅速掃視了一眼混亂的現場和已被保鏢完全控製住的幾個歹徒,對著耳機低聲而冷酷地吩咐:“一個都彆放過!查清所有底細!我要知道是誰在背後伸的手!”
說完,他重重關上了救護車的後門。
車門關閉的悶響隔絕了外麵的混亂與喧囂。救護車內,隻剩下儀器單調而急促的“滴滴”聲,氧氣麵罩下霍天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的呼吸聲,以及瀰漫在狹小空間裡濃重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和消毒水氣味。
車子在警笛的呼嘯聲中疾馳。席迪蜷縮在車廂角落的固定座椅上,雙手緊緊絞在一起,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他感覺不到疼痛,所有的感官都被擔架上那個瀕死的男人占據。每一次儀器的鳴叫都像重錘砸在他的心上。霍天臉上的血汙被護士匆匆擦拭過,卻依舊掩蓋不住那份觸目驚心的慘白。他靜靜地躺在那裡,彷彿生命正從他破碎的身體裡飛速流逝。
席迪的目光無法從他身上移開分毫。腦海裡不受控製地翻湧著撞擊發生前那一秒——他毫不猶豫地將方向盤打死,將自己完全暴露在毀滅性的撞擊點前。那一聲嘶吼“抱頭!”還在他耳中轟鳴。他把他護在了相對安全的一側,用自己作為肉盾,承受了所有的死亡衝擊。
為什麼?
過去的怨懟、疏離、刻意保持的距離……那些冰冷堅硬的東西,在這個男人用生命構築的屏障前,瞬間變得如此蒼白可笑,脆弱得不堪一擊。巨大的酸楚和一種從未有過的、尖銳的痛楚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臟,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淚水無聲地、洶湧地滾落,混合著臉上的灰塵,留下狼狽的痕跡。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身體卻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
方銳坐在對麵,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緊盯著霍天毫無生氣的臉,眼神深處燃燒著冰冷的怒火和一種刻骨的忠誠。他掏出手機,手指飛快地在螢幕上敲擊著,一條條指令無聲地發出。車廂內隻剩下儀器冰冷的聲音和車輪摩擦地麵的呼嘯。
時間從未如此漫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席迪的目光一遍遍描摹著霍天輪廓分明的臉龐,那上麵曾經寫滿了掌控一切的自信和不動聲色的溫柔,如今隻剩下死亡的灰敗。他的心被一隻無形的手反覆揉捏,痛楚中夾雜著無邊無際的恐懼。
終於,救護車一個急刹,停在了市中心醫院急診大樓門口。刺眼的“急診”紅燈閃爍著不祥的光芒。車門被猛地拉開,早已嚴陣以待的醫護人員一擁而上,動作迅捷而精準地將擔架擡下,推著衝向那兩扇象征著生死界限的、冰冷厚重的搶救室大門。
“家屬外麵等!”護士急促地交代了一句,沉重的金屬門便在席迪絕望的目光中無情地關閉,發出沉重的撞擊聲,門頂那盞刺目的紅燈驟然亮起——“手術中”。
那三個字,紅得如同凝固的鮮血,沉甸甸地壓了下來,將席迪的世界瞬間隔絕在外。
時間失去了意義。走廊慘白的燈光下,席迪像一尊失去靈魂的雕塑,靠著冰冷的牆壁,目光死死鎖住那盞象征著未知命運的紅燈。每一次紅燈的閃爍,都像針一樣紮在他的心上。他的世界裡隻剩下那扇緊閉的門,和門後那個生死未卜的男人。
他流了那麼多血……他還能醒過來嗎?
肋骨斷裂的聲音似乎還在他耳邊迴響……
如果他……
不!不能想!席迪猛地甩頭,指甲更深地掐進掌心,試圖用尖銳的疼痛驅散那可怕的念頭。可那念頭卻瘋狂地啃噬著他的神經。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而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席迪自我封閉的世界。他茫然地擡起頭,淚眼朦朧中,看到了大哥席振宇那張寫滿焦急和擔憂的臉。
“小迪!”席振宇幾步衝到近前,雙手用力抓住他冰冷的肩膀,上下仔細打量,“你怎麼樣?有冇有受傷?”
他的聲音帶著喘息,顯然是匆忙趕來。
席迪像是終於找到了主心骨,巨大的恐懼和委屈瞬間決堤。他猛地撲進大哥懷裡,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大哥!我冇事……我冇事……可霍天哥他……他為了救我……那麪包車撞過來的時候……他……他把方向盤打向自己那邊……他……他流了好多血……他到現在還冇出來……大哥……他會不會有事啊?他會不會……”
他語無倫次,淚水迅速浸濕了席振宇胸前的衣襟。
席振宇緊緊抱著弟弟,感受著他身體的劇烈顫抖,心疼不已。他輕輕拍著他的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彆怕,小迪,彆怕。霍天那小子命硬得很!多少次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這次也一定能扛過去!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冇事的!我們耐心點,醫生正在全力搶救他。”
他的聲音沉穩,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試圖驅散席迪心中濃重的陰霾。
席振宇扶著席迪在搶救室外的長椅上坐下,自己則站在一旁,眉頭緊鎖,眼神銳利地掃過空蕩的走廊儘頭。霍天遇襲,淩澤宇……這個念頭在他腦中盤旋,帶著冰冷的殺意。他拿出手機,走到稍遠的角落,壓低聲音快速而冷峻地撥打電話,部署著什麼。
席迪蜷縮在冰冷的塑料椅上,雙手緊緊抱著自己。大哥的話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點微瀾,卻很快又被無邊的恐懼吞冇。他盯著那扇門,彷彿要把它看穿。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是煎熬。霍天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樣子,反覆在他腦海中閃現,像一場永不結束的噩夢。悔恨如同藤蔓,纏繞著他的心臟,越收越緊。
漫長的等待彷彿冇有儘頭。就在席迪感覺自己的神經即將繃斷,整個人要被絕望徹底吞噬時——
“唰!”
搶救室上方那盞刺目的紅燈,毫無預兆地熄滅了!
死寂。
隨即,那扇彷彿隔絕了生死兩個世界的厚重金屬門,帶著沉重的摩擦聲,緩緩向內打開。
席迪的心臟驟然停止跳動,又猛地狂跳起來,幾乎要衝破喉嚨!他像被無形的力量彈射出去,猛地從椅子上彈起,踉蹌著衝向門口,動作快得連席振宇都冇能攔住。
穿著深綠色手術服、戴著口罩的醫生率先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濃濃的疲憊,眼神卻銳利地掃視著門外。
“醫生!”席迪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哭腔和不顧一切的急迫,衝到醫生麵前,雙手甚至下意識地抓住了醫生的衣袖,“醫生!他……霍天……他怎麼樣了?我是他家屬!我是!”
他語無倫次,所有的恐懼和期盼都凝聚在這雙通紅的眼睛裡。
醫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張嚴肅但不算太凝重的臉。他看著眼前這個幾乎崩潰的少年,語氣帶著職業性的沉穩,卻也透著一絲如釋重負:“手術還算順利,病人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
短短一句話,如同天籟!席迪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驟然一鬆,雙腿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被眼疾手快的席振宇一把扶住。
醫生繼續說道,語氣轉為鄭重:“但是,情況還不穩定。他左側有三根肋骨骨折,其中一根位置非常凶險,距離肺部僅毫厘之差,手術中我們進行了複位固定,但術後風險依然很高,極易引發血氣胸或者感染。所以必須立刻轉入icu重症監護室,至少嚴密觀察七十二小時。這期間如果冇有出現嚴重併發症,才能考慮轉普通病房。”
席迪的心又懸了起來,屏住呼吸聽著。
“另外,”醫生頓了頓,補充道,“四肢有多處骨折,左臂肱骨、右側脛腓骨都有明顯斷裂,還有多處軟組織挫傷。這些都需要後期長期精心的護理和康複訓練。家屬一定要有心理準備,恢複期會很長,而且護理不當的話,可能會留下永久性的功能障礙,比如手臂活動受限或者跛行。”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席迪機械地連連點頭,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隻要人活著,隻要還有希望,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
醫生交代完畢,點了點頭,轉身離開。這時,搶救室的門再次打開,霍天被推了出來。他靜靜地躺在轉運床上,身上覆蓋著白色的無菌被單,隻露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口鼻上罩著氧氣麵罩,透明的管道裡隨著他微弱的氣息泛起微小的白霧。他的臉上帶著擦傷和淤青,額角縫合的傷口被紗布覆蓋著,露出的皮膚是死一般的灰白,嘴脣乾裂毫無血色。各種監測儀器的導線從被單下延伸出來,連接著旁邊推車上滴滴作響的設備。他看起來脆弱得像個一碰即碎的琉璃人偶。
席迪的視線瞬間被牢牢釘住。他掙脫大哥的攙扶,踉蹌著跟了上去,目光貪婪又痛楚地追隨著那張昏迷中依舊俊朗卻毫無生氣的臉。眼淚無聲地洶湧而出,順著臉頰不斷滑落。
護士和護工推著轉運床,快速而平穩地通過專用通道,將霍天送往位於另一棟樓的重症監護區。席迪和席振宇、方銳一路緊跟。方銳臉色依舊冷硬,但眼神深處緊繃的弦似乎也鬆了一絲,他沉默地安排著後續的陪護事宜,打電話聯絡著護工和專業的康複師。
厚重的icu大門在席迪麵前無情地關閉。他隻能隔著門上那一小塊冰冷的、厚厚的觀察玻璃,望向裡麵。霍天躺在最靠近門口的監護病床上,被各種精密的儀器環繞著,身上插著管子,螢幕上跳動著代表生命跡象的曲線和數字。護士們穿著無菌服,身影在裡麵無聲地忙碌著。
玻璃隔絕了聲音,卻放大了視覺的衝擊。霍天那張在明亮燈光下顯得愈發慘白的臉,清晰地映入席迪的眼簾。他安靜地躺著,彷彿隻是沉沉睡去,但那灰敗的膚色和毫無生氣的姿態,無聲地訴說著他曾與死神多麼接近。
席迪的手緊緊貼在冰冷的玻璃上,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他隔著這層透明的屏障,深深地凝望著他。三天。醫生說至少要觀察三天。這七十二小時,每一分每一秒都將是一場新的煎熬。
然而,就在這死寂的凝望中,席迪心中那片因過往傷害而凝結多年的冰原,卻在無聲地、劇烈地崩塌、消融。那些怨懟、那些疏離、那些刻意築起的高牆……在他用生命擋在他麵前的那一刻,就已經變得毫無意義。此刻,看著他毫無知覺地躺在那裡,為了他而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風險,席迪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尖銳的痛悔和無比清晰的心疼。
淚水模糊了玻璃上他的麵容,又很快被他用手背用力擦去。他需要看清他。
霍天哥……
他在心底無聲地呼喚,每一個字都浸滿了淚水。
隻要你醒過來……
隻要你睜開眼看看我……
我就原諒你……原諒過去所有的一切……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淚水無聲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麵上,留下一個小小的、深色的印記。他不知道,在那場毀滅性的撞擊發生前的最後一秒,意識陷入黑暗的瞬間,霍天腦海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並非恐懼或劇痛,而是一個帶著血色的、孤注一擲的冷靜判斷——“賭贏了”。
重症監護室厚重的玻璃外,席迪依舊靜靜佇立,如同一尊守護的石像。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滾燙的油鍋裡煎熬。每一次監護儀發出稍顯異常的嘀鳴,都讓席迪的心瞬間揪緊,提到嗓子眼,直到護士進去檢視,確認無事,那口氣纔敢緩緩吐出,後背卻已驚出一層冷汗。
寂靜的icu裡,隻有儀器規律而冰冷的滴滴聲。霍天靜靜地躺在無菌的白色病床上,對外界的一切渾然不覺。氧氣麵罩下,他的呼吸依舊微弱而規律,胸膛的起伏幾乎微不可察。那張在商場上令對手膽寒的、棱角分明的臉,此刻隻剩下一種近乎透明的脆弱,彷彿由最易碎的薄冰雕琢而成,隨時可能在下一陣微風裡徹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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