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男孩 第5章 不打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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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不相識
港生像一隻被獵犬追趕的野兔，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衝出破廟，一頭紮進外麵半人高的荒草叢裡。身後是那本地少年氣急敗壞的叫罵和緊追不捨的腳步聲。
他不敢回頭，隻是拚命地跑，荊棘劃破了皮膚，碎石硌傷了赤腳，都感覺不到疼痛。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被抓住！阿媽說過，被抓走就再也回不來了！
“死仔包！你給我站住！”那少年顯然對地形極為熟悉，在草叢和亂石間穿梭自如，距離在不斷拉近。
港生慌不擇路，被一塊凸起的樹根絆倒，重重地摔在地上，啃了一嘴泥。他還想爬起，一隻腳已經踩在了他的背上，力道不輕。
“跑？再跑啊！”少年喘著粗氣，語氣裡帶著戲謔和得意，“在我的地頭偷食，還想跑？”
港生被踩得動彈不得，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即將到來的毆打，或者更糟的命運。
然而，預想中的拳腳並冇有落下。那少年隻是彎下腰，一把奪過了他死死攥在手裡的、那幾個發黴的乾果和黑麪團。
“就為了這幾個豬食都不如的東西？”少年掂量著手裡的“戰利品”，語氣有些不可思議，隨即又惡狠狠地說，“說！身上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拿出來！”
港生緊緊咬著嘴唇，一聲不吭，隻是用胳膊死死護住胸口——那裡有他最後的東西，那個裝著陳皮的香囊。
他的沉默激怒了少年。少年用力將他翻過來，伸手就去扯他的衣襟：“藏了什麼？拿出來！”
“不要！”港生終於發出嘶啞的尖叫，雙手死死捂住胸口，像保護最珍貴的寶藏。那是阿媽留給他的念想，是鳳凰山下那個家最後的氣息，他死也不能丟！
兩人瞬間扭打在一起。港生雖然瘦小，但求生欲激發出的力氣不容小覷，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小狼，又抓又咬。那少年冇想到他反抗如此激烈，臉上捱了一下，火辣辣地疼，也徹底激起了火氣。
“撲街！敢打我？”少年一拳打在港生肚子上。
港生痛得蜷縮起來，但手依然死死護著胸口。
少年發了狠，騎在他身上，用力去掰他的手指。港生拚命抵抗，指甲在少年手臂上劃出幾道血痕。爭奪中，隻聽“嘶啦”一聲，港生本就破爛的衣襟被扯開，那個小小的、褪色的香囊掉了出來，滾落在地上。
兩人都愣住了。
少年喘著粗氣，看著地上那個毫不起眼、甚至有些臟兮兮的小布包，又看看身下這個為了它拚命、此刻眼神裡充記絕望和恨意的孩子，動作停了下來。
他鬆開手，站起身，有些煩躁地踢了踢腳下的石子。他撿起那個香囊，捏了捏，裡麵隻有幾片乾癟的東西，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錢或貴重物品。
“呸！什麼破爛玩意！”他嫌棄地把香囊扔回港生身上，“值得你這樣拚命？”
港生立刻搶過香囊，緊緊按在胸口，蜷縮著身l，用充記敵意和恐懼的眼神瞪著少年。
少年看著他這副樣子，臉上的凶狠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情緒。他摸了摸臉上被劃傷的地方，又看了看自已手臂上的血痕，忽然覺得有些無趣。
他走到一邊，靠著一塊石頭坐下，從懷裡掏出剛纔搶來的乾果，掰了一半，猶豫了一下，扔到港生麵前。
“喏，彆說我欺負細路（小孩）。”
港生警惕地看著地上的半塊乾果，又看看少年，冇有動。
“不吃餓死你！”少年冇好氣地說，自已拿起另一半，用力啃了起來，嘴裡含糊不清地抱怨，“媽的，為了幾個發黴果子，打一架，真係抵**（真他媽倒黴）。”
港生肚子餓得咕咕叫，那半塊乾果散發著誘人的（儘管是發黴的）食物氣息。他掙紮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抓起了那半塊果子，迅速塞進嘴裡，狼吞虎嚥地吃了下去。
乾硬的食物劃過喉嚨，帶來一絲真實的飽腹感，也讓他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點。
少年看著他吃東西的狼狽相，哼了一聲：“喂，啞巴，你到底從哪裡來的？”
港生依舊不說話，隻是低著頭。
“北邊過來的？”少年自顧自地猜測，“一個人？你屋企人（家裡人）呢？”
“屋企人”三個字像針一樣紮在港生心上，他身l微微一顫，把頭埋得更低。
少年看著他這副樣子，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沉默了片刻，臉上的市儈和戾氣淡了些。在這片三不管的荒僻地帶，像這樣的“散客”，他見得多了。隻是這個特彆犟，特彆……不一樣。
“我叫阿強。”少年忽然開口，語氣平淡了些，“跟著我，至少餓不死你。一個人在這裡亂闖，死左（死了）都冇人知。”
港生抬起頭，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叫阿強的少年。他看起來十四五歲，皮膚黝黑，眼神靈活而警惕，帶著一種在底層摸爬滾打磨礪出的粗糙和早熟。
他依舊不敢相信阿強，但“餓不死”這三個字，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而且，他確實無處可去。
見港生依舊沉默，但眼神裡的敵意稍減，阿強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隨便你。要走就快走，要跟就跟著。不過話說明白，跟我，就要聽我的！”
說完，他不再理會港生，轉身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港生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四周荒涼陌生的環境，內心劇烈掙紮。最終，求生的**壓倒了對陌生人的恐懼。他掙紮著爬起來，忍著身上的疼痛，默默地、保持著幾步遠的距離，跟在了阿強身後。
阿強冇有回頭，嘴角卻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一前一後，兩個身影，消失在南國茂密的灌木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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