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大荒：我有一座鎮魔殿 第36章 這船不渡死人，專拉活閻王
晨霧未散，熄燈堂的廢墟在熹微天光下宛如一頭死去的巨獸骨架。
顧玄盤坐於堂主枯骨之前，掌心那道新生的魂絲如活物般遊走，漆黑深邃，彷彿能吞噬光線。
他雙目緊閉，催動著升階後的【魂絲牽引術】，無形的絲線穿透層層土石，朝著百丈之外的斷脊城主府地底深處探去。
他要找到那份被隱藏的命契，那是城主府真正的命脈，也是他複仇拚圖的最後一塊。
就在魂絲觸及一處被符文禁製層層包裹的鐵匣時，顧玄心口猛地一燙！
不是錯覺，而是源自識海深處的劇烈灼痛。
那座神秘的萬法池虛影轟然震顫，原本隻有一道亮起的紋路旁，第二道古樸紋路竟在無人催動的情況下，自行亮起了一線微弱卻不容忽視的血色光芒！
與此同時，殿靈那空洞死寂的低語在識海中緩緩響起，這一次，卻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急切：“……血引將至，南行七百裡。”
血引？南行七百裡？
顧玄猛然睜開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不等他細思，一道嘶啞含糊的聲音從殘垣之上飄了下來。
“嘿，小子，大清早的不睡覺，跟一堆死人骨頭玩什麼呢？餓不餓？”
顧玄抬眼，隻見老藥癲那張滿是汙垢的臉從牆頭探出，他正抓著半隻風乾的灰鼠腿，啃得津津有味，牙縫裡還塞著黑乎乎的肉絲。
“冥涎江……那條吃人吐骨頭的臭水溝。你要去？”老家夥眼珠渾濁，卻彷彿能看穿人心，“好啊，正好給我的藥罐添點‘溺魂油’，那可是煉製‘三屍忘憂丹’的絕品藥引。”
顧玄心中一動，站起身，撣了撣衣袍上的灰塵，平靜地仰視著他：“你知道怎麼過江？”
“知道？”老藥癲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隨手將啃得乾乾淨淨的鼠骨“呸”地一聲吐在地上，“活著的人，從沒回來講過故事。”
三日後，冥涎江畔。
顧玄終於明白老藥癲那句話的含義。
眼前的江水根本不能稱之為水，那翻湧的濁浪粘稠如沸騰的膿液，水麵上漂浮著腐爛的木塊、不知名的獸類殘肢，甚至還有人的半截手臂。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鐵鏽與屍蠟混合的惡臭，尋常人聞上一口便會頭暈目眩，五臟翻騰。
這裡是生命的禁區，亡魂的渡口。
顧玄立於嶙峋的黑色崖邊，麵沉如水。
他從懷中取出那枚鋒利無比的【穿心棘】，毫不猶豫地在指尖劃開一道口子。
殷紅的血珠順著指尖滴落，被江畔陰冷的風一吹，瞬間化作一縷若有若無的血霧飄散。
識海中，鎮魔殿的獸首雕像立刻有了反應，冰冷的反饋資訊隨之浮現：“檢測到微弱巫族血氣波動——來自江心漂浮物。”
巫族血氣！殿靈的指引果然沒錯！
他凝神望去，隻見遠處籠罩江麵的灰色霧氣中，隱約有一葉扁舟的輪廓。
那小舟通體由慘白的骸骨拚接而成，造型詭異，舟首更是雕刻著一隻猙獰的獨角蛇首，蛇目的位置是兩個黑洞洞的窟窿，卻彷彿有幽幽寒光在其中流轉。
“老大，不能再往前了！”瘸腿阿九帶著兩名精乾的燈獵在遠處高聲喊道，臉上滿是驚懼，“這江水有毒，是化屍水！彆說人了，就是鐵塊扔進去，一時三刻也得化成一灘鐵鏽！你看那岸邊的石頭，都被燻黑了！”
他指著江岸邊，那些被江水常年拍打的岩石果然呈現出一種被強酸腐蝕過的不祥黑色，寸草不生。
顧玄不語，隻是默默從一個油紙包裡撚起一撮灰白色的粉末，仔細地撒入自己衣領、袖口和褲腳的縫線之中。
那是他從老藥癲那裡用一顆三階妖丹換來的【蛻鱗蟒】毒腺粉末，此毒以毒攻毒，能在一個時辰內短暫封閉全身毛孔，最大限度地延緩腐液的侵蝕。
準備，已經做好了。
入夜，天降暴雨，豆大的雨點砸在江麵上，非但沒能稀釋那股惡臭，反而激起更濃鬱的腥氣。
雷聲轟鳴，電光撕裂夜幕，將江麵照得慘白一片。
“噗嗤！”一道黑影自濁浪中躍起，直撲岸邊的顧玄。
顧玄眼神一凜，不退反進，手中【穿心棘】在電光下劃過一道死亡弧線，精準地刺入那黑影的頭顱。
一聲悶響，一頭體型如牛、遍體覆蓋著黑色鱗片的【夔影魚】抽搐著倒在淺灘。
他沒有絲毫遲疑，以【穿心棘】為刀，熟練地將夔影魚的筋骨儘數剝離，用其堅韌的大筋將最粗壯的肋骨捆綁成一個簡易的骨筏。
隨即，他手掌按在魚屍之上，魂絲探入，將其殘魂迅速煉化。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中接連響起：
“煉化【夔影魚】殘魂成功！”
“獲得初級技能：【閉息潛遊】（可在高壓濁水中長時間閉氣，並減緩體力消耗）。”
“獲得初級技能：【聲波避障】（可感知周圍微弱的聲波震動，規避探查）。”
來得正好！
顧玄將骨筏推入江中，深吸一口氣，催動【閉息潛遊】，整個人伏於骨筏之下，隻露出鼻尖換氣。
他藉助著轟鳴的雷聲和暴雨的掩護，如同一截浮木，悄無聲息地順著江流朝江心那艘白骨舟漂去。
江水冰冷刺骨，帶著一種黏膩的腐蝕感，饒是有毒腺粉末護體，麵板也傳來陣陣針紮般的刺痛。
就在他即將接近那片迷霧區域時，一個空靈而古老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識海中響起，並非殿靈，而是來自那艘白骨舟！
“勿飲江水……飲者成癡。”
是舟靈的警告！
話音剛落，前方水麵驟然炸開一個巨大的漩渦。
一道身影踏著水波而來，步伐沉穩，如履平地。
那人身披破舊袈裟，竟是一名來自北荒的苦行僧，背上負著一口沉重的青銅棺槨，口中誦念著無人能懂的經文。
顧玄心中警鈴大作，立刻將整個身體沉入水下，同時催動剛獲得的【聲波避障】。
識海中，周圍的水流震動瞬間變得清晰無比。
他果然“看”到，那僧人每踏出一步，他耳垂上掛著的兩枚銅鈴便會發出一圈無形的音波，向四周擴散，探查著水下的一切動靜。
好險！若非剛得了這技能，此刻恐怕早已暴露！
顧玄屏住呼吸，緊貼著滿是淤泥和骸骨的河床，如一條真正的水蛇，悄然從僧人腳下潛行而過。
子時三刻，陰氣最重之時。
顧玄終於摸到了白骨舟的邊緣，他小心翼翼地攀上船舷，入手處一片冰涼滑膩。
船身內外，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指甲抓痕，深淺不一，彷彿有無數人曾在這裡絕望地掙紮過。
船艙的艙蓋被九道鏽跡斑斑的鐵鏈死死封鎖，鏈條上鐫刻的符文扭曲詭異，顧玄一眼就認出，那竟與當初封印歸墟之門的印記同源！
他正欲取出【穿心棘】強行破鏈，忽覺腳踝猛地一緊，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將他往水下拖去！
低頭一看，隻見原本渾濁的江麵不知何時伸出了成百上千隻蒼白浮腫的手臂，層層疊疊，密不透風，正死死纏繞住他的雙腿，瘋狂地將他拖入深淵！
江心處，一個龐大的陰影緩緩升起，巨影籠罩了整片江麵。
那是一個難以名狀的怪物，長發如同墨綠色的水藻在江中鋪開，枯槁的臉龐上沒有五官，隻有一隻嘶吼的巨口。
它的指爪上，掛滿了無數生了鏽的鑰匙，碰撞間發出“叮當”的脆響。
溺嫗！冥涎江的真正主人！
“活……人……氣……汙……染……冥……途！”溺嫗發出含混而怨毒的嘶吼，聲音彷彿直接刮在人的靈魂上。
顧玄半個身子已被拖入水中，腐蝕的劇痛瞬間傳遍全身。
他當機立斷，猛地催動了鎮魔殿賦予他的保命能力——【替死效應】！
刹那間，他自身劇烈的心跳和旺盛的生命氣息被強製轉移。
在上遊百丈開外，一具被衝下來的溺斃野狗屍體猛然抽搐了一下，彷彿死而複生，散發出濃烈的活物氣息。
“吼！”溺嫗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過去，巨影一晃，朝著那狗屍的方向撲去。
就是現在！
顧玄抓住這稍縱即逝的刹那，體內氣血瘋狂爆發，魂絲纏繞在【穿心棘】上，化作一道黑色閃電！
“鐺！鐺！鐺！”
三聲脆響，三道鏽鏈應聲而斷！他用儘全力，一把掀開沉重的艙蓋！
艙內景象詭異至極。
九具身穿古老祭祀袍的巫族乾屍，盤膝端坐，栩栩如生。
他們乾枯的指尖朝上，每一根手指的頂端，都懸浮著一滴猩紅如寶石的血珠，散發著妖異的光芒。
這就是血引！
顧玄來不及多想，伸手便去取離他最近的一枚血珠。
就在他指尖觸碰到血珠的瞬間，整條冥涎江轟然沸騰！
“哢嚓！哢嚓！”
剩下六道鎖鏈竟在同一時間自動崩裂！
九具乾屍齊刷刷地睜開了雙眼，空洞的眼眶裡燃起兩點鬼火，口中用一種古老的語言齊聲誦道：“第九魂未歸……門不得啟！”
與此同時，被戲耍的溺嫗狂怒地轉身，百丈高的巨掌捲起滔天濁浪，朝著小小的白骨舟當頭拍下！
千鈞一發之際，顧玄識海中那座鎮魔殿的猙獰獸首，雙目猛然睜開，一道無形的吸力如同跨越了空間，橫掃江麵！
遠處岸邊，一名正在幸災樂禍觀望的赤牙幫疤臉嘍囉，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身體瞬間扭曲、虛化，憑空消失！
係統提示在顧玄腦中瘋狂閃爍：
“強製攝入成功！煉化‘赤牙幫眾’一名！”
“煉化中……檢測到目標氣血充沛……反哺氣血x3！”
一股龐大精純的氣血之力瞬間湧入顧玄四肢百骸，將他被江水腐蝕的傷勢瞬間修複，力量暴漲！
顧玄藉助這股反衝之力，身形如炮彈般向後躍出，在巨掌拍碎白骨舟的前一刻，精準地落回了自己的骨筏之上。
他的手中，緊緊攥著兩枚剛剛到手的巫族血珠！
歸途風雨如晦，殺機四伏。
顧玄駕馭著骨筏，藏身於岸邊一處茂密的蘆葦蕩中。
他不敢耽擱，剖開其中一枚巫血珠，張口吞服。
血珠入喉，彷彿吞下了一塊烙鐵！
一股霸道無匹的熱流瞬間在他體內炸開，五臟六腑如遭火焚。
他低頭看去，隻見自己的血液竟在麵板下泛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更詭異的是，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節奏正在發生改變，變得緩慢而有力，那頻率……竟與他夢中那個青衣艄公劃動船槳的頻率，完全同步！
識海深處，殿靈那死寂的低語，第一次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震動：
“……遠古之血共鳴。你不是在尋找鑰匙……你，就是鑰匙本身。”
而在他身後波濤洶湧的江心，那艘被拍成碎片的白骨舟殘骸之上，一道虛幻的舟靈身影緩緩凝聚。
它轉過慘白的蛇首，望向了遙遠的、被冰雪覆蓋的北方，用隻有亡魂才能聽見的聲音低聲呢喃：
“他來了……真正的擺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