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入甕 第 42 章

    竹海腹地，瘴氣如實質般濃稠，遮蔽了天光，四週一片死寂，連鳥鳴蟲嘶都消失了。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甜腥氣，赤陽丹的藥力在持續消耗。

元不渡與雲何棲如同鬼魅，在粗壯的竹竿間無聲穿行。元不渡憑借對毒物和地形的驚人洞察，總能提前避開潛伏的蝕骨草叢和隱藏的沼澤陷坑。雲何棲則發揮其盜賊的敏銳，不斷發現那些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細微標記——被折斷後刻意複原的竹枝、某塊青石上不起眼的刻痕——這些都是“焰獄”暗哨彼此聯絡的印記。

“左前方三十步，竹叢後，一個。”雲何棲壓低聲音，用摺扇極隱蔽地指了個方向。

元不渡微微頷首，身形一晃，已消失在原地。不過兩個呼吸，他如同從未離開般重新出現，指尖刃片上有一抹未擦淨的血痕。

“解決了。”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雲何棲衝他比了個手勢，指向另一個方向。兩人配合越發默契，一個負責清除，一個負責警戒與指引，如同最有效率的殺戮組合，悄無聲息地拔除著隱藏在暗處的釘子。

越往裡深入，暗哨的分佈越發密集。顯然，“焰獄”在此佈下了重兵，誌在必得。

“他們人不少，硬闖不是辦法。”雲何棲靠在一根巨竹後，低聲道，“得想個法子，把他們引出來，或者……讓他們自己亂起來。”

元不渡目光掃過四周，最後落在地上幾株不起眼的、開著慘白色小花的植物上。“**花，”他認出了這種植物，“花粉能致幻，與瘴氣混合，效果更強。”

雲何棲眼睛一亮：“你有辦法？”

元不渡從懷中取出一個扁平的玉盒，裡麵是幾種不同顏色的粉末。他快速將幾種粉末混合，又加入碾碎的**花花粉，動作嫻熟，顯然對此道極為精通。不過片刻，一小包特製的藥粉便調製完成。

“我去引動瘴氣，你將此物撒向上風處。”元不渡將藥包遞給雲何棲，言簡意賅地交代了用法。

雲何棲接過藥包，沒有絲毫猶豫：“小心。”

元不渡看了他一眼，身形再次融入竹影瘴氣之中。

片刻之後，竹海深處傳來幾聲短促的悶響，彷彿有什麼東西被強行破開。緊接著，周圍的白色瘴氣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攪動，開始劇烈地翻滾、彙聚，向著某個方向湧去！

“怎麼回事？”

“瘴氣異動！小心！”

隱藏在各處的黑衣人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動，一陣細微的騷動從四麵八方傳來。

就是現在！

雲何棲如同靈猿般攀上竹梢，看準風向，手腕一抖，那包特製藥粉如同煙霧般悄無聲息地撒向上風口的瘴氣之中。藥粉融入翻滾的瘴氣，無色無味，迅速擴散開來。

他迅速落地，屏住呼吸，退回與元不渡約定的彙合點。

不過數十息的時間，異變陡生！

那些原本隱藏得極好的黑衣人，開始接二連三地發出詭異的聲響。有人如同醉酒般踉蹌走出藏身處，揮舞著兵刃胡亂劈砍空氣；有人則發出癡傻的笑聲，對著竹子喃喃自語；更有人將同伴誤認為敵人，瘋狂地互相攻擊起來！

**花粉在濃鬱瘴氣的催化下，發揮了驚人的致幻效果。整個埋伏圈，瞬間陷入一片混亂的自相殘殺之中！

元不渡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混亂的邊緣穿梭，每一次出手，都精準地帶走一個陷入幻覺、毫無防備的黑衣人的性命。他的動作效率極高，如同死神揮舞鐮刀，收割著被混亂剝奪了抵抗力的生命。

雲何棲也沒有閒著，他遊走在戰場外圍，摺扇點、打、封、刺，專門對付那些試圖逃離或者恢複清醒的黑衣人，確保混亂持續下去。

慘叫聲、兵刃碰撞聲、瘋狂的嘶吼聲在竹海中回蕩，與濃稠的瘴氣混合，構成一幅地獄般的景象。

這場由元不渡一手策劃、雲何棲完美執行的反擊，不過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當最後一名黑衣人在自相殘殺中倒下，或者被元不渡和雲何棲補刀解決後，竹海重新恢複了死寂，隻剩下更加濃鬱的血腥味和瘴氣混合的詭異氣味。

雲何棲走到元不渡身邊，看著他平靜無波地擦拭著刃片上的血跡，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元老闆，你這手玩毒和製造混亂的本事，比我這個沒有底線的江洋大盜可是狠多了。”

元不渡收起刃片，目光掃過滿地狼藉：“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等等，”雲何棲叫住他，走到一名看似頭目的黑衣人屍體旁，蹲下身仔細搜查，很快從他懷裡摸出一塊熟悉的銅製令牌，以及一張繪製在特殊絹布上的簡易地圖。

地圖上，清晰地標注了他們此刻所在的“忘憂林”，以及林外官道上的幾個檢查點，還有一個用朱筆圈出的終點——“落霞鎮”。

“他們的指揮點，在落霞鎮。”雲何棲將地圖遞給元不渡，眼神銳利，“而且，看這佈置，他們似乎很確定我們會從這裡走。”

元不渡看著地圖，尤其是那個被朱筆圈出的落霞鎮，鴉青色的眼眸中寒光一閃。

“看來，是時候去會一會這位‘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