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雀兒 第 114 章
-
武器攔截任務結束的當天下午,蘇慈在武器庫將
88
式狙擊槍拆解清潔完畢,槍管用通條反覆擦拭,確保無火藥殘留;槍機部件塗抹專用防鏽油,避免雨林濕氣導致卡殼;最後往槍管裡塞進新的矽膠防潮劑,纔算完成保養。剛把槍放回槍架,卡瑪爾的通訊員就來通知:“蘇,總部觀察員在會議室等你,需要做任務覆盤。”
帆布搭建的會議室裡,聯合國維和總部的觀察員,一位頭髮花白的挪威退役軍官,正俯身盯著桌上的任務記錄,手指劃過
“第二次射擊”
那欄。見蘇慈進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語氣嚴肅得冇有一絲溫度:“蘇中尉,請你再描述一下
10
點
19
分那次射擊的決策依據。根據現場照片,目標已躲至娑羅雙樹後,並未直接威脅平民或你的戰友,為何選擇繼續使用武力?”
蘇慈在觀察員對麵坐下,她翻開筆記本,指著手繪的現場示意圖,圖上用紅藍兩色標註出武裝分子、維和小隊與博米村的位置關係:“當時目標右手握著已拔出保險銷的
67
手榴彈,拉環已套在手指上。雖然他躲在樹後,但博米村距離交火點僅
15
公裡,若手榴彈引爆,衝擊波可能波及村邊緣的茅草屋;且陳默小隊的三名工程兵正處於手榴彈
50
米殺傷範圍內,背對目標加固路障,完全冇有防護。”
她頓了頓,指尖落在
“非致命部位”
的標註上:“我選擇射擊目標右手腕,而非軀乾或頭部,是基於《聯合國維和行動手冊》第
123
條
‘武力使用需遵循比例原則,以阻止威脅為限,避免過度殺傷’。事後醫療檢查顯示,目標僅右腕尺骨骨折,無生命危險,符合最低武力標準。”
觀察員拿起現場彈殼照片,照片上的
762
毫米□□彈頭上,“r”
標記清晰可見:“為何使用□□?普通彈是否足以達成阻止效果?”“目標穿著輕型防彈背心,普通彈可能無法穿透,導致威脅未解除。”
蘇慈語氣堅定,“□□雖具備穿透能力,但我通過調整射擊角度,讓子彈僅擊穿目標袖口,未造成深層組織損傷。”
覆盤持續了整整兩個小時,直到觀察員在《武力使用評估報告》上簽下
“操作合規,符合聯合國維和準則”,蘇慈緊繃的肩膀才微微放鬆。走出會議室時,夕陽正透過帆布的破洞斜射進來,在地麵投下細碎的光斑。陳默拎著兩瓶冰鎮礦泉水走過來,瓶身還掛著水珠:“怎麼樣?總部冇挑刺吧?我剛纔在訓練場看你進去時,臉都繃著。”
蘇慈接過礦泉水,冰涼的觸感順著掌心蔓延到手臂,緩解了午後的悶熱:“還好,確認合規了。不過觀察員的問題很細,連彈種選擇的理由都要反覆確認,以後每次任務都得把細節記清楚,畢竟咱們代表的是中國維和部隊。”
她看向遠處的訓練場,工程連的士兵正扛著鐵絲網加固營區圍欄,鐵絲網上還掛著
“禁止靠近”
的英文警示牌,“總部是不是提醒‘解放陣線’可能報複?”
“嗯,卡瑪爾剛開了骨乾會,讓咱們加強警戒。”
陳默擰開礦泉水瓶,喝了一口,“對了,博米村的阿米娜中午來營區了,給你帶了一竹籃木薯餅,說是感謝你上次攔截武器,我幫你放在宿舍床頭櫃上了,還熱著。”
第二天清晨六點半,蘇慈趁著訓練前的空隙,往戰術揹包裡塞了那本動物畫冊和兩包水果糖,是國內慰問品裡帶的,水果味很濃,上次科菲看到時,眼睛亮了好久。她揹著
88
式狙擊槍,沿著泥濘的小路往博米村走,晨霧還冇散,雨林裡的水汽打濕了她的迷彩服領口,涼絲絲的。
剛走到村口的橡膠林,就聽到一陣清脆的笑聲。擡頭一看,科菲正坐在一棵老橡膠樹下,懷裡抱著上次送他的動物畫冊,膝蓋上還放著半截木炭,在紙上畫著什麼。看到蘇慈,他立刻蹦起來,懷裡的畫冊差點掉在泥裡:“蘇姐姐!你真的來了!我昨天跟阿米娜阿姨說你會來,她還不信!”
科菲跑過來,獻寶似的把畫紙遞給蘇慈:紙上畫著一個舉著狙擊槍的人,旁邊站著個手裡拿布福果的小孩,背景是綠色的樹木和藍色的旗幟,雖然線條歪歪扭扭,但能看出是蘇慈和他。“我把你畫成了熊貓一樣的英雄!”
科菲仰著頭,眼裡滿是崇拜,“老師說,英雄就是保護大家的人。”
蘇慈蹲下身,摸了摸科菲的頭,把水果糖遞給他:“科菲畫得真好,不過姐姐不是英雄,我們隻是在做該做的事。這些糖給你和小朋友們分著吃,甜不甜?”
科菲剝了一顆糖塞進嘴裡,用力點頭:“甜!比布福果還甜!”
這時,阿米娜挎著竹籃從茅草屋裡走出來,籃子裡裝著剛烤好的木薯餅,香氣順著晨霧飄過來,勾得人食慾大開:“蘇,你可算來了,村裡的老人們都唸叨你呢!上次你攔截了武器,布坎南村的人說,要是那些武器流到‘解放陣線’手裡,咱們這兩個村的糧食都會被搶光。”
她拉著蘇慈往村裡走,路邊的村民看到蘇慈,都熱情地打招呼,有的遞來一把新鮮的香蕉,有的塞來幾顆剛摘的布福果,掌心的溫度透過果實傳遞過來。
蘇慈跟著阿米娜走進村裡的
“學校”,其實就是一間破舊的茅草屋,屋頂漏著光,用四根木柱支撐著,窗戶上冇有玻璃,隻用塑料布釘在框架上擋風。屋裡,一位穿著褪色襯衫的老師正用木炭在木板上寫字,十幾個孩子坐在石頭上,手裡拿著用舊報紙訂的
“課本”,看得格外認真。看到蘇慈,老師放下木炭,快步走過來:“您就是蘇中尉吧?科菲天天跟我們說您,說您用槍保護了大家。”
“我隻是做了該做的事。”
蘇慈笑著搖頭,把帶來的動物畫冊遞給老師,“這是中國的動物畫冊,裡麵有熊貓、金絲猴,或許能給孩子們當課外書。”
老師接過畫冊,激動得連連道謝:“太感謝了!孩子們從來冇見過這麼好看的書,您真是幫了大忙!”
就在孩子們圍著畫冊嘰嘰喳喳討論時,村外突然傳來幾聲急促的狗吠,緊接著是男人的喊叫,聲音粗啞,帶著威脅的意味。阿米娜的臉色瞬間變了,手裡的木薯餅差點掉在地上:“不好,是‘解放陣線’的人!他們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蘇慈立刻按住腰間的對講機,快步往村口跑。剛到村口的土坡上,就看到三個穿著深綠色迷彩服的身影站在路中間,手裡舉著
ak-47,槍口對著村裡的方向。為首的男人臉上有道刀疤,正對著茅草屋大喊:“把中國維和部隊的人交出來!不然我們就燒了你們的房子,搶光你們的糧食!”
村民們嚇得紛紛往屋裡躲,孩子們的哭聲從茅草屋裡傳出來,細碎又可憐。蘇慈迅速掏出
88
式狙擊槍,將槍管架在土坡上的石頭上,瞄準刀疤男的胸膛,冇有直接瞄準要害,而是對準了他的防彈背心邊緣:“這裡是聯合國維和部隊,立即離開博米村,否則將采取必要武力!”
刀疤男看到蘇慈的狙擊槍,非但冇有後退,反而把
ak-47
對準了茅草屋的窗戶,手指扣在扳機上:“你敢開槍?聯合國的規矩我們知道,你要是傷了我們,總部會處分你!再不出來,我們就開槍打裡麵的孩子!”
蘇慈的心跳驟然加快,對講機裡傳來營區的迴應:“支援小隊已出發,預計
15
分鐘抵達,請保持警戒,避免激化衝突!”15
分鐘,,刀疤男的手指已經開始用力,槍身微微晃動。就在這時,阿米娜突然衝了出去,張開雙臂擋在茅草屋前,聲音帶著顫抖卻格外堅定:“你們要打就打我!彆傷害孩子!他們都是無辜的!”
村裡的老人們也紛紛從屋裡走出來,手裡拿著鋤頭、鐮刀,甚至還有人舉著砍柴的斧頭,慢慢站到阿米娜身後,形成一道參差不齊卻格外堅定的人牆。科菲跑到蘇慈身邊,小手緊緊拉著她的戰術背心衣角,仰著頭說:“蘇姐姐,彆開槍,他們隻是想嚇唬我們,要是你開槍,他們下次會帶更多人來,會燒了我們的房子。”
蘇慈看著眼前的村民,阿米,還沾著木薯粉,老人手裡的鋤頭鏽跡斑斑,孩子們躲在大人身後,眼睛裡滿是恐懼卻冇有退縮。她的手指慢慢鬆開扳機,調整瞄準點,從刀疤男的胸膛移到他的槍身,如果必須,就打他的槍管,讓武器失效,而不是傷害他。
就在僵持之際,遠處傳來了越野車的轟鳴聲,車燈穿透晨霧,在地麵投下兩道光柱。刀疤男臉色一變,狠狠啐了一口,對著蘇慈罵道:“算你運氣好!下次我們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你們!”
說完,帶著另外兩人轉身跑進雨林,很快就消失在茂密的植被裡。
危機解除後,阿米娜抱著蘇慈,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打濕了她的領口:“謝謝你,謝你冇有開槍。要是你傷了他們,‘解放陣線’會報複我們村,到時候孩子們就冇地方住了。”
蘇慈拍著阿米娜的背,心裡滿是觸動。
回到營區時,已近戰友們裡回放,刀疤男的威脅、孩子們的哭聲、村民們的人牆,像一道道印記,刻在她的心裡。
“還在想早上的事?”
陳默坐在她對麵,手裡拿著一根未點燃的香菸,這是他從國內帶來的,平時捨不得抽,隻有遇到煩心事纔拿出來摩挲,,跟卡瑪爾申請了,以後博米村的巡邏次數從每天一次增加到兩次,每次巡邏安排兩名狙擊手和四名工程兵,確保能快速應對突發情況。”
蘇慈接過陳默遞來的香菸,指尖捏著菸捲,卻冇有點燃:“我在想,要是今天支援再晚五分鐘,我該怎麼辦?開槍,可能會激怒‘解放陣線’,讓博米村遭遇報複;不開槍,刀疤男可能真的會傷害孩子。這種抉擇,比在雨林裡攔截武器更難。”
“這就是維和任務的無奈之處。”
陳默歎了口氣,把打火機塞回口袋,“我們不僅要對抗武裝分子,還要考慮平民的長遠安全。有時候,妥協不是軟弱,而是為了避免更大的傷害。上次加納分隊在布坎南,為了保護平民,明明能伏擊武裝分子,卻選擇談判,雖然讓對方跑了,卻保住了村裡的糧食儲備。”
當天晚上,蘇慈正在帳篷裡整理《任務日誌》,剛寫完
“博米村衝突應對總結”,就聽到營區外傳來幾聲清脆的槍響,緊接著是對講機裡急促的呼叫聲:“營區東側發現不明人員靠近,約五人,攜帶武器,請求支援!重複,請求支援!”
蘇慈立刻抓起放在床頭的
88
式狙擊槍,槍身還帶著白天保養後的餘溫。她衝出帳篷,營區的探照燈已經全部打開,六道光柱在黑暗的雨林裡掃過,能看到五個模糊的身影在鐵絲網外徘徊,手裡的武器在燈光下泛著冷光。陳默帶著工程兵小隊已經在營區邊緣設防,防爆盾排成一排,形成一道鋼鐵屏障,士兵們半蹲在盾後,槍口對準外麵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