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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雀兒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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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追蹤訓練,為期三天!”

馬衛東站在營地前的空地上,手裡攥著張泛黃的牛皮紙地圖,“你們要跟著‘敵方’留下的痕跡找到目標點,全程獨自行動,不準結伴,但這隻是,是刻意踩踏的;真痕跡藏在下麵,鞋印邊緣齊,朝嚮明確,能從鞋底紋路辨身份。”

寫完,她把小本子塞進揹包,起身時特意拍了拍膝蓋上的鬆針,連一根都冇留下

追蹤時不能暴露自己的痕跡,這是規矩。

中午的太陽越來越烈,像個大火球懸在頭頂,林子裡的溫度飆到三十多度,空氣裡飄著鬆脂的焦味,混著身上的汗味,嗆得人嗓子發緊。蘇慈的迷彩服後背早濕透了,貼在身上又黏又癢,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流,滴進衣領裡,涼得她打了個寒顫。她掏出水壺,擰開蓋子,隻抿了一小口,清涼的水流過喉嚨,像澆了點涼水,可她不敢多喝,趕緊擰緊蓋子。水壺裡隻有

500

毫升水,要撐三天追蹤,還得給洞窟留體力,每一口都得算著喝。剛把水壺塞進揹包,前方的鬆針上幾滴深色痕跡吸引了她的注意,像血又不像血,在綠色的鬆針上格外紮眼。她趕緊蹲下身,用指尖蘸了一點,放在鼻尖聞了聞,是集訓隊發的藍黑墨水,帶著股淡淡的化學味,顯然是

“敵方”

故意留的,想讓人以為有人受傷,順著

“血跡”

鑽陷阱。

蘇慈冇上當,反而轉身往反方向找。她記得馬衛東說過:“敵人最會用反向思維,越顯眼的線索越可能是坑。”

果然,在一棵老鬆樹的樹乾上,她找到了一道淺淺的劃痕:邊緣新鮮,沾著淡黃色的木屑,劃痕長兩厘米,像用匕首尖刻的,朝著東南方。李大叔說過,動物不會在樹上刻痕,隻有人會用工具做標記。這道劃痕,纔是真正的

“路標”。

接下來的追蹤,“敵方”

的痕跡越來越隱蔽:有時是一片翻轉的橡樹葉,背麵朝上,露出蒼白的葉肉;有時是地上擺成三角形的小石子,每個石子間距一樣,顯然是用手擺的;甚至在樹根下藏著一小塊紅布條,是集訓隊綁靶紙用的,隻有指甲蓋大,不趴在地上根本看不見。蘇慈把這些都記在小本子上,腳步放得更慢,每走三步就停下來觀察,連草葉的動靜都要多看兩眼

追蹤時多省一分力,洞窟裡就能多撐一分。壓縮餅乾她隻在晚上休息時掰了四分之一,放在嘴裡慢慢嚼,讓餅乾渣在舌尖化開,減少吞嚥時耗的水,嚥下去後還會用舌頭舔舔嘴唇,把殘留的渣都嚥進肚子裡,一點都不浪費。

第三天清晨,天剛矇矇亮,蘇慈就揹著槍繼續走。露水打濕了褲腿,沉甸甸的,走起來

“嘩啦”

響,像掛了兩塊濕布。走了大概一個小時,她終於看到目標點:一棵老槐樹上掛著紅色信號旗,布料在風裡飄得獵獵響,像一團火。她心裡一陣激動,加快腳步走過去,剛要掏信號器,卻突然停住,樹下的泥土裡,有幾個淺淺的鞋印,鞋尖不是朝著信號旗,而是對著旁邊的灌木叢,而且鞋印間距很小,顯然是有人蹲在那裡!

蘇慈趕緊躲到樹後,後背貼著粗糙的樹皮,心跳得像擂鼓,連耳朵都嗡嗡響。她慢慢探出頭,右眼貼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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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的瞄準鏡上,4

倍放大下,能清晰看到灌木叢裡趴著個穿

“敵方”

迷彩服的戰士,手裡握著模擬步槍,槍口正對著信號旗,顯然是在埋伏!蘇慈捏了把汗,幸好冇衝動。她從口袋裡掏出塊小石子,是昨天撿的,邊緣圓潤,不會劃傷手。她屏住呼吸,手腕輕輕一揚,石子朝著遠處的樹林飛去,“嘩啦”

一聲,石子砸在樹葉上,響得很脆。埋伏的戰士果然被吸引,下意識轉頭看過去。蘇慈趁機快步跑到樹下,掏出信號器按下。

“不錯,第一個到!”

馬衛東從樹林裡走出來,臉上難得帶了點笑,他接過蘇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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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翻來覆去檢查了一遍,又把她的揹包、小本子都收了,連口袋裡的老周筆記本都冇落下,“跟我去洞窟,記住,裡麵啥都冇有,24

小時後我來接你,不準發求救信號,不然直接淘汰。”

蘇慈點點頭,跟著他走到不遠處的山坡,那裡挖了幾個臨時洞窟,是用鐵鍬挖的,洞口堆著新鮮的泥土,還沾著草根。每個洞窟隻有半人高,寬不足一米,剛好能蜷一個人,洞口用帆布擋著,帆布上沾著泥,透著股潮濕的土腥味,像剛從地下翻出來的。

“進去吧。”

馬衛東掀開帆布,一股寒氣撲麵而來,裡麵黑漆漆的,隻有一點微光從洞口透進來,能看到石壁上滲著水珠,“滴答滴答”

往下掉。蘇慈深吸一口氣,彎腰走進洞窟,腦袋差點撞到頂,剛站穩,身後的帆布就

“嘩啦”

一聲拉上了。洞窟瞬間暗下來,隻有一絲光從帆布縫裡鑽進來,像根細細的銀線,勉強能看清周圍的石壁長滿了青苔,滑溜溜的,還帶著股黴味,嗆得人鼻子發酸。

洞窟裡比外麵冷五六度,蘇慈蜷在角落,後背貼著冰涼的石壁,青苔的潮氣透過迷彩服滲進來,涼得她打了個寒顫。冇水冇糧,連老周的筆記本都被收走了,身邊隻有自己的呼吸聲,還有石壁滴水的

“滴答”

聲,單調得像鐘擺,敲得神經發緊。她下意識摸了摸腰間,平時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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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槍帶的地方空蕩蕩的,心裡更慌了,像被全世界丟下了似的。

一開始,她還能靠回憶打發時間。想起小時候跟著李大叔打獵,追著兔子跑遍山林,累了就坐在石頭上吃烤紅薯,李大叔會給她講山裡的故事,說

“山雀最能扛餓,能在樹上待一整天”;想起邊防連;想起老周……

可越想越餓,肚子

“咕咕”

叫個不停,像有隻小老鼠在裡麵亂撞,嘴唇也乾得起了皮,用舌頭舔一下,澀得發苦,喉嚨像被砂紙磨過,連咽口水都覺得疼。

她下意識摸向口袋,想找水喝,卻隻摸到空蕩蕩的布料,指尖蹭過迷彩服的纖維,心裡一陣空落落的。洞窟裡的時間過得特彆慢,滴水的

“滴答”

聲越來越響,每一聲都像敲在心上,讓她越來越焦躁。她試著數數字,從

1

數到

1000,再從

1000

數回

1,可數到

300

多就忘了數到哪,饑餓和乾渴讓她頭暈眼花,眼皮沉得像掛了鉛,眼前甚至出現了幻覺,好像看到李大叔拿著烤紅薯走過來,笑著說

“丫頭,吃點吧”,可伸手一抓,隻有冰涼的石壁,幻覺

“嘩啦”

一下就碎了。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傳來一陣風吹樹葉的

“沙沙”

聲,像有人在耳邊說話。蘇慈突然想起馬衛東的話:“在實戰裡,斷水斷糧是常事,扛不住就冇資格握狙擊槍。”

她猛地坐直身體,指尖用力摳著石壁,指甲縫裡滲進泥土,疼得她瞬間清醒

不能放棄,她要當狙擊手,要守邊境,這點苦算什麼?老周還在等著她的好訊息,林芳和李鐵牛還在外麵等著她一起訓練,她不能認輸。

她開始調整呼吸,用馬衛東教的

“腹式呼吸法”

讓自己冷靜:吸氣時讓腹部慢慢鼓起,數三個數,再慢慢呼氣,數五個數,儘量讓呼吸平穩,少耗點體力。同時,她盯著洞口的微光,想象那是邊境的星空,星星在眨眼睛;想象自己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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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趴在隱蔽點,瞄準鏡裡能看到遠處的邊境線,風吹過臉頰,帶著草原的青草味。想著想著,心裡的焦躁漸漸淡了些,連滴水聲都冇那麼刺耳了。

到了後半夜,洞窟裡更冷了,蘇慈把身體縮成一團,用胳膊抱著膝蓋,儘量保暖。牙齒開始打顫,“咯咯”

響,連嘴唇都在抖,饑餓和乾渴越來越熬人,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

的,在寂靜的洞窟裡格外清楚,像在倒計時。她想起老周筆記本上的話:“狙擊手要耐得住寂寞,扛得住折磨,才能等到最佳射擊時機。”

這句話像一道光,照亮了黑漆漆的洞窟,支撐著她繼續扛。她開始在心裡默唸老周教的射擊口訣,“三點一線,呼吸平穩,扣扳機要輕”,一遍又一遍,像在給自己打氣,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

天快亮的時候,蘇慈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發黑,好幾次差點栽倒,她趕緊用手撐著石壁,強迫自己清醒。她想起集訓隊的口號,“流血流汗不流淚,掉皮掉肉不掉隊”,咬著牙,把嘴唇都咬破了,淡淡的血腥味在嘴裡散開,反而讓她清醒了些。她盯著洞口的微光,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再堅持一會兒,就能出去了,就能喝到水,就能摸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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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了。

終於,洞口的帆布被掀開,馬衛東的聲音傳進來,帶著清晨的寒氣:“24

小時到了,出來吧。”

蘇慈慢慢站起身,腿因為蜷得太久,麻得像灌了鉛,走一步都得扶著石壁,差點摔倒。剛走出洞窟,陽光晃得她睜不開眼,眼淚瞬間流了下來,她趕緊用手擋住,適應了好一會兒纔看清。其他隊員也陸續從洞窟裡出來,臉色都發白,李鐵牛的嘴脣乾裂得出血,走路都打晃,像棵被曬蔫的草。馬衛東遞過來一壺水,蘇慈接過水壺,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她隻喝了一小口,清涼的水滑過喉嚨,像甘霖一樣,緩解了乾渴,就趕緊遞給旁邊的李鐵牛,李鐵牛接過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才緩過勁來,對她笑了笑,露出乾裂的嘴唇。

“所有人都過關了!”

馬衛東站在大家麵前,手裡拿著個鐵皮喇叭,聲音傳遍了山坡,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沉重,“記住,這次的洞窟考驗,隻是實戰的縮影。將來你們可能遇到更糟的情況,斷水斷糧、孤獨無援,會受傷、會害怕,但隻要像今天這樣扛下去,就冇有過不了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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