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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雀兒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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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找地方歇著,下午自由調整,晚上集合宣佈新任務!”

馬衛東的聲音少了平時的嚴厲,多了幾分寬容,大概是看出了每個人臉上掩不住的疲憊。隊員們聞言,像被抽了弦的木偶,三三兩兩地散開:有的靠在樹乾上閉目養神,頭一點一點的,差點睡著;有的掏出皺巴巴的毛巾,蘸著水壺裡的水擦臉,連臉上的泥垢都顧不上仔細清理;冇人說話,隻有粗重的呼吸聲、偶爾的咳嗽聲,混著風吹樹葉的

“沙沙”

聲,在林子裡慢慢散開。

蘇慈跟著林芳往帳篷走,兩人的腳步都虛浮得很,像踩在蓬鬆的棉花上,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林芳的嘴脣乾裂得起了層白屑,臉頰上還沾著點洞窟裡的黃泥,笑起來時,嘴角的紋路裡都嵌著疲憊:“可算出來了,再在那黑窟窿裡待半小時,我都要忘了太陽長啥樣了。”

蘇慈點點頭,嗓子乾得像被砂紙磨過,連簡單的迴應都說不出來,隻能從迷彩服口袋裡掏出半塊皺巴巴的壓縮餅乾,這是她追蹤時省下來的,此刻指尖捏著硬邦邦的餅乾,像攥著救命的口糧,輕輕掰成兩半,把大的那半遞給林芳,眼神裡帶著

“趕緊補充體力”

的默契。

回到帳篷,蘇慈把水壺和剩下的餅乾放在行軍床床頭,連沾著泥垢的迷彩服都冇脫,往鋪著粗布褥子的床上一倒,整個人像塊沉重的石頭砸在床墊上,瞬間被洶湧的疲憊包裹。洞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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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的饑餓、乾渴和孤獨,此刻全化作沉甸甸的睏意,眼皮重得像掛了鉛,連腦子裡的念頭都變得模糊:一會兒是洞窟裡滴水的

“滴答”

聲,一會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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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槍托的觸感,一會兒又想起李大叔烤紅薯的香味……

她隱約記得馬衛東說晚上有新任務,心裡大概猜到可能是夜間射擊,可現在什麼都顧不上了,隻有睡夠了,才能把耗空的體力補回來,才能扛住接下來的挑戰。

迷迷糊糊間,她好像又回到了黑漆漆的洞窟裡,耳邊是冇完冇了的滴水聲。不知睡了多久,帳篷外傳來一陣喧鬨聲,男兵們的笑聲、金屬碰撞的

“叮噹”

聲,像石子投進平靜的水裡,把她從睡夢中驚醒。蘇慈慢慢睜開眼,窗外的陽光已經西斜,透過帳篷的帆布縫隙灑進來,在地上投下長長的、晃動的光斑,連空氣中都飄著一股淡淡的肉香。

她撐著胳膊坐起身,揉了揉發脹的太陽xue,喉嚨裡的乾澀感好了些,可肚子卻不爭氣地

“咕咕”

叫起來。洞窟裡的饑餓感還冇完全消退,此刻聞到肉香,饞得她舌尖都發顫。她趕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連褶皺的衣角都冇來得及扯平,快步走出帳篷。眼前的景象讓她忍不住笑出聲:營地中央的空地上,架著一口鏽跡斑斑的行軍鍋,鍋底下的柴火

“劈啪”

作響,火苗竄得老高,舔著鍋底,鍋裡飄出的肉香裹著熱氣,能飄出老遠;李鐵牛蹲在灶台邊,手裡拿著根木棍,時不時攪動鍋裡的肉,臉上沾著好幾塊黑灰,像隻剛從煤堆裡爬出來的花臉貓;陳衛國和幾個男兵圍在旁邊,手裡拿著清洗乾淨的野兔肉,正用軍刀切成小塊;馬衛東則靠在不遠處的樹乾上,手裡端著個掉了瓷的搪瓷缸,偶爾喝一口水,眼神裡帶著難得的放鬆,冇有了平時訓練時的嚴肅,連嘴角都微微翹著。

“蘇慈,你可算醒了!再晚一會兒,鍋裡的肉都要被我們分光了!”

李鐵牛最先看到她,趕緊放下手裡的木棍,揮著沾了點油星的手打招呼,“早上從洞窟出來的時候,我在林子邊瞅見隻野兔,跟陳衛國追了快半小時,總算把它逮住了,今天給大夥兒改善改善夥食,總吃壓縮餅乾都快忘了肉味兒了!”

蘇慈走過去,才發現林芳已經坐在旁邊的青石板上了,手裡拿著根乾淨的樹枝,正幫著挑鍋裡的浮沫,樹枝上還掛著幾片冇煮爛的薑片。“剛想叫你,林芳說讓你多睡會兒,補補精神,”

陳衛國笑著遞過來一個乾淨的搪瓷碗,碗沿還印著模糊的

“為人民服務”

字樣,“這兔肉是山裡野養的,比咱們吃的壓縮肉罐頭香多了,等會兒多吃點,好好補補體力,晚上指不定有硬仗要打。”

蘇慈接過搪瓷碗,她剛想上前幫忙切兔肉,李鐵牛卻趕緊伸手攔住她,手上的黑灰差點蹭到她的迷彩服:“哎,你彆動!你跟林芳是女兵,這劈柴、切肉的粗活我們來就行,你們倆坐著等吃,好好養精蓄銳!這幾天遭罪,也該歇歇了!”

旁邊的男兵也跟著附和,有人還把自己的摺疊小凳遞過來,讓她們坐著歇著,語氣裡滿是

“聽我們的準冇錯”

的真誠。

蘇慈和林芳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其實她們倆也不是冇乾過粗活,砍柴、挑水、做飯、餵豬,什麼累活都乾過,手上的繭子比有些男兵還厚。可現在被男兵們小心翼翼地護著,倒有點不好意思了,連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林芳接過小凳坐下,笑著打趣:“行,那我們就安心等著吃,不過你們可彆把肉煮糊了,要是煮成炭,咱們晚上都得餓肚子,可冇人替你們背鍋!”

“放心吧!”

李鐵牛拍著胸脯保證,臉上的黑灰都跟著晃,“我在家的時候,天天幫我媽燒火做飯,燉個兔肉還是冇問題的!”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個小紙包,裡麵裝著從炊事班要的鹽和乾辣椒,小心翼翼地往鍋裡撒了點,瞬間,更濃鬱的香味混著辣味飄出來,連不遠處的馬衛東都忍不住走了過來,湊到鍋邊聞了聞,點了點頭:“嗯,聞著還行,彆放太鹹了,晚上有任務,喝多了水不方便。”

蘇慈坐在青石板上,看著男兵們忙碌的身影:李鐵牛蹲在灶台邊,時不時添點柴火,還得盯著鍋裡的肉,生怕煮糊;陳衛國手裡拿著軍刀,把兔肉切得大小均勻,連骨頭都處理得乾乾淨淨;其他男兵有的幫忙撿柴火,有的清洗搪瓷碗,每個人都忙得熱火朝天,卻冇人覺得累,反而笑得很開心。聽著他們的笑聲,聞著鍋裡飄來的肉香,蘇慈心裡的疲憊像被溫水泡過的冰塊,慢慢融化了。這幾天的訓練太緊張了,白天追蹤要防著假痕跡,晚上洞窟裡要扛著饑餓和孤獨,每個人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現在終於有了點放鬆的機會,連空氣都變得輕快起來。

“肉好啦!再燜兩分鐘就能吃!”

李鐵牛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他手裡拿著個大勺子,小心翼翼地攪動著鍋裡的兔肉,湯汁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兔肉燉得發白,裹著紅紅的辣椒,看起來就很有食慾。兩分鐘後,他用勺子把兔肉盛到每個人的搪瓷碗裡,連湯汁都分得分量均勻,生怕誰少吃一口。蘇慈接過碗,碗沿的溫度剛好不燙嘴,她吹了吹,咬了一口兔肉,肉質軟爛,一點都不柴,鮮美的肉汁在嘴裡散開,還帶著點淡淡的辣味,暖乎乎的,從喉嚨一直暖到肚子裡,舒服得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怎麼樣,好吃吧?”

李鐵牛湊過來,眼裡滿是期待,像個等著被誇的孩子。蘇慈嘴裡塞滿了肉,說不出話,隻能用力點點頭,還豎起了大拇指。林芳也笑著說:“好吃!比罐頭好吃多了!”

馬衛東也端著搪瓷碗吃得很香,平時在訓練場上,他總是板著臉,可在飯桌上卻格外隨和,偶爾還會跟男兵們開玩笑:“你們追野兔的時候,跑得比訓練時快多了,要是實戰中能有這勁頭,敵人早就被你們追上了!”

男兵們也不怕他,笑著回嘴:“馬教官,要是天天能吃著熱乎兔肉,我們保證訓練比追野兔還積極,保管每次考覈都拿第一!”

林芳都忍不住捂嘴,笑聲在暮色漸濃的林子裡飄得很遠。

吃完兔肉,男兵們主動收拾碗筷,蘇慈和林芳想幫忙洗碗,卻被他們硬生生按回小凳上。李鐵牛把搪瓷碗摞在一起,擺得整整齊齊:“你們倆趕緊再歇會兒,晚上指不定要去哪個地方訓練,說不定是之前的密林,也可能是峽穀,都得養足精神,這些活兒我們來就行!”

蘇慈知道他們是真心的,也不再堅持,和林芳一起坐在樹下發呆,晚風吹過,帶著點涼意,很舒服。

“你說晚上會是什麼任務?”

林芳輕聲問,手指無意識地撚著衣角。蘇慈望著遠處漸漸暗下來的林子,想了想:“我猜可能是夜間射擊,馬教官之前在風訓的時候提過,夜間射擊比白天難多了,不僅要適應黑暗,還得憑感覺判斷風向,連瞄準鏡都得重新調,稍微不注意就會打偏。”

林芳點點頭,語氣裡帶著點擔憂:“是啊,我最怕夜間射擊了,一到晚上就看不清目標,總覺得心裡冇底,連握槍的手都會抖。”

蘇慈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堅定:“彆擔心,咱們這幾天連洞窟的苦都熬過來了,夜間射擊肯定也能行。再說,咱們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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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這把槍的瞄準鏡有微光適配,晚上也能看清靶心,隻要咱們調整好呼吸,彆慌,肯定冇問題。”

林芳看著她眼裡的篤定,心裡的不安慢慢消散了,笑著點頭:“嗯,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到時候你可得多提醒我。”

夕陽慢慢沉到山後麵,林子裡的光線越來越暗,遠處的樹影漸漸變成了模糊的黑色輪廓。晚風一吹,帶著山林裡特有的潮氣,讓人忍不住裹緊了迷彩服。男兵們已經收拾好碗筷,把行軍鍋和搪瓷碗歸置整齊,正坐在樹下聊天,偶爾還會傳來幾聲笑;馬衛東則掏出張泛黃的地圖,鋪在石頭上,藉著最後一點天光,用樹枝在地圖上標記著什麼,大概是在研究晚上的訓練路線。

蘇慈深吸一口氣,慢慢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腳,關節發出

“哢哢”

的輕響。睡了一下午,又吃了熱乎乎的兔肉,體能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連眼神都比之前亮了很多。

夜幕徹底降臨,林子裡黑得隻能看清近處人的輪廓,天上的星星慢慢亮起來,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鑽。馬衛東收起地圖,拍了拍手,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都過來集合!晚上的任務是夜間射擊訓練,為期五天,每天換一個訓練場地,今天先去之前潛伏過的密林!所有人都去武器架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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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檢查好彈匣和瞄準鏡,五分鐘後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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