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時通古今 第51章 破產廚神與天價佛跳牆
市局地下基地的醫療區，彌漫著消毒水和營養液混合的獨特氣味。薑小勺裹著厚厚的保溫毯，像條剛從冰窟窿裡撈上來的蔫黃瓜，癱在特製的加熱病床上，身體還時不時不受控製地哆嗦一下。胳膊上紮著輸液針，淡黃色的營養液正源源不斷地注入他乾涸的血管，試圖填補那被徹底榨乾的“鍋氣銀行”。
但生理上的補充，遠不及精神上的虧空來得猛烈。
他睜著眼，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腦子裡反複回響的不是菌王灰飛煙滅的震撼畫麵，也不是劫後餘生的慶幸，而是玉佩資訊流那冰冷無情的宣告：
【…宿…主…體…內…‘…鍋…氣…銀…行…’…：…餘…額…0…！…】
【…狀…態…：…極…度…虧…空…！…需…緊…急…‘…美…食…充…值…’…！…】
零！
一個大寫的、血淋淋的零！
比被房東堵在店裡催租時兜裡隻剩幾個鋼鏰還要絕望！這感覺就像有人把他靈魂深處最核心的發動機給拆走了，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殼子，還在本能地渴望著燃料。
“餓…”
薑小勺乾裂的嘴唇蠕動了一下，發出的聲音像砂紙摩擦石頭。這不是普通的胃袋咕咕叫，而是一種從骨髓深處透出來的、抓心撓肝的“饞”！意念中，那消散的“皇權龍氣鍋氣金山”影像揮之不去，彷彿還在散發著誘人的、帶著龍影的金光，勾引著他空空如也的“鍋氣賬戶”。北宋禦膳房那些光聽名字就讓人舌底生津的頂級珍饈，輪番在他腦海裡上演滿漢全席，尤其是趙四用命吼出來的那鍋“佛跳牆”！
“佛…跳…牆…”
他無意識地又唸叨了一遍，口水腺艱難地分泌出一點微不足道的唾液，瞬間被乾渴的喉嚨吸收。
病房門被推開，林薇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平板，臉色一如既往的冷峻，隻是眼底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她身後跟著老王，提著一個巨大的、散發著濃鬱香氣的保溫食盒。那香氣霸道無比，瞬間壓過了消毒水的味道，如同實質的鉤子，精準地鉤住了薑小勺渙散的眼神和空癟的“鍋氣銀行”！
“你的‘工傷夥食補助’。”林薇言簡意賅，示意老王把食盒放在病床邊的移動桌上。
蓋子掀開！
金光！不，是濃鬱到近乎實質的金黃色澤伴隨著洶湧澎湃的異香，如同海嘯般席捲了整個病房！
隻見巨大的湯盅裡，湯汁濃稠如融化的琥珀，表麵泛著一層誘人的油光，卻絲毫不顯油膩。海參、鮑魚、花膠、魚唇、蹄筋、鴿蛋、冬菇、冬筍…各種山珍海味沉沉浮浮，形態飽滿，色澤誘人。更絕的是那香氣，層次分明——醇厚的肉香、清甜的海味、濃鬱的酒香（花雕）、菌菇的鮮香…完美融合，形成一股直衝天靈蓋的複合型頂級鮮味風暴！僅僅是聞著，就讓人彷彿置身於頂級禦膳房的後廚，每一個味蕾都在瘋狂呐喊！
“禦…禦膳房標準…佛跳牆？”薑小勺的眼睛瞬間直了，如同餓了三天的狼看到了肥羊，身體掙紮著想坐起來，卻被老王按住。
“彆動！剛解凍，血管還脆著呢！”老王一邊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撇去湯麵一點浮油，一邊嘖嘖感歎，“好東西啊！就這用料，這火候，擱以前宮裡，沒個三天三夜都燉不出來！瞧瞧這湯色，這膠質…嘖嘖！”
一勺金黃色的濃湯，幾塊顫巍巍、吸飽了精華的鮑魚和海參，被小心地舀進小碗，遞到薑小勺嘴邊。
香氣近在咫尺，如同最精準的鑰匙，瞬間捅開了薑小勺“鍋氣銀行”那鏽死的大門！他幾乎是本能地張開嘴，顧不得燙，猛地吸溜了一大口！
轟——！！！
一股難以形容的、爆炸性的暖流，如同沉睡的火山在體內轟然噴發！那不僅僅是味蕾的極致滿足，更是靈魂深處“鍋氣銀行”那乾涸河床迎來滔天洪水的狂喜！
醇厚！鮮甜！濃鬱！霸道！
湯汁滑入食道，彷彿帶著無數細小的、溫暖的觸手，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被冰凍摧殘過的臟腑貪婪地吸收著這澎湃的生機與能量。更奇妙的是，他複蘇的右臂，特彆是手掌和手腕處，那絲縈繞不去的、來自北宋禦膳房的“皇權龍氣鍋氣”共鳴感，在這頂級佛跳牆的滋養下，彷彿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暖融融的，極其舒服！
“唔——！”
薑小勺發出一聲滿足到靈魂出竅的呻吟，凍得青紫的臉上第一次泛起了紅暈（被湯燙的），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一條縫。他甚至能“感覺”到，意念中那個血淋淋的“0”，後麵似乎…**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玉佩的資訊流也適時刷出：
【…檢…測…到…高…品…質…‘…美…食…能…源…’…注…入…！…】
【…宿…主…‘…鍋…氣…銀…行…’…開…始…微…量…‘…充…值…’…！…】
【…充…值…速…率…：…極…低…（…0….0…0…0…1…%…\\/…分…鐘…）…！…】
【…預…計…恢…複…至…‘…蠟…燭…頭…級…’…需…：…1…5…天…（…不…間…斷…攝…入…同…等…級…食…物…）…！…】
【…特…彆…提…示…：…‘…皇…權…龍…氣…鍋…氣…’…共…鳴…區…域…（…右…臂…）…吸…收…效…率…
…5…0…%…！…】
0.0001%\\/分鐘？15天？還要不間斷吃這種等級的佛跳牆？！
薑小勺剛被美味衝昏的頭腦瞬間清醒了一半，看著眼前這碗價值連城的湯，眼神從極致的幸福變成了極致的肉疼！這哪是湯？這是流動的金山！把他賣了也喝不起幾天啊！
“林…林長官…”他艱難地嚥下口中的鮑魚，聲音帶著哭腔，“這…這‘充值’速度…是…是蝸牛爬嗎？還…還得吃…吃這種…這…這得多少錢？！”
林薇似乎就在等他這句話，麵無表情地將手中的平板遞到他眼前，螢幕上是列印清晰的一份清單。
**賬單名稱：工傷搶救及後續營養補充專項費用清單（預付款）**
**專案明細：**
1.
**超低溫維生艙使用費（72小時）**：
￥1,200,000.00
2.
**高純度生命維持液（定製型）**：
￥850,000.00
3.
**跨時空能量監測及穩定係統損耗**：
￥3,500,000.00
（備注：含玉佩殘片報廢損失）
4.
**緊急心理乾預及精神汙染輸出疏導費**：
￥500,000.00
（備注：特指對菌王童貫的精神攻擊）
5.
**頂級佛跳牆（禦膳標準·單份）**：
￥288,888.00
（用料清單：特級吉品鮑x4、三頭南非鮑x6、深海花膠王x2、關東遼參x6、頂級金鉤翅…以下省略三十種名貴食材）
6.
**專家級護理及康複指導費**：
￥200,000.00
\\/
天（預估康複期：30天）
7.
**場地占用及能源損耗（基地醫療區）**：
￥50,000.00
\\/
天
8.
**債務清算預收款（北宋·童貫遺產）**：
**-
￥0.00**
（備注：債務人已灰飛煙滅，遺產無法追索，該筆預收衝抵失敗）
**合計（暫估）：**
**￥6,588,888.00**
（不含後續康複費）
**支付方：**
薑小勺（債務人）
**支付狀態：**
**待支付（緊急）**
最底下，還有一行加粗紅字：
**溫馨提示：以上費用為搶救期間及首日營養補充基礎費用。後續佛跳牆等“美食充值”費用需按實際消耗另行結算，並計入總債務。請債務人儘快籌措資金，以免影響“鍋氣銀行”恢複進度及產生滯納金。**
噗——！
薑小勺看著那一長串觸目驚心的數字，尤其是那個六百五十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的合計，還有最後那個刺眼的“待支付（緊急）”，一口滾燙的佛跳牆湯汁差點從鼻子裡噴出來！
六百多萬？！把他拆零賣了也不值這個價啊！還有那個“債務清算預收款”衝抵失敗是什麼鬼？童貫那老賴菌王死得渣都不剩了，遺產？難道讓他去汴梁城外鏟那些惡心的“菌能冰沙鼻涕混合物”抵債嗎？！
“林…林長官！”薑小勺聲音都變了調，也顧不得燙了，指著平板的手都在哆嗦，“這…這賬單…是…是認真的？！搶…搶劫都沒這麼狠啊！還…還有…童貫那老賴都成灰了！他…他的遺產…我…我去哪找？！”
“市局特殊事件處理中心的收費標準，童叟無欺。”林薇收回平板，語氣毫無波瀾，“至於童貫的遺產…理論上，他生前作為北宋權宦，貪墨的財富不計其數。但鑒於其已徹底湮滅，且其‘遺產’形態特殊（指城外那片汙穢戰場），追索難度極大，風險極高，該筆預收目前隻能作廢。所以，債務人是你的名字，賬單…自然也是你的。”
她頓了頓，看著薑小勺那如喪考妣的臉，又補充了一句：“當然，考慮到你在此次跨時空‘菌能汙染事件’中，客觀上起到了關鍵性的‘精神乾擾’作用，為北宋汴梁保衛戰間接做出了貢獻，市局可以為你申請一筆…**特殊貢獻困難補助**。”
薑小勺眼中剛燃起一絲希望的火苗。
“額度嘛…”林薇慢悠悠地吐出幾個字，“大概…**五萬塊**。杯水車薪，聊勝於無。”
五萬塊？！對六百多萬的債務來說，連個零頭都算不上！薑小勺眼前一黑，感覺剛喝下去的佛跳牆瞬間變成了穿腸毒藥！這哪裡是工傷夥食補助？這分明是賣身契！
“我…我要出院！”薑小勺掙紮著就要拔針，“我…我回店裡！我…我自己掙！我…我賣血賣腎也不能欠這麼多啊！”
社畜的靈魂在巨額債務麵前爆發了強烈的求生（還債）欲。
“出院？”林薇挑眉，“可以。但有幾個條件。”
她豎起三根手指：
“第一，簽署這份債務確認書和分期還款協議（利率按央行基準上浮50%）。第二，你的身體狀況遠未恢複，‘鍋氣銀行’極度虧空，需要持續‘美食充值’維持最低活性，否則隨時可能陷入‘鍋氣枯竭症’，輕則廚藝儘廢，重則器官衰竭。這意味著…”
她指了指那還剩大半盅的佛跳牆，“這種級彆的‘充值卡’，你至少需要每天一張，持續十五天，才能勉強把‘銀行’恢複到能自己運轉的‘蠟燭頭級’。第三…”
林薇的目光掃過薑小勺那唯一複蘇、此刻卻因為激動和恐懼而微微顫抖的右臂，以及身體其他部位依舊僵硬無力的狀態。
“你現在就是個‘半身不遂’的破產廚神。左手和下半身神經肌肉功能恢複不到三成，彆說顛勺，連站穩都費勁。回你那個小破店？你是打算用一隻右手，給客人表演‘意念炒菜’嗎？”
“半身不遂”…“破產廚神”…
這兩個詞如同兩記重錘，狠狠砸在薑小勺心上。他低頭看著自己唯一能動的右手，又嘗試著動了動左手，指尖隻能極其微弱地勾一下，整條左臂沉得像灌了鉛。雙腿更是毫無知覺，如同兩根凍僵的木頭。
巨大的絕望瞬間淹沒了他。六百多萬的債務！每天近三十萬的“佛跳牆充值卡”！自己還成了個隻能動一隻手的殘廢！這日子還怎麼過？時味居還怎麼開？
病房裡陷入一片死寂，隻剩下佛跳牆濃鬱的香氣和薑小勺粗重而絕望的喘息。
就在這時，病房門又被輕輕推開。蘇東坡扶著門框，臉色依舊蒼白，但精神好了許多。他身後跟著一個護士推著的輪椅，上麵坐著剛蘇醒不久、還掛著點滴、一臉萎靡的趙四。
兩人顯然聽到了剛才的對話。
蘇東坡看著病床上如喪考妣的薑小勺，又看了看桌上那盅金光閃閃的佛跳牆，以及林薇手中那象征著天價債務的平板，臉上露出瞭然和深深的同情。
“咳…小勺掌櫃…”蘇東坡清了清依舊沙啞的嗓子，打破了沉默，語氣帶著一種文豪特有的、試圖化解尷尬的迂迴，“錢財…乃身外之物…身體…纔是根本…留得青山在…”
他話還沒說完，旁邊的趙四猛地抬起頭，那雙被“菌能冰沙”刺激過的眼睛還帶著血絲，此刻卻死死盯著那盅佛跳牆，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吸氣聲，眼神裡充滿了刻骨銘心的階級仇恨和…**同樣刻骨銘心的渴望**！
“佛…佛跳牆…”趙四的聲音嘶啞扭曲，手指顫抖地指著湯盅，“狗…狗日的…童貫…吃…吃的…就…就是這個！老子…聞…聞了…三…三年…味兒！一…一口…沒…沒撈著！”
他的控訴，帶著底層夥夫的血淚，瞬間將病房內沉重的債務氛圍，拉向了另一個充滿荒誕辛酸的維度。
薑小勺看看趙四那恨不得撲上去啃了湯盅的眼神，又低頭看看自己這隻能動一隻手的“殘軀”，再想想那天文數字的賬單和每天必備的“天價充值卡”…
一個極其瘋狂、卻又帶著一絲絕境中求生本能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的螢火，在他那顆被債務壓垮、被饑餓（鍋氣虧空）折磨的社畜之心中，微弱地、頑強地…**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