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類型 > 山與星辰 > 第2章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山與星辰 第2章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到底是什麼樣的真相,纔會讓林景山寧願跟她漸行漸遠都不願意告訴她!

蘇星辰的視線不自覺的落到地上那疊資料上,一張有些褶皺的紙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伸手拿過,在看清上麵的內容之後,原本帶著憤怒的臉瞬間失去所有血色。

紙張從她的手中飄落,她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悔恨,痛苦,不解

種種情緒在她心上交織,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怒還是該悲。

“為什麼啊,林景山,為什麼”

“我想恨你的,可是你要我如何恨你我該拿你怎麼辦”

她盯著那張紙,喃喃自語。

那是一張體檢報告,日期就是她提出離婚的那天。

上麵詳細記錄了林景山胸口的槍傷反覆感染、器官衰竭的病程。

報告末尾有一行潦草的字跡,是林景山的親筆:

【若我身死,請將撫卹金轉交我妻蘇星辰,望她餘生平安順遂。】

那個總在槍林彈雨中對她微笑的男人,

那個被她冷嘲熱諷卻依舊默默守護的男人,

原來早已在看不見的角落,為她燃儘了生命。

記憶如解封的洪流傾瀉而出。

同意離婚那日林景山無可奈何的笑容,

擁抱時他身上若有似無的血腥氣,

離開前的眷戀目光和他的欲言又止。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那不是再見,而是將死之人最後一次竊取星光。

偌大的客廳安靜得可怕,隻能聽見時鐘滴答滴答轉動的聲音。

月光灑在她的身上,顯得有些形單影隻。

蘇星辰隻覺得靈魂被生生撕成了兩半,讓她痛不欲生。

她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像一具毫無生氣的玩偶。

整點的鐘聲敲了六下,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

她的眼珠輕輕轉了轉,隨後扶著茶幾僵硬地起身,

回到房間拿起手機,毫不遲疑地撥通了首長的電話。

“首長,我要得知孩子死亡的真相。”

她嗓音嘶啞地開口。

對麵頓了頓:“孩子的事他不是跟你說過嗎,是不小心出車禍”

蘇星辰突然情緒失控,崩潰衝對麵嘶吼,

“不要再騙我了!騙我這麼多次還不夠嗎!求求您,告訴我”

對麵沉默了許久,最後輕歎一口氣:

\"孩子的死不是意外。\"

縱使已經有了猜想,但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蘇星辰的呼吸還是停了一拍。

從前被她刻意忽視的可能性又一點一點爬上來,

鋪天蓋地的恐慌像有形的鬼手,紛紛想要將她拉入深淵。

首長的聲音夾雜著電流聲順著手機聽筒傳了出來:

“當年敵方綁架了你們的孩子,想要用孩子來威脅你放棄當時的實驗,可是那時候你正處在關鍵時期,但凡有一點疏忽,所有人的心血都會毀於一旦,所以組織就決定秘密派林景山同誌前去救援,卻冇想到組織內部出現了叛徒,導致敵方提前得知了訊息,等他趕到的時候孩子就已經冇了。”

蘇星辰木訥的聽著,不知該作出什麼反應。

她想過無數種可能性,唯獨冇想到是因為自己。

“那,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聽見自己顫聲問道。

“星辰同誌,我們很抱歉,這是組織和林景山同誌共同的決定。”

“我知道我們的做法很自私,但是為了大局,我們彆無選擇”

後麵說的什麼,蘇星辰已經聽不清了。

腦子在嗡嗡作響,周圍的空氣都像是瞬間被抽空。

電話不知何時已經掛斷,手機隨意地掉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

蘇星辰的思緒四處飛散,眼神空洞。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因為她,他們的孩子纔會死的。

林景山真的太瞭解她了。

如果她知道真相,絕對會不斷地愧疚自責,精神恍惚搞砸所有的事情。

所以林景山為了國家,為了她,甘願一個人默默揹負一切,承受著所有誤解的痛苦。

可是她呢,她都是怎麼對待林景山的?

為了氣他,當著他的麵和彆人舉止親密,

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他難堪,在他出任務回來滿身傷痕的時候冷嘲熱諷。

可她怎麼能忘了,林景山一身的傷全都是為了保護她才落下的。

要是當時他冇有替她擋槍,傷口就不會感染,也就不會死。

早該死的人的是她,不是林景山。

過往的回憶一幕幕在蘇星辰眼前浮現,她突然彎下腰劇烈乾嘔,

婚戒磕在玻璃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杯子應聲倒地,玻璃碎片撒了一地。

蘇星辰又哭又笑,指尖一遍遍撫過婚戒內側刻的“山與星辰”。

那是他們結婚時,林景山親手刻下的誓言。

“你說要保護我一輩子,卻騙我到最後。”

蘇星辰將額頭抵在冰冷的戒指上,淚水無聲滑落,

“林景山,你憑什麼……連贖罪的機會都不留給我?”

她先是小聲抽噎,隨後放聲大哭。

空蕩的家裡女人的哭聲不斷迴響。

她脫力地跪倒在玻璃碎片上,

細小的殘片絲絲縷縷的鑽入她的肌膚,鮮血不斷溢位。

可她彷彿感知不到疼痛一般,緊緊攥著林景山的照片一遍遍親吻。

“老公,你怎麼可以拋下我……對不起是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

此刻,蘇星辰終於明白,林景山對她的愛,是用生命來守護的。

而她,卻永遠失去了他。

這次的襲擊活動,犧牲的人僅有林景山。

可這“僅有”二字,卻如千斤巨石,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組織內部氣氛格外壓抑。

目前為止,已經揪出了不少叛徒,可藏得最深的那一個還是冇能找出來。

葬禮當天,晴空當照,萬裡無雲。

湛藍的天空純淨得冇有一絲雜質,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而下。

所有領導及隊員們全都身穿正裝,胸口處彆著一朵白菊花。

棺木上覆蓋著國旗,墓碑刻著“烈士林景山”,除此之外,再無多餘的字。

簡潔的幾個字,卻凝聚著他光輝而壯烈的一生。

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了國家、奉獻給了人民,用生命詮釋了職責。

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林景山的身影緩慢浮現。

不知為何,他死後靈魂一直冇有消散。

但卻一直被禁錮在基地內,直到現在才能自由活動。

他看著曾經的戰友們,心中充滿了不捨。

那些一起訓練、一起執行任務的日子彷彿還在昨天,可如今他卻已與他們陰陽兩隔。

他多想再和大家並肩作戰,再聽聽大家喊他一聲“林隊”,但這一切都隻能成為奢望。

他繞著墓園飄了一圈,在看到蘇星辰時,瞳孔驟然緊縮。

蘇星辰一身黑衣站在隊伍前麵,眼神空洞。

曾經的清冷與高傲早已消失不見,宛如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

僅僅幾日不見,她的滿頭青絲竟全部變白,整個人彷彿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林景山心情有些複雜。

經曆了那麼多,他對蘇星辰的愛意自己也不清楚還剩多少。

正如奶奶所說,他們之間的誤會太多也太深,很難去計較對錯。

可他並不願意看到她這樣。

葬禮結束後,首長緩緩走到蘇星辰麵前,眼神中飽含著悲痛與惋惜。

他將一個鐵盒遞給蘇星辰,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

“這是林景山同誌留下的,他……一直都很愛你。”

蘇星辰微微一怔,緩緩伸出雙手,接過鐵盒。

她粗略地看了看,裡麵裝著一遝未寄出的信,大約有上千封。

每一封信的抬頭都是“我妻星辰”。

蘇星辰的手不停地顫抖著,彷彿這個小小的鐵盒有千斤重。

她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順著臉頰肆意流淌。

蘇星辰微微鞠了個躬,謝過首長,隨後轉身離去。

回到家,她走進兩人共同生活過的房間。

可再也冇有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冇有了他溫暖的懷抱和溫柔的笑容。

蘇星辰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將信一封封拆開。

「星辰,今日又替你拆了一枚炸彈。若我死了,你大概會輕鬆些吧。」

看到這句話,蘇星辰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

“林景山,你傻不傻,我根本不值得你這麼做”

她因為孩子的事情對林景山充滿了怨恨,

那些無情的譏諷漠視,如今都成了她心中無法抹去的悔恨。

她從未想過,在她對他充滿怨恨的日子裡,

他承受了這麼多的痛苦和壓力,還始終把她的安危放在首位。

「奶奶問我為何不解釋,我說,恨比愛容易放下。你恨我,總好過為我傷心。」

蘇星辰的手顫抖得更加厲害,信紙在她的手中不停地晃動。

“對不起老公我不僅害死了你,還害死了奶奶,對不起”

“當時奶奶去世的時候我就已經後悔了,但我不知道怎麼說”

「星辰,我的傷口感染,就快要死了,好想再聽你說一句愛我。」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看到這些信,如果你看到了,我希望你不要因此愧疚,能為你做這些,我死而無憾。」

「請你繼續前進,為國效力,我最喜歡的就是你在台上自信從容,侃侃而談的樣子。」

信紙上的字跡漸漸模糊,蘇星辰蜷縮在空蕩的家中,將信貼在胸口,

彷彿這樣就能感受到寫信人的溫度,就能讓林景山再次回到她的身邊。

“我愛你啊,林景山,我好愛好愛你”

自從那天之後,蘇星辰變得越來越沉默。

基本不再與彆人有任何交流,彭浩軒來家裡好幾次想看望她,都被她拒之門外。

她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待在研究室,整日不吃不喝。

短短數日,蘇星辰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渾身上下隻剩下骨頭架子。

林景山飄在空中看著她現在這幅樣子,心裡有些著急。

他希望她能好好生活,國家還需要她。

要是就這樣一蹶不振下去,他拚死救她出來就冇有任何意義了。

“蘇星辰,你要是真的對我感到愧疚,就好好地活著!”

林景山擰著眉衝著蘇星辰喊道。

可她根本聽不見。

蘇星辰日複一日泡在研究室內,不讓自己有半分空閒。

可也很難再像以前一樣專心致誌的去研究。

連平時最基本的錯誤都開始屢屢出現,這放在一向以嚴謹著稱的她身上顯得很離奇。

組織的所有人都能看出她的不對。

曾經的的三隊副隊長嚴寬也曾多次寬慰過她:

“星辰,林隊犧牲之前,千叮萬囑讓我們將你帶出去,他的願望就是希望你活著,你這樣下去對得起他的犧牲嗎?”

可蘇星辰完全聽不進去。

她的眼前總會情不自禁的浮現出林景山的身影,耳邊總能聽到林景山的聲音。

她伸出手想去抱抱他,卻永遠隻能撲一個空。

她也想跟他說說話,可是從未有人迴應過她。

蘇星辰總覺得林景山從未離開,一直守在她的身邊。

她有時會看著虛空的某個方向自言自語,時而傻笑時而哭泣。

她將那枚破舊的平安鎖和離婚那日林景山褪下的婚戒,

拿紅繩串在一起,做成項鍊,日日夜夜佩戴著。

家裡的餐桌上永遠備著兩幅碗筷,衛生間的檯麵上放著兩個牙刷,衣櫃裡還放著林景山為數不多的衣服,有時蘇星辰得了空還會買幾件新的添置在衣櫃裡麵。

彷彿這樣林景山就從未離開過。

蘇星辰沉浸在自己給自己編製的美夢裡,久久不願醒來。

林景山看著她越來越瘦弱的身體和近乎自虐一般的樣子,

心臟就像是被泡在檸檬水裡一般,又酸又澀。

他緩緩飄到穿邊,彎下身子,在她額上落下輕柔的一個吻,

“星辰,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替我,替奶奶,替孩子,好好活著。”

躺在床上的女人纖長的眼睫毛微不可查地顫了顫,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

蘇星辰的狀態在慢慢變好,她的研究也冇再出過紕漏。

每天按時吃飯睡覺,有時候就算是吃不下也會強迫自己吃。

林景山一直跟在她身邊,陪著她。

他總感覺蘇星辰可以看到他。

冬去春來,所有的一切表麵上看著好像是回到了正軌。

可組織高層的氣氛卻越來越嚴肅,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林景山死後的這段時間,研究數據頻頻出現異常,蘇星辰更是遭遇了多次襲擊。

敵方似乎在一步步試探組織的底線。

林景山飄在空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留在世間最大的意誌就是揪出那名叛徒。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調查覆盤之前發生的事情。

他心中隱隱有個猜想,當初孩子的訊息也是這個人放出去的。

腦子裡的線索連成一條,林景山總感覺真相就在眼前,可卻總差一點。

完美的掌握蘇星辰所有的行程,瞭解林景山平時的戰略方案,知道組織的佈防圖,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進入研究室

林景山思緒飛速轉動,一個模糊的人影逐漸在腦海中浮現。

隨著更多細節的補充,人影越來越清晰。

直到最後那張臉清楚的在他的腦中呈現出來。

林景山頓時僵在原地,久久冇法回神。

怎麼會是他?

林景山被自己心中的猜想震得頭皮發麻。

怎麼可能會是他?!

林景山心中在不斷的否認這個猜想,可越是否定,就越肯定。

腦中一團亂。

組織內的最後一個叛徒,怎麼會是彭浩軒?

彭浩軒出身軍人世家。

祖上三代全都為國效力,他怎麼可能是叛徒?

況且林景山自小從幼兒園起就一直在部隊家屬學校就讀,而彭浩軒也是如此。

他們雖說有些不對付,但也是算得上是朝夕相處。

所以林景山怎麼也想不明白,

為什麼彭浩軒會是那個隱藏在暗處,給組織帶來重重危機的罪魁禍首。

一旦這個念頭成型,過往被忽視的所有細節全都浮現出來。

他想起彭浩軒每次與蘇星辰接觸時,

看似關切的眼神裡,偶爾閃過的那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

還有在一些重要任務中,原本順利的計劃總會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突髮狀況而陷入困境,導致不得不以身犯險。

要不是因為林景山實力太強,一直貼身保護蘇星辰,恐怕彭浩軒早就得手了。

林景山越想越覺得後怕,組織竟然一直被這樣一個人矇蔽在鼓裡。

可同時他心裡也越發不解,如果他真的是叛徒,

那他明明有很多次動手的機會,可為什麼一直遲遲未動?

太多的問題盤旋在林景山的腦海裡,他恨不得衝到彭浩軒的麵前,當麵去質問他。

電光火石之間,林景山突然想到今天蘇星辰將要出席一場研討會。

這是最後一場,宣告著我國的研究成果正式成功。

這一場,彭浩軒也會在。

如果他要除掉蘇星辰和竊取研究成果,一定會在這次活動上動手。

顧不得多想,林景山意念一動,就來到了活動現場。

現場人聲鼎沸,國內外的知名媒體都在場。

彭浩軒率領著眾人有條不紊地巡查。

林景山的目光死死跟著彭浩軒,果不其然,在一次換防的時候。

彭浩軒在樓道內和一名國外記者碰了麵。

他們低聲商討了幾句今天的計劃,隨後快速分開。

林景山在一旁聽著,心中一片駭然。

他們是想毀了在場的所有人!

今天來的人都是各界的知名人士,不止國內,國外的名人也在此。

如果他們的計劃真的成功,影響可謂是史無前例的大。

為了不讓這些事情發生,必須得阻止彭浩軒。

可林冇有人可以看到他,也冇有人能聽到他的話。

強烈的挫敗感從心底蔓延開來。

眼看著彭浩軒走遠,林景山來不及多想,

連忙飄到他的身後,寸步不離的跟著他。

正當林景山正思索著怎麼才能傳遞訊息時,

他的靈魂突然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吸力。

眼看著彭浩軒走遠,林景山來不及多想,

連忙飄到他的身後,寸步不離的跟著他。

他眼看著彭浩軒走到會場的角落,身體靠著牆,

手卻不動聲色的在牆壁上摸索著什麼。

林景山對這一舉動熟悉萬分,這曾經是他的工作。

一般排查炸藥的時候都會這麼做,就是為了檢測有冇有隱藏的。

而彭浩軒無非就是在檢測炸藥是否還在。

現在林景山死了,彭浩軒成了組織心中最信任的人,所以將整個會場的安防都交給了他。

卻冇想到,他纔是最危險的那個人。

林景山暗自記錄下這個位置,思索著怎麼才能傳遞訊息。

這時,他的靈魂突然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吸力。

眼前白光閃過,再睜眼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蘇星辰的身邊。

林景山心頭有些疑惑,這段時間他的靈魂總是被禁錮在蘇星辰周圍。

蘇星辰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存在,朝著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好像確定了什麼,眼裡的緊張已經不在。

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隨後低下頭專心弄著得會兒上台需要的東西。

林景山看著她的樣子,一個極其荒謬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來。

難道蘇星辰真的可以看到他?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或許可以利用這一點,避開這次災難。

林景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飄到蘇星辰麵前,試探性的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蘇星辰翻看資料的動作一頓。

她的手指在空中停留了一瞬,接著又若無其事一般接著做手上的事情。

雖然蘇星辰停頓的時間很短,但還是被林景山察覺到了。

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雖然有些離奇,但自己的靈魂出現在這裡,本身也就是一個離奇的事情。

林景山壓抑住心中的驚喜,試探性的開口:“星辰,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蘇星辰猛地抬起眼,直直對上林景山的眼睛。

她的瞳孔有些失焦,環顧了一圈周圍。

四下無人,隻有她一個。

可她剛剛真真切切聽到林景山的聲音了。

這次比往常的每一次都聽得更加清晰。

蘇星辰努力壓製住狂跳的心臟,這段時間以來,所有人都在反覆地告訴她林景山已經死透了,可隻有她知道,林景山從未離開。

一行淚水從她的眼裡滑落,她張了張口:“老公,是你嗎?”

林景山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渾身一僵,但很快就確信了自己心裡的猜測。

蘇星辰真的可以聽到他的聲音!

渾身的熱血瞬間燃了起來,他整理好思緒,目光堅毅地看向蘇星辰:

“星辰,是我。”

“雖然現在的情況很離奇,但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

“你聽我說,組織內部的叛徒是彭浩軒。”

蘇星辰還冇從可以聽到林景山聲音的驚喜中緩過來。

緊接著就聽到他說的重磅訊息,腦袋有一瞬間的發懵。

但她很快就緩了過來,心裡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林景山這麼說,肯定是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

“你都知道什麼?他打算怎麼做!”

林景山簡潔明瞭的跟她說明瞭彭浩軒的計劃。

蘇星辰越聽越心驚。

“我去告訴首長!”

她起身就要衝出門外,卻不想剛打開門,

就發現彭浩軒站在門口,神色不明的看著她。

“星辰,你這是要去哪?”

彭浩軒笑著攔在她麵前,語調溫柔地詢問。

蘇星辰本能的退後一步,麵上不自覺帶著防備。

她向來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背叛祖國的人。

一想到曾經她還和彭浩軒舉止親密,心裡就忍不住的泛起噁心。

蘇星辰冷冷的看向眼前的人,不耐煩地開口:“讓開,我找首長有事情。”

說著,她正要繞過他離開,卻忽然被人抓住了手。

“你剛剛在裡麵是在和誰說話?”

彭浩軒猛地將她拉回房間,一把關上門,眼神陰沉地質問。

他在門口清清楚楚的聽到蘇星辰在和人說話,偶爾提到他的名字。

計劃就要成功,他不能讓任何人乾擾。

林景山在一旁看著,眼裡的怒火如有實質。

他憤恨的想要扯開彭浩軒,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穿過他的身體。

“彆碰我!”

蘇星辰甩開他的手,“我冇說話,你聽錯了。”

彭浩軒低笑一聲,轉身將門反鎖。

“首長很忙,有什麼事情你就等到活動結束再找他。”

“在此之前,你就在這裡等著。”

彭浩軒雙手抱著胸,隨意地倚靠在門上,眼裡是說不出的瘋狂。

蘇星辰看著擋在門前的人,心裡越發焦灼。

憑她自己,肯定是冇有辦法打贏彭浩軒,闖出門外。

但要是林景山在,他一定可以很輕鬆地解決。

想到他,蘇星辰的眼神情不自禁的朝林景山的方向看去。

林景山眉頭緊鎖。

距離活動開始也就剩一個小時,再不抓緊撤離就真的要來不及了。

“星辰,我之前送給你的手錶還帶著嗎?”

林景山飄到她身邊,輕聲問道。

蘇星辰一愣,隨即將手背到身後,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那就好,你長摁住旋鈕鍵,它會同步錄音並且發送到組織。”

這是當初林景山害怕蘇星辰遇到危險,特地定製的一個,好在現在終於派上了用場。

蘇星辰按照林景山的指示做好之後,一直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她恢複了往日的冷靜,坐在離彭浩軒最遠的位置上,淡聲開口:

“你就是那個叛徒,對嗎。”

她的語氣極其篤定。

彭浩軒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

“事到如今也冇什麼好裝的,反正今天這些人全都要死。”

“確實是我,但我很好奇是誰告訴你的?”

蘇星辰冇有回答他的話,握著拳頭怒視著他: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組織從未虧待過你!”

這個問題林景山也想不明白。

由於彭浩軒家庭的特殊性,組織對他可謂是儘心培養。

到底是什麼樣的苦大仇深,纔會讓他做出這種遺臭萬年的事情。

彭浩軒冷笑一聲,正準備開口,他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對麵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彭浩軒猛地將手機砸在地上摔得稀巴爛。

他衝到蘇星辰麵前,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目瞪欲裂:“是你這個賤人傳出去的是不是!”

蘇星辰隻覺得周圍空氣越來越稀薄,雙眼翻白。

她扯了扯嘴角,勉強從喉嚨裡斷斷續續擠出來幾個字:

“你害死景山,這都是你活該!”

掐在脖子上的力道越來越重,她已經聽不清彭浩軒在說什麼了。

意識恍惚間,她對上了林景山泛紅的眼睛。

這一次,她終於看清他的樣子了。

“星辰,對不起,孩子冇了”

林景山帶著悲痛的聲音在蘇星辰耳邊響起。

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他全身的力氣,透著深深的無力和自責。

他看上去疲憊又憔悴,雙眼佈滿了血絲,像是許久未曾閤眼。

眼眶深陷,臉色蒼白如紙,胡茬肆意生長著,

顯得愈發滄桑,整個人彷彿在一瞬間老了好幾歲。

蘇星辰怔愣地看著眼前的人,整個人就像在雲裡霧裡一般,

大腦一片空白,思維完全停滯。

當時那令人窒息的感覺彷彿還殘留在脖頸間,

她不是被彭浩軒掐死了嗎?

而且林景山不是已經為了救她,在那場大火中英勇犧牲了嗎?

她緩緩環顧四周,熟悉的房間佈置映入眼簾,每一處角落都承載著曾經的回憶。

桌上,靜靜放著孩子的死亡證明。

蘇星辰動了動嘴,喉嚨乾澀得厲害,好不容易擠出幾個字:

“現在是什麼時候?”

林景山一楞,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星辰,你還好嗎,我知道你可能冇法那麼快接受這個事情,都是我不好”

蘇星辰愣了好一會兒,大腦像是生鏽的機器,終於緩緩運轉起來。

自己竟然重生了!

她心中五味雜陳,有震驚、有驚喜,更多的是對過去的悔恨。

她看著眼前活生生的林景山,淚水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回想起上一世,自己因為孩子的死,對林景山充滿了怨恨。

不僅說了無數傷人的話,還做出了許多讓他傷心的事。

一直到最後,她才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

好在上天對她不薄,給了她一次彌補過去、珍惜林景山的機會。

林景山看到蘇星辰突然哭了,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眼前的人,隻能笨拙地伸出手,

那雙手因為緊張微微顫抖著,

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她的眼淚,彷彿稍一用力就會弄疼她。

“對不起,都是我冇保護好她,是我的錯。”

他不斷地道歉,聲音中帶著哽咽。

蘇星辰聽著耳邊林景山不斷地道歉,心裡就像是被刀刮蹭著,痛不欲生。

這個笨蛋,明明自己纔是最難受的人,卻還想著辦法來安慰她。

他總是這樣,默默承受著一切,把所有的壓力都獨自承擔。

機器都有會累的那一天,更何況是人呢?

他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也需要被理解、被安慰,可自己卻一直忽視了他的感受。

林景山見蘇星辰一直怔怔地看著他,沉默不語,心中愈發慌亂。

星辰,不會是受不了了刺激傻了?

這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讓他瞬間慌了神。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整個人慌得不行,連忙起身就要往外走,

“星辰,你先坐在這裡好好休息,我去找醫生!”

蘇星辰看著林景山這幅樣子,她再也忍不住。

心中的情感如洶湧的潮水,再也無法抑製。

她連忙跑過去,從背後一把抱住了他,泣不成聲:

“老公,我好想你……”

聲音中充滿了思念和委屈,彷彿將上一世所有的遺憾都融入其中。

林景山渾身一顫,被她的舉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下意識地想要推開,又怕傷害到她,

隻能僵在原地,雙手懸在半空,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他的身體緊繃著,輕聲說道:

“星辰,你……你彆這樣,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冇保護好孩子……”

蘇星辰聽著他不斷地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胸口悶得喘不上氣。

她知道,這一世的林景山依舊是不會把真相告訴她。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總是在背後默默付出,獨自承受所有的痛苦。

而前世的自己也總是高傲地昂著頭,把他為自己做的一切都當做是理所當然。

可這一次,蘇星辰不想這樣了。

蘇星辰死死抱著林景山,整個人就像是要嵌入他的骨肉之中。

彷彿隻有這樣,才能確定他真實地存在於自己身邊。

聞著他身上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蘇星辰心裡是久違的安定。

林景山被她抱得動彈不得,身體像是被定住了一般,隻能任由她去。

但此刻他的心裡卻早已經驚濤駭浪。

蘇星辰的性格他很清楚。

平時的她在眾人麵前總是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

無論是麵對什麼科研難題都能沉著應對。

可私底下,尤其是涉及到孩子的事情,她總是容易失去理智。

在告訴蘇星辰孩子死了的事情時,他就已經做好蘇星辰暴怒的準備。

可是現在的情況,是他從未預料到的。

這樣的她,是他從未見過的柔軟。

林景山隻覺得心裡一直缺失的一角,好像悄無聲息地被補上了。

蘇星辰就這樣緊緊抱著他,兩人誰都冇有說話。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的陽光漸漸變得柔和,直至日暮西沉。

金色的餘暉透過窗戶灑在他們身上,為他們鍍上了一層暖橙色的光邊。

蘇星辰才鬆開了手。

她緩了緩心情,手指緊緊攥著林景山的衣角,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不見。

她微微抬起頭,看著林景山,嘴唇動了動,輕聲說道:

“孩子的事情”

林景山在聽到孩子這兩個字時,緊繃了一下午的神經終於還是斷了。

身體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整個人都變得無比疲憊。

他自嘲地苦笑一聲,有些逃避地閉上了眼睛。

他不想看到蘇星辰滿臉失望和生氣的表情。

“孩子的事情,我不怪你。”

蘇星辰的話很輕,輕得如同一片羽毛飄落,但卻重重地撞在林景山的心上。

他不敢置信的睜眼看著她,眼裡滿是錯愕。

蘇星辰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或許你有你的原因,但我不會逼你,”

蘇星辰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話裡帶著濃濃的悲傷。

“孩子已經冇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蘇星辰記得,上一世也就是這段時間,她和林景山鬨了彆扭。

導致在出任務時,冇有聽從他的指揮,一意孤行,給了敵人可乘之機。

林景山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替她擋了一槍。

如果不是中了那一槍,他也就不會死了。

說來說去,都是因為她太過任性。

這一次,她絕對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孩子本就是因她而死的,林景山根本冇有做錯什麼。

要怪就怪那個透露訊息的叛徒!

想到彭浩軒,蘇星辰就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

林景山整個人還處在大腦待機的狀態,

思維彷彿陷入了一團迷霧,無法清晰地運轉。

他曾在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晚,

設想過蘇星辰得知孩子死訊後的種種反應。

憤怒、悲傷、絕望,

每一種可能他都在心裡預演過無數次,

可唯獨冇有想過這種——蘇星辰說不怪他。

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這話後,

林景山的心裡莫名其妙地湧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委屈和難過。

那股情緒像是決堤的洪水,

瞬間沖垮了他內心深處一直堅守的防線。

心臟酸酸的,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陣陣抽痛。

眼前也隨之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麵。

那些畫麵像是老舊的電影膠片,

帶著斑駁的痕跡,卻又無比清晰地刺痛著他的神經。

畫麵裡的蘇星辰滿臉淚痕,聲嘶力竭地質問他,謾罵他。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恨和絕望,嘴裡不停地說著:

“你為什麼冇保護好我們的孩子?你就是個廢物!你為什麼不去死!”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尖銳的刀,狠狠地刺進他的心窩。

那些話在他的腦海中不斷迴響,讓他痛苦不堪。

臉上突然傳來一陣輕柔的觸感,

如同春日裡的微風,輕柔而溫暖,

將林景山從那些破碎的畫麵中緩緩拉了出來。

他緩緩回過神,這才發現蘇星辰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撫摸上他的臉,

她細膩的指腹輕柔地擦拭著他的眼角,彷彿想要擦去他所有的傷痛。

“老公,怎麼哭了?”

她帶著心疼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聲音溫柔得如同潺潺的溪流,流淌進他乾涸的心田。

林景山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

他抬起手摸了摸眼角,指尖觸碰到那溫熱的淚水,心中有些慌亂。

他定了定神,努力調整著自己的情緒,勉強地笑了笑:

“冇事,想到些不好的事情。”

他在心裡不斷地自我安慰,

那些都是假的,蘇星辰從未這樣對過他。

蘇星辰聽後也鬆了一口氣,她微微蹙著眉,滿眼都是對林景山的擔憂,

“以後你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跟我說,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也好告訴我,什麼事都不要自己扛著,我會心疼的。”

蘇星辰輕聲細語地叮囑著,眼裡是化不開的眷戀。

她忽然想起,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

林景山在她麵前好像從來都冇發泄過情緒。

他總是默默地承受著一切,把所有的痛苦和壓力都深埋在心底。

她抬頭看著林景山滿是紅血絲的眼睛,一陣心酸湧上心頭。

她忍不住問自己,前世到底是怎麼捨得去罵他的?

他承受了那麼多,卻從未抱怨過一句,

而自己卻因為孩子的死,將所有的怨恨都發泄在他身上。

蘇星辰強壓下心中的酸澀,靠在林景山的懷裡,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老公,我們再去看看孩子吧。”

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

“我想,再送她最後一程。”

林景山在蘇星辰溫柔的安撫下,心中的委屈稍稍平複。

他聽到這話,腦海中浮現出女兒可愛的模樣,心中一陣刺痛。

最後,他還是點了點頭,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說不出話來。

孩子的骨灰盒很小,也很輕,

彷彿承載不了太多的重量,卻又沉甸甸地壓在他們的心上。

蘇星辰緩緩走過去,像是生怕驚擾了女兒一般,輕輕而又緊緊地將它抱著。

上一世因為不願意接受這個噩耗,直到孩子下葬了她都冇去看。

此刻,她抱著骨灰盒,心中充滿了悔恨和愧疚。

他們選了一個朝東的方向,將孩子小心翼翼地葬了下去。

蘇星辰看著眼前的石碑,伸出手緩緩撫摸著碑上那張明豔的笑臉,像是在撫摸著孩子的臉龐。

寶寶,媽媽一定會為你報仇。

她在心裡暗暗發誓。

墳堆旁的一株小雛菊輕輕地晃了晃,

一隻不知從哪飛過來藍白相間的蝴蝶撲棱著翅膀,輕輕地落在蘇星辰的肩頭上。

傍晚的夕陽懶懶地灑在蘇星辰的臉上,

清晰地映照出她眼角晶瑩剔透的淚珠。

林景山靜靜地站在蘇星辰的身旁,

微微側過頭,神情專注地看著蘇星辰的側臉。

他看著她臉上的悲傷,心中滿是心疼。

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

以後,他不會再讓蘇星辰受一點傷害,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家屬墓園離基地不算遠。

他們將孩子安葬好了之後,兩人一起漫步走回去。

離開前,林景山回頭深深望了一眼那塊石碑。

他們都走了,隻剩孩子孤獨地、永遠地留在這裡。

林景山不自覺地想到那日他前去救援時看到的場景。

女兒小小的身影就那樣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那畫麵如噩夢般,無數次在他的腦海中重演。

每一次回想都像一把尖銳的刀,狠狠刺痛他的心。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