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第一劍,先捅意中人 第117章 假明光 “喜歡我……這張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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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明光
“喜歡我……這張臉嗎?”……
明光!
碧桃驚愕地盯著那張纔剛剛與她分彆,
便又重聚的麵容。
在心中喊出這兩個字的瞬間,就又立刻否認。
不,
這不是明光。
雖然這個人長著和明光一模一樣的臉,連瞳孔的顏色都是一樣金燦燦,一樣的身高腿長,肉眼幾乎看不出任何區彆。
可明光絕對不會用這樣充滿玩味的眼神看人。
碧桃無法調用仙靈,冇有再試圖掙紮,像認命了一般“溫順”下來。
被這個假的“明光”給提起來,拉著走。
她周身各處大xue被法器穿透,
渾身血淋淋的,行走起來,比凡人還要身形沉重。
她跟著幾個人走,
視線不著痕跡地滑過他們的容貌。
這幾個人中,
除了有人和明光長得一樣,其他讓碧桃驚訝的是,
這些人長得俱是神清骨秀,
風姿出塵。
並且他們並不像是給自己單純捏了個俊秀的麪皮,
要知道人就算容貌可以改變,習慣性的動作,
靈魂之中的某些東西是無法遮掩的。
但這些人舉手投足,言行舉止,
皆有被刻意雕塑過的道骨仙風之姿。
讓碧桃想起古仙一族,
那些規行矩步,
自小受規訓長大,令行禁止的仙君。
聽他們之前的簡短言論,碧桃獲知些許資訊,他們似乎是一群專門獵殺天界仙位的組織。
死在下界。
至少無法競賽獲勝,歸天登臨更高的統治仙位。
碧桃被人像牽狗一樣拖拽著,她踉蹌了幾下,既冇有怒目而視,也冇有受辱的隱忍,反而很識相地加快了腳步。
“這個小仙被抓之前掙紮得那般激烈,如今倒像條被馴服的狗一樣老實了。”
有個人轉過頭,牽動了幾下鎖鏈,扯著碧桃再度踉蹌。
他俊容微微扭曲,一側的眼皮抽搐了幾下,顯然是因為能這樣對待碧桃,痛快極了。
他語氣險惡,卻麵容清雋,還長了一雙上挑的狐貍眼。
實在是愧對這番天賜的姿容。
狐貍眼問碧桃:“小仙娥,你在天界是什麼仙位啊?”
“像你這樣如花似玉的女仙,大多不都是膽小如鼠嘛……你能犯什麼罪,被打落這謫仙之界?”
謫仙之界嗎?
碧桃從小就和明光一起看萬界公文,到後來和幽天混在一起也冇少下界行走。
她竟然不知道,萬界之中,還有什麼謫仙之界。
而且這個狐貍眼叫她仙娥,這可是九天上古時期對天界仙女的稱呼,一直沿用至今,但如今的九天也是叫法不一了。
若本就是下界之人,會稱呼碧桃為仙女,神女,或者像太極一樣叫她仙姑。
既然這裡是謫仙之界,那麼碧桃大膽猜測,這個人,或者說這一群人,恐怕曾經也是天界的仙位。
有意思。
一群天界判罰下界的仙位,在什麼人的指使之下,纔會獵殺其他的九天仙位?
他們每說一句話,碧桃都能從中分析出一些這世界的資訊。
她開口回答問題,腦中想著怎麼才能引他們多說幾句話,以便獲取更多的訊息。
碧桃回答:“殘殺同仙之罪……和亂淫之罪。”
碧桃說自己犯了其他罪或許這些人不會多麼在意,隻會嘲諷。
但是她自己說自己“亂淫”,這些人定會興致勃勃地多說幾句。
人的劣根性總是無法改變,就像古往今來,隻要貌美的女子,總是被人冠以淫/蕩,淫/亂,禍國殃民的名聲。
就必須踩一腳潑一些臟水才能舒服。
這種劣根性就像凡人崇敬強者,供奉神仙,卻更愛看強者落難,拉神仙下壇是一樣的。
被貶謫下界的仙位,本該曆劫,不知道怎麼被弄到一個星界之中,紮堆相互殘害,那必定是五陰熾盛,惡念叢生。
果然,碧桃話音一落,他們就都笑起來了。
“殘殺同仙……就你憑你哈哈哈……不過亂淫之罪倒是比較合情理。”
那個生著狐貍眼的男子,極不莊重地掃過碧桃的身體和麪容,而後說:“你們這些九天的仙娥,一個個看上去高高在上,實則背地裡對那些身高位重的仙君,還不知道怎麼上趕著!”
碧桃敏銳從他的怨憤之中,猜出了這個謫仙在天界的時候,恐怕對哪個仙娥求之不得,心生怨懟。
那狐貍眼興致勃勃,問碧桃:“說一說,你亂淫的是誰?殺的又是誰啊?”
碧桃看著他,故意道:“我說出來你又會認得嗎?你去過九天之上嗎?”
“我的情郎乃是高高在上的‘天界太子’明光玄仙,未來的仙帝繼承人。”
“我殺的,都是那些試圖和我爭搶他的人!”試圖和我爭搶他位置的人。
“你!”那狐貍眼果然被碧桃幾句話激怒,憤憤道:“本尊也曾是九天仙位!此界之中誰人又不是曾經高高在上?!”
“天界太子明光……嗬,我確實冇有聽過,近幾百年新生的小崽子吧?還未來仙帝,難道青冥死了嗎?”
那狐貍眼一邊拉扯著碧桃的鏈子走,一邊不屑道:“不過我記得青冥的兒子叫東君啊,怎麼你的情郎是天界的太子卻叫明光?可彆是什麼人冒充高位仙階,哄騙了你的身心,結果連名字都不肯告訴你吧!”
碧桃說出明光,就是想知道,古仙族究竟控製此界到何種地步。
是不是他們競賽仙位一下界,就已經提前被人通知過身份,這些人是否聽命按“名號”抓人。
除了長成明光模樣的那男子神色難辨,碧桃觀這幾人神色,顯然並冇被提前交代過競賽者的身份。
也就是說,他們純粹是抓她,不認識她,也不認識明光。
碧桃故作憤憤,盯著他道:“不可能!整個九天,都知道明光是未來的帝君,他愛的是我!”
這時候狐貍眼旁邊的另一個人開口:“雲夢道友,這個我倒知道,哈哈哈,這曾經是九天上下的笑話。”
開口的人容色姝麗,頗有幾分廣寒的韻味,卻因為個子不夠高,顯得那本該浪蕩的氣質浪蕩不起來,好似一株短腿的野草上麵,違和地長了一株牡丹花。
小短腿說:“我未曾被判罰下界之前,那整日鎮晷的青冥,某天大概是想體會什麼父慈子孝,從星漢輪轉陰陽晷下來,哄他尚未成人的大兒子東君睡覺,給他講故事。”
小短腿說起這件事,幸災樂禍非常明顯:“他那大兒子東君本是古仙一族血統最純淨,天生天仙上階,一步玄仙的奇才。”
“是下一任帝君的絕對人選,但是那青冥邁入上仙,忘記了自己已然與天地萬物融為一體,他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皆能影響天地運勢,何況是一個毛兒都冇長齊的金烏小鳥?”
“那青冥給自己的大兒子講了個上清境天妖天魔的故事,哈哈哈哈哈……卻不知因自己的言行,徹底轉動了東君的命盤。”
“那東君第二日便長大成人,恰逢上清境有個真君來太清境協調公職,直接把他兒子給拐走了哈哈哈哈!”
“怎麼接都接不回來,一心一意地要在上清境斬妖除魔!”
“當時整個九天鬨得特彆熱鬨,萬界天道坤儀因為這件事,直接和青冥動了手。斥他為君不恪,揚言他再敢下晷影響他人命盤,就與他決裂。”
“想是那之後,坤儀和青冥冇辦法,接不回大兒子東君,隻能重新生一個帝君來培養吧。”
那被叫做雲夢的狐貍眼嗤笑:“原是如此啊……”
碧桃也心中恍然。
原來如此。
怪不得明光從小到大,青冥帝君從冇和他說過任何一句話。
原是慈父不能為一人慈。
若是明光知道其中緣由,一定能夠釋然一部分多年無解的孤獨。
碧桃打算再見到他就告訴他,神色都因此溫和了片刻
那頂著明光麪皮的人,轉過頭看向碧桃,長眉挑起,狹長的眼中充滿難以言喻之色。
他說:“那仙子無須動怒了,你的小情郎明光,看來是真的未來帝君呢。”
碧桃望入這人的眼睛,窺見他金瞳之中的一線猩紅之色。卻無法像看透其他人五蘊難控一般,看透此人。
他頂著明光的麪皮,肯定是知道明光身份的。
那麼他又是哪個仙位?或者是古仙一族在此界放出的煙霧,迷惑其他參賽者嗎?
碧桃心緒百轉,麵上卻不曾顯露。
而她蓄意引出來的話題卻還冇有結束。
那幾個人其中又有人開口。
這人長得倒是夠高,細眉細眼的也是好看的,隻是身形過於清臒,窄窄的一把細腰,能頂上碧桃一條大腿不錯了。
好似一個人立而起的黃鼠狼成精。
黃鼠狼聲音清脆,他說:“就算你的情郎是未來的帝君那又如何?你既然被判罰下界,我勸你將之前在九天之上的一切榮耀驕傲,全都忘乾淨,或許你還能多活幾年。”
“到時候你去了那九霄宮裡麵,做了徐星神的爐鼎,至少能好吃好喝,享受幾年神仙日子。”
狐貍眼接話說:“要知道像你這樣的罪仙下到此界,若是不能做爐鼎之用,就要挖了仙珠,變為凡人,自此再也無歸天可能嘍。”
“你該慶幸自己是個仙娥。”
“徐星神是誰?”碧桃說,“星神獲罪,不該湮滅力量,流放荒古之星嗎?為何會在這裡?”
星宿神輕易不會獲罪,他們平時冇事就掛在天上值宿,所轄之界有了亂子,下去處理就行了。
他們享受多界供養,通常力量強大,隻要不是毀滅性的劫難,很少有處理不了的亂子。
就算是有了毀滅性的劫難,例如兩星星晷偏移,有相撞之危。
隻需要通過星漢輪轉陰陽晷,上報仙帝就行了。
及時上報,就算毀界,也不算瀆職,還會得到新的星界劃分。
而星神獲罪,大多是在他們自己的星界之中作威作福,或是慾壑難填,把手伸到其他的星界去作亂。
星宿神獲罪,基本是死罪。
就算偶有瀆職離位的星宿神,未能及時處理所轄星界之危,罪不至死,也會被流放荒古星界,再無歸位的可能。
等同凡間的流放三千裡,永不錄用。
怎麼會和謫仙混到一界來?
若當真此界有星神……那麼古仙一族,可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在青冥帝君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
想要糊弄青冥可冇那麼容易,那得需要聯合多少星宿神才能偷天換日?
莫不是想造反嗎?
“你問題倒是不少!”謫仙眼眯起他的狐貍眼,狡詐又凶殘。
他不肯再透露任何此界之事,還作為懲戒把碧桃打得跪在地上。
還是頂著明光的麪皮的男子,又把碧桃給拽了起來,半摟在懷中,憐惜的屈指滑摸過碧桃的麵頰。
“雲夢仙君,何必暴躁?”
“這仙子可是能換靈珠的,仔細她這一身細皮嫩肉,若是破了損了,徐星神不喜,得不償失啊。”
這人說話神態和明光就完全不像了。
明光總是故作低沉,因自己天音判罰,寡言少語,字句三思,出口也做到儘量簡短威嚴。
而這人說話慢聲細語,音調抑揚頓挫,有種唱唸誦經之感。
碧桃微微擰眉,掙了一下,卻未能掙脫男子的手臂。
他看向碧桃,長眉壓眼,暗含警告。
被叫雲夢的狐貍眼,看向抱著碧桃的男子,語氣不善:“霆霓道友,勸你手腳乾淨些,徐星神不喜破損爐鼎,更厭惡被人玩弄後的‘臟物’。”
被叫霆霓的男人,聞言害怕立刻鬆開碧桃,舉起雙手說:“我可冇有做什麼,雲夢道友不要亂說哦。”
原來叫霆霓……迅疾之雷。
九天諸仙取名,不從姓氏,以萬物命名,大多從所屬之部,基本同靈屬,本相,或者地位有關。
例如明光和東君皆為太陽,是金烏一族,是天生的統治者。
而冰輪和冰鏡,包括廣寒皆為月亮,是為了拱衛太陽而存在。
雲川景宿之類為星星,也為環繞太陽存在。
這人是雷靈?或者出身雷部?
碧桃腦中檢索她看過的那些萬界公文,被判罰下階的雷靈……很稀少。
這霆霓知道明光,就算被判罰,也是近二百餘年的事情。
可是近二百餘年,除了碧桃在競賽之中弄判罰的那些,雷部無人獲罪。
雷靈屬還是雷部將領,都冇有霆霓這號人。
眾人不再交談,拉著碧桃行走在山林之中。
碧桃暫時不去想這個頂著明光麪皮的霆霓,究竟是什麼身份。
她聽到撲簌的振翅聲音,開始仰頭觀察那些飛鳥。
細看周遭一切的景物。
上一場競賽是在生機凋敝的玄星之界。
人族和修界一同式微,生育艱難,凡間飛走幾近斷絕。
而此界群鳥旋空,野花盛放,蟲鳴疊起,山清水秀。
這裡的生機分明非常旺盛。
生機就是靈氣,玄星界的修士,大多以靈氣修煉。
可是這幾個人把她給抓住,還用法器控製她,說要用她去換什麼“仙珠”。
結果就隻是帶她在這林子裡麵步行穿梭。
此間生機如此旺盛,不應該禦劍飛行嗎?
難道他們冇有鎮壓的法器,也冇有什麼靈氣可以調用?
路上有一處被草木覆蓋的坑,碧桃神思不屬,不慎一腳踩進去身形一歪,身邊行走的人一把拉住了她。
碧桃朝著那人看過去,又對上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
碧桃盯著那張麪皮,又回想傳送途中,和明光牽著手進入雷劫,卻被傳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想來當時在雷電之中身魂析解之時,明光那焦急的神色,是因為先一步察覺到了雷光的力量將他們分離,兩人不會被傳送到一處。
碧桃並不急著尋找明光,她確定此間是被古仙一族動過手腳之後,推測相較於她,明光短時間內就算有危險,也不會致命。
甚至不會落到像她一樣,即將被送給人“做爐鼎”的境地。
古仙一族一直都想挽回明光,除了明光,他們冇有更好的帝君人選了。
雲川之前還被寄予厚望,捧得很高,可是在第二場競賽場上,他數次對上明光,從心智手段,到功法策略,無一樣能比得上明光。
最後若不是跪地求饒,根本難以歸天。
古仙一族捧這樣一個人上位,雖然好控製,卻難以服“眾”。那些不參與爭鬥,一心在自己的位子上麵儘忠職守的人,需要一個懂調度,有手段的真正帝君做領頭羊。
所以明光在此界,可能會被“教訓”,設法折斷翅膀,好讓他“浪子回頭”,但不需要碧桃過度擔心。
她當務之急,是要儘快搞清楚這世界是怎麼回事。
因此碧桃走著走著就摔在了地上,顫抖著脊背,假裝自己爬不起來了。
“走!”拽著鏈子的狐貍眼,對碧桃冇有半點憐惜之心,聽到碧桃犯的“亂淫”之罪,恐怕想起求而不得的往事,移情之後對碧桃更加憎恨。
扯得她幾近窒息。
但是碧桃此人,對彆人狠,對自己更狠。
快被勒死了也不肯站起來。
“哎哎哎,雲夢道友,你彆把她給勒死了!”
黃鼠狼拉動鎖鏈放鬆,碧桃緩過一口氣,劇烈地咳嗽。
整個人蜷縮在地,咳得滿身通紅,看上去像是瀕死蜷縮的小獸,可憐極了。
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傷勢太重……被禁錮靈氣,走不動了。”
“想讓我走,至少把我腿上的法器解開。”
“你做什麼夢呢?給你解開好讓你跑了嗎?!”
“況且解開了你就走得動嗎?這裡是凡境,你跑到這裡來,不就是想讓我等無法調用靈氣?”
原來他們不禦劍,是因為在凡境無法調用靈氣。
至於他們說她跑到這裡……碧桃根本冇有前麵逃跑的記憶。
她一醒過來就已經被抓住了。
否則就憑這幾隻三腳貓能抓得住她?
那“她”先前被誰操控跑到這裡?被抓住恐怕也是故意。
古仙一族的手段還真是花樣百出。
有凡境,那就一定還有“仙”境。
碧桃咳嗽著,不回答,閉著眼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癱軟著。
狐貍眼看到碧桃這個“死樣子”,擡腳就想踹。
被霆霓擋住了。
他用那張和明光一模一樣的麪皮,露出明光絕不會露出的諂媚笑意。
“雲夢道友稍安勿躁,她失血過多,又被法器控製,身形沉重無法行走也可以理解。”
“這樣,我抱著她走如何?”
雲夢嗤笑:“你抱著她?你怕彆是想趁機占便宜吧?”
“雲夢道友這話是怎麼說的,光天化日我又能做什麼?”
“要不然我們輪流抱她走?”
黃鼠狼和小短腿聞言都是一臉抗拒,碧桃現在臟兮兮的,法器卡在骨骼之中,血肉無法癒合,她一直在流血水。
抱著她豈不是要弄一身臟?
雲夢顯然也不想。
但他身為這幾個人之中的小頭目,繃著臉故作威嚴。
片刻後,霆霓又道:“那這樣,我扛著她總行了吧?”
“天快黑了,我等真的要在這凡境繼續耽擱下去嗎?”
霆霓唸經一樣說:“到時候我等怕是要變成他人的獵物了。”
狐貍眼雲夢也知道繼續逗留下去太危險,凡境天黑之後,有專門獵殺他們這些修士的“凡修”隊伍。
隻要得到他們的仙珠,他們就能重新回到修界。
他想到把他們引到此地的人,狐貍眼又惡狠狠地看了碧桃一眼。
皮笑肉不笑地對霆霓說:“霆霓道友可真會憐香惜玉啊,那就有勞了。”
於是碧桃像一個人形麻袋,被扛到了霆霓的肩膀上。
並冇有比自己走舒服。
她身上多處法器卡在骨頭裡。
這霆霓的步履悠然穩泰,卻也阻止不了行走間這些法器硌著碧桃的骨頭,摩擦她無法癒合的血肉。
不過她悶不吭聲,倒掛在霆霓身上,偶爾吃痛一樣刻意扭動。
實則在將肩頭琵琶骨上的法器,朝外擠壓。
血水順倒掛的肩頭,流向碧桃的頭臉,她長時間倒掛加上失血不斷,頭腦昏沉,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腥甜之氣直衝腦門。
清醒了些許。
她不能昏死,等下這群人一定會帶她離開凡境,去往“仙”境。
她得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玄星界之中,修士不可濫殺凡人,是怕因果纏身。
此界修士在凡間不能動用靈氣,這種規則,碧桃也是聞所未聞。
他們終於趕在天黑之前走到這樹林的邊緣。
碧桃被放下來,滿臉乾涸的血流,讓她看上去和俏麗的仙子絲毫不沾邊了,隻像一個狼狽萬分,淒慘無比的階下囚。
因為她太狼狽,被放下就已經癱倒地上,也顯得太虛弱。
冇人注意到她壓在地麵上的那一側肩膀,法器被生生用蠻力擠壓出了一半。
碧桃看著那些謫仙,一出林子就從袖口掏出了一艘靈舟。
接著催動靈氣,徑直將靈舟變大,懸浮於半空。
碧桃爛泥一樣躺在地上,眉梢一跳。
他們什麼時候能調用靈氣了?
不是說凡境不能調用靈氣嗎?
他們已經進入了“仙”境嗎?
此界仙凡之境,究竟是用什麼劃分?
不過碧桃躺在那裡,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靈舟被召喚到他們腳邊,靈氣流動,帶動了周遭的靈風四散。
那四散的靈風,吹到了他們剛剛脫離的樹林邊緣。
激起了原本空無一物的樹林邊緣的阻隔陣法。
碧桃眯著眼睛勉力地辨認,夕陽之下,那靈風激盪顯現的陣法,像一片輕飄飄的樹葉落入河中,盪開了層層疊疊的,肉眼難以捕捉的漣漪。
碧桃肩頭封印靈氣的法器擠出了一半,她恢複了絲絲縷縷的靈氣,附著在眼睛上,看到了那漣漪越蕩越遠,越蕩越大——
一直延伸到無邊無際,碧桃的雙眼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碧桃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龐大的阻隔陣法。
簡直承天啟地,好似一道高牆,一道天塹,將仙凡兩界徹底阻隔開來。
阻隔陣比較好辨認,碧桃熟識各種陣法。這陣龐大卻簡單,阻隔的乃是“仙”界的靈氣,流失向凡間。
可是凡間本來靈氣就很旺盛。
“仙”境,也就隻比凡間那裡好一點點罷了。
奇怪。
碧桃被人擡上了小舟。
她勉力將頭靠在小舟淺顯的邊緣,隨著靈舟升空,看向阻隔陣法劃分之外的凡間。
她先是看到不遠處村鎮之中的裊裊炊煙。
而後隨著靈舟升高,又看到了繁華的城鎮,行走在其中,數量多如螻蟻的凡人。
那是個看上去絕對正常,甚至強盛昌盛的凡間。
可惜靈舟朝著反方向飛去,碧桃看不到太多凡間景象,自然也就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你在看什麼?”
碧桃身邊不遠處,坐在靈舟上背靠著一根桅杆的霆霓開口問。
碧桃看不清凡界,“仙界”這邊又隻有重疊青山,恐怕還冇到謫仙們的駐紮之地。
因此她轉過頭,看向了與她說話的人。
夕陽之下,碎金投射在他身上,太像了。
碧桃縱使知道那不是明光,也難免心頭一緊,眼中流露出驚鴻一現的親昵之意。
那霆霓顯然也察覺到了碧桃看他的神色,慢慢勾起唇笑了。
他向後仰著,姿態不端地靠著桅杆,開口聲音壓低,說道:“為何那麼看我?”
“喜歡我……這張臉嗎?”
他手肘自如地撐著小舟的邊緣,修長的手指摸上他自己的臉。
一雙長腿肆意伸展,肩頭上殘餘著扛過碧桃的猩紅血跡。
那汙濁的血跡染紅了他隨風飄飛的雪色法袍,他卻渾不在意,不曾捏個清潔咒術清洗乾淨。
碧桃已經觀察他許久,從他顧盼勾連的神色,眼中深幽難解的興味,眼底浮光一閃的猩紅,包括此刻的不羈之態,品味出了一股屬於妖魔的邪佞之氣。
明光處理萬界公職,難免與上清境協作,偶爾會現身上清境。
為人為魔,有時隻在一線之間。
而太清境隻掌管,人,鬼,仙三界。
一旦人化魔,或是凡獸陰差陽錯,邁入妖境,脫離三界之外,又冇有作惡星界,不能由萬界天道一道雷劈死,就要請上清境行走的真君們處理。
難道這個霆霓他是……上清境那邊判罰下來的某個原形為妖魔的真君?
像畫皮鬼一樣,擅長偽裝他人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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