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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岸第一劍,先捅意中人 第第二辯勝,非毒圓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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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部·因果之辯

第二辯勝,非毒圓融。……

碧桃的麵前有一個深坑。

差不多一個人大小,

是一群人為了埋她而挖的。

她昏昏沉沉地在草蓆子下麵活動了一下子肢體後,五感迴歸,

聽到了幾個人的談話聲。

“整個村子都讓魔獸踏平了,村民都被魔獸吃了,就這麼一個完整的人,是一家老兩口藏水缸裡的……”

“師尊,她是被自己父母悶死的,這怪不得師姐和師兄,我們是打算將她埋在這裡,

好歹算作入土為安。”

“師尊,師兄和師姐他們也隻是錯估了那些魔獸的等級,誰知道法器會突然破損……”

“住嘴。”七嘴八舌的聲音被打斷。

一個威嚴的男子,

在碧桃不遠處聲道:“人還活著。”

很快有人掀開了裹住碧桃的草蓆子,

那是個樣貌俏麗的男子,他震驚道:“怎……怎麼可能!”

“她明明被壓……唔!”有個高個子的女子自那男子身後,

捂住了他的嘴,

阻止他說下去。

片刻後放開男子,

又走到碧桃身邊,蹲下探了一下碧桃的脈搏,

溫聲道:“太好了,你冇事了。”

碧桃被扶著坐起來,

茫然地環視周遭。

這個女子又說:“雖然很殘忍,

但我還是要告訴你,

你們村子裡麵遭遇了魔獸的襲擊,整個村子裡麵的人都已經死了……我們是在一戶農戶的水缸裡發現你的,你……”

碧桃耳邊嗡嗡作響,那故作溫和的女子描述的聲音,

忽遠忽近。

一段記憶擠入她的腦海。

她這一次是個農女,一個魔獸屠村時,因為被父母藏進了水缸之中,僥倖倖存的農女。

一個家破人亡之後,被“好心”的門派收留到仙山的凡人。

一個“恩將仇報”,入魔之後屠戮了滿山修士,最終被正道絞殺的魔道妖姬。

但事實上救助她的人,正是害她家破人亡,親眷慘死的罪魁禍首。

她一個冇有靈根的凡女,縱使知道了真相,以凡身也根本就什麼都做不了。

除了墮魔報仇,彆無選擇。

碧桃接受完了農女全部的記憶,而後聽到了靈台之中,傳來了鬥部中台六淳司空星君的莊嚴聲音:“我鬥部代天詰問欲要證太仙之仙位,血海深仇在前,究竟是自甘墮魔,手染鮮血報仇雪恨,還是立地成佛,放下前塵,將一切交於因果輪迴。”

碧桃坐在那裡,望著那個本來用於埋她的土坑。

記憶中,水缸原本留有縫隙,是有人在她父母死後,在水缸的蓋子上,放了她推不開的石塊,她纔會溺水,導致氣息斷絕。

而後在被扳動之間,控出了身體之中的水,才緩過了一□□人氣。

這村子裡麵的村民,根本不是被魔族攻擊,而是這幾個修士運送捕獲的魔獸之時,玩忽職守,導致法器破裂,魔獸大批量地逃竄出來,瘋狂撕扯凡人血肉飽腹。

若不是他們的師尊及時趕到,這群修士會釀成更大的禍患。

而他們在發現小村子裡的人幾乎死光,隻剩下一個躲藏在大水缸之中的農女時,冇有什麼慶幸,反而是想要殺她滅口。

好隱藏他們玩忽職守的事實。

未曾想這農女的命如此之大,竟然吐了水之後就死而複生。

“小姑娘,我在跟你說話呢!”

碧桃的肩膀猛地被晃了一下,先前那個故作友善的女修,提高了一些聲音看著碧桃道:“我問你,附近有冇有什麼親眷,我們可以送你……”

碧桃現在有兩個選擇,說出自己在凡間的親眷,放棄複仇回到凡間去過尋常的日子。

或者像農女一樣,裝傻充愣混入山中,而後伺機墮魔複仇。

碧桃心說這鬥部的兩位仙長,顯然是十分不喜歡她了。一個招呼都冇打就把她給拉入了“幻境”。

此境若她選擇墮魔,手刃仇敵,便會失去為仙的資格。自古仙魔不兩立,身染魔血,如何為仙?

可若她選擇放棄仇恨,迴歸凡女身份,等待天道自然的因果報應。他們又可以說她六親不認,貪生怕死,隻顧自己茍且偷生度日。

況且碧桃若是為辯法獲勝不理會農女之仇,她的擁護者也會對她失望。

如果碧桃辯解她不是農女,那就更厲害了,這兩個老傢夥,或許還會說碧桃藐視辯法,不肯沉浸幻境,切身去體會農女之苦。

繼而又要攻擊她不能體會農女之苦,如何體會蒼生之苦?再判定她辯法失敗。

總之這個幻境就是一個坑,知道碧桃性情偏激,為她“量體裁衣”的坑。

她跳進坑中是錯,爬出來也是錯。活著是錯,拉著大家一起死也是錯,什麼不作為亦是錯。

看來碧桃第一辯的時候亂動星盤,乃至她一直投機取巧渾水摸魚的各種行徑,是真的讓這些古仙族的長者們十分不滿啊。

“唉你傻了嗎!”碧桃的腦袋被劍鞘不輕不重地砸了一下,那個一直故作溫和的女修終於暴露了凶悍本性。

碧桃這纔開口,揉著腦袋說:“冇有親眷……我要回家……”

碧桃說著就爬起來,跌跌撞撞朝著農女記憶之中的家裡跑。

很快之前那個眉目俏麗的男修拉住了碧桃,語調頗為無奈:“都跟你說了你家裡的人都死光了,你要回去乾什麼?”

碧桃甩開男修,一口氣跑下了山。

她聽到身後有人氣惱道:“我們不要管她了!”

但是也有人說:“這凡女舉目無親,無處投奔,若任她來去,孤女難活。”

開口的人,正是趕來為弟子們收拾爛攤子的,這夥人的師尊:“仟佰,你跟著,她應當是回去埋葬父母,待她冷靜下來,將她帶回山中。”

師尊開口,其他的弟子就算是心思各異,也不敢再反駁。

一群修士之中一個眉目溫平的男子出列,悄無聲息跟在碧桃身後。

但還是有人小聲嘟囔:“他父母都被吃完了,有什麼可收斂的……”

碧桃給農女的父母收拾出了一個衣冠塚,就埋在先前那些人給她挖好的土坑之中。

現成的,位置什麼都還不錯。

碧桃從門上撬下來了一塊木板,尋摸了一下菜刀的位置,想要自己動手。

隨機又想起自己是個農女,農女不該識字。

便連同父母衣冠,帶回到剛纔那一片山林。

下葬了父母之後,碧桃淚眼汪汪,眼帶乞求,對著人群之中的那個師尊說:“好心的仙長,你會刻字嗎?幫我給我父母刻個墓碑吧。”

最後碧桃給農女的父母磕了幾個頭,而後跟著一群修士走了。

幻陣之外,雲層之上。

鬥部冥文曲星君,看向了他身側的四靈化身神玄甲。

語調不冷不熱道:“看來她是選擇了墮魔報仇。”

“真是不出所料呢。”

玄甲端坐雲層,看了一眼那鬥部的冥文曲星君,慢聲細語地開口:“未……必……”

雖然玄甲現在也猜不出碧桃究竟要怎麼做,可她和占魁一樣,對碧桃的信任源自從小一起長大的瞭解。

這看似絕境,無從他選的幻境,對碧桃那種宛如蜂窩一樣的心眼兒來說,恐怕她一落地,腦海之中隱形的路,就有無數條了。

玄甲負責此幻境的一切靈氣幻象和真實人物,那兩個鬥部星君盯玄甲盯得可緊,估計是害怕她因為交情,給碧桃大開方便之門。

玄甲心說,這些古仙族比她這王八本體還老不死的仙長們,恐怕無法理解萬物的黑白兩麵,清濁兩氣之間,還有混沌之色。

簡稱為混賬。

碧桃就是清濁共體,更是混賬之中的“魔王。”

“魔王”不需要玄甲給她任何的幫助,玄甲唯一擔心的是碧桃把場麵搞得太大,她的幻術支撐不住,再露了虛假之處。

幸好,她的幻術,已經在做了一段時間的星宿神之後,堪稱登峰造極。

就連此刻身在陣中的碧桃,都分辨不出這一境辯法,到底是真實星界,還是虛假的。

因此碧桃行事就格外謹慎。

碧桃跟著去了仙山,發現這是個規模不算大的三流宗門,仙門名為“丹陽劍派”,山上隻有兩位長老,而“救她”的這些修士的師尊,竟然是掌門。

碧桃身為凡人,被丟在外門,拿著個外門的弟子名牌,被排擠在最偏遠的小屋之中。

若是想要入魔,她隻需要在這地方等待,等到山上禁地裡麵關押的大魔,因為生產掙脫了陣法,她金蟬脫殼跑了的時候,碧桃在山裡撿一顆大魔遺落的魔種吃掉,就能因為農女的憤恨和無助,當場借用魔種入魔。

魔也分好多種,先天的、後天的,魔獸化的還是魔修化的。

農女為後天人魔,而人魔也分好幾級,每高一級,力量就越強,人魔甚至無法後天修煉,隻看入魔之時的執念和仇恨,夠不夠深。

仇恨越深,心境越是扭曲,覺醒的人魔等級便越高。

那小農女能夠覺醒成七級的人魔,一夜之間屠殺整個宗門而後逃走,全仗她滿腔的血海深仇。

但是碧桃卻冇有一味等待,入山之後,她先自告奮勇掃了幾天地。

而後哄了外門的管事,讓她先在外門的廚房幫忙。

碧桃想要討喜,可堪麵麵俱到,無人能抗拒。

隻用倆月,她就悄無聲息地混入了內門的飯堂之中。

她從飯堂後麵燒火的混到前麵分飯的,而後終於見到了她的“恩人”們。

碧桃表現得極其激動,並且對整個門派大肆宣揚這幾個“恩人”如何救她於水火,將她帶回山中給她吃住的善舉。

讓那幾個“恩人”在同門的麵前好生長了一番臉麵和德行。

而後每次分飯,碧桃都要想方設法,給那幾個“恩人”一份優待。

到最後,那幾個心中有鬼的恩人們都開始忍不住對碧桃親近起來。

畢竟碧桃能給他們弄到最新鮮的帶著靈氣的食物,還能隨時隨地,隨叫隨到。

無論是打掃房間,整理法器,送飯送酒送點心,乃至後麵送丹藥送法袍等等一係列的活計,都落入了碧桃的手中。

碧桃因為冇有靈氣,顯得極其無害,人又勤快,做事又仔細,很快又從飯堂被調到庫房。

到最後山中得她便利的修士們,也願意稱她一聲“良師妹”。

碧桃可冇拜入山門,良惠心,乃是那農女的名字。這些人叫她師妹,無非是因為她比較好使喚。

隻不過碧桃始終堅持住在山下那偏遠的小屋子,總是對山中的人說她需要記住自己的身份,她是凡人,凡人就應該住在外門。

有人心懷好意,帶碧桃測試了好幾次靈根,碧桃接了這份好意,奈何冇有靈根就是冇有。

碧桃在山中如魚得水,悠閒的算計著日子。

在那大魔逃跑的前一夜,被那幾個“恩人”的師尊給單獨找去談話。

“這個是脫凡丹,品質不是很高,凡人也可以吃。”

“你冇有靈根,吃下這脫凡丹之後就可以邁入玄門,雖然日後也不可能有什麼長進,但至少可以增壽至二百年。”

那個道骨仙風的師尊,碧桃這段時日已經知道了他就叫丹陽,這劍派就是他創立的。

碧桃看著他清雋出塵的樣貌,心說當時他這個替自己的弟子們收拾爛攤子的師尊,絕不可能不知道發生過什麼。

可這都一年多了他對那件事情緘口不提,也冇有對門中的弟子有任何的處罰。

現在反倒給碧桃送了一顆脫凡丹,怎麼她死去的父母壽命,這是用另一種方式轉到她的身上嗎?

那她村子裡死去的數百口又怎麼算?

她應該感恩戴德嗎?

農女的記憶裡可冇有這一段。

估摸著這位丹陽掌門,是看她還挺能乾的,在門中用處不小,這是要拿她當二百年的長工來使喚。

碧桃遲疑了片刻,在丹陽疑惑看她的時候,立刻五體投地表演了一個“感恩戴德”。

最後抽抽噎噎地出門去,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裡麵。捏著小瓶子看。

到這裡,碧桃看上去有了第三條出路。

她可以選擇入道,而後勤修苦煉,找到修真界的仙盟,道出那些修士包括這門派的丹陽掌門,運輸魔獸不力,草菅人命的真相。

幻境之外,雲層之下觀看這一幕的諸仙有些擔憂,生怕碧桃真的選擇了成魔。

而雲層之上的諸位仙長,也都在聚精會神地看碧桃會如何選擇。

結果……看到她上床睡覺了,並且把那顆脫凡丹朝著地上啪一扔。

盛裝丹藥的瓶子破碎,脫凡丹無人問津和瓷瓶的碎屑共度良宵。

碧桃一夜好眠,第二天清早去後山采靈菇,給修士們煮蘑菇粥。

冇有任何意外,她在山中,看到了那生產到一半,發現自己留一部分“孩子”在陣中,就能夠偷梁換柱掙脫陣法,迫不及待逃脫的大魔。

那魔的本體為烏龜……小山大小的烏龜逃跑的速度還挺快。

烏龜留下的魔種,是白白圓圓的烏龜蛋。

碧桃拿起烏龜蛋,有些哭笑不得地想到了玄甲。

農女的記憶之中,魔種是白白圓圓的,碧桃還以為是一顆什麼卵,原來是蛋啊。

玄甲在雲層之上耳根發熱,一本正經地繼續撐著幻境,她本來想把那大魔設定成是個蠅蟲一類的產卵之物。

但是太噁心了。

玄甲受不了。

就把大魔設定成了一邊跑,一邊還因為冇生產完,到處下蛋的烏龜。

烏龜產蛋的時候……嗯,這種情況也是有的。

雲層之上的其他兩位鬥部仙長,額頭隱隱地跳出了小青筋,篤定這四靈的化身神,是在用這種方式提醒碧桃此界是虛幻的!

但她擅長幻術,另外兩個星宿神卻不擅長,他們又不能因為這大魔的原形,就討伐玄甲,隻能一臉無語凝噎地忍著。

反倒是雲層之下觀看的諸仙,忍俊不禁地笑成一片。

這四靈的化身神也太可愛了吧。

農女原本躲在暗處看到了那大魔……留下的魔種,隻撿了一顆,回到了小屋子之後糾結了一番,就化魔後去血洗丹陽宗了。

但是碧桃提著個采蘑菇的小籃子,撿了一顆又一顆。

順便還采了一些靈菇,而後一路撿到了禁地之外,數了數蛋的數量,挎著小籃子到廚房去做香噴噴的滑蛋靈菇粥了。

她已經不在飯堂,但時不時也會在山上有什麼新鮮的靈物生長之後,專門過來借廚房,給“恩人”們開小灶。

煮好之後,碧桃拿了個食盒過來,仔仔細細把那一鍋粥分成了八等份兒。

確保每一個碗中,都有一顆烏龜蛋,又從袖口之中把昨天晚上那個脫凡丹掏出來,碾碎了,撒進粥中。

她拿著烏龜蛋回來冇有避諱旁人,這飯堂之中是有修士的,並冇有人發現碧桃拿著的是魔種。

也就側麵的證明瞭魔種是不容易被分辨的。

碧桃想著萬一魔種入口之後味道有異,脫凡丹的碎屑靈氣濃鬱也能蓋一下。

但實際上她多慮了,魔種是冇有味道的。

若是心存私慾深重,魔障入心之人聞了,那魔種甚至是香的,致命吸引的那種香。

正因為如此特性,纔會容易無聲無息伴隨著飲食、傷口,乃至呼吸寄生在修士的識海,形成魔障。

所以……魔界冇有烏龜蛋大的魔種就是了。

碧桃哼著輕快的小調,提著八等分的米粥,輕車熟路地上山去找“恩人們”。

真正“報恩”的時候到了。

碧桃把米粥提過去的時候,那幾個人都在,整整齊齊一個都不缺。

他們當中如今個個都喜歡碧桃,之前要把碧桃用石頭塊悶死在水缸裡的那個偽善的女修,見了碧桃更是最高興。

“良師妹!你來了!”

“什麼東西,好香啊,我正餓呢!”

不需要碧桃去勸,去讓,這些人一鬨而上,端起碗來分食。

一邊吃還問碧桃什麼東西這麼香。

碧桃望瞭望頭頂的晴天烈日,心道一聲天道昭昭。

她說:“靈菇,還有靈獸園那邊有隻千年的烏龜下蛋了,我偷了幾顆出來,一定是大補。”

“你們先吃,我送一碗去給仙尊。”

他們見怪不怪,雖然師尊早已經辟穀,並且十次有八次都會不見良師妹,但是良師妹總是鍥而不捨。

碧桃邁著步子上山,照例停留在外院。

冇多久門上禁製解開了。

丹陽本是不想見這凡女的,他本就因為她心魔叢生。

他不理解,為何一個遭遇了大難之後的凡女,還能如此明媚和善。

她似乎一點都冇有懷疑當年的事情。

對他們這些“罪魁禍首”更是感恩戴德。

丹陽不願意見她,正是因為她的良善和溫暖,像無所不在的業火,灼傷了他的良知。

可他像愚昧的父母,為了維護孩子而作惡。他為了維護自己的幾個弟子,不敢將真相告知天下。

“你……冇有服用脫凡丹嗎?”丹陽這兩年來遍尋修界,到處找人煉製凡人可以使用的脫凡丹。

他希望自己能替年少不懂事的徒兒們,償還這農女一二。

“還冇有。”

碧桃說:“我還要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丹陽不解。

碧桃說:“考慮要不要邁入玄門,活個二百歲。”

“仙尊知道的,我已經無親無故,一個凡人無親無故地活二百年又有什麼趣味?”

丹陽似乎是完全冇想到,會有凡人拒絕增長壽命,邁入玄門。

他想勸,但不知從何勸起。

反倒是碧桃先勸他。

“我知道仙尊你早已經辟穀,但這靈菇是我今晨專門去采的。”

“我冇有彆的本事就是會煮點東西,不知道如何感謝仙尊為我謀劃,還請仙尊將這碗粥吃了吧。”

丹陽看了一眼打開的食盒,一股難以形容的香氣鑽入他的鼻腔。

他本能蹙眉,他已經許多年不曾進食,自然不應該受到食物的蠱惑。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被碧桃轉移。

碧桃說:“今天我來其實是跟仙尊道彆的。”

“我已經聯絡到了凡間……嫁人多年的表姐,她願意在後院為我留一間屋舍,供我生活。”

“我這些年在門中也攢了一些能換錢的下品靈石,足夠我抵吃用了。”

碧桃端著那碗米粥,走到丹陽的麵前,恭恭敬敬遞給他:“多謝仙尊當年收留之恩。”

“我熬了五個時辰,算是用儘了渾身的解數,仙尊吃了這碗粥,我就走啦。”

丹陽低頭看去,他原本不想喝的,而且凡女今天的態度很奇怪。

可很快,他敏銳嗅到了粉碎的脫凡丹的味道。

那一刻他心中魔障幾乎無法自控。

羞愧和痛悔,讓他伸手接過了碗。

這凡女竟是不想入道,甚至……想要用這脫凡丹的粉末,給他進補。

丹陽閉了閉眼睛,持著粥碗送到唇邊,一飲而儘。

他想著凡女走了也好。

自此山水不逢,或許……或許他的心魔也能消解。

米粥果然很香,那顆小小的烏龜蛋,他咀嚼得口齒生香留戀不已。

嚥進去之後,丹陽正欲說什麼,驟然感知到自己一直壓抑的心魔,像是得到了充足的養料,開始瘋狂增長。

他按住自己的心口,不可置信瞪著碧桃。

碧桃也頗為震驚地後退了兩步:“這麼快啊?看來你確實不是個什麼好人啊。”

碧桃站在門口的位置,看著丹陽靈氣開始自身體潰散。

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凡人能用的,護持自身的法器,罩上自身。

但是丹陽幾股靈氣凝聚指尖,卻始終冇有對碧桃發動攻擊。

隻問她:“你!你給我吃了什麼?!”

“魔種啊。”碧桃說,“你以為當年我不知道是你還有你的那群蠢徒弟,害得我家破人亡還想殺我嗎?”

丹陽盤膝在不遠處,看向碧桃神色震愕。

那眼神怎麼形容呢?

就像是看到一隻乖巧的小兔子,突然身形暴漲人立而起,開始吃人了一樣。

正這個時候外麵傳來了一陣騷亂。

丹陽動作一滯,聽到有人喊:“化魔了,化魔了!大師姐化魔了啊啊啊啊快來人啊!”

“三師弟,你怎麼也!”

“哦,”碧桃笑著說,“是你的好徒弟們,我也給他們吃了魔種。”

“你說你這幾個徒弟,個個是入魔害人的好苗子,你都在哪兒挑的呢?”

“這是不是就是……嗯,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啊!魚找魚蝦找蝦烏龜配王八。”

“一樣的醃臢貨色,確實有相互吸引的特質。”

丹陽此刻的心口,已經躥出了黑氣,但是他頑強抵抗著,聚攏著靈氣,不肯縱容自己成魔。

他跌倒在地上,經脈被魔氣腐蝕,很快狼狽的連爬起來都做不到了。

碧桃以為他會暴起把自己給殺了。

她的法器也就是旁人給她改的,鬨著玩兒的護身法器罷了,怎麼抵得過丹陽這個創派掌門的全力一擊?

他要是真想殺自己早就殺了。

碧桃不怕他殺,她這一境,被殺了就破了,她已經給了鬥部的仙長,最完美的回答。

農女自身化魔,還因為入魔之後無法自控,雖然大仇得報,卻屠殺了丹陽派諸多無辜修士,被修界宗門聯手誅殺,本是自作孽。

碧桃自己不吃魔種,把魔種餵給披著人皮的“魔”,扒下了他們的人皮,他們自然會得到應有的報應。還不會牽累無辜。

但碧桃見丹陽完全冇有殺她的意思,想他給了自己脫凡丹,至少對農女是有幾分愧疚的。

走到那倒地全力抵抗著心魔的丹陽身邊,居高臨下,看著他問:“仙尊,你知道這叫什麼嗎?”

丹陽一直都死死瞪著碧桃,此刻卻閉上了眼睛。

他無聲地回答了她——報應。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碧桃開始哼著小調,伴著外麵嘈雜混亂的聲音,在屋子裡麵,蒐羅起了值錢的物件。

她以凡身為農女報仇,搭上命再正常不過。

但如今命保住了,她還要為農女今後打算一下。

碧桃把蒐羅來的東西,都裝進自己的儲物袋。

這個儲物袋也是她到法器庫房做事之後,有人給她的一個殘破的袋子,裝不了什麼法器,但是裝點銀錢和靈石不妨礙。

碧桃蒐羅完了東西,重新蹲到看上去黑氣侵體的仙尊身邊,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用來割蘑菇根的小彎刀。

朝著仙尊的身上比畫著:“給我個破脫凡丹有什麼用?光長壽命又修煉不了。”

“我要是想,沿著這裡,切進去,再從這裡,這裡,這裡……”

“我就能把你的仙脈完整地取出來。再接到我自己的身上。”

她對上丹陽渾濁的視線,笑了一聲說:“聽起來很瘋狂像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對吧?”

“但是是真的。我要是想,今夜過後,你是凡人,我纔是仙尊。”

碧桃給太極打過一次下手,切開的對象還是明光,印象極其深刻,對仙位的仙脈可以說是瞭如指掌。

但是碧桃最後收起了小刀。

揮揮手整整衣服道:“但算啦……”

如果真的是碧桃遭此境遇,碧桃會計劃的再周密一些,先吃了丹藥,而後再盤踞個十年百年,把那幾個人一個一個悄無聲息名正言順地弄死,最後也一定要得到仙尊的仙脈。

但是她若真的續接了仙尊的仙脈,她離開之後,對那個農女來說不一定是好事。

她冇辦法躲過正道追殺,恐怕也冇有逆流而上,腳踏淩霄的心智。

那麼原本冇有靈根,卻突然出現的仙脈,於她不過是孩童抱金於市井。太危險了。

因此碧桃找了值錢的東西之後,就走了。

外麵亂成了一鍋粥,都在抓“入魔”的弟子,還冇有人細究是不是有人投放魔種的事情。

而且後山的大魔跑了,眾人第一反應,定然是把魔種的事情聯絡到那個大魔的身上。

碧桃行走在門派之中,順利到了門口。

她生平所修善果,讓她出門都是被門派中的弟子護送出來的。

他們讓她在外門先待著,等到抓到了幾個入魔的弟子處理了大魔的事情,再讓她回來。

碧桃給了外門管事的一些靈石,說七月了,自己要回鄉給父母上墳,還要在山下住一些日子。

管事的一想,鎮壓多年的大魔逃走,內門亂了,一個凡人在山上反正也不安全,就把她放走了。

碧桃下山淹冇人群,低調行路,順利到了農女的父母墳前。

等到黑天,確保方圓數裡無人,碧桃才把農女父母的墳給挖開了。

而後把儲物袋裡麵大部分的錢財,以及所有和修界相關的東西,都埋進去。

絮絮叨叨自言自語,也是對著和她共用一具身體的農女交代:“等我走了,你拿著身上留下的一點錢財,找個地方隱居吧,不要投奔親眷,缺錢就來這裡取,金子一次剪下一小塊就行……不要修墳,不要露財,一次拿一點點出去花夠你花一輩子了……”

碧桃填好土,話音落下,幻境破碎,她的意識迴歸本體。

一睜眼,雲層之上,鬥部冥文曲星君立刻開始斥責碧桃:“碧桃,你又一次亂凡人命盤。”

“丹陽越過此劫,本對修真界助益無窮,後世丹陽祖師,德高望重,為修真界弟子之標杆。如今卻因你隕落。”

“他門下弟子,試圖殺那農女的都會得到應有的報應,身死魂消。但也有兩人全程未曾參與害你,也不是疏忽導致魔獸襲村慘劇的修士,他們未來也該是修真界的仙長,卻都被你害死。”

“你此舉直接引動星軌偏移!你如何說?”

碧桃:“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他們應得的。”

“難道不直接參與殺人,隻是視而不見,縱容包庇,就不該死了?還德高望重修真界標杆?若當真那樣,纔是正道之災,天道蒙塵。”

“至於星軌偏移,偏移正過來不就得了嗎?”

“好猖狂的口氣,你又不是星宿神,你又豈知星軌偏移,會帶來怎樣接連不斷的麻煩?”這一次開口的是鬥部中台六淳司空星君。

“世間冇什麼是一成不變的,向上生長的樹木偶爾還出一棵歪脖子的呢,凡人的命盤移轉本就是尋常,星宿神乾的就是隨時扶正星晷的活兒,要不然他們掛在天上乾什麼?”

碧桃有點不耐煩:“當燈籠嗎?”

碧桃在幻境一出來,看到玄甲收手,聯想到烏龜蛋魔種,就知道這次不是真實的世界。

害她白白浪費一番感情,現在還用不存在的幻境後續指責她。

碧桃也不打算客氣了,反正她得罪的古仙族,足夠從太清境排到上清境了,不差這一兩個。

碧桃刻毒道:“仙長要是嫌扶正星晷麻煩,可以祭晷,有的是人想做星宿神……”

羅酆山大帝:“噗!”

“你放肆!”兩個鬥部的仙長都急了。

碧桃陰著臉,心中有些焦躁,她發現這兩境過後,鈞天已經暮色四合。

第一境破是白天,碧桃冇注意時間流逝,她還以為辯法幻境是仙人彈指一境,境散指尖剛落呢!

也就是說……她飛昇後到現在,大半天過去了,她才破了兩境。

第三場競賽的星界說不定都已經過去三四年了。

背後之人在最開始被揭穿陰謀之後可能會收斂,但很快就會捲土重來的。不知道會有什麼新的招式對付明光。

明光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碧桃真的冇有心情再跟這些老棺材板子浪費時間。

她不客氣道:“我放肆什麼?我升了太仙說不定你們以後要歸我管,當我是你們翅膀下言聽計從的古仙族小崽子嗬斥呢?”

“彆廢話,此辯就是我勝。”

“你問我血海深仇在前,究竟是自甘墮魔,手染鮮血報仇雪恨,還是立地成佛,放下前塵,將一切交於因果輪迴。”

“大仇當前,不入魔濫殺是我堅守的良善,不放下前塵是我對那農女的慈悲,為何要將一切交於因果?我乃九天仙位,他們敢對我種下因果,我就是他們的報應。”

六丁六甲神之中的陽神玉男從碧桃的話中找到了錯漏:“先不提你屢次影響凡人命盤,你說萬物生長向上,偶爾也有歪脖子的樹,可這種長歪的樹本身就是錯的,既然是錯的,就該改正不是嗎?”

陽神玉男陰陽怪氣地看著碧桃說:“歪脖子樹不成材,還會帶偏周邊的樹木,又能有什麼用呢?”

他這就是在隱喻碧桃本身就是一棵歪脖子樹,還把自己手下的侍者給帶壞了。顯然就記恨著太極當眾跟他動手的事情。

碧桃知道辯法就是用自己的道,說服彆人的道。

如果冇有明光在下界,她可以慢條斯理地和這些老東西好好地辯一辯。

但是她現在隻想快點通關,想到辦法替明光轉移那些背後不軌之人的注意力。

因此碧桃看向陽神玉男,直接道:“歪脖樹怎麼冇有用?可以供那些肚量狹小的男人上吊。”

東王公:“噗嗤!”

羅酆山大帝:“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矩本來在九天給諸位仙位的,是鬼煞陰鷙,威嚴森森的印象。

此刻清朗的笑聲響徹九霄,簡直要趴在雲層上,一邊笑一邊拍大腿。

“啪!”“啪!”“啪啪啪!”

活活把雲層之下,替碧桃緊張的諸仙,給帶得也紛紛笑得前仰後合。

——我乃九天仙位,他們敢對我種下因果,我就是他們的報應。

——你不想乾星宿神你去祭晷啊!有的是人想乾!

——歪脖樹方便上吊!

這些歪理邪說,簡直有讓人在腦中循環往複的神力。

而大矩快笑翻過去的時候,青冥帝君冇等到兩個鬥部的仙長開口承認碧桃獲勝,索性直接道:“第二輪辯法,碧桃玄仙勝。”

青冥話音落下,阻隔靈氣的陣法開啟,狂暴的靈風環繞碧桃。

這一次,她感知到靈氣滌洗她的臍輪非毒之魄,待到此魄圓融,她便可真正濁毒不侵,氣海不滯。

而碧桃敞開神識,承接天道饋贈的同時,腦子裡想的卻不是她辯法之後,會變得多麼強大。

而是若辯法的時間過久,她要弄出點什麼動靜,才能把背後之人對競賽場的注意力,拉到她這邊來?

碧桃這麼想的時候,身處競賽場的明光,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

他知道小桃枝辯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結束的,而且相比被群仙注視的他們,小桃枝纔是最危險的那一個。

那辯法的仙長之中,一定會有人是專門阻攔她升任太仙的。

下界三年半的時間,明光帶領修士們破陣,對站,對站破陣,沿著承天啟地的陣法,走遍人間十五州。

天上……應當纔過去大半天,小桃枝辯到第幾輪?有冇有被算計?

“明光玄仙,最後一處陣法,破了!”

太極興奮地衝進來,下巴上的胡茬都冇顧得上刮,黑黢黢的,頭髮也是亂草一樣。

他手舞足蹈:“你要我帶人埋伏他們,我在草叢裡趴了兩天!但這次那些人飛到半路自己就從天上掉下來了哈哈哈!”

“東君已經把他們都吊在樹上了。做了陷阱等他們同夥來救,要是剩下的人不來,他們也不肯說出剩下的同夥,就把他們直接吊死。”

“再過兩個月,不,一個月!等到謫仙境通過陣法從凡人那裡吸取的生機散儘,此界,就再也冇有任何一個謫仙了!”

“那些人來來回回,和我們打了三年多了!一直依靠著陣法勉強續靈氣不散,害我們吃了好多虧。”

“這一次從天上摔下來,當場就吐血好幾個!還有一個人頭髮當場就白了!”

“我當時帶人衝過去……嚇得我……第一眼還以為廣寒又讓他們搶走了。”

太極走到明光身邊,拿起桌上的茶碗,牛飲灌進去一杯茶,又說:“讓他們到處結陣吸取凡人生機,這就是報應!”

“我們就是他們的現世之報!”

太極喝進去一個茶葉梗,做勢要吐。

明光麵無表情,盯著他道:“你敢吐我屋子裡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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