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第一劍,先捅意中人 第65章 但攔我者,死! 隨著仙位的死亡,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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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攔我者,死!
隨著仙位的死亡,停止……
碧桃離開墓室之後並冇有走遠,
而是直接扒著地下墓室入口貼著的牆壁,跳入了院子裡麵。
碧桃跟著衛丹心他們進入地下墓室經過這裡,
還以為這院子是一座寺廟。
從冰鏡的口中才得知,這裡是康全城的祠堂。
鄉鎮之中,同一姓氏的人數量龐大纔會建立家祠,祠堂裡麵供奉的是直係祖先和旁係祖先。
家族祠堂建立在家族的聚集地,有些甚至是自家的後院裡麵。
這種建立在城郊的祠堂,大多用來供奉受民眾敬仰紀唸的名人,或者是功臣,
亦或者為城中的百姓做了巨大貢獻的生人。
可是無論哪一種祠堂,都不會建立在墓xue之上。
修士們棲身的那個墓室並非什麼古墓,碧桃不僅冇有看到任何屍體,
其內裡格局也非常奇怪。
尤其是主墓室之中堆疊在一起的棺槨。
墓道之中所用的青磚,
甚至同這間院子裡麵的青磚冇有任何區彆。
碧桃在地下將周遭的環境,分散墓室的方位,
還有主墓室所在的方位都分彆記錄在心。
跳進了院子後,
碧桃順著地下墓道通往主墓室的方向而去。
祠堂建築鬥拱飛簷,
莊嚴肅穆。
此時已過醜時,萬籟俱寂,
隻有夜風捲動喪幡發出烈烈聲響。
康全城內家家戶戶門庭上的喪幡伴著紅綢飄動,這祠堂裡麵也不例外,
碧桃路過的每一間屋子,
門口都掛有喪幡。
碧桃不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對應地下主墓室的方向,
一麵牆壁上擺滿密密麻麻的長明燈和牌位的享堂。
享堂的上方匾額之上,書寫著端端正正的黑底燙金字——萬烈堂。
隻是這萬烈堂之上,懸掛的卻不僅有喪幡,還有紅綢。
碧桃站在黑暗之中觀察了一陣,
冇發現任何人影在其間活動,這才走出黑暗邁入享堂之中。
長明燈的光線很弱,堆疊在一起卻足以將這一間大堂照得亮若白晝。
碧桃走到供桌前,垂目看了一眼上麵放置的尚且新鮮的貢品,擡起頭仔細看向那些牌位。
——早殤張驥七之靈位。
——早殤衛玉成之靈位。
——陣亡李門李大勇之靈位。
——陣亡曲門曲覃之靈位。
……
碧桃掃過這些牌位。
早殤,未成年而夭亡。
陣亡,代表的也是橫死。
碧桃再一看這些牌位的生卒年,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這萬烈堂之中,滿牆儘是在某一場戰役之中陣亡的烈士,有一部分甚至還未成年。
但是這些牌位之中,有些在右側方刻上了一些小字。
碧桃索性直接拿下一個牌位湊近看。
——冥配合林門嫣然。
陰陽媒證
永結同心。
碧桃用手摩挲了一下那後刻上去的小字,刀鋒淩厲,卻潦草非常。
她舉目望去,這萬烈堂之中的牌位上麵,近乎大半全都有這樣的“冥配”小字。
就連那些“早殤”的牌位之上也不例外。
她對已死之人“不恭不敬”,隨手拿起另外一塊同手中的對比。
確認那些篆刻上去的筆跡出於一人,且這些牌位,末端總有一行字——曲風林泣立。
碧桃慢慢地擡頭,桃花眼倏然看向滿牆的忠烈之士。
腦海之中萬千雜亂思緒,在此刻羅列清晰,終於彙聚成一線。
她啟唇,嫣紅的唇角勾起,卻發出了一聲嗤笑。
而後轉身便走,回手直接將兩塊牌位向後拋去。
一塊牌位“啪”地倒扣在地。
一塊“哢”地從中間裂開,裂開之處正是篆刻著“冥配”的筆刀深刻之處。
五更過去,天色將明。
燒了一夜的鴛鴦樓,火勢終於徹底熄滅。
曲老闆狼狽不堪,花白的頭髮都被燒空了一半,佝僂的背脊顫抖著,塌陷的眼皮之下,一雙眼倒映著燒得隻剩一副“枯骨”的鴛鴦樓,他陰鷙得看上去比在世惡鬼還要可怖。
他大呼小叫,指揮著眾人,去樓裡麵搜尋值錢的物件搬到門口停著的馬車上。
他的手下經過這遭也死傷慘重,最可恨的是那些聯合在一起逃跑的“新娘”,到如今隻抓回來一小部分!
今夜還有幾場“婚禮”,他喜錢都已經收過了,若是不能按時交出新娘,鴛鴦樓的聲譽也會隨著這場大火付之一炬。
曲老闆陰沉沉的視線,掃過狼藉的一切,最終將視線定在了他手下的那些人身上。
渾濁的眼珠滾動在他們的身影眉目之上,估算著砍掉哪裡,能夠契合新娘嬌弱的身形,眉眼精心描繪過後,能否魚目混珠。
正這時,曲老闆的思緒,被朝著這邊走過來的一行人攪擾。
“老實點,再跑把你的另一條腿也打斷!”
一個女子被幾個“老者”捆著,拖拽著,推搡著,送到了曲老闆的麵前。
她的衣裙焦糊,滿麵黑灰,披頭散髮,更是滿眼的倉皇。
看到曲老闆之後,嚇得瑟瑟發抖,淚水隨著她不斷“嗚嗚嗚”地搖頭,沖刷掉了她臉上黑灰,形成兩道可笑的白印。
她看上去崩潰極了,一條腿晃盪著,明顯扭曲且無法著地,要不是有人托著,她都能當場癱軟到地上去。
“曲老闆,我們又給你抓回來了一個!”
“昨晚上在祠堂逮住的,應該是跑到那裡去藏著,還破壞萬烈堂的牌位!我等昨夜交替歸家歇息,再來看守祠堂的時候,正好撞見她打碎了牌位要跑!”
“好不容易勸住老趙他們冇有當場就把人打死,就想著給你送來還有些用處。”
曲老闆皺眉盯著那個女子,認出了她是趁著大火,從鴛鴦樓裡麵跑掉的“新娘”之一。
聽到她去破壞萬烈堂,更是眉目倒豎怒不可遏。
“把她塞到馬車裡!”
“多謝幾位,往後若是家裡有‘親事’要辦,隻管來鴛鴦樓,定給你們辦得風風光光。”
“哎哎哎,多謝曲老闆!”幾個人眉開眼笑,彷彿自己馬上就要娶媳婦了一樣搓著手,看著那個女子被兩個人拎過去。
曲老闆指揮著手下道:“送到安寧院那邊,讓人好生‘伺候’著!”
那女子被扔進了一堆被大火燒焦的花瓶擺件之中,看上去比那些將碎之物,更加破碎可憐。
九天之上透過銀漢罟看到這一幕的諸仙:“……”
“這個真的是碧桃神仙嗎?我冇追蹤錯?”
“她不是之前還在祠堂裡麵笑得恍然大悟邪魅狂狷,扔了兩個牌位,一副‘老孃儘在掌握’的樣子,我還想看她究竟明白什麼了,怎麼眨眼就這德行了……我就隻是去吃了口飯,又錯過了什麼?”
“哈哈哈哈哈……是碧桃神仙,你冇看錯,她裝的啦。”
“我看著不怎麼像裝的呢?裝得這麼像嗎?心虛成這樣,被抓住一副怕得要死的架勢,不知道還以為鴛鴦樓是她點的……”
“桃桃肯定是有她的策略,要不然也不會在這個要緊關頭跑出來。”
“好可惜,是裝的?我就靜靜等著她哪天‘人仰馬翻’!”
“現在不就翻了嗎?我一直在看著呢,她在祠堂裡麵鎮定自若,結果一出祠堂,就碰到來守祠堂的生魂,當場就被抓住了,根本不是裝的,是想跑冇跑得了!”
“就是被抓的,我也看到了,剛開始起衝突的時候還占了上風,但是生魂數量太多了,她也冇想到半夜三更的祠堂裡有這麼多人,最後被摁住打斷了腿,就掙脫不了了。”
“哈哈哈哈哈,我終於等到了今天!我看她被捆得跟年豬一樣,這回還怎麼跑!”
……碧桃除了雙腳以外,渾身上下都被麻繩捆得死死的,在如今無法動用靈力的狀況之下,她根本冇有任何掙脫的可能。
很快馬車裡麵東西堆得差不多,曲老闆命人將這一車“東西”,全部都送到彆院。
碧桃一路上都焦急不已,幾次掙紮,卻除了撞碎一個花瓶,被押車的人踹了一腳之外,連坐的位置都冇能挪動。
車裡放置的東西太多,有些銅製的擺件實在是太長,馬車裡麵放置不下就從車窗探出去。
馬車行駛在路上,關不上的車窗一直咣噹作響。
碧桃呼吸急促,淚水漣漣地一直扭頭看向車窗外,似乎是期盼著有誰能來救她。
但是街道上麵除了那些生魂之外,冇有任何一個熟悉的身影。
碧桃被送到了曲老闆的彆院安寧院,本還期望著如果能有和她一同被迫害的新娘,或許可以聯手抵抗。
但曲老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多年的心血鴛鴦樓都被這些新娘們聯合在一起放火燒了。他將送到彆院的新娘,都分散在各個院子之中,冇有任何見麵的可能。
碧桃被扔進一個破舊的院子裡,冇多久就有一群人朝她圍攏過來,並不處理她身上的傷,隻是擦掉她臟汙的臉,粗暴地給她梳頭髮,塗脂抹粉,幾個人抓著她給她換衣服。
她很快換上了一身喜服,期間有兩次掙脫眾人,但是因為有一條腿實在使不上力,還冇等跑出院子就再次被抓住。
“放開我!我要見曲老闆!”
“我要見曲老闆!”
碧桃尖聲叫著,剛剛畫好的紅妝,在地上又蹭得狼狽不堪。
最後還真的把曲老闆給鬨過來了。
“曲老闆,曲老闆!”
一看到曲老闆進了這間院子,碧桃立刻又狠狠地甩開前鉗製著她的人,一瘸一拐地上前,卻因為冇站穩撲在了曲老闆麵前。
她索性就著這個姿勢,一把抓住了曲老闆的靴子,抽噎道:“曲老闆,你答應過我爹孃,說過會給我配一門‘生人’親事!”
碧桃仰起了頭,眼眶濕潤,眼淚順著麵頰潺潺流下,梨花帶雨,楚楚動人。
曲老闆居高臨下看著她,哼笑一聲說道:“我確實答應過……而且你的那生辰八字,也確實與那個人匹配上了。”
碧桃立刻就破涕為笑,抹了抹自己的臉,忙不疊地點頭說道:“我就知道曲老闆一定說話算話,謝謝曲老闆!”
隻要是嫁給‘生人’,彆管是個什麼樣的,就還有活路。
曲老闆低著頭欣賞她這一副得救的樣子,片刻之後纔開口:“但是……怎麼辦呢?”
“那位袁老爺,昨天晚上在我鴛鴦樓著火的時候跑來幫我救火,因為實在是年歲太大腿腳不便,躲閃不及,被塌陷的橫梁砸死了。”
碧桃臉上纔剛剛湧出來的笑容就那麼僵住了。
曲老闆伸手掐住碧桃的下巴,眼神之中透出殘忍之色。
“不過袁家依舊冇有將婚事退掉,你還是可以嫁給袁老爺。”
隻不過不是嫁給“生人”袁老爺,而是嫁給死人袁老爺。
“乖乖待嫁吧!”
“不……不不不!”
碧桃瘋狂地搖頭,一疊聲地說道:“不能這樣不能這樣!你答應過我父母,你答應過我要將我許配給生人!我不要嫁給袁老爺,我不要……”
“你不要?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曲老闆一腳就將碧桃踢開,聲色俱厲地說道:“你居然還敢去祠堂之中冒犯英魂!容你活到晚上實在是便宜你了。”
碧桃被吼得身體劇烈一震:“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找一些吃的,不小心碰到……”
“他們已經將我的腿打斷了,我已經遭到報應了呀。”
“曲老闆,曲老闆……”
曲老闆卻已經轉身走向了院子的門口,碧桃還欲再追,卻再一次被人給架了起來,朝屋子裡麵拖去。
碧桃哭腔淒厲,對著院子的門口一直在喊,但是曲老闆的腳步始終未停。
碧桃眼見著他已經出了院子的門口,聲嘶力竭地喊道:“曲大人!太守大人!饒我一命!”
原本頭也不回的曲老闆,在聽到碧桃這樣叫他時,腳步驟然頓住。
他愕然回頭看向碧桃,神色有一瞬間的怔忡,似乎是許久都冇有人這樣叫過他,他都忘了自己是誰。
“我知道那些跑出去的新娘都在哪裡,隻要太守大人饒了我一命,我可以告訴你!”
曲老闆腳步一轉,重新折返了回來。
那些拉扯碧桃的打手,發現曲老闆回來,暫時停下動作。
碧桃的手撐在門上,一隻腳懸空,勉強站定。
曲老闆老態龍鐘,暮氣沉沉,走到碧桃身邊,看著碧桃的眼神更是如同看著一個死物,冇有絲毫的溫度。
“他們藏在哪裡?”曲老闆逼視碧桃。
碧桃連身體都開始輕顫起來,但這是她唯一的逃生的機會,冇有急著開口。
轉而動之以情道:“太守大人,我也是康全城的百姓,我父母不慈,將我賣進鴛鴦樓。可是……大人您是父母官,請大人憐我!”
“昨夜鴛鴦樓起火一事,真的跟我冇有任何關係,我雖然趁亂跳下樓,那也是害怕被燒死。”
“我尾隨那些人……那些人纔是外來人啊,他們是‘殍民’,是冇有固定居所的流民,那些人才最適合做新娘!”
“隻要太守大人承諾饒我一命……”
碧桃吞嚥了口口水說道:“我就告訴太守大人他們都在哪裡……”
“饒你一命?”曲老闆低低地笑起來,聲如老鴰亂啼。
不過很快他點頭,承諾碧桃:“我可以饒你一命,隻要你說出那些人都在哪裡,我就放你離開。”
“好……”
碧桃呼吸粗重地點頭,激動得簡直不知如何是好一般,手指在門框上抓撓了兩下。
她惶然四顧,似乎在確定自己是否安全。
曲老闆見狀擡了擡手,那些圍攏在碧桃身邊的打手,就很快退遠。
碧桃深吸一口氣,身體一直帶著被嚇壞了的顫栗,這一口氣抽出了哽咽一樣的聲音。
而後孤注一擲一般,緊緊地抓住了門框,看著曲老闆開口說道:“太守大人,那群人就藏在……”
她的雙唇顫抖,眼中淚水盈盈,顯然是萬分糾結與痛苦。
但最終為了保命,還是說:“……就藏在祠堂下麵的墓室裡麵!”
曲老闆眼皮堆疊的三角眼狠狠一抖。
九天之上的銀漢罟上,也因為這一幕而震動不休,如遭五雷。
“……這真的是碧桃神仙嗎?我彷彿不認識她一樣……”
“她就這麼輕易背叛了修士同門?”
“不是說是裝的嗎?”
“都說了不是裝的,她是真的因為不合時宜地瞎跑被抓住了,哼,至於她會出賣修士,很奇怪嗎?她明顯是不想死想活命啊。”
“我就說嘛,總是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真的死到臨頭也不過如此!現在回想起之前她通過第一個夢境的時候,我忍不住惡意地揣測,她就是利用那個呂有才先嚐試突破夢境的辦法,看人消失了她才砍掉自己的手指吃了的……”
“細思極恐。”
“可是我覺得很奇怪,桃桃絕對不會是這樣的人!”
“我也覺得桃子不可能背叛,難道是同其他的仙位之間設的局?”
“設什麼局啊彆嘴硬了承認吧,我剛纔就去追溯了其他仙位的視角,她根本冇跟任何人商量。你看她都嚇成什麼德行了?恨不得在地上亂爬!”
“可是碧桃神仙不是找了冰輪天仙,說再見麵的時候用心頭血噴她嗎?”
“那就對了呀,她背叛眾人,按照冰輪天仙那種嫉惡如仇的性格,就算她不說也會一口血噴在她臉上的。”
“可她叫那個曲老闆太守,那個曲老闆冇有否認。所以現在是怎樣?康全城太守縱容康全城的民眾大肆匹配冥婚?”
“不僅是縱容,他顯然是罪魁禍首,鴛鴦樓就是他的,康全城太守分明是指使人四處抓饑荒流民匹配冥婚,草菅人命!”
“我一點都不關心那些亂七八糟的,我就想知道碧桃神仙背叛了那些修士之後,他們要怎麼辦啊!明明就差一點點就可以封印希惡鬼了!”
“關鍵的時候跑出去就算了,居然被抓了還要背叛眾人,我之前真是瞎了一眼我竟然還覺得她很厲害!”
“如果她現在趕緊跑回去告知那些人儘快轉移陣地,我還能原諒她。”
……
碧桃說出了眾人的藏身之處後,就開始一瘸一拐地朝著院門口走。
冇有人阻攔她,她走到院門口之後,欣喜若狂一般,開始不顧自己的腿傷,加快腳步朝著大門口的方向跑。
曲老闆一直目光沉沉地站在那裡,所有打手都聽從他的號令,他冇有動作,就冇有任何一個人阻止。
碧桃終於跑到了大門口,推開了大門,門外就是象征著自由和活命的街道。
街道上此時甚至冇有生魂活動,冇有人會再把她抓回來了。
她臉上揚起微笑。
但就在她要跑出去的前一刻,站在大門兩側的打手突然間就動了。
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手臂,其中一人還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碧桃瘋狂地掙紮踢打,卻無濟於事,很快大門重新關閉,她被重新拉了回去。
她又被送回了那個院子,嘴被一塊破布給塞得死死的,從上到下捆得密密實實,扔在了床榻之上等待夜晚降臨,嫁給已經成為了死鬼的袁老爺。
而被她出賣的修士們,卻渾然不知藏身之處已經暴露了,還在緊鑼密鼓地演練著九轉煉魂陣。
“你真的冇聽我三師姐說她要去哪裡嗎?”
林玄兔這已經是第三次詢問唯一和他三師姐說了半天話的杜蔓。
杜蔓也是一臉焦急:“林道友,樂道友真的冇說要出去。她隻是一直在問我問題。”
“問我現在情勢如何,我告訴她眾人準備封印希惡鬼。”
“問我這一處墓xue是什麼地方,我告訴她在康全城的祠堂下麵,很隱蔽。”
“樂道友又問我鬼境之外,真實的康全城有冇有這個地方。我說有,各宗的掌門和長老們到時候會在相同的地點啟陣,以便陣法內外接連,破除鬼境。”
“除此之外……”冰鏡伸手抱住自己的頭,勉力回憶,“除此之外我們真的冇說其他的……”
林玄兔把這一番說辭也聽了三遍了,冇有再逼迫這個女修。
他把墓室裡裡外外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
甚至連能打開的棺材都已經打開過,已經確定人肯定是出去了,心中越來越惶急。
昨天他們纔剛剛燒了鴛鴦樓那個萬惡之地,今天所有被惡鬼所迷的生魂,都會四處搜尋他們,這時候外麵會非常危險。
那個龍半凡仗著自己是問心閣閣主的未婚妻,不知死活至今未歸也就算了。
三師姐好容易才和眾人會合,怎麼在這個要命的關口跑出去了!
“我必須在大師兄回來之前,把三師姐給找回來!”
他說著,抓上了武器轉身就走。
如果不把人找回來,且不論到時候大師兄會不會急火攻心,一巴掌把他這個冇看住人的給拍死。
林玄兔也不敢想象,若是三師姐真的被那些生魂給抓住了……
有其他宗門的修士見狀立刻上前:“林道友,我等隨你同去吧,如今情況危急,這次出去若是能將樂道友和龍道友一起找回來,也好讓流星師兄還有衛道友安心!”
林玄兔冇有拒絕,眾人整裝迅速從墓道出發,隻是還未等他們鑽出墓道,就聽到了上麵從四麵八方聚集而來的腳步聲。
“有人的腳步痕跡!曲老闆,那個被抓住的新娘說的是真的,縱火燒鴛鴦樓的那群人果然藏在這裡!”
“就是這裡!這裡是下墓xue的地方。”
“這些年新娘子冇有放在墓xue之中,是因為這裡距離祠堂太近了,屍體腐爛之後臭氣熏天這才廢置,已經許久冇有人來了,未曾想竟被這些新娘當成了躲藏之地!”
“大夥一起,留一部分隨我下墓xue去抓人,剩下的把這出口堵住,咱們甕中捉鼈!”
外麵腳步聲越聚越多,站在墓道出口之下的林玄兔還有其他修士,聞言齊齊麵色一變!
“不好,藏身之地暴露了!”
林玄兔反應極快,回頭看向眾人道:“快回去!九宮鎖靈陣還能頂上一時片刻。”
他率先扭頭折返,邊走邊交代命令。
“讓眾人整裝,隨時準備轉移。”
“所有傷重無法戰鬥的修士聚集到一處。”
“所有輕傷,還能戰鬥的修士拿上武器,隨我守住陣地!”
“現如今所有的生魂還都是‘凡人’,我等手中有靈石可以激起靈氣,恢複部分修為,未必冇有一戰之力,務必要拖延到流星師兄還有我大師兄回來!”
此處乃是流星閣主和大師兄幾次三番進出夢境定位,再經過太虛樓的掌門演算之後得到的最佳結九轉煉魂陣的方位。
眾人是先找了方位才找到這一處地下墓室的。若不到萬不得已之時,輕易不能捨棄此處。
眾人下意識聽從林玄兔的指揮,很快手中都拿了幾顆,平時根本就不捨得用或者說根本接觸不到的天品靈石。
紛紛激發之後,感覺到停滯多時的經脈之中靈氣湧動,就像乾涸的田野之中被灌入了水源。
已經枯死的禾苗重新煥發生機,眨眼之間蔥蔥鬱鬱,久違的通身輕靈席捲四肢百骸,一時之間眾人的表情俱是沉醉不已。
可惜的是這些天品靈石,若是在外麵一顆就能讓一個修士體內飽脹,卻在這鬼境之中,一旦從儲存靈石的陣法拿出來,就會在催發的時候耗損大半。
簡直暴殄天物。
不過如今不由得他們惋惜。
幸好修士的境界,雖然最初被稱為人重,卻並非凡人真的可以比擬。
他們那些同門在夢境之中死得那樣慘,無非是因為力量被壓製,而他們也並不習慣做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如今力量迴歸,就算整個康全城的生魂都聚集在門口,縱使他們隻有數十人,也根本不必害怕。
但是也有人很快從這種力量甦醒的滿足之中回過神,麵露擔憂問:“可這些靈石都是用來啟陣的……若是用來對付這些生魂,萬一到時候啟陣不夠了怎麼辦?”
林玄兔吸收了幾塊天品靈石之後,經脈之中火靈奔流,渾身滾燙,雙眸都染上了些許紅色。
側頭安撫:“道友放心,我大師兄與流星掌門多次往返夢境,不僅帶回了啟陣所用的靈石,更是將我等保命護身的靈石數量,也一併備齊了。”
眾人稍稍放心,有人已經自發去地下墓xue的入口之處,為九宮鎖靈陣補充了數顆天品靈石。
外麵嘈雜之聲已經猶如滾粥沸水,他們冇有辦法直接打開地下墓xue的入口,就分散開來四處挖掘。
這一處墓xue距離地表非常近,林玄兔仰著頭,能聽到外麵四處跑動的腳步聲和挖掘剷土之聲。
“大家分隊,守好陣法的九個方位,挖洞冇那麼容易,他們也輕易無法突破陣法。”
“我們不能輕易出去。一旦九宮鎖靈陣破開,隱匿陣法也會隨之消散,我等如今已經激發了體內的修為,暴露在外便會立刻被希惡鬼察覺。”
“可我剛纔聽到那群人裡麵有人說,是一個被抓住的新娘,出賣了我們的藏身之地!”
“定然是龍半凡!”
在此等情景之下,有早就對龍半凡不滿之人,義憤填膺:“冇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每一次問心閣出任務,她都要跟著混靈石,若不是閣主縱著她,護著她,她早就死在惡鬼爪牙之下!如今更是將我們精心籌謀……”
眾人一時之間都在數落龍半凡不僅四處添亂,還背信棄義。
似乎都已經認定,將眾人藏身之處暴露的一定是她。
終於有個人忍不住開口說:“你又未曾親眼所見豈能信口汙衊?”
“如今我等一行人之中,到了這藏身之處後又出去的人又不止一個龍半凡!”
“天滑,你是瘋了嗎?你平時不是最討厭龍半凡,整天和她吵來吵去,怎麼這個時候居然幫她說話?”
天滑上一輪還跟著問心閣的閣主過夢境運送靈石,但因為在夢境之中受了傷,所以這一輪冇有跟著。
此刻坐在一群傷重的人中間,俊眉緊蹙。
“正是因為我整天跟她吵來吵去,我才瞭解她縱使是好逸惡勞,囂張跋扈,為人輕佻,言辭無度,卻絕不會是一個不顧恩義,背信棄義之徒!”
那個修士一下子被噎住,不知道說什麼好。
結果天滑這樣為龍半凡說話,林玄兔卻不乾了。
“如今不在眾人之中的除了龍半凡,就是我三師姐。”
“總不會是我三師姐將我等的藏身之處泄露出去!”
“怎麼就不會是你三師姐呢?若是被那群生魂抓住,會有怎樣慘烈的下場,諸位想必都親身經曆過親眼看到過。”
“生死關頭,我還曾親手被同門推向絕境,這個時候就不要提什麼平時為人如何了。”
“不對,也不光是龍半凡和你三師姐,還有另外幾個去找龍半凡的人,從昨天晚上出去就冇回來,說不定是他們呢?”
“你少放屁了,那是問心閣流星師兄派出去找龍半凡的,個個身強體壯不可能被抓,而且那些民眾喊的是被抓住的新娘,那幾個都是各宗男修!”
“你還是男修呢,不也被人給當成新娘子,差點嫁給男鬼嗎?他們這些人現在根本不分男女!”
一時之間,眾人還冇等對上外麵的生魂,就針對究竟是誰出賣了眾人,開始“內訌”。
九天之上的銀漢罟上也在吵架,吵得比這群人還要激烈。
他們倒是知道究竟是誰出賣了眾人,但他們其中一些人死活不肯相信,碧桃神仙竟然為了自保,棄其他人於不顧。
其中始終看著銀漢罟的朱明,手撐在桌子上麵,搓著自己的下顎。
指著銀漢罟,對一天不到又因為有人在蒼生殿的門口叫罵,來找他的碧桃侍者太極說:“你猜猜她是想做什麼?”
太極掃了一眼銀漢罟,陰陽眼漩渦一樣旋轉片刻,而後道:“這定然是碧桃神仙蓄意為之,想要引出希惡鬼。”
朱明看向太極一副對碧桃奉若神明,恨不得望塵而拜的模樣,嘖了一聲說:“萬一她就是單純怕死呢?”
太極眉頭一皺,俊臉鋒冷,原來求朱明出頭的禮節都忘了,直起腰身冷聲道:“絕無可能!”
朱明讓他給吼得腦子嗡一聲,挑著眉看他:“你有這個嗓門,去和那些蒼生殿門口叫罵的人對罵呀?跟我吼什麼!”
“她才把兵部和鬥部攪了個地覆天翻,現如今囹圄宮裡麵都滿員了。赦罪地官每天忙著判罰,捏刑簽的手都要抽筋了。”
“連凡間的五湖大神都被清查了一遍,與凡人亂/交的淫龍抓來天上好幾條,搞得如今九天陰雨綿綿。”
“肯定會有人罵她,她人不在,就你們這幾個烏合之眾守著殿,宮殿讓人給砸了都很正常,你天天找我,我能怎麼樣?”
“我堂堂仙督,難道去把那些人都打死嗎?”
太極被凶了一通,眉心微皺,腰是重新弓下來了,但神態也未見半分恭敬。
他並不像碧桃一樣,能從朱明這一番抱怨的話中,聽出他現在很高興並且正在幸災樂禍。
甚至冇能明白他真正的意思是——讓太極不需要管,這個宮殿砸了還有新的。
太極是個死腦筋,他不是執拗到底瘋狂入骨,也不會讓人把自己給切了硬生生飛昇上來。
於是他對著朱明行了禮,到底冇說那句“是碧桃神仙讓我有事找你,否則你以為我來呢?”
轉身出了玉骨宮,回頭就跟那些去蒼生殿門口叫囂的人打起來了。
堂堂仙督不能動手把他們打死,他能。
纔剛剛飛昇的功德仙位,勉勉強強能算一個至仙,把幾個古仙族靈仙小輩給打得頭破血流,還用他那一對陰陽眼珠,把人家腦子攪得混混沌沌,語無倫次。
在這個衝同仙吐一口口水,都能被歪曲成殘害同仙的風口浪尖之上,朱明接到訊息的時候人都傻了。
碧桃人不在天上,但是朱明還是得馬不停蹄地去給她的人擦屁股。
自然是冇有時間再看銀漢罟上的碧桃,又乾了什麼。
而此刻的碧桃,被人從頭到腳捆緊,堵著嘴,坐在花轎之上,正在被擡著去城郊“成婚”的路上。
她一直在掙紮,嗚嗚嗚地哀求擡轎子的人,把蓋頭都蹭掉了。
但無濟於事,冇人理會。
擡轎子的人腳步不停,花轎旁邊的是幾個專門“送親送葬”的高壯男子,手中拿著各種用來挖土填土器具,更是個個森冷肅穆,形容駭人。
行至半路,突然轎子的外麵傳來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和吼叫聲。
“抓住他們!日他老子的,跑到我家的後院放火偷人,被我逮住,看我不把她大卸八塊!”
街道上兩抹速度極快的身影,像兩隻纏綿翩飛的蝴蝶,牽著手奔跑在前。
一群人吭哧吭哧地追在後麵,此起彼伏喊:“站住!”
“這兩個女娘……怎麼……跑這麼快?”
“這是從墓xue那邊跑出來的新娘嗎?”
“放屁!那個女娘我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野人!但是這穿喜服的這是我弟弟的新娘!”
幾個生魂幫他追趕,其中有人忍不住問他:“你弟弟不是隻是病倒了,還冇死嗎?就已經先定下冥婚了?”
那個攆得最來勁兒的,人一副“吹燈拔蠟”之老態,吼出去的聲音卻是中氣十足:“馬上就要死了!現在這冥新娘多不好找啊……我……提前幾天養在院子,待我弟弟死了便一起釘棺下葬,怎……呼……麼了?!”
“追追追!”
一行人從花轎前麵跑過去,帶起的風捲動了花轎側麵的簾子,碧桃看向了外頭。
街上喪幡紅綢並掛,入了夜之後,自然也是紅白燈籠高懸。
此刻街上光線詭異,白燈籠清亮,反倒是紅燈籠在夜風之中搖晃出血色。
那兩個人牽著手,就在這樣清亮與血色交彙的長街之上狂奔。
跑在前麵的那個人身形纖細,臉上掛著令人匪夷所思的輕鬆笑容。
時不時回頭看一看身後穿著喜服的高壯身形,擠弄她一雙大得有一點瘮人的眼睛的道:“美人兒,還跑得動嗎?”
“堅持住再跑兩圈,後麵那些老傢夥就不行嘍!”
說著在前麵的路口一轉,竟然又跑回來了!
還冇追到路口,猝不及防就被殺了一個“回馬槍”的生魂,不光冇能截住兩個人,試圖攔截的“老頭”,還被兩人之間帶頭的那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娘,伸手給推了一個大腚墩。
尾椎骨差點都摔斷了,眼看著兩人跑走,無濟於事地喊道:“站住!你們兩個給我站住!”
後麵那幾個“老傢夥”,確實馬上就要不行了,尤其是聽到夜風捲來的兩人對話,更是氣得差點當場倒氣。
那個高壯的身形並冇有開口迴應,但他確確實實是個美人。
而且是那種驚鴻一瞥,就讓人想到“豔冠群芳”“天姿國色”這些字眼的大美人。
他一眼就能看出是個男子,可他描畫著精緻紅妝,卻絲毫不令人覺得違和詭異。
雍容華貴,霞裙月帔。
看了眼拉著他的跑得輕鬆的女子,舔了一下口脂豔麗的嘴唇。
眉眼一動,撲麵而來的風流韻味,更是宛如牡丹凝靈,瓊枝迎風。
他咬牙,提著裙襬大步追上。
一行人很快呼啦一下,又跑過去。
碧桃透過被風捲開的花轎簾子,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立刻勉力探出頭,“唔唔唔”地求救。
那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問心閣閣主的未婚妻龍半凡。
也就是占魁。
奈何占魁如今自顧不暇,正忙著滿街溜老頭呢。
而且滿心滿眼都是她剛剛從一戶人家後院偷出來的大美人新娘,完全冇有注意到花轎裡麵的人是她“新結交”的好姐妹,無上劍派“樂清瑤”。
路過花轎的時候,甚至還側頭笑起來。
卻不是對著碧桃,而是對被她牽著的大美人喊道:“嗚呼~~你覺不覺得今晚的夜色很美呀?”
轎簾落下之後,碧桃因求救未果的麵色血紅,色如春桃,卻滿麵絕望。
很快花轎被擡到了城郊,那個死去的“袁老爺”以及袁老爺的家人雇傭的冥婚儀仗,已經早早等在了那裡。
整個墳塋地陰氣沖天,鬼火狐鳴。
而且今夜這一處墳塋地,合冥婚的人家顯然不止這一家。
碧桃花轎還冇等落下,遠近交疊的喜樂喪曲便此起彼伏地傳來。
有人扶著紙紮的童男童女,代替冥婚的夫妻叩拜。
有人舉著稻草人,躲在稻草人身後嗚嗚哭泣,模仿新娘哭嫁。
有人以紅線串聯合巹酒杯,一頭給死人灌進去,一頭給活著的新娘灌進去,就算是合婚禮成。
而後將那被五花大綁的“新娘”,推進棺材裡麵,同死屍落入同xue,便急不可耐地開始填土。
——這冥婚竟是要將新娘活埋!
碧桃被人拉扯著下了花轎,先前被弄掉的蓋頭再度蓋到了她的臉上。
刺耳的喜樂在耳邊響起,她的目光受限,除了腳下的一小片土地什麼都看不到了。
有人的腳步聲不斷走動,不知道那些人都進行了什麼儀式,全程冇有任何一個人說話。
隻有喜樂喪音交替,震得人心撕裂。
她被幾雙大手擺弄著身體,壓著腦袋與被人給從棺材裡麵架起來的袁老爺,拜了天地。
而後堵嘴的布被扯開,辛辣的烈酒灌入喉嚨,未等她嚥下去,便已經重新被堵住了嘴。
緊接那些人不顧她的抵死掙紮,將她放入了一口狹窄的棺材之中,蓋上棺蓋,眼前便是一片天昏地暗,再無一絲光亮。
碧桃始終都冇有放棄掙紮,即便是被堵著嘴,也冇放棄求救。
然而在諸多“送親”壯漢的鎮壓之下,她除了“照做”,反抗和掙紮顯得無比可笑。
有人在封釘她的棺材,“篤篤篤……”的聲音,會是她這一輩子聽到最後的聲音。
空氣已經開始變得稀薄,碧桃卻依舊執拗地弓起雙膝,不斷踹動棺材蓋,不顧腕骨的劇痛,撕扯手上的繩索。
直到她大汗淋漓,呼吸不暢,所有的力氣全部都耗儘。
她被人擡著落入了“袁老爺”棺材的旁邊,有人開口,荒腔走板唱誦合婚\"賀詞\"。
“喪喜雙鳴,陰陽結契。”
“生時緣薄,死後魂依——”
唱誦之音漸漸遠去,碧桃耳邊隻剩下棺槨之上,被填埋泥土的沙沙之聲。
她的呼吸越加的急促,而空氣卻越來越稀薄,熱汗涔涔,在漆黑的棺木之內,伴著眼角的淚水滾滾落下。
這時候九天之上的銀漢罟上,看到這一幕的諸仙,真情實感的“瘋”了。
“我的天呐,碧桃神仙的這個視角,我都不敢看了,我感覺我都呼吸不上來……”
“不止她一個新娘被活埋,好可憐啊……”
“真正的康全城不會也是如此吧?如果康全城的太守真的帶頭配冥婚的話,整個康全城的人都該死不該救!”
“不是還怎麼真的被弄進棺材裡了?不是裝的嗎?援兵呢?還不來?”
“根本就冇有援兵她馬上就要死了哈哈哈!想到她歸天清算,被剝掉神仙位重新迴歸至仙,我就想笑!”
“可是她如果死在這裡就回不來了呀……”
“來了來了!明光玄仙已經破境回來了!也已經知道他的師妹被人抓走了,正帶人朝著這邊趕呢!”
……
與此同時,碧桃已經聽不到什麼聲音了。
這狹窄的棺槨,再填上一些泥土,就可以輕易將一個活人與人間相隔,被生生壓進幽冥之地。
她在正在墳墓之中緩緩地,慢慢地,無比煎熬痛苦又無可挽回的……流失著生機。
墳墓之外,正有一群修士,以靈石催動靈氣,同那些還未曾辦完冥婚的生魂起了衝突。
為首的人,正是纔剛剛破鏡回來,就急如星火地趕來救師妹的衛丹心。
衛丹心破鏡之後回來,還冇等回到墓室之中,就發現他們的藏身地已經被髮現,並且墓室之上被挖得亂七八糟,塌陷的地方正有數不清的生魂朝裡麵跳——
衛丹心心中焦急不已,順著塌陷的墓xue下去,正對上帶人從裡麵突圍的林玄兔。
林玄兔看到了衛丹心的那一刻,臉上並冇有任何的喜色,反而心急如焚。
開口便是:“大師兄!三師姐被人給抓走了!”
衛丹心聽了之後動作一頓,片刻後簡直肝膽俱裂。
他什麼都顧不上了,以天品靈石催動修為,迅速抓住了這一行人帶頭的曲老闆,逼問碧桃的下落。
曲老闆指揮生魂突破墓室,自己卻正在祠堂裡麵擦拭牌位,衛丹心闖進去之後,他甚至冇有什麼慌亂之色。
哪怕被長劍抵在脖子上,見衛丹心展露異於常人之能,他也是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樣。
尤其是通過衛丹心的描述,知道他要找的那個女子是誰。
曲老闆更是露出扭曲暢快的笑意,說:“那真的可惜了,你恐怕這輩子都見不到她了。”
“說來她也還算識相,你們這群人藏身的地方正是她告訴我的。”
跟隨衛丹心的修士聽到如此說法,神情齊齊一變。
原來當真是無上劍派的修士出賣了他們!
衛丹心卻彷彿冇有聽到,長劍直指曲老闆,聲色俱厲:“你若是不說師妹在哪,我就將外麵那些人全部都殺了!”
他竟是要為一人安危屠戮生魂。
曲老闆卻絲毫未曾受到威脅,依舊慢悠悠地說:“可惜我手上的幾樁婚事,實在不能再拖了,隻能拿她湊數。”
“但是那袁老爺家大業大,就算到了底下也不算是委屈她。”
衛丹心憂心如搗,暴跳如雷。
長劍一掃,金靈烈烈,本意是將這曲老闆的頭蓋骨削掉一半,看他上麵開了“口”,還會不會如此嘴硬!
而曲老闆是在牌位之前站著,衛丹心這一動手,頃刻間將整個祠堂之中的牌位掃落了大半,就連供桌都從中間攔腰斬斷!
曲老闆見狀,當即神魂俱裂,猶如遭受酷刑一般發出了慘叫。
撲在地上涕泗橫流,抱住牌位試圖拚湊。
衛丹心見他不在乎外麵那些活人,竟然在乎這些死人的牌位。
又是一連數劍,金靈亂撞,整個祠堂七零八落,碎木滿地。
曲老闆憤不欲生,最後也不得不說出碧桃的下落。
“在城郊的墳塋地,她今夜冥婚,你要是去得早……說不定她還活著……”
衛丹心足下生風,帶著眾人徑直殺到了墳塋地,同正在舉辦冥婚之人動起了手。
但是每掀開一個棺材蓋,衛丹心的心就沉冷一分。
身體之中流淌的彷彿已經不是血液,是今夜若找不到師妹,他便要自我焚化的恐怖熔岩。
然而修士在鬼境之中動用靈氣,顯然已經驚動了希惡鬼。
此間鬼境開始震盪,猶似鼇魚翻身,大地震顫,山巒搖晃,地麵龜裂,屋室塌陷。
一眾修士見狀,挖墳掘墓的動作都開始猶豫。
有人對著已經發了瘋一樣的衛丹心喊道:“衛道友,鬼境震盪,已經來不及了!我們必須儘快回去結九轉煉魂陣!”
“是啊衛道友!若是此境坍塌,便如行於水中而失去船槳,我們再無法定位希惡鬼所在之處!”
“兩萬餘眾百姓的性命,儘在我等之手,衛道友,快快隨我等回去結陣!”
“樂道友已經失蹤整整一天,絕無存活的可能,那個鴛鴦樓的樓主說的未必是真話!”
“況且她將我等藏身之地吐露給此境惡魂,令我等多日籌謀功虧一簣,如此背信棄義之徒不值得我等再浪費時間!”
“衛道友,你當真要執迷不悟嗎?!”
衛丹心人正在一處剛剛挖的露出棺材的墳坑裡頭,聞言擡頭看向說話的那些修士。
他漂亮的燦金色雙眼,此刻是一片嗜血猩紅。
他看向眾人的眼神,簡直像是與這群人不共戴天,要將他們食肉寢皮,儘數斬殺。
眾人被他的眼神所懾,一時之間齊齊噤聲。
衛丹心這隻看了眾人一眼,便將長劍插入棺材縫隙之間,蠻力撬開棺蓋,同時說道:“你若要離去儘可自便。”
衛丹心撬開棺木長釘,將長劍翻轉插入地麵。
雙手抱住棺材蓋的縫隙,擡手狠狠一掀——
同時狠聲道:“但攔我者,死!”
棺材之中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女子,因為窒息眼珠突起,麵容紫脹,死相極其慘烈。
衛丹心看到這一幕,有一瞬間簡直被萬箭穿心。
但等他定了定神,發現不是他的桃桃,便又將那一口將要崩散的氣,重新提起來,抓起長劍飛掠而出,奔向下一個新墳。
那群修士們見到衛丹心儼然已經“走火入魔”,有些人轉身便走,回援墓地那邊苦撐的修士去了。
也有幾個修士,雖然麵色非常的難看,相互對視一眼,卻也隻是頓了片刻就繼續幫助衛丹心挖下一個墳。“師妹!師妹!你在哪裡你應我一聲!”
衛丹心將自己的五感調用到極致,但他身在惡鬼之境,縱使被靈石激發了修為,修為也不足在外麵的十之二三。
如今天地震盪,數不清的尖叫之聲猶如萬鬼同哭一般從四麵八方傳來,讓他根本分辨不出求救之因來自哪裡。
可是衛丹心依舊在喊,聲如裂帛,聲振林木。
“師妹!桃桃——”
“桃桃你在哪你應我一聲!”
“桃桃——”
城中的生魂尖叫奔逃,有的墜入地麵裂縫之中,有的被壓在倒塌的屋室之下。
也有人相互攙扶著,拉扯著逃離了危險的地帶,喜極而泣地感謝彼此。
天塌地陷的瀕死之際,更有人驟然醒神,理智迴歸,想起了這段時間自己所做之事,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我竟把自己的女兒送去冥婚,我怎會做下如此禽獸之事?!”
“我竟將一個女子活活掩埋,可我並冇有一個死去的兒子能與她婚配啊……”
……
這人與人之間,在危急時刻被激發出來的善意,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惡鬼之境。
生死關頭驟然清醒痛悔不已的情緒,對以惡意為食的希惡鬼來說,更是致命毒/藥。
於是善意被激發的地方,悔痛蔓生的範圍,立刻猶如被劇毒腐蝕的皮肉一般,露出了黑漆漆的深淵洞口。
這些洞口迅速吞噬掉了那些生魂,但無法阻止被腐蝕之處逐漸擴大。
這一切都在瘋狂加速著鬼境的震盪與撕裂。
墓xue那邊——回援之人抵達,問心閣閣主流星也終於趕在這夢境將崩的當口,帶著人和最重要的陣盤迴來了!
他迅速瞭解了此間發生的事,輔助眾人擊退生魂,並未對出賣他們的碧桃以及現在已經徹底瘋魔不肯結陣的衛丹心,有任何的指責之言。
反而立刻組織眾人,開始結九轉煉魂大陣!
山野之間——幫助衛丹心挖墳掘墓的修士,幾度因為大地震顫,樹木倒塌,而身形踉蹌。
卻是帶頭輾轉墳塋,尋找新墳。
眾人齊心協力,終於將所有的新墳都刨開了。
隻剩下兩三口棺材冇有撬開,衛丹心救人心切,到最後甚至顧不上用佩劍去撬開棺材的縫隙,而是直接用手指生硬地掀開棺蓋。
此時此刻,十根手指的指甲儘數翻折,鮮血混著泥土,將他素白的法袍浸染的狼狽不堪。
他玉麵扭曲,星眸噴火,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疼痛那樣,瘋狂地扒著泥土,掀著一個又一個的棺材蓋。
“師妹!”
“桃桃——”
他竟是在如此短暫的時間之內聲音嘶啞,嗓若破鑼。
終於,終於到了最後一口棺材,可是任憑衛丹心有那麼大的力氣,這竟然冇能一口氣將這棺材給掀開!
他手指幾乎折斷,最後冇有辦法又抓起佩劍,一點一點撬。
為什麼?
這是最後一口棺材了!
那些被活埋的新娘一個個手腳被束縛,即便是不釘棺材釘,也根本無法逃脫。
這一口棺材,竟然在四麵釘了足足十八根棺釘!
是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纔會釘下此等永世不得超生的棺釘數量!
“桃桃——你再堅持一下!”衛丹心的聲音慌急顫抖。
最後一口棺材,可時間已經過去了太久。
他既害怕裡麵是他的師妹,又害怕裡麵不是他的師妹……
他甚至根本不敢去想他會看到怎樣的情景。
碧桃就在棺材之中,恍惚之間她聽到有人在叫她,聲音是那麼焦急。
她用儘最後的力氣張開嘴,卻因為窒息冇能吐出任何一個字。
想要擡手去貼一貼棺材外麵的人,好容易掙脫了繩索,為了逃出去,和棺材外麵一樣食指指甲翻折的手,勉力擡起。
卻在棺材蓋被撬開之前,最後一口氣息,隨著一個因為聽到外麵熟悉的聲音而翹起的嘴角,被擠出胸腔,血肉模糊的手指也無力地垂落下去。
銀漢罟之上,追蹤碧桃神仙的畫麵,隨著仙位的死亡,停止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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