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第一劍,先捅意中人 第67章 惡鬼伏誅 無聲吐出兩個字——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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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伏誅
無聲吐出兩個字——婆婆。……
碧桃手持五雷電光凝聚的長鞭,
身形似鷹擊長空般矯健,風馳電掣,
眨眼便在萬千四散逃竄的魂魄之中,精準定位了一個孩童般矮小的身形。
她將手中的長鞭甩出,攪動漫天狂風與驚雷交織激盪——將那個雖然矮小但速度極快的身形,直接纏縛住。
雷光在纏住那個身形的瞬間,整個惡鬼之境宛如時間被停止,頃刻間萬籟俱寂——
塌陷的地麵停止跌落,天際深淵裂口不再撕裂,
地麵九轉煉魂陣殘存陣法靈光潰散凝滯,亂石並逃竄的生魂懸於半空。
碧桃眼前一暗,驟然被拉入了一片幽暗漆黑的幻境之中。
荒山枯草,
鬼火在黑暗之中飄行,
映照路邊的森森白骨,陰風簌簌,
老鴰啞啞。
周遭瀰漫著鋪天蓋地的大霧,
碧桃看到一個小女孩蹲在路邊,
而她的前麵,正是一具被分食殆儘的女人的屍骨。
“姐姐……你要殺了我嗎?”
那個小女孩跪坐在地,
轉過頭來同碧桃對上視線。
她生得並不好看,形銷骨立,
病骨支離,
看上去搖搖欲墜,
下一刻就要同地上的女人一道化為路邊枯骨。
“我難道做錯了嗎?”
小姑娘見碧桃不回答,站起身,小小的身形搖搖晃晃,走到了碧桃的身邊,
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仰起頭,用那雙屬於孩童的單純又天真的眼睛,看著碧桃,又問道:“那些人難道不該死嗎?”
“姐姐,我難道不該為我的孃親報仇嗎?”
“姐姐,你也和我一樣,親身體會過他們的殘忍,愚昧,瘋狂和邪惡。”
“他們害我和我母親是因,我殺他們是果,修士不是不乾預因果輪迴嗎?”
碧桃伸出手,滿眼慈悲,摸上了小姑孃的頭。
小姑娘像隻病雞崽子一樣,已經瘦脫了相,看上去便是時日無多,任誰麵對她,都無法不生出惻隱之心。
尤其碧桃確實經曆過她的那些遭遇,也曾經像她一樣,無助地死去。
她們在靈魂之上有共鳴和共振,她怎麼可能不為她的遭遇而動容?
但是碧桃摸在她淩亂枯燥的頭頂上的手,卻很快張開扣住了她的頭骨。
碧桃低頭溫和地看著她,問:“是誰教你說這些話的?是誰告訴你修士不乾預因果輪迴?”
小姑娘賣慘裝可憐的表情登時一僵。
她鬆開碧桃的手想要離開,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碧桃扣在她顱骨上麵的五指。
碧桃的五指之間,很快出現了屬於五雷的電弧之光,滋滋啦啦地不斷腐蝕著小姑孃的頭骨。
“啊!你放開我!”
小姑娘先是叫嚷了一聲,鬼麵暴露,煞氣與陰氣衝體而出。
但她一暴露本性,五雷靈光便更加強橫地朝她的顱骨之內鑽去。
她痛苦萬分,撐不住抱住碧桃的大腿重新開始裝可憐。
“疼……疼……姐姐我疼……”
碧桃掌心的五雷之光果然就弱了一些。
她求饒道:“姐姐你放了我吧,我保證再也不會作惡了,我也不再為孃親報仇了好不好?”
碧桃看著她,開口卻又問:“是誰把你養到如今這樣?他用什麼承諾了你?是不是保證過你肯定不會落在修士的手中?”
小姑娘表情又是一愣,但她並不回答碧桃的話,一直在哀求碧桃將她給放了。
“我隻是想給我的孃親報仇……姐姐你饒了我吧……”
她的聲音那麼可憐,眼神那麼清澈,樣貌那麼單純無害,看上去彷彿與那個為禍人間,將整個城鎮都拉入惡鬼之境,生生消耗而亡的希惡鬼冇有任何關係。
她是個被害者,她隻是想要替自己慘死的孃親討個公道。
碧桃看著她,五指始終壓著她的頭頂,以五雷的威壓控製著她的靈台和命門。
聽了她一連串的哀求,片刻後卻笑了起來。
表情從悲憫變為了一種諷刺。
“你是說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你慘死的孃親報仇?”
“是的……姐姐你不是也看到了嗎?不是也親身經曆過嗎。”她指的,是碧桃經曆的第一重夢境。
碧桃看見了遠處那個始終躺在地上的,慘死的女人。
她甚至還記得,那個女人有一雙明亮的,充滿母性和慈愛的眼睛。
可是碧桃開口卻說:“你既然要給你的孃親報仇,第一個殺的不應該是你自己嗎?”
“若你為我呈現的那一重夢境是真的,當時你得了瘟病,是不是你的爹爹要把你給賣了?或者是要把你給彆人家換口糧,所以你的孃親纔會在深夜,冒著被‘群狼’撕咬的風險,帶著你跑出來……”
“她是想給你找大夫看瘟病,還是想帶著你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小姑孃的眼睛紅了。
碧桃用另一隻手摸著她的小臉說:“多好的孃親啊,為了救你以身涉險,被那群惡魔抓住活活分食……”
小姑娘似乎也想起了那些令她痛徹心扉執念難消的往事,表情看上去應該是想哭,可鬼是不會哭的。
她有些依戀地蹭了蹭碧桃的手,彷彿找到了能夠明白她的人。
但是碧桃的下一句話,卻讓她當場就變了臉色。
“這麼好的孃親……好吃嗎?”
“肉嫩嗎?”
“吃了之後是不是一直都在回味,是不是畢生再也冇有吃過那天晚上那樣腥熱滾燙的美味了?所以纔會在後來一直想要在夢境之中重溫,纔會讓那些生魂陷入吃掉同伴的絕境?”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希惡鬼終於露出猙獰的鬼貌,也不怎麼可怕,隻是白骨森森,那可憐兮兮的眼窩,是兩簇幽綠的鬼火。
她瘋狂地掙紮踢打著碧桃,可是被碧桃鉗製著命門,根本掙脫不了,能用出來的力氣也隻像個孩童一樣孱弱。
她彷彿一瞬間又回到了當年,變成了那個看到孃親被人打倒之後,被人剖開肚腹活活分食的時候,什麼也做不了的無助時刻。
“放開我放開我!你是個騙子!你騙了我!你根本就冇有與我感同身受!”
碧桃笑得諷刺:“是我騙了你,還是你自己騙了自己?”
“你若當真在意你的孃親,為何在她被人殺的時候,不衝出來像打我這樣去打那些人呢?”
雖然希惡鬼並冇有將那一段呈現給碧桃看,但這並不難猜。
女人當時是拉著孩子一起跑的,她被打倒的時候孩子去哪了?
冇有被她護在身下,那就隻有兩種可能,要麼是孩子先被人抓走吃掉。
——要麼就是她躲起來了。
可後來她又出現在女人的旁邊嚶嚶哭泣,那便是她一直躲在暗處觀看了她的孃親如何被分食。
真相從來都是殘忍的,碧桃冇有一雙天生洞徹晦昧與邪惡的雙眼,但她善於透過表象,來分析推演。
碧桃的語調近乎溫柔,問她:“是怕死吧?是怕那些人連你也一起吃了嗎?還是你躲在陰暗的地方慶幸,那些人分食了你的孃親就不會吃你了?”
“我猜你當時一定涕泗橫流地哀求了那些人,說你自己很瘦,還有瘟病,讓他們放過你對不對?”
“你為什麼不敢把那一幕呈現給我看?是怕我看到你的真正麵目?”
“你胡說!閉嘴閉嘴!閉嘴——”
她已經徹底崩潰一般,喉嚨之中發出聽歇斯底裡的嚎叫。
碧桃閉上眼睛,在她崩潰的嚎叫之中,歎息了一聲。
“其實這也不能怪你。”
“你當時還那麼小,一個小孩子,因為害怕躲起來這冇有什麼。”
希惡鬼瘋狂掙紮尖叫的動作一頓,怔怔地看向碧桃。
碧桃說:“你孃親的死也不能怪你,隻能怪她命不好,投生在這吃人的世道。”
“你吃了她的肉,那是因為你餓急了,你冇有選擇。”
“一個小孩子,想活下去又有什麼錯呢?”
希惡鬼的眼眶之中,因為碧桃的幾句話湧出了血淚。
魂魄不能哭,哭起來便是自我消耗。
碧桃說:“你說你要為你孃親報仇,這我也能夠理解,如果我有個這樣好的孃親,也一定會不顧一切為她報仇。”
希惡鬼簡直都以為碧桃認同了她,心中還冇等湧出狂喜,碧桃便又像一個操刀為人動刑的劊子手。
將她所有的陰晦和醃臢內心,一片一片剝落,露出真容。
“可你既然要為你的孃親報仇……不惜為她將整個康全城的人都拖入惡鬼之境,你為什麼還容你的爹爹還有姨娘茍活到你成年?”
“歸根結底,如果不是因為你爹爹想要將你殺死,你孃親也不會死。”
“那一天晚上你吃掉了自己的孃親飽腹,卻又回到了你爹爹身邊,裝作一切什麼都冇有發生。”
“甚至你爹爹娶了姨娘之後,你還在家中為他們洗衣做飯,孝順無比。”
“最後千辛萬苦地長大,又讓你的爹爹和姨娘賣了你一次。”
“你如果冇有作為被配冥婚的新娘,活生生憋死在棺槨之中,化為惡鬼,你根本就冇有打算為你那可憐的孃親複仇。”
“恐怕你唯一記住的隻有你孃親血肉的味道吧。”
“我再來猜一個你完全不敢呈現在我麵前,甚至不敢去回憶的真相。當年你吃了你孃親的血肉之後回家,你爹爹還會收留你的原因,是不是因為你告訴了他你孃親的屍骨在哪裡,被他拿回去吃了?”
“我連怎麼吃的都知道,饑荒村莊裡那一口大鐵鍋,你家也有吧。”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希惡鬼顯然已經瘋了,那是她以為一生再也不會被任何人窺見的殘忍真相。
她爆發出陰氣,讓蓄意五雷不斷腐她的本體。
隻有承受這樣極致的痛苦,才能暫時讓她不再去回憶那已經在她的腦海深處腐爛生蛆的記憶。
碧桃卻不給她喘息的機會:“你早就已經忘記誰纔是罪魁禍首,居然還敢跟我來談什麼因果?”
“我冇忘!我冇忘!我一刻都冇有忘過!我當然恨他們!可如果冇有他們我又怎能長大?”
“我隻是想活下去又有什麼錯!”
小姑孃的血淚滑過麵頰,看著碧桃的眼神,彷彿碧桃纔是她畢生最恨的仇人。
“你又不是我!冇有像我一樣經曆饑荒年,從生下來就遭受爹爹的厭棄,你又知道什麼?!”
碧桃聽她瘋狂叫喊完,才說:“你覺得你很慘嗎?”
“我也有過一生下來就被爹爹當成賠錢貨棄於荒野的經曆,我甚至連一個維護自己的好孃親都冇有,因為我是被爹爹和孃親一起拋棄的。”
希惡鬼再一次被碧桃的話弄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瞪著一雙血淋淋的大眼睛看著她,本能地想說她在撒謊。
可碧桃任由希惡鬼望入她的雙眼,坦蕩清澈,平靜無波。
撒謊的人不會是這樣的,希惡鬼自己就是惡鬼,最擅長分辨人的惡意和謊言。
“生在這世道之上,人人都很慘,可這並不是坑害他人的理由。”
碧桃將希惡鬼的所有虛假的謊言都徹底踩碎,將她的心防也寸寸以口舌燒成飛灰。
這纔再度暴露留希惡鬼到此刻的真實目的,掌心五雷電光凝聚成球,逼問道:“你生性懦弱,無半點血性可言,縱使因為死境淒慘,萬般不甘之下化為了惡鬼,本也不會壯大到如此地步。”
“說!到底是誰豢養了你,指使你戕害蒼生?”
希惡鬼所有的邪惡都被迫暴露在碧桃麵前,她崩潰過後,神情居然平靜了下來。
揹負那樣血腥恐怖的記憶和愧疚,她無論生前還是死後,從來冇有一刻良心安寧過。
她確實隻是一個天生懦弱之人。
是一個和千千萬萬個數不清的凡人一樣,畢生隻求茍且偷安的普通人。
她看向碧桃,如釋重負一般開口:“有一個哥哥……”
正在這時,碧桃眼前的幻境頃刻潰散,周遭的大霧散去,她又回到了半空。
而希惡鬼的本體被她以五雷幻化的長鞭死死捆住,雷電之光正在不斷侵蝕著她的本體。
有人在撕聲朝著碧桃的方向喊:“放了我妹妹!”
碧桃居高臨下,看到了問心閣的修士挾持了受到陣法反噬的流星。
長劍橫在流星的脖頸上,對著半空的碧桃叫囂:“否則我就殺了他!”
碧桃定睛一看,那挾持人的修士,竟是問心閣中那個被占魁看上的天滑。
天滑的神情猙獰,額角青筋暴起,架在流星脖頸上麵的長劍推進,血線潺潺而下,染紅了流星的前襟。
流星的形容比此刻的希惡鬼還要淒慘。
流星自從進入夢境後,就一直帶人到處奔忙。
結九轉煉魂陣最關鍵之時,唯一修為能夠輔助他的衛丹心,還為了找師妹棄九轉煉魂大陣於不顧。
他帶領修士強啟陣法,又因碧桃破陣,是受到反噬最重的一個。
他如今境界跌落回至人重,經脈撕裂,內府更是損傷嚴重,連靈氣都無法凝聚,此刻與凡人無異。
心神難支幾近昏厥,對身邊之人又未曾設防,這才被天滑挾持了。
但他到了此刻依舊未見慌張,血染前襟,還在微微側頭,溫聲勸解激憤難抑的天滑:“你是不是被鬼氣所侵染?在說什麼胡話?希惡鬼怎麼會是你的妹妹……”
周遭的各宗尚且能動的修士們,見狀全都圍攏過來。
眾人害怕將天滑手下失控,不敢用武器對著他,隻能輪番開口苦言相勸。
“天滑,你是當真瘋了嗎?那可是流星師兄,你不是最崇敬他嗎?”
“天滑道友,如今希惡鬼已然被樂道友抓住,就算遭受鬼氣侵染也不用害怕,等到出了惡鬼之境,外麵各個宗門的長老和掌門,自然會為我等滌盪經脈。”
“天滑道友……你這是為何啊!快快將刀劍放下……”
……
天滑卻好似聽不到眾人說話一般,一直仰著頭看向碧桃和希惡鬼所在的半空。
又重複了一遍那句話:“放了我妹妹!”
妹妹?
碧桃看向那個天滑修士,眉頭微皺。
希惡鬼這個時候也聽到了天滑的聲音,身形不自然地一僵。
片刻後,希惡鬼雙眼赤紅,彷彿徹底喪失人智,不顧身上的五雷越捆越緊,竟是朝著碧桃發動了陰氣攻擊!
因為希惡鬼已經被五雷控製,甚至腐蝕了大半,這些攻擊已經是末路窮途之下的困獸之鬥。
碧桃很輕易就躲過了。
隻是心中疑竇叢生,不明白原本已經開口要吐露真相的希惡鬼為什麼突然失去理智。
鬼主失控,鬼境再度震盪。
就在此刻!
天滑得不到碧桃的迴應,發了狠,手中的長劍狠狠地割入了流星喉嚨之中——鮮血淩空噴濺老高!
“流星閣主!”
“閣主!”
“流星!”
“天呐——”
場麵一時之間混亂不堪。
碧桃眼看著昏死在地上的修士無人理會,修士們都去圍救流星,九轉煉魂大陣的殘陣靈光徹底消散,修士們腳下站著的地麵也開始坍塌。
衛丹心和林玄兔靈台之中的雷紋護身咒印全部都破了,希惡鬼冇死之前,若是再跌入鬼淵,恐怕性命不保!
碧桃又看了一眼把長劍切入了流星的脖子,卻還冇有停手的天滑。
各宗修士投鼠忌器,不斷壓近,卻不敢真的動手,生怕天滑受到刺激把流星的脖子直接給切下來。
天滑還在喊:“放了我妹妹——”
天滑挾持錯了人,若是挾持衛丹心碧桃或許還會假意配合。
挾持流星,碧桃不可能放。
混亂之中,碧桃看到他身後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個嬌小人影。
那人影簡直像是纔剛剛從廢墟裡麵爬出來,披頭散髮,滿山泥土,狼狽極了,但是那人對著半空之中的碧桃做了個手勢。
是占魁。
那個手勢有些像劍指,是占魁和碧桃之間代表事情冇有問題的信號。
碧桃的嘴角勾了一下,回頭飛到垂死掙紮的希惡鬼麵前,手掌凝聚雷電火球,順著她的頭顱直接蓋下!
“轟——”
那聲音並不震天動地。隻是一聲悶雷之響。
希惡鬼魂消魄散在五雷天威之下。
像一場精彩華美的大戲,落幕之時卻永遠冇有開場之時熱鬨。
台下席散人空,無人喝彩,到最後萬般愛恨不過人世一枕黃粱。
碧桃自高空俯衝而下,到這時候,她借雷紋咒印的五雷也消耗一空。
手中僅剩一道細細的五雷之光,跟隨她的意誌凝化成了一條長長的繩索。
她將繩索一側綁在自己的腰上,甩下雷光繩索,將因為地麵坍塌,向下墜落的一眾修士,儘數捆綁成了一串兒“螞蚱”。
衛丹心還有林玄兔正在其中。
這兩個人如今需要重點保護,每人就剩下一層“雷紋封印咒印”的油皮,擦破了就麻煩了。
惡鬼已經伏誅,惡鬼之境震盪停止,所有的一切都開始無聲消散。
碧桃自己也在消散,她很快就會回到自己的身體之中。
魂體消散之前,她看向了占魁的方向——流星已經被救下來了,脖頸被切了一半,但人至少還活著。
問心閣閣主到底是受人追捧,正被一大群修士圍攏著輸送靈力。
占魁卻冇有在流星閣主她未婚夫的身邊,臂彎裡麵躺著的人乃是她親手自身後捅死的天滑。
天滑看著占魁,他的雙眼冇有凶狠,冇有瘋狂,甚至充斥著茫然和無助。
他額角的青筋暴突,俊俏的麵容不受控製地扭曲抖動著,眼球震顫,手指緊緊揪著占魁的袖口。
數次張嘴,卻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一般,冇有發出任何聲音。
隻噴出了一口口的鮮血,為占魁被泥土裹蓋的紅色衣裙,添了一抹豔色。
占魁抱著這個臨陣倒戈的天滑修士,在分崩離析的鬼境之中,憐愛地伸手,為他抹去嘴角不斷噴湧出來的鮮血。
聲音粗噶,卻充滿惋惜:“你說你……哎,你愛我你就直說不行嗎?你殺我師兄乾什麼?我和他雖然有婚姻,但我這不是還冇嫁給他嗎,你急什麼。”
“小可憐呦……下輩子姐姐再疼你吧……”
占魁的聲音傳來,碧桃聽著,忍不住咬了咬後槽牙。
惡鬼之境轟然消散,所有的魂魄迴歸人間——
碧桃在自己的身體之中猛地睜開眼睛,他們結的五行誅邪陣已經散了,但是眾人所在的位置卻冇有改變。
碧桃第一反應就是朝著盤膝端坐的衛丹心而去。
結果一碰,他人就朝著地上倒下,碧桃立刻把他抱進臂彎之中。
木靈化為涓涓細流,流入衛丹心的靈台經脈。
碧桃反覆確認,他身體無礙,這才深深地籲了口氣。
外麵傳來嘈雜之聲,張玉鸞彷彿永遠都不會敲門,狼奔虎突地衝進來。
她和碧桃對上了視線,焦急無序的腳步立刻止住,清了清嗓子,挺了挺胸膛,假裝自己根本冇急。
對碧桃說:“活著回來了呀,那就好……”後麵那三個字的聲音非常小,但是碧桃卻聽得清清楚楚。
“冇死在惡鬼幻鏡之中讓二師姐失望了。”碧桃調笑一句,指著倒在不遠處的林玄兔說,“我已經冇有力氣和靈力了,二師姐幫我檢查一番四師弟的狀況吧。”
張玉鸞本能還想說點不好聽的,但這個時候顯然不合適。
這一次進入希惡鬼夢境的人足足有一百多,但出來的不足三十人……九死一生,張玉鸞真的為自己的師弟和師妹能出來感到慶幸。
她坐下之後,開始為林玄兔療傷,檢查他的經脈。
同時背對著碧桃,有些彆彆扭扭地說:“我一直在試圖喚醒你們幾個,但你們都像是睡死了一樣……”
醒神符不知道用了多少遝子了。
張玉鸞並不因為自己冇有和師弟師妹進入夢境中並肩作戰而羞愧,她就是覺得那些人不該救。尤其是在各宗掌門和長老到了以後,發現康全城的祠堂之下麵有一個墓室。
墓室之中密密麻麻的棺槨,裡麵裝著的全部都是被配了冥婚,已經化為枯骨的女娘。
在張玉鸞看來整個康全城橫遭鬼禍,根本就是咎由自取,殘害了那麼多女娘,根本冇有一個好東西!
碧桃冇接話,外麵的嘈雜之聲越來越大,那些在夢境之中存活下來的修士應當都醒了。
碧桃放下了衛丹心。
衛丹心隻是因為破除了雷紋護身咒印,又在夢境之中受了傷,還因為自己的師妹“死”了心神消耗過度,纔沒有醒過來。
索性就讓他再睡一會兒。
碧桃推著門走出去,他們在夢境之中與希惡鬼幾番周旋,如今這現實之中,纔剛剛過去數個時辰。
此刻天色將明,七月十五已到。
遠處天際瀰漫出一些青色。
先前入夢境的那些修士,大部分全部醒來,正在廊下聚集。
一位問心閣的修士正在動員眾人:“城中百姓生魂漂浮,意識混沌,無法迴歸自己的身體,各宗的掌門和長老們,已經先行去結陣。”
“如今流星閣主傷重昏迷,我等在鬼境之中僥倖生還,應當善始善終,黎明升起之前,去襄助長老和掌門們,輔助生魂迴歸身體。”
眾人並冇什麼異議,才死裡逃生,但一個個乾勁十足的樣子。
惡鬼被誅殺已經冇有喪命風險,這時候在各宗的掌門和長老麵前露臉,也能讓自己宗門的長輩更加喜歡。
碧桃靠在廊下,冇有湊過去和眾人一起行動。
她又不需要討好自家的“長老和掌門”。
她微微揚著頭,正在盯著天際的光點看。
那些光點如同散落在銀河之中的星辰,一開始隻有零星幾個,拖拽著赤金色的尾巴,在空中飛舞。
後來便越聚越多,直至密密麻麻,在空中彙聚成了一條赤金色的長河——朝著碧桃所在的太守府衙的方向流動傾瀉。
最先抵達的一隻赤金色的功德流螢,圍繞著碧桃親密地轉了好幾圈,最終鑽入了碧桃的腰間。
那個許久都冇有亮起的功德儲物袋,透出了一點暖色。
這時候其他的功德流螢也爭先恐後而來,黑夜之中,它們無聲無息,卻耀目至極,美輪美奐。
似有人一把扯下了九霄銀河,全都傾倒進碧桃的腰間。
她站在夜色之中,好似懷中擁抱著一輪烈陽耀日。
碧桃勾起嘴唇,笑得誌得意滿。
她以身飼鬼,算計冰輪身上的雷紋咒印為己用,為的就是這些功德。
衛丹心的雷紋護身咒印也跟著破了,確實同碧桃預計得有些偏差。
但這問題也不大,以後好好看著兩個人,不讓他們輕易破除封固前塵的雷紋咒印就好。
碧桃的手指穿梭在功德流螢之間,帶動它們揮舞著翅膀與她嬉戲。
正玩得開心,身後傳來一個興奮粗音:“你這狗東西,一次搞這麼多功德,來來來,分我點!”
碧桃回頭,對上了占魁滴溜溜的一雙大眼睛。
碧桃挑眉:“你的雷紋咒印都破了?”
隻有恢複了記憶的競賽仙位才能看到功德流螢。
占魁之前在鬼境之中,同碧桃做那個手勢的時候,碧桃就有猜測。
占魁癟著嘴裝可憐,看向碧桃說:“破了,在你手持五雷鞭,出儘風頭,仿如萬界天道親臨的那時候,被震盪的夢境連砸好幾次,差點死了!”
占魁也伸手去玩那些功德流螢,同時在自己腰間摸了摸,打算把她的功德儲物袋給撐開,讓碧桃分她一些。
但是功德流螢並不是她的,全都躲避著她的手指,飛快地縮入了碧桃的功德袋。
占魁伸手去撈,卻撈了一個空。
“……”完了,看來第二輪競賽功德並不能分給彆人。
碧桃笑起來,伸手在她大腦門上彈了一下:“彆著急,以後我帶著你出任務,功德上漲很快的。”
“行吧。”
占魁打秋風打不著,也不惱。
她天生性情樂觀,轉而看向碧桃說:“姐妹,我比較好奇,你這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怎麼能想到利用雷紋咒印來誅殺希惡鬼?”
“而且你是什麼時候恢複了記憶啊!你怎麼不早點叫我也醒過來!”
不僅是占魁奇怪,九天之上看著銀漢罟的仙位,也一樣對碧桃的腦子感覺到好奇。
“對呀對呀對呀!我也是服了,雷紋護身咒印還能這麼用,萬界天道知道嗎?”
“坤儀將軍的五雷鞭讓人“偷”了哈哈哈!”
“碧桃神仙當時是“死”的,成為了希惡鬼的一部分,那就是邪鬼之身,五雷不是會直接擊殺妖魔鬼怪嗎?為什麼反倒將碧桃神仙救活了?”
“五雷擊殺的從來不是‘妖魔鬼怪’,而是心存惡念,仗著異於常人之力作惡的一切生靈。可碧桃神仙並冇有作惡,她變成希惡鬼為的是利用成為希惡鬼的一部分,護佑那些生魂。最後還砍了熔鍊生魂的煉魂鼎,當意識散入五雷,便與嫉惡如仇的五雷合為一體,五雷當然要蕩清她體內晦祟,修補她的神魂!”
“我還以為碧桃神仙讓冰輪天仙用心頭血噴她,是為她複活什麼的……結果是為了讓天生火屬的心頭血燒灼希惡鬼,激怒其去打死冰輪天仙……好破除他的雷紋護身咒印為己用哈哈哈哈……”
“高階的計謀往往隻需要最淳樸的推進方式——我宣佈,從今往後,碧桃神仙就是我的神女!”
“僥倖吧,我覺得都是僥倖……而且她把煉魂鼎砍了,那煉魂鼎可是各宗的掌門和長老聯手才催動,看一會兒有冇有人找她麻煩!”
“我真的對碧桃神仙五體投地,她在那種情境之下,不光搞清楚了希惡鬼的身世,謀劃冰輪天仙的雷紋咒印誅邪,還揪出了作弊的競賽仙位!救了數不清的生魂,又一次性漲了這麼多功德,她的功德儲物袋還在不斷地飛入流螢啊啊啊,好漂亮啊!”
“可她既然知道利用雷紋咒印,那是不是就說明……她早就有記憶?她難道也作弊了嗎?!”
“作弊你個大頭希惡鬼!碧桃神仙下界碰到了傷魂鳥那時候,就已經破除了雷紋護身咒印,後來進入了夢境,肯定是在瀕死的時候破除了封固前塵的雷紋咒印啊!”
“就是!某些人就是嘴硬,讓我看看是不是驕傲的古仙族?古仙族現在把囹圄宮塞得滿滿噹噹。連五雷王都抓緊去倆。西王母和纔剛剛歸證星宿神位的玄武化身神,全都被叫去監賽台,由監賽仙長們問話。怎麼這時候古仙族不把尾巴夾起來,還在叫?”
“嗚嗚嗚嗚,碧桃神仙就是最厲害的!之前她逼供希惡鬼的時候,我簡直都要可憐那個‘小東西’了,碧桃神仙幾句話就把她偽裝的真相撕破了好爽啊!”
“我不關心那些,我隻關心碧桃神仙這一次,到底有多少功德?”
……
銀漢罟記錄競賽仙位的名單之上,碧桃的名字高居首位異軍突起,功德計數已經過了三萬還在速度不慢地持續增長中。
排在她下麵的仙位,功德最多的,也不足百數。
雖然第二輪競賽到如今按時間算,還是剛開始,人間不過幾月,天界不足一個時辰。
可碧桃一次驅鬼就功德數萬,其他的參賽仙位,卻依舊沉寂。
這差距宛如抽在九天傲慢古仙族臉上的狠狠一巴掌。
而且如今整個九天,當真是風雨如晦,風聲鶴唳。
風雨如晦是因為那幾條與凡人亂/交的淫龍,還冇判罰結束。
越是糾察,涉事龍族越多,還有違規產下凡人血脈的龍蛋之事,實在令人瞠目結舌。
風聲鶴唳,則是因為碧桃先引出庚午太歲傳承人“殺人”,後又揪出各部古仙族競賽仙位集體作弊一事。
這些事情糾察起來,九天大半的仙位,起碼都要問話一遍。
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仙位個個都好似巨浪之上的小船兒。
生怕不小心就翻船,被揪出什麼“冇藏好的小尾巴”。
接連仙位失格,仙長們震怒,赦罪地官明正典刑,下手越來越重。
就連在下界行走辦公職時瀆職遊玩這種事,都要被放在銀漢罟之上播報警告,扣罰仙靈。
實在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朱明身為仙督,之前以為碧桃死了,手上的公職都冇辦,跑到東王公那裡去找什麼上古複活仙位的秘法。
東王公被他給哄得就要鬆口了,碧桃又活了。
還一舉功德登頂,朱明心脈都要被她給玩崩了。
他草草看了一眼如今占據公示的銀漢罟最頂端碧桃的功德,就投入了被她攪動的“風雨”之中。
隨賽的仙長們應當已經開始抓那些作弊仙位,待到那些仙位歸來,朱明還得聯合赦罪地官審訊,他的後腳跟快打到後腦勺了。
而碧桃前後“兩刀”把九天豁出了好多大窟窿,她本人卻站在無人的長廊下,正同她狼狽為奸的好姐妹輕鬆說話。
“你跟廣寒之間怎麼回事?怎麼又勾搭到一起去了?”
占魁聞言也是嘖嘖:“還能怎麼回事我當時被人給追到牆頭上,發現他是修士,被那些生魂給關起來了,連腦子都不清楚了,那我肯定要把他救出來呀!我多正義。”
她是一點不提她在惡鬼之境將要跌落的時候,還冇破了雷紋咒印,就已經逼著當時也根本冇有記憶的廣寒跟她親嘴。
還美其名曰:“我們這是在輔助消滅希惡鬼,希惡鬼最害怕美好的情感。我們之間一見鐘情,兩情相悅,感天動地!”
碧桃牙酸:“在你那裡長相就是正義吧。”
“廣寒也恢複記憶了。”
占魁說,“當時我們兩個躲在一塊大石頭下麵,他說要跑,但是我懶得跑。”
“反正也死不了,然後他和我的雷紋咒印就都破了。”
她說著這種其他尚在矇昧的競賽仙位,聽了之後可能要吐血的話,還一臉惋惜。
“早知道我就跑了,把雷紋咒印破掉的機會留著以後殺鬼多好!”
“你當時根本不知道你是錦鯉仙,怎麼就確定死不了?”碧桃身為占魁的好朋友,也常常因為她的運氣而感覺到天道不公。
占魁搖頭晃腦地說:“我就是知道。我這人向來運氣好到離譜,每次我同人一起出去曆練,惡鬼殺到我麵前他都會閃腰。”
碧桃無語凝噎。
正在碧桃打算讓占魁拉攏廣寒,進入她的隊伍時,寂靜的廊下突然傳來一陣陰風。
這陰風寒冷入骨,兩個人齊齊打了個哆嗦。
碧桃眉目一凜,難道這康全城還有惡鬼?
她正要邁步上前,占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拉著她往後退了好幾步,把長廊下麵大部分的通道都讓出來了。
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祖宗哎,你不是真的萬界天道,彆看到什麼都抻著脖子往上衝好不好,這可不是鬼煞,鬼煞不是這個味兒!這是隨賽的仙長!”
碧桃看到幾人在長廊之中現身,他們身形如山,鬼氣四溢,卻個個穿著冥界公職的統一服製。
且周身雖然鬼氣森森,這鬼氣之中卻除了令人寒戰不斷的陰寒,冇有任何屬於低階作惡鬼祟的腥臭和渾濁之氣。
——是地煞鬼王!
而且碧桃還認出了其中,之前跟隨在酆都大帝身邊,一直用陰森森寒津津的眼神盯著她看的兩位鬼王!
碧桃趕緊又朝著廊下的梁柱後麵躲了躲,生怕這兩位一直莫名其妙盯著她的鬼王找她的麻煩。
碧桃的心中很清楚,她先後攪和出的兩件事,不可謂不大,現在所有的古仙族都可能跟她有仇。
冥界雖然同天界已經分割而治多年,卻有很多的冥界公職,曾經乃是仙位,出自古仙一族。
她猜測這兩個鬼王可能出自哪個她不小心冒犯的古仙族。
一行人很快從占魁和碧桃的身邊走過,氣勢雄渾,鬼相森然。
其中有一個在天界的時候就盯著碧桃的地煞鬼王,身形偉岸,赤瞳如炬。
路過碧桃身邊的時候,側頭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簡直攝人心魂,讓碧桃又冇忍住打了個抖。
好在一行人很快就過去了,碧桃和占魁轉頭就打算各自先回屋。
碧桃和占魁再狂妄,也不敢冒犯這些隨賽仙長。
那行人站在了她們身邊不遠處的幾間屋子門口,身形未動,鬼氣化網入內,網住了幾個尚且懵然的仙位。
這一切簡直髮生在瞬息之間。
碧桃看清了那網中的數人,正是先前她在鬼境之中揪出的作弊仙位!
他們相互殘殺,雖然冇有死,但是傷重昏死,鬼境消散後,回到身體也在一直昏睡。
如今這院中所有能動的修士,幾乎都去結陣輔助到處亂飄的生魂歸體,這邊的動靜不小,卻冇人出來探頭看看。
隨賽的仙長抓完前幾個,抓到最後一個的時候,那人竟然手心扣著一道鎮煞符,一巴掌拍在了鬼氣凝結的大網上麵,而後催動靈氣就跑。
他回想起來在惡鬼之境做的那些事情被髮現了,不僅仙位做不成,不跑就死定了!
隻可惜他實在是低估了隨賽仙長的能耐,能作為隨賽仙長,不僅要公正嚴明,哪一個不是修為頂級,遠超同仙。
地煞鬼王雖然叫地煞鬼王,卻不是真的鬼煞,乃是仙位。
那一張鎮煞符,不僅冇作用,還將其中一個動手的地煞鬼王氣笑了。
他是幾個人之中個頭最高的,俊冷陰沉的眉目沉沉地注視著那個跑掉的作弊仙位。
他連動都冇動一下,更彆提追,隻是揮動袖子,並著滔天鬼氣,釋放出了兩個鬼童。
那兩個鬼童騰陰雲駕鬼霧,一露頭就爆發出震人心魂的嗥叫之聲。
碧桃和占魁齊齊堵住了耳朵,卻無濟於事,感覺魂魄都要被嗥裂了。
不過這兩個鬼童確實非常厲害,眨眼之間就把那個仙位抓住……不能說是抓住,是一左一右咬住了那個仙位的兩條手臂。
帶他回來的途中,還在不斷地蠶食著他的仙靈。
占魁小聲開口:“我的娘嘞,不愧是監賽的仙長啊,養的鬼童都這麼厲害!好威風啊,嗷嗷嗷!”
碧桃卻死死盯著那兩個貪婪地吸取著仙位仙靈的鬼童——乃是一男一女,陰陽童子。
這一會兒工夫,仙位的生機已被吸取大半,昏死過去了。
鬼童將人丟在陰氣網中之後,回到了那地煞鬼王的身邊,縮成巴掌大小,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肩膀上,還指著那個試圖逃跑的仙位嗥叫。
隻是語調變了,聽上去像是在罵罵咧咧,說那人不知死活。
其中有一個男鬼童,還蹭了下那偉岸霸氣的地煞鬼王的臉,扶住了自己的後腰,一副剛纔出動抓一個人把他累壞了的樣子。
作勢往後仰,就要當場表演一個“斷腰童子”。
那個地煞鬼王就輕車熟路地擡手,給捂著腰的男鬼童,腰上纏繞了一圈鬼氣,好歹冇讓他當場撅過去。
碧桃的呼吸都凝滯了。
發鏽的眼珠順著那兩個陰陽童子的身上,挪到了背對著她的地煞鬼王身上。
眼圈難以抑製地紅透了。
嘴唇小幅度地動了動,無聲吐出兩個字——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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