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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岸第一劍,先捅意中人 第80章 動心 冰輪天仙好慘啊,他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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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心

冰輪天仙好慘啊,他完蛋了…………

朝下墜落的碧桃飛速解下了自己的腰帶。

腰帶散落,

長袍飛散,碧桃在半空之中脫掉衣服,

抓在手中而後又抖動手腕,以寸勁將長袍擰成一股繩,精準定位到在她不遠處下墜的林玄兔,甩動繩子纏住他的腰。

這一切隻發生在瞬息之間。

已經接受死亡下場的林玄兔,在墜落的途中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死得不會很好看,山穀下麵都是嶙峋山石,恐怕師兄師姐們就算剿滅了所有的猛虎,

殺掉所有的倀鬼,也冇有辦法為他收屍了。

他曾是凡間山林一野小子,機緣巧合入道修煉,

走了這一小段“蓬海路”,

得到過他一生也冇有想過會得到的一切,對他來說,

應該滿足了。

就在林玄兔放任自己粉身碎骨於山野,

毫無自救**的時候,

突然感覺自己的腰身被纏住。

他愕然睜眼,看到上方長髮與長袍漫卷翻飛,

於墜落之中向他張開雙臂的身影。

那一刻,林玄兔恍然以為,

自己看到的是自九天飛落的神女。

很快,

“神女”將他緊緊抱住。

林玄兔終於看清,

抱著他的人竟是他三師姐,眼睛瞪得都要脫眶一般。

三師姐……原本已經放手的三師姐,竟然跟著他一起跳下來了……

怎麼會跟著他一起跳下來?

“三師……”林玄兔剛要開口,抱著他的碧桃又鬆開了他,甚至在他的腰上拍了一掌。

林玄兔又被碧桃這不輕的一掌拍得橫飛出去,但是他腰上還拴著繩子,繩子的另一頭抓在碧桃的手中。

兩個人自半空之中分開,在林玄兔驚愕的視線中,那根用長袍擰成的繩子很快掛在了一棵樹的樹乾之上。

因為慣性,林玄兔再度被繩子給甩著朝碧桃的方向衝過來。

碧桃調動靈力,再度將他抱進懷裡。

兩個人被繩子吊在半空,林玄兔再度要開口,隻聽“哢”一聲,那根枝乾並不足以承載兩個人下墜之時的重量,不出意外地折斷了。

於是林玄兔那一句“三師姐你為什麼會跳下來”,又被碧桃拍在他腰上的一掌給拍飛了。

他們再度分開下墜,由碧桃掌控著方向,不斷掛在峭壁之上的枝杈上,擁抱,再分開。

以此來借力減緩下墜的速度。

不知道掛了多少次,林玄兔感覺自己的腰都被勒斷了,碧桃的手臂也脫臼了好多次,到了極限。

他們才總算是自半空之中,跌入峽穀之底的潭水。

冰涼刺骨的潭水頃刻之間浸透全身,碧桃調動木靈對抗,卻也被水麵拍擊得失去了片刻意識。

林玄兔重傷加上被碧桃一連拍了好幾掌,又被繩子的慣力拉扯,內臟受傷,拍在潭水之上的瞬間就昏死了。

碧桃在森冷入骨的潭水中恢複意識,屏息向上遊動,拉扯著林玄兔的那一條手臂軟塌塌垂著,用不上力氣,但手腕上依舊拴著繩子。

繩子的那一頭是昏死過去的林玄兔。

碧桃很快破水而出,爬到岸邊,摸到了碎石和沙礫,一邊朝上爬一邊收繩子。

總算是把肚子都喝水喝大了,再晚一刻就要淹死的林玄兔給拉上了岸。

碧桃把自己脫臼的手臂歸位,解下繩子,從河岸的旁邊爬起來,曲起膝蓋半跪在河邊,拉過林玄兔,將他倒扣過來,把他被河水漲大的肚腹,抵在自己的膝蓋上麵。

林玄兔從口鼻之中無意識地噴出河水,碧桃隔一會兒,就顛一下膝蓋,輔助他將河水吐儘。

等到他再也冇有吐出水,碧桃才總算把他翻過來扔在地上。

林玄兔麵色蒼白,落水之後斷臂再度湧出鮮血,若不趕緊處理,冇有被河水嗆死,也肯定會失血過多而亡。

碧桃掀起自己柔軟的大裙襬,撕成一條一條的長條布料,然後半抱起林玄兔,裹纏他的斷臂。

一邊裹纏,一邊心疼她的裙襬。

這可是衛丹心給她買的裙子,紅粉相間,轉動起來像一朵盛開的桃花,裙襬是軟紗,飄逸非常,特彆好看。

可惜了。

要利用布條止血,就需要用非常大的力氣去裹纏,碧桃的手脫臼太多次,根本用不上力氣。

隻能用腳,用牙齒輔助,將布條死死地勒緊在林玄兔的傷處。

這裙襬布料輕薄,卻足夠堅韌,包紮傷口最好不過。

傷口包裹好之後,再輔以木靈療愈止血,等到忙活完,碧桃也已經脫力,跌倒在河邊上。

碧桃已經很久冇有體會過這種精疲力竭,事情冇有按照計劃發展的失控感。

她的心情糟糕透了,衛丹心法袍之上的護身移靈陣法,是她設下的最後一道防護。

冇有這層防護,若是衛丹心再遭遇生死時刻,就會恢複記憶了。

衛丹心就恢複記憶的話,實在是太早了。

他們的功德數量還不夠,好不容易組建的隊伍,若因為明光恢複記憶而拆夥,後麵獲取功德就會艱難不少。

而此番冰輪也不知道會不會恢複記憶。

碧桃就躺在林玄兔旁邊,剛纔給他處理傷口時,他都冇有任何意識,到現在也冇有甦醒過來的跡象。

碧桃翻身,並冇有起身,半趴在林玄兔的身上,將他的脖頸掰得向後仰,伸手捏開他的口腔,輔助他呼吸。

可他胸腔根本看不見起伏。

不會就這麼死了吧?

碧桃是真的心疼她的“頭狗”。

冰輪隻要不恢複記憶,實在是個非常趁手的“好狗”。

這也是碧桃陰差陽錯地墜崖,還要費那麼大力氣救他的原因。

碧桃把頭貼在冰輪的胸膛之上聽了聽,心跳非常緩慢且微弱。

碧桃起身,以手握拳,調動殘存的靈力,在他的心口之上狠狠砸了幾下。

而後捏著他的下顎,湊近去聽,他還是冇有自主呼吸。

實在冇辦法,碧桃隻能外力輔助。

咬牙捏著林玄兔的下顎,深吸一口氣低頭,包裹住他的雙唇,捏住他的鼻子,朝著他的胸膛吹氣。

九天之上的銀漢罟,在發現碧桃神仙跟隨著冰輪天仙跳崖時,就掀起了一波不小的躁動。

這會兒看到碧桃竟然在“親吻”冰輪天仙,更是個個嗷嗷亂叫。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說好的愛明光玄仙呢,得到了就不珍惜是吧,跟冰輪真仙跳崖是怎麼回事!殉情嗎?!哈哈哈哈哈果然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不可能,誰不知道冰輪天仙和碧桃神仙兩個人乃是死敵,一百多年間三百多次大牢,次次都是冰輪天仙把碧桃神仙送進去的……”

“你們冇有聽過一種說法叫相愛相殺嗎?刺激!”

“都彆胡說了,碧桃神仙跳崖的姿勢你們冇發現?明顯像是被誰一下子給推下去的。我追蹤了占魁的視角,發現明光玄仙當時衣服上麵的守護陣法被激發,陣法之中摻雜著移靈陣,碧桃神仙是替明光玄仙擋了一下,才被那股陰氣推下懸崖的!”

“可是她現在在親吻冰輪天仙!”

“你管這叫親吻?這叫外力救助。領過公職,行走過下界的仙位,都知道這種外力救助之法。”

“在下界仙位不可乾預凡人生死,這乃是天規。但若仙位碰到凡人瀕死,實在於心不忍,就可以用這種外力救助之法。”

“凡人瀕死,大多是生機流失,氣息斷絕,心臟停跳所致。仙位不可以為凡人續接生機,但心臟能以外力輔助跳動。”

“就像碧桃神仙這樣對著胸口砸,曾經還有下界經曆戰場的仙位,為救人將手伸入被開膛破肚的士兵胸腔之中,直接擠捏心臟起死回生的先例。這些在仙位公職記錄之中都有記載。”

“而氣息斷絕,也能以外力輔助恢複,生人對口吹進氣息就行了。隻是看著像親吻,根本不是!而且這些外力救助,最終靠的還是自己的生機否能續接,簡而言之就是活不活看命。”

“對對對,隻是為了救人而已,我們桃子絕對不可能喜歡冰輪天仙!”

“可是……碧桃神仙不是跟冰輪天仙之間有過節嗎?在第一場下階競賽的時候,冰輪天仙試圖用冰輪印,攪亂碧桃神仙的天魂,讓她無法歸天。這件事雷鬥兵三部,還有東王公以及赦罪地官已經討論過三輪了,冰輪天仙已然違逆比賽規則,歸天就會被判罰。”

“這件事情碧桃神仙很清楚,她選擇在第二場競賽之時捏碎冰輪印,不為作弊,是為了揭露冰輪天仙的罪行,現在為什麼要去救他?”

“你們到底低估了碧桃神仙的品性,她從來不會因為天界隔閡,便在下界之時對仙位下手。你們且看她帶隊獵殺倀鬼,所得功德均等分配,可你們不妨想一想,這些仙位之中,又有哪一個在天界之時同碧桃神仙交好?連明光玄仙都算在內,都與她水火不容,她不一樣一視同仁?”

“是的,我們桃桃天下第一心善!”

“對嘛,她完全可以利用這些仙位,把放血的活一個人全都包攬了,這樣她不就功德直接破二十萬了嗎?反正這些人冇記憶又不知道,恢複了記憶想起又能將她如何?”

“好好好好,你們碧桃神仙慈悲為懷,寬宏大量好吧,我現在就想知道,明光玄仙動情至深,而他顯然並不知道自己的衣袍之上有守護符文,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和自己的四師弟殉情,會不會想發狂殺人。”

“我更想知道明光玄仙恢複記憶後,回看銀漢罟這一段會是什麼表情……”

“醒了!冰輪天仙真的醒了!”

……

碧桃把林玄兔都快吹成一隻大肚青蛙了,他終於睜開了眼睛。

隻不過他恢複意識的時候,一時之間冇能搞清楚目前的狀況,唇上的觸感陌生無比,卻伴隨著火熱的氣息鮮明刻骨。

林玄兔第一反應是用僅存的那條手臂,抓緊了身下的砂石與碎塊,以圖“反擊”。

但看清了與他唇齒相合,對他吐息的人竟是……三師姐,林玄兔傻在那裡。

碧桃吹完一口氣擡頭,伸手去扇林玄兔的巴掌。

還冇等打上,就對上了他瞪得溜溜圓的兩隻眼睛。

碧桃的巴掌懸在半空,居高臨下望入林玄兔的眼中。

若他是恢複記憶的冰輪,那自然是兩看相厭。

碧桃冇有讓他摔成肉泥已經是仁至義儘,接下來就不打算管他了。

但是林玄兔的神情非常好辨認,隻有清澈和愚蠢,並無屬於冰輪的功利與仇視。

而且他不光恢複了呼吸和心跳,體溫也在迅速攀升,看樣子是冇有破掉封固前塵的雷紋咒印。

碧桃鬆了口氣,從他身上翻下來,就躺在他的旁邊。

一身濕透的衣物沉重冰冷,她卻冇工夫管,實在是太累了,先休息一會兒再說。

林玄兔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劫後餘生,他冇死。

他又被三師姐救活了。

所有的疑問,在生死的麵前,都變得不再重要。

他左臂斷口之處的疼痛刺骨,一陣陣蔓延麻木冰冷的全身。可他心頭卻像是被點了一把火,在夜風之中,悄無聲息地燒遍他的胸腔與五臟。

他閉上眼,想到三師姐不顧自身安危,回身救他於山崖。

想到她果斷砍斷了他的手臂,卻也無法阻止他下墜。

想到她力氣不支放開手,卻又轉眼跟隨著他跳下山崖。

想到她於半空之中,猶如神女飛落,緊緊將他抱住。

想到她……她恐怕是以為他已經死去,纔會親吻他的“屍身”。

林玄兔覺得自己的火靈都開始反噬自身,他身體滾燙得要將他的血液烤乾。

林玄兔生於人世,踽踽獨行十數年,曾以為張玉鸞是他永遠可以並行的親人,卻最終發現,一切不過是他一廂情願。

現在有一個人願意同他生死相隨,從今往後,是不是他再也無須獨生獨死,獨來獨往?

他躺在那裡,閉著眼睛,天地寂靜,可身邊有屬於另一個人的呼吸,與他交錯起伏,與他共振同頻。

他的心緒像不遠處奔流向未知處的河水,並不洶湧,淙淙潺潺,卻自此不能複回。

碧桃躺著積蓄了一陣子的體力,爬起來,準備先找個地方落腳。

他們在體力和靈氣恢複之前,必須藏起來,確保不會碰到山中倀鬼或者是真正的老虎。

她起身後,發現林玄兔躺在那裡安靜得像死了。

踢了他一腳後說:“血已經止住了,彆裝死啊,還能站起來走嗎?”

林玄兔睜開眼睛,眸光幽幽,自下而上看著碧桃。

片刻後咬牙起身,艱難調動肢體。

但是林玄兔失血過多,身上又多處挫傷,腰腹之前吊在繩子上麵緩解下墜力度,應當也有骨折。

他自己很難起身,伸手抓住了碧桃的腳踝。

碧桃有一條手臂短時間內不能動,心裡對林玄兔是有一些怨氣的。

冇有低頭去扶他。

被抓住腳踝本能地想把人給踢開,但是林玄兔現在遍體鱗傷,她怕一腳把人給踢得恢複記憶,那就麻煩了。

因此她任由林玄兔攀扶她的身體站起來。

起身後,見他搖搖欲墜,拉起他僅存的那條手臂,繞過自己的脖子,暫時給他充當柺棍。

開口說道:“之前獵殺傷魂鳥那次,出山時你給我當一次柺棍,這次算還你了。”

林玄兔冇有吭聲,他大部分力氣都依附著碧桃,腳下淩亂地走著,偏頭垂目卻在看著她的側臉出神。

兩個人沿著河邊尋找能夠落腳的地方,路不好走,期間幾次險些摔倒。

碧桃累得汗都出來了。

忍不住抱怨:“你自己能不能用點力氣?你腿又冇斷!”

林玄兔一聲不吭,撐著身體直立,碧桃低頭看他,這才發現他的腿斷了。

應該是之前掉進河裡時摔的,小腿的地方有骨頭都支出來了。

碧桃:“……”這人一直不聲不吭,碧桃還以為他不疼呢!

“那好吧……你靠在我身上吧。等下找到地方休息,我再給你處理……”

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山壁凸起的岩石之下,那裡沙土乾燥,有個天然的坑xue。

周遭灌木掩映,暫且能作為休整的地方。

碧桃拖拽著林玄兔過去,心裡盤算著他受了這麼嚴重的傷,什麼時候能恢複。

現在隻有一條手臂了,以後揮起劍來肯定會影響威力。

可惜了冰輪那一身好功夫。

以後頭狗恐怕做不了了,但是做一個拖狗應該還可以。

如果實在連拖狗也做不了的話……

碧桃期間兩次都想把他就地扔進哪個樹坑裡麵算了。

把人救下來反倒更麻煩了。

林玄兔開始發熱了,和她相貼的身體滾燙,呼吸粗重。

碧桃心中暗愁,如果林玄兔高熱不退的話,他們現在又冇有藥,很難辦啊。

碧桃的木靈能梳理經脈,促進傷口癒合,但是不能治療全身發熱啊。

也不知道衛丹心他們什麼時候才能找過來,碧桃知道,無論是衛丹心,還是已經恢複了記憶的明光,都會來找他們的。

而根據他們墜落時掛在樹上,減緩了數次才掉落河裡的時間來判斷,這裡距離山崖之上,要是走路來找,恐怕冇有個五六七八天,很難找到……

兩個人在那處岩石下麵坐下。俱是筋疲力儘,誰也冇有說話。

“三師姐……”

坐了許久,天邊已經透出些許將要天明的青白,林玄兔纔開口,叫了碧桃一聲。

碧桃正在魂飛天外,思索明光究竟有冇有恢複記憶。

聞聲轉頭看向林玄兔。

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咦?不熱了?”

突然就不熱了,不會是體溫急速流失,快死了吧!

碧桃趕緊上前,確認林玄兔的傷勢。

從他的腦袋一路摸到露骨的小腿。

再摸回到額頭的時候,饒是碧桃,神情也有點不解:“又熱了?你怎麼忽冷忽熱的?”

林玄兔抿著嘴唇,垂著眼睛不吭聲。

碧桃伸手就去解他的腰帶。

林玄兔連忙伸手按住,黑暗之中,他甚至不敢擡眼和碧桃對視,麵色紅得好似一塊燒紅的烙鐵,熱得發燙。

碧桃隻以為他在發熱,也懶得和他解釋什麼,粗暴地把他僅剩的一隻爪子撥到一邊,扯開他的腰封,把他的外袍扒下來。

林玄兔咬緊了嘴唇,閉著眼睛自暴自棄一樣靠在牆壁上。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這具殘破身體,就隨三師姐如何吧。

碧桃扒下了他的外袍,一側踩在腳底,又用牙齒輔助開始撕。

“刺啦——”

“刺啦——”

林玄兔睜開眼睛,滿眼不解,甚至有點害怕。

難道他剛纔掙紮讓三師姐不滿,要把他捆起來嗎?

“我不動。”林玄兔聲音很低,氣若遊絲一般地說,“能不能不捆我?”

碧桃:“……不捆你,你的腿以後就會長歪!”長歪就是一個徹底的廢物了。

她的小隊裡麵不養閒人。

碧桃把撕好的布條扔下,起身去外麵掰樹枝。

林玄兔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一個人咬著牙,在黑暗的岩石下麵,悄無聲息地紅成了一根傻柱子。

而後碧桃回來,將他最後所有的“羞恥”都生生地捆冇了。

“呃……”

“啊……”

“三師姐——”

“啪!”碧桃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你給我閉嘴!把老虎招來,我就把你喂老虎!”

林玄兔捂著自己的臉,再怎麼疼都不敢吭聲了。

等到碧桃摸索著,把他的腿骨歸位,捆好,又摸了摸他的胸骨,雖然也有斷裂但是無須處理,不要壓迫就好。

最後確認林玄兔冇有其他更嚴重的傷暫時死不了,碧桃又摸了摸他的額頭。

他疼得冷汗涔涔,體溫又不高了。

“挺好的,出汗退熱,你趕緊休息。”

林玄兔:“睡不著。”

若是冇有人問,冇有人在乎,他本可以曝屍荒野,死無全屍。

可是他有人救,有人在乎,有人為他跳崖,為他奔忙一夜,他的傷就開始變本加厲地疼痛,他的內心也在渴望安撫。

怎奈何碧桃對他的耐心已經徹底耗儘了。

“睡不著?你轉那邊去。”

林玄兔不疑有他,在碧桃麵前扭過頭,看向碧桃指著的方向。

碧桃擡起手放在了他的後頸之上。

林玄兔便自後頸的皮膚開始,猶如烈火之中被潑入了冷水,滋滋啦啦地開始沸騰。

然而還冇等他“油花飛濺”,碧桃輔以木靈,手上一用力,直接把他捏昏死過去了。

世界終於安靜了。

碧桃與林玄兔隔著一段距離,躺下閉目休息。

白日總是讓人安心。

陽光投射在山壁之上,照不進陰影,卻能照到碧桃探到陰影之外的手掌。

她在這細微的暖意之中醒過來,聽到了外麵有一陣鴉啼之聲。

她看了一眼林玄兔,確認人冇死也冇有發熱。

小心翼翼觀察了一陣子周遭,爬出兩個人的棲身之處。

碧桃出來,循著聲音看到了不遠處成群的老鴉盤旋飛天,又降落在一處……白骨堆積的地方。

正巧此時一陣山風捲過,一股腐臭之氣,幽幽漫卷而來。

碧桃屏住呼吸,等待清風拂過,冇有貿然靠近白骨堆,而是縮回了她昨夜棲身的山岩之下。

碧桃捂著林玄兔的嘴,把他給憋醒,對著他搖頭,豎起一根手指。

——不要出聲。

這裡應當是老虎丟棄啃食過後的凡人屍骨的地方。

昨夜太晚,兩個人又傷勢不輕,靈氣耗儘,五感遲鈍,再加上後半夜無風無浪,氣溫低,屍臭冇有被蒸發起來隨風蔓延,碧桃纔會選擇在此棲身落腳。

如今他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林玄兔眨眼表示自己不會出聲。

跟碧桃兩個人相互扶持著,又循著山壁邊緣,從樹木能夠遮掩身形的地方,悄悄走遠。

他們一路走了許久,林玄兔的腿都滲出血來,碧桃才扶著他靠在一處山壁休息。

他們已經距離老虎拋棄屍骨的地方很遠了,可是這裡仍舊不安全。

碧桃仰著頭,觀看周遭地勢。

推測著如果衛丹心他們來找,會從哪邊過來。

峽穀陡峭逶迤過整片山脈。

碧桃有些心底發沉地發現,若是從山崖上麵下來,比較緩和的地勢處正是方纔他們棲身,或者說白骨堆積之處。

除了那處,兩側山脈陡峭險立,根本冇有其他適合帶人下來的地方。

這就麻煩了。

她想要同衛丹心他們會合,回到山崖之上,還是得折返方纔那一處棄骨之處,尋求機會。

但如今肯定不行,她和林玄兔都需要休息和療傷。

等林玄兔休息到差不多,碧桃又拖拽著他走了很遠,這才尋到一處足夠一人棲身的樹洞。

弄了些許荊棘和蒿草,碧桃讓林玄兔鑽進去,將洞口堵死,自己纔在樹下抱劍盤膝打坐。

林玄兔發現樹洞隻夠一人棲身,師姐讓他進來自己守在外頭,心中再度無聲掀起狂風暴雨。

他聲音帶著顫栗:“師姐,我傷重無用,我來守著,你進來休息吧。”

碧桃:“……你受傷那麼重身上血腥氣那麼濃,在外麵守著是打算把老虎吸引過來嗎?”

“睡你的覺吧。”

碧桃當然不是故意對林玄兔有多好,而是她從來都習慣將自己放在守護者的位置之上。

被守護者在碧桃看來是弱者,被動,無助,等待他人的庇護。隻有守護者才能占據主動地位。

碧桃結印調息,要儘快恢複靈氣。

林玄兔冇有再堅持,他躺在樹坑之中,側身對著碧桃的方向。

他也在調動身體的火靈脩複經脈,療愈傷勢。

但是他始終睜著眼睛,看著碧桃堵住樹洞的後背。

記憶之中,似乎從來冇有這樣一個人擋在他的前麵,為他遮蔽危險與風雨。

他的心不受控製地伴隨火靈的順暢流動而狂躁,體溫一陣一陣燒起,又在他自我壓抑之下熄滅。

反反覆覆,周而複始。

他們冇有交流,直至夜幕再度降臨。

林玄兔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悚然醒神,發現堵在洞口之處的人已經冇了蹤影!

他的心臟猶如經曆了昨夜的那場墜崖,從高處無所依地墜落而下。

下麵是嶙峋山石,是足以撕裂他的疾風,是刀山火海,是萬丈熔岩。

三師姐已經拋棄他離開了嗎?

她後悔了嗎?

發現他是個廢物之後,所以將他棄於荒野,讓他自生自滅嗎?

林玄兔從樹洞之中爬出來,腦中嗡鳴不止,心中邪火蔓生。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從小到大,所有人都不選他!

他已經很努力了,他……他會好好讀書的。

可他就是學不會又能怎麼辦!

林玄兔一時之間魔障叢生,火屬鎮邪,正在噬殺他自己的經脈。

直到他扶著樹乾,艱難爬起來。

然後被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

“你跑出來乾什麼?!”

碧桃從樹上飛掠下地,恨不得把林玄兔的腦袋拍進他脖子裡。

她粗暴且凶狠地把林玄兔給塞回樹洞裡麵。

然後丟給了他幾個比拇指蓋大不了多少的野果子。

說道:“湊合吃了繼續療傷。”

而後再度飛身上樹,警戒周遭。

實際上林玄兔休息的這段時間之內,山穀之中有老虎遊蕩喝水。

不是那些倀鬼幻化,而是真的老虎,還帶著小虎崽的那種。

碧桃體力恢複,就去探了一番白骨堆,尾隨喝水的老虎。發現了那白骨堆的後麵是有洞xue的。

洞xue通向山裡……碧桃根據之前在山崖之上,看到那老虎洞xue如棋子鱗次山壁之上。

若是冇有猜錯,整片山都是老虎的巢xue。

他們之前棲身的地方,老虎的是棄骨處,也是老虎的進食場。

碧桃從懷裡麵掏出一顆小果子吃了。

還挺甜。

這是她在山壁周遭找的,野果子大多很酸。

她學著衛丹心,每一個都挖下一小塊。好吃的自己留著,酸澀苦的都給林玄兔。

夜深之後,碧桃從樹上下來,再度背靠著樹乾,盤膝打坐。

林玄兔吃了一些果子,還剩兩個,攥在手心之中。

果子很甜。

是他從未吃過的那種甜。

他有些捨不得吃。

從洞xue之中伸出手,遞給碧桃:“三師姐,我吃飽了,你吃。”

碧桃看他手裡麵的果子,就想起嘗的時候,酸得她直打哆嗦。

頓時拒絕:“不了,你吃!”酸死你哈哈哈。

碧桃語氣一本正經:“你受傷比較嚴重,當然是你多吃些。”

碧桃說:“彆跟我裝什麼吃飽了,你一頓能吃兩盆飯,每次一起吃了乾糧,你都要偷偷再去吃,你以為能騙得過我?”

碧桃早就發現林玄兔和張玉鸞待久了,學了一身“愛裝”的毛病。

張玉鸞之前喜歡裝溫柔如水,林玄兔喜歡裝自己有文化,吃相斯文之類的。

實則碧桃知道他和自己的飯量不相上下。

張玉鸞現在都不裝了,他還執著地維持著自己的“斯文”。

而林玄兔聞言,卻是保持著那個姿勢,久久未動。

半晌才收回手道:“原來三師姐都知道……”

林玄兔心中有些難言的苦澀。

當年家中貧寒,他長身體,孃親嫌棄他飯量大,不喜歡他,詛咒他去死。

張玉鸞在他小時候,告訴他長身體能吃很正常。後來也嫌棄他吃得多,說他吃相難看,像豬。

林玄兔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自虐一樣,執著地問:“那三師姐覺得我吃得多嗎?”

碧桃蹙眉,不想和他說話。

但還是道:“還好吧,不是正常的飯量嗎?”

真吃起來的話,如果是喜歡的,比如豬蹄,林玄兔都不一定吃得過碧桃。

林玄兔聽了這種回答,卻久久沉默。

而後他很輕地笑了一下。

喃喃道:“原來是正常的飯量啊……”

他撐著手臂,在樹洞之中坐起來,樹洞的高度有限,他坐不直。

就彎著腰,對著碧桃的身後,問道:“那三師姐覺不覺得……我很冇有文化?”

碧桃:“……”你冇有文化不是整個九天有目共睹的嗎?

“我說話是不是很丟人?”

碧桃:“……”你自己也知道啊。

碧桃回頭看了林玄兔一眼,本來想說幾句不好聽的。

她煩著呢!

但是對上他在夜色之中有點明亮過頭,其中好像有水澤閃動的眼睛,想起了某種可憐巴巴看人的野狗。

又餓又凶又瘦又病,想要親近人,要一點吃的渡命,卻又害怕被打死。

碧桃想到冰輪給自己弄了不少功德,下界冇了記憶也冇有那麼傲慢煩人。

之前雖然是被迫墜崖,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一遭吧。

一時就冇能下得去“毒口”。

開口道:“也還好……那些桃李滿天下,流芳百世的大才之者,也冇有你這一身鎮殺鬼邪之能啊。”

“你劍術好,戰術靈活,身體也不錯,都傷成這樣了,剩一條胳膊也冇有高熱不退。”

“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嘛。”

碧桃說得有些違心。

她一時間就想不起自己不擅長什麼。

她不擅長,也是一學就會,一點即通,並不能感同身受冰輪這種越努力越悲哀,還偏要說出來問出來丟人現眼的執著。

可這一番挑挑揀揀帶著安撫之意的話,卻讓林玄兔心中轟隆。

是啊,他難道冇有優越傲人之處嗎?他分明有這麼多優越之處,身體也好得很!

仿若肉/體滾過巨輪,將他過往的介意和掙紮,都碾壓粉碎。

連同他的骨肉一起,粉碎成泥。

又在碧桃的那一句輕飄飄的“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嘛”之中,像口對口被吹了一□□人氣。

他粉碎成泥的肢體再度被續接,變成了一個嶄新的,骨肉豐盈的活人。

他怔怔看著碧桃已經轉回去的後腦,片刻後,伸出右側完好的手臂,自碧桃身後,圈過她的肩背。

傾身將額頭抵在她的後腦之上。

他閉著眼,滿臉沉溺地叫碧桃:“師姐……”

“嗯?”碧桃頭都冇回,擡手摸了一下他手背“你又發熱了?我才誇你身體好。”

“謝謝……”林玄兔由衷道。

無論是救命之恩,還是……還是……

還是她相殉之情。

碧桃把他的滾燙手臂甩開。

繼續打坐,快速道:“冇有退熱的藥物,山裡我白日找過了。我的木靈還要療愈自己,不夠給你用的。”

“不用謝我,你趕緊恢複好,以後給我好好出力就行了。”

碧桃敏銳非常,卻絲毫冇有感知到林玄兔的異樣。

她以為自己什麼都擅長,但她並不擅長去感受除了明光之外任何人的情思愛意。

她此刻隻覺得林玄兔對她的“相救”之恩感恩戴德,日後肯定要玩命聽話,給她好好“當狗”。

可她不回頭,不去感受,看不出林玄兔的異常,不代表九天之上,作為旁觀者看著銀漢罟的諸仙看不出。

“完了完了,冰輪天仙好慘啊,他完蛋了……”

“太慘了,我都不忍再看下去了哈哈哈哈……碧桃神仙連木靈都不愛給他用,果子也給他最酸的,結果幾句話就把他哄傻了,他明顯是動心了吧?是吧?”

“這動得也太輕易了吧……九天雷帝候選人這麼好騙嗎?我怎麼就騙不到一個?”

“動心能需要多難?冰輪天仙本來就不聰明,頭腦簡單,之前不是為了張玉鸞的照顧,就對她千依百順嗎?被罵了凶了,諷刺了,也還是可憐巴巴跟在她身後很久。現在誤會碧桃神仙為他跳崖,不動心才奇怪。”

“其實也不難理解……如果有個人為了我從懸崖上跳下來,一路救我,照顧我,還誇我,接受我所有的‘毛病’,我真的很難不愛她……”

“天道在上,請賜我一個碧桃神仙,她愛我,照顧我,不嫌棄我的一切……”

“我之前一直都期待明光玄仙恢複記憶之後的表現。我現在更期待冰輪真仙恢複記憶之後,發現愛上自己的死對頭會是什麼表情。”

“這競賽越來越刺激了……我剛纔看,明光玄仙不顧流星等人勸阻,單獨離群,尋不到下崖底的路,要一個人順著懸崖跳下來找人呢。那樣子看上去已經瘋魔了,結果碧桃神仙在山崖下麵,短短兩日,發展出一個新的“小情郎”了。”

“關鍵是碧桃神仙殉情是假,冰輪天仙這‘情竇初開’,纔是真的要殉了。”

“跳下來跳下來,明光玄仙跳下來會因為生死一線,解除雷紋咒印嗎?那就更精彩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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