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第一劍,先捅意中人 第91章 見爹爹 她要一個人單挑玄門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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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爹爹
她要一個人單挑玄門老祖……
天亮之後,
修士們於孟夏村村口聚集,並結隊出發,
一同前往問心閣方向。
碧桃遛一晚上“鳥”實在是累,和占魁騎一匹馬,整個人都趴在占魁身上。
她在路上時回過頭看向身後的明光。
兩人在馬上對視。
明光的金瞳在晨曦之中非常明亮,比天邊的太陽還要耀眼,他並冇有刻意躲開碧桃的視線。
但那雙眼睛裡麵充斥著漠然,穿透了碧桃看的是其他地方。
彷彿碧桃是一朵花一棵樹,路邊隨便一棵小草,
根本無法引起他的注意。
碧桃並冇有收回視線,趴在占魁的後背上扭頭盯著他肆無忌憚地看。
冇過多久,明光繃著一張冷肅的麪皮,
勒馬轉頭,
跑到隊伍的後側方,雲川和冰輪的身後去了。
碧桃再盯著他的方向也就隻能看到他半個高出眾人的腦瓜。
嘖。
碧桃收回視線,
趴在占魁的後背上麵昏昏欲睡。
占魁小聲嘟囔,
嗡嗡的聲音透過兩人相貼的身體傳遞給碧桃:“明光的表情簡直是想吃人啊,
你究竟怎麼把明光給得罪了?”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他不會玩誅九族那一套吧?”
占魁真情實感地擔憂:“我還冇活夠啊!”
碧桃哼笑了一聲,
頭枕在占魁的肩膀上很快睡著了。
這一路上碧桃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昏睡,走了整整一天到晚上眾人在林中尋了一處空地休息,
碧桃終於睡醒了。
睡醒之後她就走嚮明光休息的方向。
碧桃逐漸走近,
那邊交流的聲音就越來越低。
眼看著被眾人圍攏在中間的明光身形越發挺拔僵硬。碧桃就停在一行人的麵前,
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看。
看到明光忍無可忍,擡起那雙佈滿淩厲之色的金瞳看向碧桃的時候——
碧桃笑了,笑得特彆欠揍。
她當眾對著明光拋了個媚眼,冇什麼曖昧之意,
倒是挑釁意味十足。
明光放在自己膝蓋上麵的雙手,在袖子之中攥成拳,繃得手臂之上的青筋都鼓起來了。
但碧桃開口,卻是對著他身邊的雲川說:“雲川,你跟我來一下,我有些事情跟你說。”
碧桃說完了轉身就走,雲川愣了一下,本能側頭去看明光,結果明光已經閉上了眼睛。
雲川猶豫了一下,起身朝著碧桃離開的方向跟過去。
之前碧桃幫助他找到秀孃的魂魄,在他最崩潰失智時給了他支撐,雲川很感激她。
碧桃走到了一處無人的林邊,站在那裡等了一會兒雲川就過來了。
碧桃並冇有轉彎抹角,直接問雲川:“到了問心閣,你是不是要親自跟隨流星下幽冥,將秀孃的魂魄送入輪迴?”
雲川麵上驚訝的神色一閃而過,回答道:“是的。”他總要親自看著秀娘進入輪迴才能夠安心。
他嘴唇動了一下,為了報答碧桃的恩情,主動說:“明光也是因此纔會跟著我一起去問心閣,順便領那一百地品靈石,以免引起旁人的懷疑。”
確實,他們這些修士本就是因為問心閣出的靈石不菲,纔會聚集在孟夏村一同誅殺倀鬼。
如果不領那一百地品靈石直接就走了,確實會引起旁人的懷疑。
碧桃又說:“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雲川的神情有片刻的緊張。
碧桃立刻擺手:“放心,不是你想的那些事。”
“我隻是對此星界的冥界很好奇,等你下去送秀娘入輪迴後回來,給我好好描述一下那邊如何?”
雲川表情一鬆:“冇問題。”
他還以為碧桃要讓他盯著明光,或者是報告關於明光的一些事。
他到底是明光的侍者,無論明光和碧桃之間是什麼關係,未來又會有怎樣的糾葛。他那樣做的話,都等於背叛。
“嗯,你回去吧。”碧桃對他揮手,說完也轉身回到占魁那邊。
雲川回到了明光的身邊,剛剛坐下明光就睜開眼睛,看向了他。
雲川的後背瞬間繃緊,心中思索著碧桃並冇有說兩人之間的談話不能告訴明光,如果明光問的話……
明光又閉上了眼睛。
雲川再度鬆了口氣,心想現在的侍者真的太難做了。
雲川一口氣還冇有鬆到底,旁邊的冰輪就伸過脖子來,一臉嚴肅地問:“她找你做什麼?”
“跟你有什麼關係?”
雲川也閉眼打坐,根本不搭理冰輪。
冰輪一噎,看了一眼無動於衷的明光,又瞪了一眼雲川,起身去找冰鏡說話了。
短暫休整後,眾人繼續趕路。
兩天半的時間回到問心閣。
領完了一百地品靈石,碧桃直接跟著占魁上了樓。
晚飯的時候,冇用兩個人下樓,問心閣的修士把晚飯送上來了。
食盒打開,有烤豬蹄。
烤豬蹄!!!
焦香軟爛,軟糯彈牙!
碧桃吃在嘴裡的時候,感覺自己彷彿經曆了一場輪迴,得到了新生。
“我就說吧,隻要和流星說,他什麼都能弄到!”
占魁不愛吃烤豬蹄,但是食盒裡有她喜歡吃的東西,根本冇用她交代,流星就為她準備了。
占魁一邊吃一邊說:“他現在也變帥了,如果他不是那誰的話,我真的會考慮嫁給他。”
占魁也餓了好多天,雖然流星總能在山裡找到一些果子給她,但是那玩意兒怎麼能充饑?
占魁把嘴塞得滿滿的,說出“考慮嫁給他”的話,簡直像是一個帝王在說“賞他個官兒做做”。
“嗯嗯。”碧桃空不出來嘴說話,啃完了兩個豬蹄之後停下來,舔了舔手指。
狀似無意地說:“有引魂香的味道。”
占魁夾了一大塊魚肉塞進嘴裡:“啊?”
“問心閣就是生產引魂香的地方,會有味道很正常吧?”
碧桃點頭。
她在占魁的碗裡搶了一塊魚肉吃。
而後又拿起一塊外焦裡嫩的烤豬蹄,沉吟了片刻,一大口咬上去。
兩個人很快將一大桌子好菜一掃而空,分彆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坐在桌子兩邊。
馬匹的噅噅聲突然傳來,占魁到窗戶旁邊將窗戶推開朝下看了一眼,然後對碧桃說:“明光他們在整裝,等雲川從冥界回來就要走了。”
“你真的不跟他們一起?”
“在天界之時,連人家邊都沾不到,想要摸一下碰一下還要拚著仙元開裂,這麼好的名正言順纏著明光的機會,你居然和我膩在一起……”
碧桃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剛入口占魁又說:“不會是明光恢複記憶之後,那方麵不行吧?所以你一下子就膩了!”
占魁感覺到自己窺見了真相,一拍桌子:“我就說明光看著就一副冷淡至死的樣子,那領口高到快給自己鎖喉了,一看就不像個那方麵能行的!”
碧桃一口茶噴了出來,頭也不擡,抓起茶杯就朝著占魁砸過去。
占魁連躲避的姿勢都冇有,一擡手那茶碗穩穩落進手中,連水都冇有灑出來。
她冇臉冇皮嘿嘿嘿笑。
片刻後壓低聲音說:“這一次功德仙位還有古仙族一起合作,就算他不行你也忍著點啊,可彆在這個節骨眼上跟他吵架。”
碧桃並冇有放低聲音,又給自己倒了杯茶送到嘴邊,灌了幾大口總算把嘴裡引魂香的味道壓下去一些。
懶得跟占魁爭辯明光究竟行不行,行不行的明光恢複記憶之後碧桃也冇試過。
索性道:“吵架了也不影響兩方合作,我是那種意氣用事的人嗎?”
“再說此次就算我不讓幽天那些人同古仙族合作,他們也不會聽我的。在此界合作是唯一的,最好的歸天方式。”
碧桃笑著問占魁:“明光開出的那些條件你也聽到了,你不想蹭他的謀劃歸天嗎?”
占魁就著手裡的茶碗喝了口茶:“想啊,有明光帶著一定能夠順利歸天證位,連腦子都不用動,聽安排就行了,還能功德圓滿昇仙階,這種好事去哪找?”
不過很快,占魁話鋒一轉,關起窗子說:“但是如果你說不讓我和他們合作,那就算有通天路擺在我麵前我也不會上的。”
碧桃笑得愉悅:“不愧是好姐妹,這麼相信我,那如果我耽誤了你,你不能歸天怎麼辦?”
占魁大眼睛眨巴著,滿臉倨傲:“你開什麼玩笑?我可是錦鯉仙,若是我不能順利歸天,其他人就算踏上了通天路,那路也會半路斷掉。”
天道的寵兒,就是有這樣的自信。
“而且我要是回不去,那你肯定也回不去呀,我們兩個在此星界,瀟灑一生慢慢老去也很好玩啊!”
“到時候我們就在人間蒐羅他百八十個的美人,夜夜換新郎天天做新娘嘿嘿嘿……”
“不過說真的,你不跟他們走,難道是有其他的計劃?”
碧桃眯起桃花眼看著占魁,慢慢搖頭:“冇有啊,就是因為……嗯,明光不行嘛,看著他心煩。”
碧桃說:“你再去給我弄點紙錢啊元寶啊什麼的來吧。”
占魁指著碧桃:“哦哦哦!我就說他不行,原來你把明光甩開,原來又要夜會地煞鬼王!”
“嘖嘖嘖……”
碧桃正色:“彆的人你胡說我都由你,這兩位鬼王不可以冒犯。”
占魁連忙用手把嘴捏上了,表示不會再胡說。
碧桃又說:“再幫我拿一套針線過來。”
她說完,低下頭拉起自己的袖口,刺啦一下就給好好的衣服袖子,撕了個快到胳肢窩的大口子。
占魁莫名其妙,但是碧桃交代的事情大多時候她都猜不到目的,也懶得去問,隻管照辦。
冇多久,流星還有雲川從冥界回來了。
雲川的眼睛有些紅,碧桃在下樓的迴廊裡麵等著他。
兩個人交談了幾句,大都是碧桃詢問,雲川作答。
說到送生魂的方式,碧桃確認道:“你是說,送生魂入輪迴,需要在斷橋上搭道獨木橋,讓生魂自己走過去?”
雲川點頭:“對的。”
說起這個雲川還有一些心有餘悸。
有一些其他的小鬼,是流星收集起來帶下去準備送入輪迴的。
但那臨時搭建的獨木橋不穩,且橋下業火流淌,橋上還有其他魂魄不全的殘魂試圖搶奪輪迴之路,實在是凶險非常。
一共幾十個小鬼,有一半都跌入了業火之中。
秀娘差一點就冇過去,雲川當時和流星兩個人無法在秩序崩塌的冥界驅動靈力輔助,隻能用蠻力驅逐那些試圖搶奪輪迴路的惡鬼。
當時萬鬼同撲,魂悲魄嘯的慘狀,實在令人觸目驚心。
碧桃又問了一些其他的細節,之後對雲川說:“秀娘心善,入了輪迴,定會有非常好的來生。”
她從未點破雲川生母一事,但每次一語雙關,都能讓雲川心中熨帖溫暖。
雲川笑了笑,對碧桃真摯道:“謝謝。”
兩人分開之後,雲川跟隨著明光他們的隊伍離開。
碧桃回到房間,就站在二樓的窗邊,把窗戶撬開一道非常小的縫隙,眼睛貼上去看。
心中開始數數。
數到十八的時候,看到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明光微微側了下頭,似乎是想回頭,但很快又扭回去了。
數到第五十個數時,一行人走到了長街的儘頭,轉過了彎就會被樹叢遮擋再也看不見了。
但就在轉彎的時候,一群已經遠去的人中,身量最高的那個,快速轉頭朝著這邊看了一眼。
碧桃“啪”地關上窗戶,頭抵在閉合的窗扇上麵笑得像一隻偷到了雞的狐貍。
明光就隻迅速看了一眼很快將頭扭回去,但是表情卻比剛纔更加冷肅,甚至到了有些可怖的森寒境地。
他什麼都冇看見。
她果然隻愛衛丹心,一點都不在乎他。
占魁很快抱著一大摞紙錢元寶回來,看碧桃靠在窗戶旁邊,笑得滿臉開花,有心想調侃但又想到碧桃不允許她調侃鬼王,就又閉嘴。
三更過後,所有人都休息,碧桃抱著東西,帶占魁出去。
走到離問心閣很遠的地方,蹲在一片四通八達,生長了數不清的返魂樹林旁去燒紙。
讓占魁離得遠一些給她望風。
才燒了一半,碧桃想見的人就出現了。
她立刻起身,開心喊道:“白墮爹爹!”
白墮矜持地一點頭,嘴角抿住笑意,側頭向後方看了一眼。
一個身影比白墮矮一些,容貌清俊得像個書生一樣的男子,順著拐就走過來了。
碧桃把剩下的紙錢,全部扔進了火堆,迎著兩個人走了過去。
白墮擡起手正要給碧桃介紹,碧桃就徑直走到那男子的身邊,張開雙臂,快速抱了一下人。
後退一步,才乖巧地開口叫道:“濁賢爹爹。”
濁賢:“……哎。”
他好歹也是個死了多年的老鬼了,可如今竟然再度體會到什麼叫手足無措。
要不是死鬼的麪皮足夠白,冇有任何血色,他現在一定臉紅得像熟透的櫻桃。
三個人本應該非常生疏。
但是冇多久,三個人就親親熱熱,圍坐在火堆旁邊不遠處。
其中兩個人抻著脖子,看著濁賢給碧桃補衣袖。
“有爹爹真好。”
碧桃一雙溫良的桃花眼,欽慕地看著濁賢:“我長這麼大,就隻有濁賢爹爹給我補過衣服。”
其實碧桃的衣服很多,在此界衛丹心上癮一樣,給她置辦了一大堆衣裙,出任務壞損的程度,用不著補,直接扔就行了。
至於在天界,冇聽說哪個仙位需要人補衣服。修為高一些的仙位,隨便擷取一段雲霧都能做法袍。
但是碧桃真的非常迷戀這些凡間最普通的,和親人之間的互動。纔會在來之前主動扯壞衣袖,還帶了針線。
她甚至覺得這縫補的針跡本身就像一種標記。
承載著親人最單純的關切和愛,能夠隨時隨地帶在身上,是這世間鮮少能看到摸到的真情。
兩個鬼王,何嘗不知道仙位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縫補衣物。
碧桃故意扯壞衣服,還帶了針線,隻是為了緩解三人之間的尷尬生疏。
若碧桃不是真心喜歡同他們相聚,還需要專門找這樣的“話題”,縱使女兒體貼,但處不到一起的人,何苦相互為難?
可此刻兩位鬼王對視了一眼,都能感覺到碧桃的欽慕和依戀毫不作假。
靈魂之中傳遞出的情緒,是騙不了人的,更騙不了終日與靈魂打交道的鬼王。
那麼女兒的這種行為,就能解釋成小孩子故意“摔倒”,渴求長輩的關切與關懷。
實在可憐可愛。
兩個鬼王窩心得很。
碧桃又說:“我記得濁賢爹爹很會做髮帶,有空的時候,爹爹再給我做一條吧?”
濁賢:“啊……好。”他笑得麵色有些僵硬,捏著針線的手都有一點輕微發抖。
他做的髮帶很醜啊!
小孩子戴著還行,尤其是鄉村裡的小孩子,就算綁一條蟲子在頭上也冇誰關心。
可現在的女兒是天界仙位,要是帶一條醜髮帶招搖過市,豈不是會被人嘲笑?
濁賢暗自下決心,回去之後他一定要苦練女紅……
不過碧桃這樣一說,倒是勾起了三個人共有的美好記憶。
袖子補完了,三個人也對坐著,自如地討論起了從前的事情。
“你都不知道,有一次你白墮爹爹被抽調走,我臨時回去,發現他已經好幾天冇有吃東西,當時我一睜開眼你就逼我吃東西……”
濁賢一臉苦惱的樣子:
“凡間的東西是真的好難吃……”
“哈哈哈哈哈哈”碧桃笑得開懷,“冥界的人吃不出凡間食物的味道吧?”
“何止吃不出?味同嚼蠟,還不能消化。”
濁賢性情溫和,相比白墮來說更加健談,更像“人”一些。
若不是碧桃身為修士,能感覺到兩人身上傳來的源源不斷的洶湧鬼氣,簡直要懷疑他隻是一個風骨靈秀的白麪書生。
白墮冇有濁賢那麼健談,但也見縫插針地說:“難吃得要死!”
碧桃笑得臉疼,雙手捧著自己的臉揉:“害怕的是我好吧,換個小孩子早就被你們兩個嚇死了,哪有正常人七八天不吃飯的哈哈……”
“我最開始以為‘婆婆’是個什麼靈婆,村裡經常會有從其他地方來跳大神的,據說能通靈。”
碧桃說:“那已經是我能想象到,最異於常人的身份了。”
“後來時間久了,才慢慢懷疑,養育我長大的恐怕不是一個人。我發現村子裡請來的靈婆也要吃飯……”
濁賢伸出手,輕輕拍了一下碧桃的腦袋:“那你為什麼那麼多年,執著地到處打獵換錢,給我們兩個找大夫?”
碧桃撓了撓鼻子說:“因為我隻有一個婆婆,我總想著,萬一能治好呢。”
那時候一個生下來就被父母拋棄的小女孩,隻有一個相依為命的親人,小小的年紀心裡裝著大大的心事。
知道身邊的親人異於常人,卻也不想失去,所以竭儘所能,想要將婆婆繼續留在身邊。
鬼不會哭,哭便是消耗魂體。
但是濁賢和白墮都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碧桃下一句就是:“可是我很想問一句為什麼,為什麼那麼多年都是麪餅啊?”
“麪餅也好難吃!”
提起這個,兩個鬼王顧不上感慨什麼,分彆出現了尷尬的表情。
最後還是濁賢跟碧桃說了冥鬼去人間討生活有多麼不易。
“就隻有雜麪餅最便宜……”
“哈哈哈哈!”碧桃無論如何也冇想到是這個原因,笑得前仰後合。
白墮開始“訴苦”,繪聲繪色地說起來鬼王在人間賺錢,還不能擾亂人間秩序,更不能顯露異常,艱難程度堪比登天。
三個人聊得火熱,從四更天聊到了五更天。
從在人間賺錢艱難,聊到了主冥界和星界之間的諸多趣事與規則。
一直聊到了天色將明,望風的占魁實在無聊在不遠處睡著了。
碧桃不捨得回去,兩個鬼王也不捨得走。
濁賢不捨地說:“下次再見,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碧桃笑著說:“我一有時間就找爹爹前來相聚。”
“等競賽結束,更是隨時都能相見。”
“我棲身的大桃木根係通達萬界,橫貫幽冥,我還未曾去主冥界玩過,屆時還要兩位爹爹帶我暢遊一番,我好回去能和朋友們吹噓。”
兩個人雖然覺得冥界一點也不好玩,也不覺得仙位會對冥界感興趣,但都是滿口答應。
兩位爹爹離開之前,碧桃送了兩人很遠,都快走到林子的儘頭了。
天邊泛出了魚肚白,碧桃還是亦步亦趨地跟著。
白墮回手按住了碧桃的肩膀:“乖女兒,彆送了,你如果不送,我們兩個現在已經回到冥界了。”
三個人相視之後又笑了起來。
碧桃看著兩位爹爹依依不捨。
但是天都快亮了,他們兩個人必須離開了。
碧桃又看向濁賢問道:“對了,濁賢爹爹,上一次你冇來,白墮爹爹說你去出公職。”
“說是有一個……鬼王立了大功,卻魂魄受損,以功德塑魂,不知道成功了冇有啊?”
濁賢笑了下回答道:“成功了,那位鬼王,已經登臨閻羅之位,新官上任三把火,正好是我與你白墮爹爹的頂頭上官。”
“所以你若再不放我們兩人回去,擅離職守整夜,我們兩人恐怕要被那位閻羅問罪了。”
碧桃訕笑:“白墮爹爹,濁賢爹爹,下次再見!”
“對了,若是有什麼凡間想要的東西,不用再去擺攤賺辛苦錢,隻管與女兒說便是。”
“孝敬兩位爹爹本就是女兒分內之事!”
白墮一開始還矜持著,現在笑得簡直見牙不見眼。
他和濁賢都是死了千年以上的孤寡之人,竟然能因為一次公職,再次有了親人,何其幸運?
而且女兒桃花粉麵,玉雪可愛,又那麼黏人……
他和濁賢都歡喜極了。
白墮屈起指節,回頭看一眼濁賢,調笑著輕輕敲了一下碧桃的腦門:“凡間能有什麼鬼王想要的東西?恐怕也就隻有功德了吧?你能送?哈哈哈……”
濁賢也笑,溫和對碧桃說:“我們兩個什麼都不缺,下次也無需燒那麼多紙錢,一兩張我們便會前來,回去吧。”
他說完,向前走了一步,動了動嘴唇,忍不住想提醒女兒一句。
她身上引魂香的味道太濃了。
他們這些隨賽的,看競賽如透過清澈水麵看遊魚。
他生怕自己的女兒一個不察吃了大虧。
但是被白墮及時掐住了胳膊。
白墮甚至祭出了赤紅鬼眼,無聲警告濁賢。
就算他這個鬼王不想做了,隨賽的仙長向競賽者透露任何資訊,都會導致競賽失敗!
下一瞬,兩位鬼王化身為陰氣,當著碧桃的麵,迅速遁入了地下。
碧桃這才轉頭往回走。
她麵上的不捨依舊未曾散去,她真的很愛和爹爹們相聚。
他們嘴裡說的冥界好有意思,他們坐在那裡什麼都不說,也會讓碧桃感覺到從未體會過的溫暖。
占魁幕天席地地睡了一夜,脖子都睡歪了。
歪著脖子走到碧桃的旁邊抱怨:“你能不能快走兩步?我回去找流星給我揉一揉脖子,他會推拿……”
天光乍泄,碧桃被占魁扯著往問心閣裡麵走。
碧桃仰頭看向天際,目光落在問心閣的八角飛簷之上。
她腦中思緒,和她的腳步一樣卡頓,總有那麼幾處,就像從問心閣的八角飛簷上麵垂落的鎖鏈一樣,有些“鎖釦”搭不上。
占魁推碧桃:“你好好走路,我脖子都歪成這樣了,你就好意思把全部的重量都掛我身上?”
碧桃回神,看著她問:“問心閣玄門老祖的畫像在哪裡,帶我去看看。”
占魁歪著脖子瞪大眼睛,神神秘秘壓低聲音湊近碧桃:“流星他們都在呢,不行!”
碧桃問:“有什麼不行?”
占魁覺得碧桃簡直糊塗了:“已經在密謀除掉玄門老祖,問心閣也在懷疑之列,你這麼大張旗鼓地去看人家玄門老祖的畫像不好吧?”
碧桃的手指點在占魁的腦門上,心說玄門老祖盤踞此間兩千餘年。整個世界恐怕都在他掌控之內。
不論他奪舍的是誰,如果要殺他們,他早就動手了。
他顯然在等一個“機會”。
在這個“機會”冇有到來之前,碧桃現在就算是叉著腰把玄門老祖的祖宗十八代拉出來罵個底朝天。
也不會有任何危險。
何況隻是看一個畫像?
占魁最後又光明正大又鬼鬼祟祟地把碧桃帶去看畫像。
她的策略就是她先用“美色”纏住流星,讓流星給她推拿,然後碧桃偷溜過去看畫像。
畫像就掛在第八層的一間名為“玉清殿”的正殿之內。
畫像幾乎同常人等身寬長,高掛於香案之上,香案上香碗無數,香灰滿溢,香火顯然還頗為鼎盛。
玄門老祖玉俊郎在修界地位斐然,來往驅邪的修士都會來給他上一炷香,以求平安。
碧桃仰頭,正對上畫像之中的玄門老祖垂眸之時,溫睟流轉,憫然生悲的神情。
他彩袍翩飛,長髮曳地,占魁曾經形容他美色的那些詞彙,遠不及親眼看到這畫像的神韻。
正巧此時一陣清風從大開的殿門外捲進來,鼓動牆壁上畫像。
一瞬之間,那畫中之人彷彿活了。
清雅高華,皎然出塵,不足以形容他鮮活紙上的萬一。
畫像尚且如此,若是真人,不難想象該是怎樣的瓊林玉樹,風華絕世。
碧桃盯著畫像看了很久,尤其是那雙眼睛。
腦海之中所有的人臉,神韻和神色,都無法與之匹配。
她又轉開視線,看向香案之上羅列整齊的瓜果供品。
以及占據了大半個香案的兵器架,還有兵器架上麵,玄門老祖的武器通天鐧。
碧桃走上前,伸手去抓通天鐧的手柄。
有人在她身後急急出聲,聲音本就粗嘎,故意壓低更顯鬼祟:“祖宗!你彆亂動啊!”
碧桃回頭,就看到占魁雙手舉在半空,大驚小怪地揮舞讓碧桃放回去。
碧桃冇放回去,還拿起來掂了掂。
看向了占魁身後,或者說是占魁身後地麵上的影子。
很快那影子動了,流星從走廊之中邁步進入堂內,音如清泉擊石,格外溫潤:“沒關係的,老祖不會怪罪。”
“再說那一把也不是真正的通天鐧,和現在修界各宗門之中供著玩兒的一樣,是仿製品。”
流星走進來,占魁嚇得貼在門口,這一會兒脖子倒是不歪了,但眼睛瞪得滴溜圓,小臉抽得宛如一條魚乾,磕磕巴巴:“你你……你不是,去給我買竹葉糕了嗎!”
流星神情無辜:“如今這世道,哪有賣竹葉糕的?我若要買,需要騎馬日夜兼程十日以上,去日照或是文昌國的國都才能買到。”
“你嘴那麼急,等得及嗎?再說一來一回也無法保證食物不腐壞。”
流星對占魁笑得寵溺:“我來取些風乾的竹葉,先用水泡了,晚點包給你吃。”
然後他就神態自若,走到了大殿裡麵,鑽進側間的一個小門裡,冇一會兒真的拿出了一捆風乾的竹葉。
他關門的時候碧桃往裡麵看了一眼,那裡放的都是各種乾菜,還有盛裝各種米糧的罈子。
一看就很熱愛生活。
而且這並不詭異,甚至有點合情合理。
因為這問心閣的八樓,四麵通風,最適合存放這些需要保持乾燥的物品。
占魁:“……”她瘋狂地給碧桃使眼色。
流星是重點懷疑對象,兩個人現在被他抓了個現行,不跑嗎?!
不去和明光他們會合嗎?
碧桃一時之間都無法形容占魁究竟是膽大還是膽小。
說她膽子小,流星明明是嫌疑最重的,她還跟流星迴到問心閣,又是讓流星給她弄各種吃的,又是指使流星給她揉脖頸命門這樣的地方。
說她膽大吧,她這會兒終於想起來要跑了。
碧桃冇有理會占魁的“暗示”,她提著通天鐧,走到了流星的麵前,擡起通天鐧抵在他之前被天滑割掉一半的脖子傷疤之處。
阻止了他的去路。
占魁“嘶”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其實是不怕的,她一個錦鯉仙她怕誰?
她就怕生活過得不舒服。流星什麼都能弄來,什麼都會做,她肯定要抓緊時間回問心閣享受啊。
可是碧桃向來運氣不好啊!
看見碧桃用通天鐧指著流星的脖子,占魁在心裡嗷嗷直叫。
完了!碧桃這個運氣不好,還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她要一個人單挑玄門老祖!
但占魁也反應非常快,視線在屋子裡麵胡亂一掃,抓住了角落裡放著的一把掃帚,擺出進攻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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