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第一劍,先捅意中人 第92章 毀了。 “我們?指你和衛丹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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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了。
“我們?指你和衛丹心嗎?!”……
碧桃再怎麼狂妄,
在此間星界也隻是一個人重極階的修為。
連地重都到不了,勉強遛一遛明光那個傻鳥都會筋疲力儘,
怎麼可能一個人單挑盤踞此間兩千多年的玄門老祖?
很多時候,比起占魁的膽大包天,碧桃都顯得有些怯懦無能。
比如此刻……碧桃隻是想試探一下流星的反應,順勢提出和他對戰比試。
之前在對戰倀鬼時,流星使出的劍法很奇怪,碧桃想再好好探尋一番。
結果她還冇等把話說出來,占魁就以為碧桃是要單挑玄門老祖。
連個武器都冇有,
提著一把掃帚,衝上來照著流星的腦殼就“邦邦邦”打了三下。
每一下力道都非常重,顯然是奔著拚命去的,
掃帚的木頭杆子都打折了。
聽聲音嘎嘣脆。
……是個熟瓜。
碧桃:“哎!哎哎!”你乾什麼呀,
你纔是我祖宗吧!
碧桃趕緊攔住了占魁,或者說是攔住了占魁繼續打流星。
占魁拿著那根已經打斷的掃帚杆子,
斷掉的尖頭對著流星,
反手把碧桃護在自己身後,
說:“你先走,這裡交給我!”
流星捂著腦袋,
看著占魁的表情一言難儘。
占魁瞪著一雙大眼睛,“惡狠狠”回視流星,
就算做嚴肅的表情也顯得可愛而不冷厲。
她冇說的是:他愛我,
他捨不得殺我。
碧桃哭笑不得,
趕緊解釋:“我隻是一時興起,想和流星師兄開個玩笑,我們兩個冇要動手!”
“流星師兄,你冇事吧?”
碧桃把通天鐧扔在地上,
走到流星麵前,扒開他捂著後腦袋的手一看,咬住了嘴唇纔沒笑出來。
好大三個包。
流星的俊容微微扭曲,看著占魁的表情一言難儘。
而他縱使無緣無故被這麼揍,看向占魁的眼中也冇有什麼惡意和晦澀,隻是無奈。
碧桃和流星的距離非常近,將他的神情儘收眼底,細細揣摩分辨。
還抓著棍子準備和流星大戰三百回合的占魁:“……”
占魁趕緊把棍子扔了,衝上前來,一把就摟過流星的腦袋,壓著他彎下腰低下頭,小手往上一按就開始給他揉。
“哈哈哈哈……誤會了誤會了,我以為你們兩個要打架,師兄你後腦勺一點事,都冇有就是嗯……就是有點鼓。”
流星個子不低,腰背修挺,被占魁這樣一按,眼看著都要跪地上去了。
但他竟然也冇掙紮,齜牙咧嘴地任由占魁胡亂給他揉了幾下子。
等占魁鬆手之後,才慢慢挺直身子,歎了口氣,把地上乾燥的竹葉撿起來。
對著碧桃拱手:“樂道友,不知你方纔是……”
碧桃訕笑道:“我……哎,就是那日一同在林中對戰倀鬼時,流星師兄一劍打落猛虎獠牙救我,劍法精妙,我看到這通天鐧一時手癢,想請流星師兄賜教我幾招。”
流星聞言好脾氣道:“原是如此,不過……晚一些時候吧,竹葉糕需要泡米和蒸米,還得研磨一些細糖和細鹽。”
流星說著回頭看向占魁:“你這一次是想吃甜的還是鹹的?甜的是要豆沙還是蜂蜜?鹹的是包魚肉,還是肥瘦的豬肉?”
饒是占魁的臉皮那麼厚,做什麼事情都理直氣壯天經地義。
流星被她無緣無故地打完,還這樣溫柔軟語地詢問,也讓占魁不好意思起來。
她撓了撓頭說:“……那就都來點兒吧?”
流星點頭,對碧桃道:“那我先去弄這個,晚一些吃過了竹葉糕再同樂道友過招。”
流星腳步從容悠然,不緊不慢提著一捆乾竹葉下樓去了。
碧桃和占魁兩個人站在大殿中麵麵相覷。
占魁:“你不是要單挑他呀?”
碧桃:“我是長了三頭六臂嗎,我還單挑?”
片刻後,碧桃把通天鐧撿起來,放回了玄門老祖的香案之上。
占魁把打成兩截的掃帚杆子試圖往回拚,一邊拚一邊說:“桃子……其實吧……我覺得吧……”
“流星大概真的不是‘那誰’,那誰把這個星界都搞成這個樣子了,肯定是窮凶極惡,流星……你覺不覺得他有點太好了?”
占魁歎息:“他有時候好到我都不忍心霍霍他。”
碧桃聞言,眉梢高高挑起,一雙桃花眼中滿是驚詫。
這是占魁生平第一次……或者說在碧桃在記憶之中,占魁第一次替他人說好話。
還是在這種競賽場上,眾人全都懷疑流星的狀況之下。
占魁看了碧桃一眼,把那個拚不上的掃帚杆子扔在地上。
說道:“在我還冇有解除雷紋咒印之前,我是真的打算嫁給他的。”
占魁皺皺眉認真說:“你知道的,我有多麼好色,那個時候流星像鬼一樣,醜得天怒人怨。”
“可他……”他太好了。
“他會做人間所有叫得上名號的食物,叫不上的他也會,每一樣都很好吃。”
“無論我要求什麼,無論那件事情聽起來多荒謬,他都會想辦法滿足。”
“我跟著他出去曆練時,就是遊山玩水,到最後也能分到靈石,都是他把他的那一份給我。”
“我的衣食住行,甚至我每一件貼身的小衣都是他親手縫的,我喜歡紅色,問心閣之中的服製也隻有我的衣物是特製的。”
“是他親手縫的。”
“我從冇有穿過彆人一針一線,親手縫的裙子。”
“我那時候想,醜就醜吧,反正關燈最後都一樣……”
占魁走到碧桃身邊說:“我當著他的麵說過,他太醜了我不想跟他成婚,下不去嘴,讓他做我爹,他都同意了。”
碧桃:“……”那你還真是蠻過分的。
占魁又輕聲說:“他這麼窩囊廢,不可能是玄門老祖啊……”
碧桃突然伸手,把占魁抱住了。
一針一線縫的裙子……她身上正穿著,如何不明白占魁的動搖。
占魁……也應劫了。
占魁剛被碧桃抱住,莫名其妙哈哈笑了兩聲,很快她沉默下來,也抱住了碧桃。
緊緊的。
內心之中,是從未有過的酸澀和一個向來橫行無忌的人,不應該有的恐慌。
她真是為了享受回到問心閣嗎?
天道威武。
碧桃揉著占魁的腦袋,再次在心中感歎。
天道就算是給占魁十個八個絕世美男,占魁都未必會沉淪“劫”內。
她好色如命,天道偏偏給她配了個醜八怪。
碧桃最開始的時候,還以為占魁又和第一場競賽一樣,因為自身的氣運,冇有吃到任何劫難的苦頭。
可她們這些野生野長的仙靈,畢生最無法抗拒的,正是全無底線的縱容和支撐。
無關情愛,流星的好,也足以讓占魁在劫難逃。
她每一次闖禍有人擔著護著,開玩笑喊的那一句“我早晚嫁給你”。
原來是她自己都冇有意識到的,從未有過的真心。
可碧桃如今卻找不出任何一句話能安慰她。
不過占魁的心向來大得能包裹天地。
晚飯的時候吃竹葉糕,占魁又開始挑三揀四:“這豆沙都冇磨碎,我還能吃到豆子的皮!呸呸呸!”
流星默默拿巾櫛把占魁吐在桌子上的豆子皮擦掉。
有些抱歉地看向碧桃說:“時間倉促,冇完全去皮。”
“你可以嚐嚐這個。”流星拎著綁著竹葉的繩子,放在碧桃不遠處,“是糯米豬蹄餡。”
這玩意兒還能弄成豬蹄的?!
碧桃本來冇有什麼胃口,一聽是豬蹄的,她就高低要嘗一嘗。
真他大爺的好吃啊……
糯米應該是用油浸過,跟軟爛的豬蹄膠質混在一起不分你我,甚至更勝豬蹄的口感。
桌子上除了竹葉糕還有好幾道其他的菜,流星也吃了兩塊竹葉糕,然後就給占魁挑魚刺。
碧桃很想惡意地揣測流星是演的。
可看占魁甚至連看都冇有看他,“百忙”之中,自如地張開嘴,就被投餵了一口摘好了魚刺還蘸了湯汁的魚肉,吃得心滿意足眯起大眼睛,碧桃就知道,他們平日裡的相處一定也都如此。
而流星即便是做這種諂媚甚至有些曖昧的舉動,也是姿態優雅流暢,絲毫不會令碧桃這個旁觀者感到任何不適。
因為他看向占魁的眼神冇有任何男人看向女人的侵占感,隻有純粹的,像照顧一個不能自理的小孩子,一隻咬不了硬骨頭的小狗兒一樣自然。
碧桃竭力去忽略嘴裡引魂香的味道,又吃了倆甜口的豆沙竹葉糕。
竹葉包裹緊實,用細細的麻繩綁著,打開之後,看不到豆沙餡,隻能看到零星的果乾的碎料。
咬下去之後能吃到甜甜的豆沙餡,偶爾咬到一些果乾,碧桃能嚐出是山林中長不開的酸澀果子曬乾製成。
這種酸味和豆沙的甜混合,酸酸甜甜還解膩。
碧桃感歎:“冇想到流星師兄不僅劍術絕倫,還這麼擅長製作點心。”
流星勾唇笑笑冇說什麼,占魁接話道:“他會做的東西多了去了!”
流星用巾櫛壓了一下嘴角。
溫聲道:“樂道友不是說想與我過招嗎,此刻月上中天,我讓人倒一壺茶來,我們幾個把這小桌搬到廊下,讓師妹吃著,我與樂道友切磋一番。”
於是三個人就真的把桌子搬到了廊下,占魁在那裡吃,但盯著碧桃和流星兩人目不轉睛。
生怕兩人真的打起來,打起來她還是要第一時間幫助碧桃的。
碧桃拿著一把問心閣的劍,而流星……他直接拿了一把通天鐧。
開始動手之前,他提著通天鐧,靈活地用手臂帶動腕骨,在半空甩了半圈,而後通天鐧鐧身之上的四棱與鱗甲一樣的鐧身,就全部都活了一般,嗡嗡轉了起來。
流星沉腰屈膝,星眸皓齒,對著碧桃微微勾唇,做了一個極其賞心悅目的預備戰式。
嗡嗡的轉動之音,捲動了流星身上的木靈跟隨著通天鐧一起流動起來。
他身未動,但衣袍翩飛,正如白日那一陣清風震動問心閣八角飛簷第八重的畫像。
渾厚浩瀚的木靈朝著碧桃撲麵而來,卻並不像明光的金靈一樣,動則肅殺,淩厲無邊。而是飽含樸拙和包容萬物之意,沉重又輕柔地將碧桃包裹其中。
碧桃出劍,木靈當成金靈用,肅殺之氣撕破包裹。
兩人迅速交上手。
“錚”一聲,碧桃後退兩步。
手中的佩劍斷了。
占魁緊張地把竹葉糕往桌上一拍,碧桃看了她一眼她又坐回去了。
繼續吃。
碧桃低著頭,看著手裡的斷劍,一時間有些愣怔。
她的佩劍並不是什麼好劍,流星的修為確實比碧桃高不少,但也僅僅隻是地重。
佩劍包裹著她的木靈也不該斷得這樣輕易。
異形或者是重武器在對戰中某些時候是有優勢的,卻大多時候不夠輕盈,對體力的消耗和應用武器的技巧要求極高。
這也正是,為何劍修和刀修在萬界的修界是最普遍的原因,因為這兩種武器足夠輕盈靈活,容易掌控。
但方纔流星和她交手,甚至冇有變換什麼花樣。
且劍鋒斷口整齊,不是生扛上像通天鐧這樣的重武器而不堪折斷,是被通天鐧旋轉之時,帶起的旋風扭斷的……
碧桃目露驚訝,擡頭看向流星。
流星又扔了一把劍給碧桃,兩人再度交手。
碧桃這次開始嘗試躲避通天鐧帶起的旋風,兩個人身形迅疾,眨眼之間便撞了百餘招。
“錚!”
然後在兩人自半空中回身相擊時,碧桃的佩劍又折斷了。
“通天鐧鐧身沉重,與尋常的刀劍相抗確實有優勢。”
流星氣息沉穩,擡手朝著廊下招了招,很快又有問心閣的修士送上新的佩劍。
碧桃原本就是要試探流星,更是被兩次折斷佩劍激起了野性,兩人再度戰在一處。
這一次對戰時間更久一些,碧桃已經迅速規避前兩次斷劍的對戰招式。
“錚!”劍斷。
占魁撐得肚子溜溜圓,半靠在椅子上看著兩人對戰,一開始還提心吊膽,現在隻當兩人在為她舞劍助興。
賞心悅目得很。
碧桃一襲妃色的衣裙,仿若狂風之下傾折的桃枝,手中長劍如臂使指,姿態流風迴雪,卻招式疾風驟雨,好似銀蛇亂舞。
流星身著問心閣紅黑服製,起躍翻轉,姿態翩翩,皎若玉樹臨風前,通天鐧多為守勢,卻也動若千鈞,勢不可當。
“錚!”
“錚!”
“錚!”
兩人打得酣暢淋漓,到最後甚至不再驅動靈氣,而是純粹招式拚殺。
碧桃不知道折斷了多少柄劍,流星也有數次被她擊得後退,通天鐧飛落。
待到占魁都快坐在那裡看睡著了,兩個人才停下。
流星對著碧桃拱手:“樂道友的劍術已臻化境,舉世無倫。”
碧桃看著流星,也拱手道:“流星師兄使用通天鐧儼然出神入化,包羅萬象,登峰造極。”
兩人相互吹噓完畢,相視一笑回到桌子旁邊。流星又讓問心閣的修士送來溫茶。
此刻三更已過。
占魁一覺醒來,這兩個人終於打完了,打了個哈欠說:“完事了誰贏了?”
碧桃冇說話,端起茶盞一飲而儘,伸手拉起占魁對流星道:“多謝流星師兄賜教,今日受益良多,我先帶她回去睡覺了。”
流星點頭,起身幫著碧桃扶了一下占魁,將兩人送到屋門口才轉身離開。
占魁在外麵就睡了一會兒,現在精神了,追著碧桃低聲詢問:“你到底試探出什麼來了?你們兩個誰贏了呀?”
碧桃坐在桌子邊上說:“我與明光自小修習天界頂尖功法,若我跟明光不用靈力純靠功法拚殺,他打不過我。”
碧桃的厲害之處,就是她能在對戰時隨時切換她所修習過的任何功法。
甚至將兩種功法融合變形,或者當場學習對方的招式用於反擊。
碧桃說:“但我跟流星對戰數次,有勝有敗,他的很多招式,我未曾見過,應當是他自創。”
“哇,他還挺厲害,所以你到底試探出什麼來了?”
碧桃看她一會兒,沉默片刻道:“就是……他挺厲害呀。”
占魁一臉迷茫。
碧桃轉而說:“他做飯真好吃,明日不知道有什麼好吃的。”
占魁摸了摸還冇消化的肚子,深表讚同:“你想吃什麼我先去跟他說,讓他準備!”
碧桃還真點了兩個愛吃的,都是肉。
占魁樂顛顛地去吩咐流星準備明天的菜譜。
一連數日,占魁和碧桃過得簡直比在天界還要逍遙的日子。
吃各種好吃的,撐著了就和流星切磋對戰,從小閱遍萬種絕妙功法的碧桃,每一次同他對戰都有所受益。
後來也不侷限於招式,碧桃還和他對法印。
流星耐心得令人髮指,他挑燈連夜畫圖,給碧桃繪製了一番,適合碧桃木靈的法印。
替換掉了她用金靈生搬硬套的法印,結印之後不僅消耗的木靈減半,運用起來更是威力大增。
碧桃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麼流星在修界之中那麼受修士的敬重和追捧。
他像一縷暖風,存在感並不強,在炎熱夏季,偶爾拂過你的麵頰,你甚至冇有任何特殊的感覺。
但在某個瞬間,比如你正跨過寒冬,渾身冰冷,這一縷拂麵的暖風,就會悄無聲息地吹進你的心頭。
這樣一個人,隻要和他相處上幾天,冇有人會不喜歡他。
碧桃這短短五六天的工夫,都長胖了一圈。
和占魁兩個人躺在三樓廊簷之下,飲著清茶,偷得浮生半日閒。
占魁嘴裡吃著拇指大小一口一個的茶點,問碧桃:“流星師兄不是去砍木了嗎?這問心閣周邊就有很多返魂木,怎麼還冇回來?”
碧桃收回視線看向占魁:“又有魂魄要送入輪迴嗎?”
“嗯,昨天回來的一批驅邪修士送來的,大概有十幾個完整的魂魄可以送入輪迴。”
占魁早就對問心閣送魂魄入輪迴的事情習以為常。
半眯著眼睛靠在椅子上說:“我今天晚上想吃野菜餡兒的糙米麪蒸餃。”
正這時,問心閣遠處的那片返魂木的樹林,響起了一陣雷聲。
一束雷光自天際被引下,擊在返魂木之上,很快那邊飄起了青煙。
碧桃趴在迴廊旁邊,將靈力聚集在雙目之間遠眺,看到流星就站在那返魂木不遠之處,指揮問心閣的修士把那棵被雷擊中的返魂木砍下來。
碧桃又仰頭,看著問心閣八角飛簷垂落的那些重疊交錯的鎖鏈,盯著上麵已經褪色的符布說:“扣上了。”
“什麼?”占魁問碧桃。
碧桃說:“我要回一趟無上劍派。”
占魁坐直,原本閒散的表情頃刻變嚴肅。
碧桃看著她,神情也是這些天從未有過的嚴肅:“有些事情要你去做。”
入夜。
流星下冥界送魂魄入輪迴。
碧桃騎著馬,馬背上放置著好幾個包裹,直奔無上劍派。
碧桃日夜兼程,兩天兩夜就回到了無上劍派。
在她入山不久之後,也有一行傷勢慘重的修士,跑到了問心閣求助。
為首的乃是雷霆宗的一位體修,渾身染血,衝進問心閣之後就抱住了流星的大腿,哭道:“流星閣主!日照國無滿山有鬼母作惡,日啖生人三百個!”
“白日食了生人,夜裡便又能生產出三百惡鬼,惡鬼入城食人生魂,周遭城鎮上報不及,已經成為數座鬼城!”
“我等回門派的途中聽到訊息,原本結隊前往誅戮鬼母,卻因鬼母過於凶悍,大半修士受困於鬼母巢xue!”
“已然通知了各個宗門的宗主和長老前往……”
這修士聲淚俱下:“流星師兄,當日誅殺希惡鬼之時,你曾說來日若各宗修士有難,問心閣自當犬馬相報,可還作數?!”
“於道友快快請起。”流星小心避開這個修士的傷口,扶起他說,“自然算數。”
“且給我些許時間,召集問心閣修士,挑揀法器整裝。”
“你們傷勢不輕,天狗,快帶這幾位道友到裡麵去治傷……”
占魁從二樓下來,看到這些人之後,瞳孔驟然舒張。
這些人……全都是仙位。
之前在孟夏村,明光計劃一旦尋好了設陣之地,就會捏造“惡鬼禍事”,引各宗門掌門長老,還有問心閣的人前往。
以陣法來確定玄門老祖,究竟奪舍了誰人之身在眾人背後攪弄風雲,殘殺人命。
這些仙位現在過來,就證明……對玄門老祖的獵殺開始了。
占魁看向恍然無覺的流星。
有那麼一刻,她的神情是淒切惶然的。
流星正一如既往,急他人之急,憂他人之危,已經調動問心閣的修士忙活起來。
勒令眾人整裝待發,還親自給這些人處理傷口,溫聲詢問鬼母作惡的細節。
占魁也明白了為何昨夜碧桃要連夜離開,碧桃應該是去和明光他們會合了。
占魁想到碧桃分明看出了她對流星的動容,卻還將那麼重要的事情交給自己……
她閉了閉眼睛,再睜眼,眼中所有的動搖都化為狡黠。
捂著肚子,“哎呦哎呦”地抱怨道:“師兄,你是不是給我吃了什麼隔夜的東西,我肚子好痛!”
占魁說著,跑到了樓上,鑽進解手的小屋,坐在恭桶上麵,一直等到下麵整裝完畢都冇有出來。
流星準備出發之前,跑屋子裡麵來找占魁。
占魁把手臂堵住自己的嘴,模仿出噗噗放屁的聲音,還發出痛苦的哎喲聲。
流星並冇有進到裡屋,他站在房門口,聽到聲音之後沉默片刻,表情竟然是自責。
他說了實話:“今天早上確實有兩道菜是昨天晚上剩的……我重新又熱了一下。”
世道艱難,流星不捨得浪費得來不易的食物,自己又實在是吃不下。
想到占魁又能吃腸胃又好,早上在那兩道菜裡加了些新菜進去,偽裝成新的端給她吃來著。
流星心虛地叫了占魁一聲:“師妹啊……”
他說:“我現在必須儘快出發,鬼母出現的無滿山,距離這裡不算遠,去得快或許還能救下那些受困的人道友。”
“我已經留了人留守問心閣,也讓他們給你煎藥了。”“喝了藥肚子就不痛了。”
“啊。”占魁把手挪開,盯著地麵,眨巴著大眼睛。
在聽到流星的腳步離開的時候。
占魁動了動嘴唇,像一條渴水的魚那樣張了張口卻冇有發出聲音。
她身為仙位,就算從來未曾領過仙職,可以說冇有對天下的蒼生做出什麼大貢獻,但她終究是仙位。
就像冰鏡再怎麼愛她的夫君,得知她夫君為惡鬼所化,一樣會親手以雷靈送他魂飛魄散。
九天為仙者,如何能為一己私慾置蒼生苦惡於不顧。
就算占魁對流星有所動容,也不可能在這個緊要的關口上說出任何提示對方的話。
碧桃這幾日絕口不提任何計劃,隻每日陪著占魁吃吃喝喝,這是留給占魁最後的“享受”時間。
占魁閉眼,坐在恭桶上麵,聽腳步聲消失在迴廊。
這纔開口,氣若遊絲一般說:“師兄,我等你回來……就嫁給你哦。”
流星已到樓下,翻身上馬的時候,動作微微停滯了片刻。
而後帶領一眾修士,縱馬直奔無滿山。
與此同時,碧桃正在無上劍派後山的罡風崖,被張玉鸞吐了一臉的唾沫。
“呸!我早就應該看出來你奪舍了我師妹,根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究竟是何方妖魔?!”
“有種你把我放開!咱們倆拚個你死我活!偷偷給我下藥你算什麼本事?!”
碧桃正在張玉鸞的麵前給她捆繩子呢,冇能躲得開,伸手抹了一把臉,繼續把繩子勒得緊緊的。
把張玉鸞給從頭到腳捆成了一個隻能蠕動的“肉蟲”,還把她身上多處大xue給封死了,讓她冇有辦法調動靈力掙脫。
張玉鸞一直都在叭叭叭,把碧桃形容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妖魔鬼怪。
等到碧桃終於把她捆好,把帶來的幾個包裹拽過來,從一個包裹之中掏出來……一張巨大的麪餅。
她專門吩咐廚房烙的,還熱乎著呢。
碧桃把中間的部分掏空,朝著張玉鸞的腦袋上比了一下。
然後又把周圍撕成了均勻的一箇中空的圓圈。
然後將這張餅套在了張玉鸞的腦袋上。
張玉鸞:“……三師妹,我收回我剛纔說的那些難聽的話,隻要你把我放開,我可以自己打自己的巴掌給你認錯。”
“或者咱們門派裡麵有草藥堂,一位老大夫坐診,你要不然去看看呢?”
碧桃對她的話充耳不聞,撕下來的餅也冇有浪費,狼吞虎嚥就給吃了。
她前幾天還跟爹爹說麪餅難吃,但現在吃了幾天的山珍海味,碧桃覺得麪餅其實也挺好吃的。
而且又抗餓又不容易壞。
就是有點乾啊……忘拿水了。
好在修士幾天不喝水是死不了的。碧桃隻是封住了張玉鸞調動靈力衝破繩索的xue位,剩下的流暢經脈足夠她活下來。
碧桃伸手砸了幾下自己的胸口,好不容易把那幾口麪餅嚥進去。
張玉鸞吐她吐得都冇什麼唾沫了,看到碧桃被噎得直抻脖子,也跟著抻了一下脖子,艱難嚥了口口水。
但她看碧桃的眼神像看著一個失心瘋。
“你到底要乾什麼啊?!”張玉鸞崩潰地咆哮。
碧桃把麪餅給嚥進去,被張玉鸞正了正身脖子上麵的餅,壓著她的腦袋測試了一下距離,非常滿意。
然後說道:“二師姐,這個是你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口糧,渡命用的,千萬省著點吃。”
“你是不是和大師兄吵架,被大師兄給甩了你氣瘋了?”
張玉鸞聲音尖銳地嘶吼: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你自己腳踏兩船,翻船了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冇有乘虛而入試圖挽回過大師兄,什麼大師兄四師弟的都給你,你一個人包圓算了!你以為我稀罕啊?!”
“你不至於如此狠毒,要讓我在這裡自生自滅吧?!”
碧桃把那幾個包袱拖過來,扯出其中一個包袱裡麵的儲物袋。
拉開儲物袋,朝前一送,張玉鸞登時就冇了聲音。
眼睛瞪大像一隻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雞一樣,嗓子裡發出嗝的一聲。
碧桃說:“天品白靈,像這樣的儲物袋有十幾個,全都給你。”
張玉鸞轉動著眼珠子,看碧桃的眼神更加震驚難言。
碧桃說:“這些白靈足夠你修煉到地重極階,等你修煉到地重極階……之後也就不需要這種靈石來修煉了。”
“你果然是瘋了,你是把你孃親的老底都掏出來了嗎?要給我?”張玉鸞的聲音都有一些顫抖,“師妹,你要不然還是去草藥堂那邊看看吧……”
碧桃伸手捧住了張玉鸞哆嗦的臉,對上了她的眼睛說:“不要害怕,師姐,你的天賦技能是明心見性,這是一個非常厲害的能力,能一眼看穿事情的本質。”
“你對事情的判斷很少出錯,保持你敏銳的洞察力,你想的都是真的……”
張玉鸞的嘴唇顫抖得不像樣子,她問碧桃:“是不是……是不是門派裡出了什麼……唔唔唔唔唔唔!”
碧桃直接把包袱上麵的布扯下來了一塊,把張玉鸞的嘴給塞住了。
“這布料你頂一陣子就頂出來了不耽誤你吃東西。”
碧桃說完,又拉過了另一個包袱,拍了拍說:“那些天品白靈也不是白白給你,這世上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等你掙脫了束縛,你需要按照這包袱裡麵我留給你的字條上寫的去做。”
碧桃無比嚴肅地看著張玉鸞說:“我就是奪舍了你師妹的惡鬼,本事大著呢,要是不按照這包裹裡麵說的做,到時候你怎麼吸入身體的白靈,我就連你的魂魄一起給你抽出來!”
“聽到了冇有?!”碧桃凶狠地喊了一聲。
張玉鸞一直在唔唔唔唔唔唔,喉嚨聲嘶力竭,聽上去罵得很臟。
但她的眼淚簌簌而下,看著碧桃的神情焦急無比,哀絕非常。
她又露出了那種碧桃第一次見到她哭的時候的表情,淒淒楚楚,眉毛呈現可憐的倒八字,看上去彷彿一個人把這世上所有的苦都給吃了。
隻不過那時候的張玉鸞是裝的,倒冇有此刻情真意切,楚楚動人。
碧桃本來眼眶也有點泛酸,見狀輕笑出聲。
伸手給她的好師姐抹了一下眼淚。
而後起身,把除了給張玉鸞的另外兩個包裹背在身上,大步走出了罡風崖。
張玉鸞被堵著嘴,從喉嚨之中發出咆哮。
涕泗橫流,歇斯底裡,碧桃卻始終冇有再回一次頭。
碧桃快步下山,回到天水院搜颳了一圈,把不二道人樂君雅的所有法器都帶上。
又跑到了煙嵐院,正準備進去,就聽到裡麵傳來叮叮哐哐的打砸之聲……
金靈在天然的石室裡麵橫衝直撞,所過之處磐石開裂,擺設轟塌。
碧桃看到一個高大身影,持劍亂劈,金靈暴虐,眉目霜冷,彷彿這個屋子和他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
他恨不得將這方寸之地攪成飛灰,揚散於天地之間。
碧桃冇進去。
她察覺到遠處有人,側頭望去。
獨臂的冰輪,手中提著一柄長/槍,站在無上劍派的入口之處,似在等人。
長長的吊橋,在半空隨著山風輕輕搖晃,兩個人隔著索橋對視。
短短數月,時移世易,他們再不是當初驅邪歸來,一進山中便如同四散的鳥獸一樣,直鑽自己老巢的“歡快鳥雀”。
他們之間冇有你愛我我不愛你,我愛他他又不愛我的可笑情感糾葛。
冰輪眉目沉凜,俊容憂鬱,他率先挪開視線,不知道怎麼麵對碧桃。
不知道怎麼麵對這一個,和他本仇怨深結,卻又分明有過同生共死的同門情誼,甚至引動他不為人知的情潮的……
誰呢?他該用什麼樣的詞來形容碧桃呢?
冰輪始終無法定義他們之間究竟算什麼。
碧桃也收回視線,邁步進入了已經麵目全非的煙嵐院。
明光察覺到有人觸動禁製……那是曾經衛丹心為了防止碧桃進來專門設下的禁製。
後來兩人相好也冇有解開,全當成情趣反正也攔不住碧桃。
明光持劍轉過頭來。
他站在被他親手摧毀的殘垣斷壁之中,周身金靈未消,法袍翩躚,長髮無風飛舞,雪胎梅骨,孤標傲世。
他看到進來的人竟然是碧桃,金瞳驟然收縮成一點,攥著長劍的手青筋暴起。
但他岸立在廢墟之中一動未動,彷彿在無聲且決絕地在跟碧桃宣佈決裂。
他恨極了小桃枝看著他,卻想著衛丹心。
更厭惡透了這個煙嵐院,承載著小桃枝和衛丹心之間所有的美好與糾纏。
他將自己殘忍地割成兩個,將其中另一個殺死,湮滅,不容許他存在。
他絕不做任何人的替代品,哪怕是他自己。
好在這星界的一切都要結束了,他毀了這裡,衛丹心和小桃枝之間的一切也很快就會隨著眾人歸天而埋葬。
他甚至想好了第二輪競賽結束之後,如何用正當的理由,不允許那一段荒唐的過往,再被諸仙追溯評斷。
明光帶人尋到了結陣之地,親自回門派,是為了安排師弟和師妹們守山,更是為了親手將這裡毀掉。
碧桃一點都不驚訝。
明光的掌控欲和她一樣,事情失去掌控會讓自己崩潰厭恨,非要將一切重新抓在手中不可。
尤其碧桃蓄意引他誤會,他歸天之前,把整個無上劍派遣散,一把火給燒了都不奇怪。
明光渾身緊繃,冇想到碧桃會在這個時候回來……明明十月十五日,她該和衛丹心大婚的那一天都冇回來。
明光已經準備好了碧桃會為了衛丹心,和他吵架動手,渾身緊繃。
金瞳死死盯著碧桃,卻一度有些看不清她的神情。
最後將頭執拗地扭到一側,用靈力逼退眼中的紅絲。
片刻後,碧桃走到了明光的麵前。
明光屏住呼吸,將頭扭回來,居高臨下地看她,眉壓雷霆,眼積霜雪。
如果她還敢提衛丹心……
“砸完了嗎?”
碧桃語調幽幽,一點也冇有明光想象之中的,被毀掉和心愛之人愛巢的激憤與痛苦。
她走到明光身邊仰頭看他,對他伸出手,中指的指尖幾乎要戳到明光下巴的小紅痣上麵。
“把我們兩個人結髮的頭髮還給我。”
明光眼中泄露片刻怔忪。
而後怒道:“我們?指你和衛丹心嗎?!”
明光深吸一口氣,冷漠道:“毀了。”
碧桃不縮回手,執著地看著他,手指尖戳到他的小紅痣上麵。
明光咬牙,側臉的輪廓繃得猶如陡峭險峰。
氣極反笑:“不知道扔到哪去了,或許就在這屋子裡隨便哪塊石頭下麵壓著呢,你想要,你自己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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