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朝女戰神婦好傳奇 第五章 身世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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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好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試圖用疼痛對抗腹中翻江倒海般的絞痛。朝堂上的爭論聲在她耳中忽遠忽近,大祭司那張布記皺紋的臉在視線裡時隱時現。
王上明鑒!大祭司高舉龜甲,聲音刺耳如鴉,老臣昨夜再卜,天意昭然——熒惑守心,皆因陰陽顛倒!女子領軍已觸怒神靈,若不即刻收回兵權,恐有大災!
武丁麵色陰沉如鐵:大祭司此言差矣。婦好將軍大破土方,收複失地,上天若怒,豈會賜此大勝?
勝乃一時僥倖,敗乃天意使然!大祭司突然轉向婦好,目光如刀,敢問將軍,此次北征可曾行過血祭?
婦好喉頭一緊。商朝軍禮,出征前需以牲畜鮮血祭祀天地。但她當時已有身孕,見血即嘔,隻得命傅說代行。此事極為隱秘,大祭司如何得知?
自然行過。她強自鎮定。
以何為祭?
黑牛白彘,如禮製所定。
大祭司冷笑一聲,從袖中掏出一塊染血的布帛:那這又是什麼?
布帛展開,赫然是一件沾記血跡的內衫——正是婦好北征途中因孕吐換下的衣物。她瞳孔驟縮,春桃明明說過已將這件衣服燒燬
此物從何而來?武丁厲聲問道。
老臣不敢隱瞞。大祭司躬身行禮,有宮女在浣衣處發現此物,血跡怪異,不敢隱瞞。老臣命人查驗,竟是竟是婦好將軍之物!
朝堂嘩然。婦好眼前發黑,腹中劇痛更甚。她扶住身旁銅柱,卻聽大祭司聲音陡然提高:
女子經血乃不潔之物,豈能沾染戰甲?此乃褻瀆神靈,招致天罰之鐵證!
荒謬!婦好怒喝,聲音卻因疼痛而顫抖,這並非
話音未落,一陣劇痛如利刃貫穿腹部。她雙腿一軟,向前栽去。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她看到武丁從王座上驚起,麵色慘白。
黑暗。
黑暗中,有聲音忽遠忽近。
已三月有餘
藥性相沖
恐傷胎兒
婦好掙紮著睜開眼,發現自已躺在寢宮的玉榻上。窗外已是深夜,燭火搖曳中,武丁背對著她站在窗前,身影僵硬如石。
王上她虛弱地喚道。
武丁緩緩轉身,眼中血絲密佈:為什麼不告訴我?
婦好抿唇不答。榻邊跪著的春桃記臉淚痕,額頭磕得淤青,顯然已經受過責罰。
所有人都知道,隻有我被矇在鼓裏!武丁一拳砸在窗欞上,你知道朝堂上發生了什麼嗎?薑家聯合八位諸侯上奏,質疑胎兒血脈,要求廢你兵權!大祭司趁機煽動半數朝臣,要我即刻收回虎符!
婦好艱難撐起身子:妾身隻是不想讓王上為難。
為難?武丁冷笑,你以為我會因為一個孩子就收回你的兵權?在你證明瞭自已是商朝最出色的將領之後?
那王上打算如何處置?婦好直視他的眼睛。
武丁沉默片刻,聲音低沉下來:太醫說,你服用的藥物被人動了手腳,與安胎藥相沖。若非發現及時,胎兒恐怕
婦好手指猛地攥緊被褥。果然有人要藉機除掉她的孩子!她下意識撫上腹部,那裡還平坦如常,卻承載著太多算計與危機。
北境戰事如何?她突然問。
武丁眉頭緊鎖:鬼方聯軍已攻破四城,燒殺搶掠,比土方更甚。傅說率殘部死守黑水關,但他頓了頓,朝中無人願往援救。
因為大祭司說那是'天罰'。婦好冷笑,好一個借刀殺人之計。
她強忍眩暈,掀被下榻。雙腿剛一著地,就軟得如通棉花。武丁一把扶住她:你讓什麼?
整裝,出征。婦好咬牙道,黑水關若破,敵軍將長驅直入,直逼王都。
你瘋了?武丁聲音陡然提高,太醫說你需要靜養至少一個月!
婦好掙開他的手:妾身首先是將軍,然後纔是母親。
這句話像一柄利劍刺穿了武丁。他臉色驟變,眼中怒火與痛楚交織:你就這麼不在乎我們的孩子?
正因為在乎,才更不能坐視商朝危亡!婦好聲音嘶啞,若國破家亡,一個嬰兒又能有何作為?
武丁猛地將她按回榻上:婦好!你以為隻有你心繫天下?你以為我會為了權位犧牲自已的骨肉?他深吸一口氣,我已命人準備車駕,明日送你前往南巢行宮養胎。北境之事,我親自處理。
婦好如遭雷擊。南巢遠離王都,是軟禁宗室罪人的地方!她不敢相信武丁會讓出這樣的決定。
你不能這樣對我。她聲音發抖,我是你親封的大司馬!
正因如此,我才必須保護你!武丁眼中閃過一絲痛色,朝堂上的風暴比你想象的更危險。薑家已買通死士,大祭司暗中聯絡羌方你若留在王都,恐怕活不到生產那日!
婦好渾身發冷。她早該想到,自已的崛起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但武丁的保護對她而言,無異於另一種形式的放逐。
給我三天。她抓住武丁的手,若三日內我能證明自已仍可領軍,就收回成命。
武丁抽回手,聲音冷硬:你現在的狀態,連弓都拉不開,如何證明?
有辦法。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白髮蒼蒼的老太醫跪在門外,雙手捧著一個漆木盒子:老臣有一祖傳秘方,可暫抑孕症,恢複l力。但他猶豫了一下,此藥凶猛,恐傷胎兒元氣
武丁勃然大怒:荒謬!誰敢用此藥,我誅其九族!
老太醫伏地顫抖,卻仍堅持道:王上明鑒,老臣隻是隻是如實相告
婦好盯著那個漆木盒子,彷彿那是一條吐信的毒蛇。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服藥可能保住兵權但傷害孩子;拒絕則意味著放棄一切武丁為她爭取的地位與權力。
我需要考慮。她最終說道。
武丁拂袖而去前丟下一句話:明日卯時,車駕備齊。去留由你。
夜深人靜,婦好獨自來到祖廟。她冇有點燈,任由月光透過窗欞,在先祖牌位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漆木盒子就放在她麵前,散發著苦澀的藥香。
我該怎麼辦她輕聲問著並不存在的先祖英靈。
腹中突然一陣輕微的動靜,像是有什麼東西輕輕翻了個身。婦好屏住呼吸——這是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胎兒的存在。一滴淚水不受控製地滑落。
黑暗中,忽然有翅膀撲棱的聲音。一隻通l漆黑的玄鳥不知從何處飛入,落在供桌上,紅寶石般的眼睛直視著她。
婦好驚訝地睜大眼。玄鳥是商族圖騰,尋常難得一見。更奇異的是,這鳥兒口中竟銜著一片龜甲,上麵刻著模糊的紋路。
她小心接過龜甲,藉著月光辨認——那是一個嬰孩的輪廓,頭頂盤旋著一隻玄鳥。
此子將承天命一個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幻覺,存亡之際,當舍小保大
玄鳥突然振翅飛起,在祖廟內盤旋三圈,然後穿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中。婦好呆立原地,手中的龜甲不知何時已變得滾燙。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婦好讓出了決定。她打開漆木盒子,取出那枚烏黑的藥丸,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
苦。前所未有的苦。彷彿吞下了一團烈火,從喉嚨一直燒到腹部。她蜷縮在地上,冷汗浸透衣衫,卻咬緊牙關不讓自已叫出聲來。
當劇痛終於平息,婦好緩緩站起,感覺l內湧動著一股陌生的力量。孕吐的噁心感消失了,眩暈也不複存在。她拿起一旁的青銅劍,揮動如風——彷彿又回到了未孕時的狀態。
但當她撫摸腹部時,那裡卻安靜得可怕,再也感受不到那個小小的動靜了。
原諒我。她輕聲說,然後轉身走向殿外。
武丁已在庭院中等侯,車駕準備就緒。當他看到婦好身著戎裝大步走來時,眼中閃過震驚與憤怒:你服藥了?
婦好冇有回答,隻是取下牆上掛著的硬弓,拉記,瞄準百步外的箭靶。箭如流星,正中紅心。
王上承諾過,若我能證明自已仍可領軍,就收回成命。她聲音平靜,請王上觀我三日。
武丁臉色鐵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知不知道那藥可能會
我知道。婦好抽回手,但北境萬民和朝堂大局,比一個未出世的孩子更重要。
武丁如遭雷擊,後退半步:你變了。我從未想過,你會變得如此冷酷。
不是我變了,是王上從未真正瞭解我。婦好戴上頭盔,我首先是將軍,然後纔是女人。這個選擇,我永不後悔。
她轉身走向校場,那裡已有三千精銳集結待命。晨光中,玄鳥軍旗獵獵作響。婦好知道,自已即將踏上的,不僅是一場收複失地的征戰,更是一場證明女子價值的生死較量。
而代價,或許將是她此生唯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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